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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王兴正在县前买枣糕吃,听见人说知县相公挂一面白牌出来,牌上有二句言语,无人解得。王兴走来看时,正是速报司判官一幅纸上写的话。暗地吃了一惊:〃欲要出首,那新知县相公是个古怪的人,怕去惹他。欲待不说,除了我,再无第二个人晓得这二句话的来历。〃买了枣糕回去,与浑家说知此事。迎儿道:〃先押司三遍出现,教我与他申冤,又白白里得了他一包银子。若不去出首,只怕鬼神见责。〃王兴意犹不决,再到县前,正遇了邻人裴孔目。王兴平昔晓得裴孔目是知事的,一手扯到僻静巷里,将此事与他商议:〃该出首也不该?〃裴孔目道:〃那速报司这一幅纸在那里?〃王兴道:〃现藏在我浑家衣服箱里。〃裴孔目道:〃我先去与你禀官。你回去取了这幅纸,带到县里。待知县相公唤你时,你却拿将出来,做个证见。〃当下王兴去了。裴孔目候包爷退堂,见小孙押司不在左右,就跪将过去;禀道:〃老爷白牌上写这二句,只有邻舍王兴晓得来历。他说是岳庙速报司与他一幅纸,纸上还写许多言语,内中却有这二句。〃包爷间道:〃王兴如今在那里?〃裴几同道:〃已回家取那一幅纸去了。包爷差人速拿王兴回话。
却说王兴回家.开了浑家的衣箱,检那幅纸出来看时,只叫得苦,原来是一张素纸,字迹全无。不敢到县里去;怀着鬼胎;躲在家里。知县相公的差人到了,新官新府、如人之急,怎好推辞。只得带了这张素纸,随着公差进县,包爷屏去左右,只留裴孔日在旁,包爷问王兴道:〃裴某说你在岳庙中收得一幅纸;可取上来看。〃王兴连连叩头禀道:〃小人的妻子,去年在岳庙烧香,走到速报司前,那神道出现,与他们纸。纸上写着篇说话,中间其实有老爷白牌上写的两句,小的把来藏在衣箱里。方才去检看,变了一张素纸。如今这素纸见在,小人不敢说谎。〃包爷取纸上来看了,问道:〃这一篇言语,你可记得?〃王兴道:〃小人还记得。〃即时念与包爷听了。包爷将纸写出,仔细推详了一会,叫:〃王兴,我且问你,那神道把这一幅纸与你的老婆;可再有甚么言语分付。〃王兴道:〃那神道只叫与他申冤。〃包爷大怒,喝道:〃胡说!做了神道,有甚冤没处申得、偏你的婆娘会替他申冤?他到来央你!这等无稽之言,却哄谁来!〃王兴慌忙叩头道:〃老爷,是有个缘故。〃包爷道:〃你细细讲。讲得有理,有赏;如无理时,今日就是你开棒了。〃王兴禀道:〃小人的妻子,原是伏侍本县大孙押司的;叫做迎儿;因算命的算那大孙押司其年其月其日三更三点命里该死,何朋果然死了。主母随了如今的小孙押司,却把这迎儿嫁出与小人为妻。小人的妻子,初次在孙家灶下,看见先押司现身。项上套着井栏,披发吐舌,眼中流血,叫道:'迎儿,可与你爹爹做主。'第二次夜间到孙家门首,又遇见先押司,舒角璞头;绯袍角带;把一包碎银,与小人的妻子。第三遍岳庙里速报司判官出现;将这一幅纸与小人的妻子;又嘱付与他申冤。那判官的模样,就是大孙押司,原是小人妻子旧日的家长。〃
包爷闻言,呵呵大笑:〃原来如此!〃喝教左右去拿那小孙押司夫妇二人到来:〃你两个做得好事!〃小孙押司道:〃小人不曾做甚么事。〃包爷将速报司一篇言悟解说出来:〃大女子,小女子,女之子,'乃外孙,是说外郎性孙,分明是大孙押司,小孙押司。'前人耕来后人饵';饵者食也,是说你白得他的老婆,享用他的家业。'要知三更事;掇开火下水,大孙押司,死于三更时分,要知死的根由,'掇开火下水,'那迎儿见家长在灶下,披发吐舌,眼中流血,此乃勒死之状。头上套着井栏,井者水也,灶者人也。水在火下,你家灶必砌在井上。死者之尸,必在井中。'来年二三月';正是今日。'句已当解此';'句已',两字,合来乃是个包字,是说我包某今日到此为官,解其语意,与他雪冤。〃喝教左右同王兴押着小孙押司,到他家灶下,不拘好歹,要勒死的尸首回话。众人似疑不信,到孙家发开灶床脚,地下是一块石板。掏起石板,是一口井。唤集土工,将井水吊干,络了竹篮,放人下去打捞,捞起一个尸首来。众人齐来认看,面色不改,还有人认得是大孙押司,项上果有勒帛。小孙押司唬得面如土色,不敢开口。众人俱各骇然。
元来这小孙押司当初是大雪里冻倒的人,当时大孙押司见他冻倒,好个后生,救他活了,教他识字,写文书。不想浑家与他有事。当日大孙押司算命回来时,恰好小孙押司正闪在他家。见说三更前后当死,趁这个机会,把酒灌醉了,就当夜勒死了大孙押司,攒在井里。小孙押司却掩着面走去,把一块大石头漾在奉符县河里,扑通地一声响,当时只道大孙押司投河死了。后来却把灶来压在井上,次后说成亲事。当下众人回复了包爷。押司和押司娘不打自招,双双的问成死罪,偿了大孙押司之命。包爷不失信于小民,将十两银子赏与王兴,王兴把三两谢了裴孔目,不在话下。
包爷初任,因断了这件公事,名闻天下,至今人说包龙图,日间断人,夜间断鬼。有诗为证:
诗句藏谜谁解明,包公一断鬼神惊。
寄声暗室亏心者,莫道天公鉴不清。
第十四卷 一窟鬼癞道人除怪
杏花过雨,渐残红零落胭脂颜色。流水飘香,人渐远,难托春心脉脉。恨别王孙,墙阴目断,谁把青梅摘?金鞍何处?绿杨依旧南陌。消散云雨须臾,多情因甚有轻离轻拆。燕语千般,争解说些于伊家消息。厚约深盟,除非重见,见了方端的。而个无奈,寸肠千恨堆积。
这只词名唤做《念奴娇》,是一个赴省士人姓沈,名文述所作,元来皆是集古人词章之句。如何见得?从头与各位说开:第一句道:〃杏花过雨。〃陈子高曾有《寒食词》,寄《谒金门》:
柳丝碧,柳下人家寒食。莺语勿匆花寂寂,玉阶春草湿。闲凭熏笼无力,心事有谁知得?檀炷绕窗背壁,杏花残雨滴。
第二句道:〃渐残红零落胭脂颜色。李易安曾有《暮春词》,寄《品令》:
零落残红,似胭脂颜色。一年春事,柳飞轻絮,笋添新竹。寂寞,幽对小园嫩绿。登临未足,怅游子归期促。他年清梦,千里犹到城阴溪曲。应有凌波,时为故人凝目。
第三句道:〃流水飘香,〃延安李氏曾有《春雨词》,寄《浣溪沙》:
无力蔷薇带雨低,多情蝴蝶趁花飞,流水飘香乳燕啼。南浦魂消春不管,东阳衣减镜先知,小楼今夜月依依。
第四句道:〃人渐远,难托春心脉脉。〃宝月禅师曾有《春词》,寄《柳梢青》:
脉脉春心,情人渐远,难托离愁。而后寒轻,风前香软,春在梨花。行人倚掉天涯,酒醒处残阳乱鸦。门外秋千,墙头红粉,深院谁家?
第五句第六句道:〃恨别上孙,墙阴目断。〃欧阳永叔曾有《清明词》,寄《一斛珠》:
伤春怀抱,清明过后莺花好。劝君莫向愁人道。又彼香轮辗破青青单。夜来风月连清晓,墙阴目断无人到,恨别王孙愁多少,犹顿春寒未放花枝老。
第七句道:〃谁把青梅摘。〃晁无咎曾有《眷词》,寄《清商怨》:
风摇动,雨青松,翠条柔弱花头重。春衫窄,娇无力,已得当初,共伊把青构来摘。都如梦,何时共?可怜敲损钗头凤!关山隔,暮云碧,燕于来也,全然又无些子消息。
第八句第九句道:〃金鞍何处?绿杨依旧南陌。〃柳替卿曾有《春词》寄《清平乐》:
阴晴未定,薄日烘云影;金鞍何处寻芳径?绿杨依旧南陌静。厌厌几许春情,可怜老去难咸!看取镊残霜鬓,不随芳草重生。
第十句道:〃消散云雨须臾。〃晏叔原曾有《春词》,寄《虞美人》:
飞花自有牵情处,不向枝边住。晓风飘薄已堪愁,更伴东流流水过秦楼。消散须臾云雨怨,闲倚阑干见。远弹双泪湿香红,暗根玉颜光景与花同。
第十一句道:〃多情因甚有轻离轻拆。〃魏夫人曾有《春词》,寄《卷珠帘》
记得未时春未暮,执手攀花,袖染花梢露。暗卜春心共花语,争寻双朵争先去。多情因甚相辜负?有轻拆轻离,向谁分诉?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分付。
第十二句道:〃燕语千般。〃康伯可曾有《春词》,寄《减字木兰花》:
杨花飘尽,云压绿阴风乍定。帘幕闲垂,弄语千般燕于飞。小楼深静,睡起残妆犹未整。梦不戍归,泪滴班斑金缕衣。
第十三句道:〃争解说些子伊家消息。〃秦少游曾有《春词》,寄《夜游宫》:
何事东君又去!空满院落花飞絮;巧燕呢喃向人语,何曾解说伊家些子?况是伤心绪,念个人儿成暖阻。一觉相思梦回处,连宵而。更那堪,闻杜宇!
第十四句第十五句道:〃厚约深盟,除非重见。〃黄鲁直曾有《春词》,寄《捣练子》:
梅调粉,柳摇金,微雨轻风敛陌尘。厚约深诅何处诉?除非重见那人人。
第十六句道:〃见了方端的。周美成曾有《春词》,寄《滴滴金》:
梅花漏泄春消息,柳丝长,草芽碧。不觉星霜鬓白,念时光堪惜!兰堂把酒思佳容,黛眉彭,愁春色。音书千里相疏隔,见了方端的。
第十七句第十八句道:〃而今无奈,寸肠干恨堆积。〃欧阳永叔曾有词寄《蝶恋花》:
帘幕东风寒料峭,雪里梅花先报春来早。而今无奈寸肠思,堆积千愁空懊恼。旋暖金炉莫兰作,问把金刀剪彩呈纤巧。绣被五更香睡好,罗帏不觉纱窗晓。
话说沈文述是一个士人,自家今日也说一个士人,因来行在临安府取选,变做十数回跷蹊作怪的小说。我且问你,这个秀才姓甚名谁?却说绍兴十年间,有个秀才,是福州戚武军人,姓吴名洪。离了乡里,来行在临安府求取功名,指望:一举首登尤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争知道时运未至,一举不中。吴秀才闷闷不已,又没甚么盘缠,也自羞归故里,且只得胡乱在今时州桥下开一个小小学堂度日。等待后三年,春榜动,选场开,再会求取功名。逐月却与几个小男女打交。捻指开学堂后,也有一年之上。也罪过那街上人家,都把孩儿们来与他教训,颇自有些趱足。
当日正在学堂里教书,只听得青布帘儿上铃声响,走将一个人入来。吴教授看那入来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半年前搬去的邻舍王婆,元来那婆子是个撮合山,专靠做媒为生。吴教授相揖罢,道:〃多时不见,而今婆婆在那里住?婆子道:〃只道教授忘了老媳妇,如今老媳妇在钱塘门里沿城住。〃教授问:〃婆婆高寿?〃婆子道:〃老媳妇犬马之年七十有五。教授青春多少?〃教授道:〃小子二十有二。婆子道:〃教授方才二十有二,却像三十以上人。想教授每日价费多少心神!据老媳妇愚见,也少不得一个小娘子相伴。教授道:〃我这里也几次间人来,却没这般头脑。〃婆子道:〃这个不是冤家不聚会。好教官人得知,却有一头好亲在这里:一千贯钱房卧,带一个从嫁,又好人材。却有一床乐器都会,又写得,算得。又是大官府第出身。只要嫁个读书官人,教授却是要也不?〃教授听得说罢;喜从天降,笑逐颜开,道:〃若还真个有这人时,可知好哩!只是这个小娘子如今在那里。〃婆子道:〃好教教授得知,这个小娘子,从秦太师府三通判位下出来;有两个月;不知放了多少帖子。也曾有省、部、院里当职事的来说他。也曾有内清司当差的来说他,也曾有门面铺席人来说他。只是高来不成,低来不就。小娘子道:'我只要嫁个读书官人。'更兼又没有爹娘,只有个从嫁,名唤锦儿。因他一床乐器都会,一府里人都叫做李乐娘,见今在白雁池一个旧邻舍家里住。〃
两个兀自说犹未了,只见风吹起门前布帘儿来,一个人从门首过去。王婆道:〃教授,你见过去的那人么?便是你有分取他做浑家。〃王婆出门赶上,那人不是别人,便是李乐娘在他家住的,姓陈,唤做陈干娘。王婆厮赶着入来,与吴教授相揖罢。王婆道:〃干娘,宅里小娘子说亲成也未?〃干娘道:〃说不得,又不是没好亲来说他,只是吃他执拗的苦,口口声声,只要嫁个读书官人,却又没这般巧。〃王婆道:〃我却有个好亲在这里,未知干娘与小娘子肯也不?〃干娘道:〃却教孩儿嫁兀谁?〃王婆指着吴教授道:〃我教小娘子嫁这个官人,却是好也不好?〃干娘道:〃休取笑,若嫁得这个官人,可知好哩!〃吴教授当日一日教不得学,把那小男女早放了,都唱了喏,先归去。教授却把一把锁锁了门,同着两个婆子上街。免不得买些酒相待他们。三杯之后,王婆起身道:〃教授既是要这头亲事,却问干娘觅一个帖子。〃干娘道:〃老媳妇有在这里。〃侧手从抹胸里取出一个帖子来。王婆道:〃干娘,真人面前说不得假话,旱地上打不得拍浮。你便约了一日,带了小娘子和从嫁锦儿来梅家桥下酒店里,等我便同教授来过眼则个。〃干娘应允,和王婆谢了吴教授,自去。教授还了酒钱归家,把闲话提过。
到那日,吴教授换了几件新衣裳,放了学生。一程走将来梅家桥下酒店里时,远远地王婆早接见了。两个同入酒店里来。到得楼上,陈干恨接着,教授便问道:〃小娘子在那里?〃干娘道:〃孩儿和锦儿在东阁儿里坐地。〃教授把三寸舌尖舐破窗眼儿,张一张,喝声采,不知高低,道:〃两个都不是人!〃如何不是人?元来见他生得好了,只道那妇人是南海观音,见锦儿是玉皇殿下侍香王女。恁地道他不是人?看那李乐娘时:
水剪双眸,花生丹脸,云鬓轻梳蝉翼,蛾眉淡拂。春山,朱唇缀一颗夭桃,
皓齿排两行碎玉。意态自然,退出伦辈,有如织女下瑶台,浑似媳娥离月股。
看那从嫁锦儿时:
眸清可爱,鬓耸堪观。新月笼眉,春桃拂脸,意态幽花未艳,肌肋嫩玉
生香。金莲着弓弓扣绣鞋儿,螺髻插短短紫金钗子,如捻青梅窥小俊,似骑
红杏出墙自从当日插了钗,离不得下财纳礼,奠雁传书。不则一日,吴教授娶过那妇女来。夫妻两个好说得着:
云淡淡天边驾凤,水沉沉交颈鸳鸯。
写成今世不休书,结下来生双纶带。
却说一日是月半,学生干都来得早,要拜孔夫于。吴教授道:〃姐姐;我先起去。〃来那灶前过,看那从嫁锦儿时,脊背后披着一带头发,一双眼插将上去,脖项上血污着。教授看见,大叫一声,匹然倒地。即时浑家来救得苏醒,锦儿也来扶起。浑家道:〃丈夫,你见甚么来?〃吴教授是个养家人;不成说道我见锦儿恁地来?自己也认做眼花了,只得使个脱空,瞒过道:〃姐姐,我起来时少着了件衣裳,被冷风一吹,忽然头晕倒了。锦儿慌忙安排些个安魂定魄汤与他吃罢,自没事了。只是吴教授肚里有些疑惑。
话休絮烦,时遇清明节假,学生子却都不来。教授分付了浑家,换了衣服,出去闲走一遭。取路过万松岭,出今时净慈寺里;看了一会;却待出来。只见一个人看着吴教授唱个喏,教授还礼不迭,却不是别人,是净慈寺对门酒店里量酒,说道:〃店中一外官人,教男女来请官人!〃吴教授同量酒人酒店来时,不是别人,是王七府判儿,唤做王七三官人。两个叙礼罢,王七三官人道:〃适来见教授,又不敢相叫,特地教量酒来相清。〃教授道:〃七三官人如今那里去?〃王七三官人口里不说,肚里思量:〃吴教授新娶一个老婆在家不多时,你看我消遣他则个。〃道:〃我如今要同教授去家里坟头走一遭;早间看坟的人来说道:'桃花发,杜酝又熟。'我们去那里吃三杯。〃教授道:〃也好。两个出那酒店,取路来苏公堤上,看那游春的人,真个是:
人烟辐转,车马骄闽。只见和风扇景,丽日增明,流莺啭绿柳阴中,
粉蝶戏奇花枝上。管弦动处,是谁家舞树歌台?语笑喧时,斜恻傍春楼夏
阁。香车竞逐,玉勒争驰。白面郎敲金橙响,红妆人揭绣帘看。
甫新路口讨一只船,直到毛家步上岸,迤逦过玉泉龙井。王七三官人家里坟,直在西山驼献岭下。好座高岭!下那岭去,行过一里,到了坟头。看坟的张安接见了。王七三官人即时叫张安安排些点心酒来。侧首一个小小花园内,两个人去坐地。又是自做的杜酝,吃得大醉。看那天色时,早已:
红轮西坠,玉兔东生。佳人秉烛归房,江上渔人罢钓。渔父卖鱼归竹
径,牧童骑犊入花村。
天色却晚,吴教授要起身,王七三官人道:〃再吃一杯,我和你同去。我们过驼献岭、九里松路上,妓弟人家睡一夜。〃吴教授口里不说,肚里思量:〃我新娶一个老婆在家里,于顷我一夜不归去,我老婆须在家等,如何是好?便是这时候去赶钱塘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