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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什么也没做!”迟敏焦急地跳了起来,掀开被子就想跳下床。
项君颉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关少衡的赤裸就是最好的证据。“所以你宁可让老爸替你背黑锅,也要拿瑞开当注码去倒贴一个野男人?”他终于明白运敏当年为什么有胆子忤逆项泽明了。
“项君颉,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这就是一个被誉为“世纪末最有气质的音乐家”
吗?太可笑了!
“我才要警告你手脚放干净一点呢!”项君颉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接着又教训起迟敏,“我妈到温哥华了。她本来今晚就要过来看你,是我要她先给你一个晚上做心理准备。你想,她如果看到你这样子,会作何感想?”
“君颉,你千万别告诉她!”她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角哀求着。
“你太过分了!”项君颉甩开她的手,气冲冲地转身下楼。“她明天一早过来,你自己看着办!”
“君颉!”迟敏惊惶失措地追了上去,一不小心踩空了一阶,整个人在楼梯上翻滚了五、六圈才停住,筋骨痛得彷佛要散了。
关少衡无声无息地走下楼梯,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他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眼皮。
阿敏哭了。那个从未在他面前掉过泪的女人,居然为了项君颉哭得泪痕狼藉。他的心凉了半截。迟敏不担心他怎么看待她和项君颉的关系,却那么怕未来的婆婆对她印象不好,他还有什么希望?
迟敏挣扎地想站起来,痛呼了一声后又摔倒在阶梯上。
关少衡小心地推拿她的足踝,意识一点一滴地流去,浑然没注意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暴露在冷空气中。他不发一言地抱起她进房间,替她盖好被子。
“我不会强人所难。”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日于,很多事都改变了。或许项君颉做了很多的努力,让迟敏觉得把一辈子托付给他是值得的。他还傻得以为自己说几句好话就能让一切重来吗?
迟敏依旧泪流不止。她在乎阿姨对她的看法啊!她一生都怨妈妈不知检点,要是知道她和少衡的事,一定会更瞧不起妈妈,嘲笑她女儿有样学样。
“你还哭?项君颉不要你的话,我当后补行了吧?!”他倔强地抹去她的泪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贴着迟敏的侧脸,关少衡的泪不受大脑控制地流下。灼热的泪滴沿着迟敏的脸颊滑落,与她的泪混在一块。她惊诧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狼狈的脸孔。
“眼睛闭起来!”他羞愤地伸手遮住她的眼。
“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就是说这句话。”迟敏轻柔的话语让他更加心痛难当。
他心有未甘地搂紧了她,“而我现在却只能这样抱着你,什么都不能做了。”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吗?此刻,他多想将迟敏压在身下,吻她、爱她、让她怀一个他的孩子……太迟了!他宁可欲火焚身至死,也不会再欺负她。
迟敏放纵自己靠在他怀里,静静地不说一句话。只这么一夜,就当是奖励自己两年来的坚强吧!
8
天蒙蒙地亮了。不知名的小鸟儿驻足在二楼窗外的平台上,无忧无虑地轻唱着。迟敏撑开酸涩的双眼,看着睡在她身旁的关少衡。她一整夜都没睡,以前和少衡同居时,他们一向各睡各的,他从来没像昨晚一样,抱着她不放。
她轻轻拿开搁在她身上的手,蹑手蹑脚地下床去梳洗。
阿姨今天就要来看她了。在她十五岁那年,项泽明到香港去接她,送她到美国和君颉一块念书。刚开始,君颉有些仇视她,她则一直觉得自己身分卑微,比较像是他的伴读。没多久,阿姨专程飞到美国来看她,什么也没说,第二天就一个人搬到夏威夷去住了。
她想向阿姨说声“对不起”,想告诉她妈妈生前很惦记她,希望她别生她们的气……
关少衡累归累,却也一夜不能成眠。迟敏起床后,他悄悄地坐起身,看她忙进忙出地打扮自己。他从没看过她站在衣橱前犹豫那么久,可想而知她是多么重视和项太太的会面。
迟敏隐约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打量她,她一回头,才发现少衡已经醒了。
她看了一眼表。六点半,阿姨不晓得什么时候来?
“你要赶我走?”看她一脸为难,他苦涩地扬起唇角,把昨晚脱下来的衣物穿上。
“对不起,今天早上的约会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我……我再跟你联络好吗?”她没能尽到地主之谊,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我不接受这种敷衍。”她想选择项君颉的话,为什么不对他明讲?
“我……我没有敷衍你。”她有口难言啊。
“那你跟我回台湾。”迟敏对他向来唯命是从,他简直不能忍受这次她一再给他软钉子碰。
“我走了的话,项先生、君颉,还有阿……项太太,他们永远都不会谅解我的。”
“只要你跟我走,项家父子那边我会帮你摆平,总之不会教你为难。”
迟敏紧咬住下唇,心里正强烈地挣扎着。少衡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尽管她曾经为了他伤心欲铯。但她不能那么自私啊,她想好好和阿姨说说话,想听她亲口说原谅妈妈──那是妈妈临死前最大的心愿啊。
“阿敏,”关少衡直勾勾地看着她,“你今天让我一个人出了你的房门,我这辈子就不会再见你了。”他没办法再承受见了她却要保持距离的煎熬,不如将她的温柔尘封在记忆深处。
“少衡……”她水灵的双眸盛满了惊慌与歉意,很明白地告诉关少衡她的答案。
“很好。”他冷笑了一声,提起地上的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迟敏跌坐在床沿,难过地把头埋进被窝里。过了好久好久,一阵又一阵的门铃声才惊醒了她。
她冲到镜子前顺了顺头发,才匆匆忙忙地下楼去开门。门开的一剎那,一个中年贵妇微笑着对她点头致意,她顿时呆立在原地,想了一夜要说的话此时全忘得一乾二净。
直到项君颉轻咳了两声,她才腼腆地喊了句“阿姨”。
陈爱庭笑了笑,慈爱地摸着她的发,“君颉没欺负你吧?”
气了十年也够了!这两年她听说项泽明对迟敏很不满,尽派给她一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连东南亚那些动荡不安的城巿也叫她去。她心上急得很,就是拉不下脸为她求情。
他们上一代的恩怨,怎么也怪不到这个小丫头身上,小妹即使有错,她也付出很大的代价了,说来说去最该死的还是项泽明那个混帐!
“没有,他很照顾我。”迟敏迟疑地看了项君颉一眼,很怕他还在气昨晚的事。
陈爱庭挑了挑眉,“是你在照顾他吧!每次看到报章杂志把他捧上了天,我都很怀疑那是我生的儿子。”
迟敏也笑了,心底的一个角落暖暖的。妈妈,阿姨一定是不生你的气了,才会对我这么和颜悦色。
“妈,我们进屋再聊。”项君颉看得出妈妈很喜欢迟敏。唉,他在项家原本就没有什么地位,现在更不用说了。
陈爱庭走在最前头,项君颉拉住迟敏的衣袖,低头在她耳边问道:“那个男人走了吧?”他按了这么久的门铃,她才来开门,害他一度还担心她这个笨蛋被关少衡给拐走了。
迟敏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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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爱庭发现身后两个人慢吞吞的,一回头就看到项君颉横眉竖眼地在警告迟敏。
“项君颉,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要威胁别人帮你保密吗?”
项君颉悻悻然地低咒一声。没办法,有人生就一张清纯无邪的脸孔,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也能把一票人都给蒙在鼓里。
隐身在路灯后的关少衡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和乐融融的画面。迟敏想要的,就是一个疼她的男人、一个温馨甜美的家庭吧?!
在他给得起她一切时,她却投向别人的怀抱了!
※ ※ ※
“关少衡,你一个人回来?”童兆颐在中正机场的大厅惊呼着。迟敏居然没跟着回来,枉费他还特地买了来名贵的兰花。
“麻烦你把花扔了,否则我们可能会是下一期八卦周刊的封面人物。”关少衡面无表情地推着行李往前走,他宁愿没有人来接机。
“迟敏呢?”童兆颐追上他,不死心地追问。
“我是到温哥华去开会,不是去幽会的。”
“你少来!这次出差是你极力向董事长争取的。”
“你非拆了我的台吗?”他回头狠狠地瞪了身后的人一眼。
“MyGod!迟敏真的选择了项君颉?那你怎么办?”童兆颐拍了下额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继续和你纠缠不清啊。”他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敬谢不敏。”童兆颐狡狯地眨了眨眼,“你想,如果我跑去告诉项泽明你和迟敏同居过,他会不会逼项君颉和她分手?”
“童兆颐,你少无聊了!”他再也没听过更烂的主意了。“项君颉是驰名国际的音乐家,年收入至少在千万美金以上。他想娶什么女人,项泽明根本管不着。”
“那你有什么打算?”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
“我能怎样?”关少衡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只能等项君颉玩腻,或者祈求老天保佑我活得比他久了。”
童兆颐叹息着摇头。男人就是犯贱!以前迟敏任他摆布的时候,他从没想过要好好珍惜,现在做个痴情男又有什么意义?
“兆颐,我们是不是哥儿们?”关少衡伸臂勾紧了他的脖子。
童兆颐被问得头皮发痳。这个问题就像女人开口问自己的男人:“我是不是你最爱的女人?”在男人迫不得已的说“不是”后,紧接着的就是一连串诸如勒索、逼婚等等的可怕事件。
“有件事你老实跟我说。”他当他是默认了。
童兆颐轻哼了两声,隐隐猜到他要问些什么。他诚心祈祷自己千万别猜对。
可惜不能如他所愿。
“你是不是喜欢迟敏?”
关少衡的问话连一点点修饰语都没有,尽管他心里已有了准备,还是不免心慌意乱地呛了口气,一颗心差点从喉咙蹦出来。
该死的,他又没对迟敏怎样,干嘛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那又怎样?”他太了解少衡了。他心中早有了底才会这样问的,他索性坦白招认。
“为什么你没下手?”他斜睨了他一眼。
“谁比得上你手脚快?我才刚考虑要不要追她时,人已经被你玷污了。”
关少衡放开搁在童兆颐肩膀上的手,一股热气涌上了喉头,“她是心甘情愿的。”
“是啊,你是全台湾最有魅力的男人嘛!”童兆颐讥讽地说。
“可是她不要我了。”他说得可怜兮兮。
“迟敏容忍你够久了!”童兆颐愈想愈不平。
“那为什么她不肯再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会疼她、爱她、一辈子对她好!”关少衡满不讲理起来。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童兆颐大感吃不消地翻了个白眼。“女人年纪大了点后,就容易舍弃爱情而选择安定的生活。”他有感而发。
“你不要说得好象自己是个专家。”迟敏跟着他,难道会颠沛流离吗?
“拜托,大少爷,别在我面前愁眉苦脸了。你和项君颉瓜分了迟敏,我连个边都没沾上呢!”童兆颐刻意装出一脸痛苦难耐的表情。
“这是报应!”关少衡被他逗笑了。“谁教伯父当年坐享渔翁之利,抢了我爸和项泽明同时看上的女人。”
童兆颐苦笑了一声,“至少你爸和项泽明都曾经和我妈交往过,我却连开口表白的机会都没有。”看女人的眼光也会遗传吗?为什么他们上下两代,三对父子都难逃爱上同一个女人的宿命?怪的是,他妈是名医之女、是社交圈活跃的大美女,迟敏跟她几乎没有共同点。
“你在这行这么久,还不懂欠钱要还利息吗?”关少衡坚毅的唇角逸出一抹笑意。
“哼,父债子偿还真是一条野蛮的定律。”他不满地咕哝着。
“算了,愈说愈伤心。我们去喝酒!”关少衡用力地朝他肩膀拍一下。
“好,不醉不归!”童兆颐决定拋弃他长久以来的忌讳,别人要误会就让他们误会个够吧!
就是这份失落感,他们两个才会从关少衡和迟敏刚分手时的怒目相向到今日的如胶似漆,也才会时时招来异样的眼光。迟敏是个特别的女人呵,她不但融入了两个男人的友谊中,甚至让他们之间有了更多的联系──尽管她已和他们渐行渐远。
※ ※ ※
关少衡和童兆颐相约买醉的画面很不幸地上了杂志封面,别出心裁地嵌在左上角一颗象征爱情的心中,下方标注着:关少衡碎卧美男膝;右下角的另一颗心则镶着项君颉和迟敏的档案照片,上方标注着:项君颉狂恋女强人。
该期杂志的主题是“不被祝福的爱情”,一上巿就造成抢购热潮,两则内容耸动的报导彻底满足了喜欢窥探名人私生活的读者们。
童兆颐气冲冲地闯进关少衡的办公室,把杂志甩到他桌上。“项君颉公开放话,说迟敏是他的同居爱人,除了迟敏,他不会娶别的女人。”
“他这样要迟敏怎么做人?”关少衡皱起眉头,明白他是存心挑舋,隔着一个太平洋向他下战帖。
“我也快不用做人了。”童兆颐双手捂脸,为甚嚣尘上的绯闻头痛不已。
“你说,他们是不是好事将近?”关少衡心神不宁地问他的看法。
“我只知道我大祸临头。”他发出凄厉的啼哭声。
“童兆颐,你别闹了!”关少衡烦躁地制止他的哀鸣。
“你翻到第二十六页啦。”童兆颐找了张椅子坐下,不假思索地告诉他重点在哪一页。
关少衡轻蔑地撇了撇唇,这种没营养的东西,亏他还看得那么熟。
第二十六页写的是该家杂志杜的记者在越洋专访过项君颉后,特地打电话向项泽明求证他是否即将交棒给迟敏,并让她和项君颉完婚。没想到向来温和的项泽明居然破口大骂,要记者把那篇报导抽掉。该名记者还记录了他在要求被拒后项泽明说的话:项君颉那个不孝子,有种就不要给我回台湾来!
由于项泽明一直很器重迟敏,他强烈反对独生子和她的婚事引起了诸多揣测。有人说项泽明认为迟敏的身家背景配不上项家,但他的妻子也非出身于名门世家,所以更多人猜想是因为他也喜欢迟敏。这样一来,故事变得有趣多了。
“很荒谬吧?!”童兆颐指着该篇报导的结语。聪明如迟敏,究竟会选择事业有成的父亲,抑或是才华洋溢的儿子?或者她能使出更高明的手段,继续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呢?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他讨厌别人把迟敏想得那么不堪。
关少衡并没有很讶异,他早觉得项泽明对迟敏的态度很暧昧。
看了一堆不伦不类的报导,两个男人都是一肚子火。更惨的是,他们当天回家都受到严重的“关切”。
唐念汾下午和一班姊妹淘相约喝下午茶,素来最重品味的姜太太为了把那本杂志带给她看,特地向她的小女儿借了一个帆布包,搭配她的香奈儿套装,显得十分突兀。“念汾,你劝劝你儿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姜太太语重心长地摇头叹息。
“对啊!”一旁的钱太太马上接腔,“干脆要你老公把那个叫童兆颐的革职痳!我一看就觉得他阴阳怪气的。”
唐念汾只能敷衍地苦笑。童兆颐早升上副总了,要解聘他还得总经理提案,董事会过半数同意才算数。别说他根本没犯什么错了,他老爸还是董事会中举足轻重的一席,谁动得了他?
“奇怪,少衡以前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吗?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施太太不解地问道,可惜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对了,我女儿刚从日本回来,她精通英、日语,念的又是著名的新娘学校,你问问少衡有没有兴趣认识。”这班富家太太多半希望女儿能嫁入熟识的人家,不仅衣食无虞,也少了被公婆虐待的风险。
“对对对,她女儿我见过,人漂亮又有礼貌。你只剩少衡一个儿子了,男人和男人是不能传宗接代的。”施太太身材微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自以为幽默地掩层轻笑,身上的赉肉也跟着颤动起来。
唐念汾被大伙的七嘴八舌烦得要死,害她连牌局都推了,随便找个借口就匆匆回家,等着晚上和儿子摊牌。
“少衡,钱太太她女儿刚从日本念完书回来,你什么时候有空,带她在台北市逛一逛好不好?”唐念汾等关少衡一进门,马上迂回地试探他的心意。
从前她老担心他败坏家风,在外头养了一堆私生子;现在她宁可他处处播种,也不愿他被人绘声绘影地说成是同性恋。施太太说得对,他以前的确交了很多女朋友,会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得对女人兴趣缺缺啊?
关少衡扯开领带,随性地瘫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钱太太他是认得的,他们一家都是道地的台北人,轮不到他当地陪吧?
“妈,你看了那本杂志啦?”他直截了当的问话倒教唐念汾有点尴尬。
“人家拿给我看的,妈当然相信自己儿子。”她话说得很大声,带着欲盖弥彰的心虚。
“那就好。”关少衡深知谣言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