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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被浸在药桶里。”迟敏的意见向来很少被纳入考虑的范围,关少衡甚至连她的胸罩也一并卸下。
“少衡……现在是白天。”她难堪地嗫嚅着。这间办公室的采光很好,和煦的阳光穿透印花窗帘,在两人身上映照出淡淡的光影。换句话说,她什么都被看光了。
他嘲弄地勾起唇角,“大白天的,你的身材就会变好吗?”
“不会。”她羞愧难当地撇开头。少衡说得很有道理。
迟敏骨架小、人又瘦,显得有点发育不良。即使如此,她全然没有遮掩的水嫩肌肤,对男人而言还是不小的视觉刺激。关少衡困难地叹了口气,偏还要挑战自己的意志力,故意用手指刷过她诱人的蓓蕾。
“我那里没受伤!”迟敏触电般地转过头,语气急促地嚷着。
剎那间,她孩子气的举动抽痛了他的心。如果……只是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少妍自杀的那一段过节,说不定和她谈个恋爱会是件满有意思的事。
“不小心碰到的。”他存心耍赖。
迟敏难堪地又撇开头。唉,好象真的是她太敏感了。
上完药,关少衡帮她穿上胸罩,右手绕到她的背后拉上拉链,紧接着就想撩起她的裙襬。“我自己来,好不好?”迟敏按住他的手,苦着脸哀求他。
今天似乎拒绝她太多要求了!关少衡将药膏塞到她手上,勉为其难地妥协。
“谢谢。”迟敏秀秀气气地跳下桌子,绽开笑颜向他道谢。
又来了!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表情。
“去工作。”他不悦地下了逐客令。
“是。”迟敏的脸上依旧挂着笑。雨过天青的感觉真好!
她走到门口时,关少衡叫住了她。
“下了班等我,我带你去看医生。”说着这些话时,他正低头签着公文,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迟敏愣了好一会儿,才傻傻地说了声“好”,声音里又是感动又是开心,让关少衡觉得自己又做了件蠢事。
※ ※ ※
下班后,关少衡和迟敏在办公室多待了一小时。两人走出办公室时,整栋大楼已是空荡荡的一片。出了安颂,关少衡看到天空有些阴阴的,便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迟敏肩上。
“不……不用了。”那件外套快垂到她的膝盖,看起来好暧昧。
“你别以为我有多出名!”他轻易地看穿她的心思,没好气地说着。
一进到医院,迟敏就想打退堂鼓。候诊室里人山人海,大概都是天气剧变下的受害者吧!照她看来,感冒这种小毛病,多吃几颗维他命就没事了,可是少衡已经帮她挂了号,拉着她在角落的两个空位坐下。
过了一个多小时,迟敏的名字才在候诊室前方的计算机屏幕上出现。也就是说,她前面还有三十几个人。少衡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她真怕他会不耐烦。
“少衡,我看我还得等很久。你要不要先回家或者先去吃饭?”她知道这时再说不要看病,铁定会被骂死,是以陪尽笑脸地要他先走。
“我去买份晚报。”他倏地站起,像是被她的话激怒了。
迟敏还在想着他是不是生气时,他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份晚报和一盒加温过的鲜奶。
“先喝点牛奶,看完病再带你去吃饭。”他把鲜奶插上吸管递给她,一副她不喝就要翻脸的架式。
“谢谢。”她心中一阵激荡,很珍惜地喝着。
他们又枯坐了快一个小时,护士小姐才把迟敏叫进诊疗室。关少衡的身体向来很好,实在很难想象小小的一个锋面就能让这么多人生病,早知道他就先打个电话来挂号,迟敏在病毒充斥的空间里坐了这么久,病情不加重才怪。
看完病,他们随便挑了一家医院附近的餐厅吃饭。迟敏才刚坐定,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转身挂在椅背上时,冷不防地就看到正谈笑风生的项泽明,不禁暗自叫糟。
项泽明也看见她了。长久以来,他对迟敏的感情都很复雏,分不清是亏欠的成分多些,还是疼惜的成分多些。他晓得她不是存心和他作对才进安颂,但她坚持不到瑞开却让他无法释怀。他很清楚,比起项君颉,迟敏才是个可造之材,可是他一直没有办法像对待项君颉那样,专制地安排她的去路,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迟敏当然不敢过去和他打招呼。项先生要是发现她和少衡同居……她不敢再往下想。
倒是项泽明向同桌的友人说了一声,走过来和他们寒暄。
“少衡,约会啊?”他打从心底瞧不起这个败家子,此时却热络地同他攀谈。
可怜的迟敏,被他的问话吓得差点休克,暗暗祈求少衡千万别承认!
关少衡搞不懂他为何要过来搭讪,淡淡地笑了笑,“我可没这样的福气。她是我的特别助理,我们今天加班到很晚,所以找请她吃饭。”
原本他大可不必解释得这么详尽,但以关、项两家的“交情”,项泽明若是得知他和迟敏的关系,一定很乐意到处宣传,他和他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项泽明对他的说辞深信不疑。关少衡没必要对他扯谎,迟敏也不是他会追求的女孩。
“大家都称赞迟小姐能力过人,没想到还这么卖命工作。有机会的话,来瑞开参观、参观。”他一脸和善的笑容,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项君颉那个不孝子,根本不肯多待在办公室一分钟,此刻八成又窝在房里练琴。更过分的是,自从他迷上小提琴后,就过着自我封闭的生活。每回向他问起迟敏的近况,他都叫他自己去找她,把他气得半死。
“项先生过奖了。我做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事。”迟敏心惊胆战地回话。
关少衡不得不对顶泽明刮目相看,他连迟敏姓什么都晓得,可见对安颂的人事布局不过一番工夫。那只老狐狸,总爱挖走安颂苦心培植的人才,当着他的面还把话讲得那么白,摆明了不将他放在眼里。不过,受颂就算被挖得七零八落也不关他的事,至于迟敏,他有本事就来挖挖看!
“你感冒了?有没有去看医生?”项泽明一听迟敏开口,竟撇下原先的话题,着急地问着。
等着看好戏的关少衡被项泽明真情流露的关怀震住了。转念一想,他才寻得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八成是他惯用的温情攻势。哼,难怪他能从安颂挖走那么多人!
“有。”迟敏很怕他问下去,赶忙从皮包里拿出药包来作证。
“多喝开水、多休息。”他不放心地叮咛着,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要是来瑞开,我绝对舍不得让你抱病加班。”声音里似有无限感慨。
关少衡对项泽明意有所指的挑舋反应冷淡,但他对迟敏的小动作却让他很不高兴。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年纪的人了,还对小女生动手动脚!
“我……我的工作花不了多少精神的。”迟敏浑身不对劲地应答。
项泽明走后,迟敏依旧神经紧张,不时偷觑他的动静,谁救她做贼心虚呢!
关少衡很满意她适才面对项泽明时的敷衍,切了几片牛肉送到她的盘子里,不停的命令她多吃些。“你就是人瘦了,才会那么容易生病。”
迟敏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在他的监督下,乖乖地把他切的几片肉吃光。发现他放下食物,一脸严肃地盯着她把那些肉片吞下时,她突然多了一股勇气。不管他们的爱情有多坎坷,她都不会后悔的。
不经意地,关少衡瞄见项泽明到柜台打了通电话,不到十分钟,就有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疾步走进餐厅,气喘吁吁地将一袋东西交给他。他原本没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没想到项泽明却拿着那袋东西,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向关少衡点头致意后,转而对迟敏说:“这是我年初从大陆买回来的中药,治喉咙痛很有效。你会煎药吧?要不然我请家里的女佣煎好了,再给你送去。”
“我会、我会,谢谢。”迟敏忙不迭地接过药材放到皮包里,就怕项泽明问她的地址。
项泽明见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难掩心中的失落感。他苦涩地笑了笑,再度回到自己的桌位。
“阿敏,你倒很有老头子缘啊?”关少衡假装吃味地打趣道。迟敏刚进安颂时,老头也对她赞不绝口,一度还引起他和妈妈的误会。今天,项泽明对她殷勤得过了头,嘘寒问暖不说,还差人专程送药,所有笼络人心的手段都教他使上,怎么看也不像是单纯的挖角行动。
“你别乱讲!”迟敏的心情此项泽明还沉重,她不是故意那么冷淡的。
“我是跟你说真的。项泽明的老婆长年旅居夏威夷,据说夫妻俩形同陌路,他对你有意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项泽明到底知不知道他儿子和迟敏的一段情,不会闹出父子争风吃醋的戏码吧?
阿姨和项先生分居很多年了,一方面是她气管不好,受不了台湾湿热的气候;但最主要也是因为她的存在,造成他们夫妻俩难解的心结。这其实不是迟敏的错,可是妈妈根深柢固的罪恶感让她自懂事起就深觉愧对阿姨,也因此她对自己的身世始终三缄其口,很怕再伤阿姨的心。
“他比我大很多。”迟敏衷心期盼少衡别再把话题绕在项先生身上,她没有把握自己还能支撑多久而不露出破绽。
“就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而言,他保养得算很好了,风度翩翩又懂得享受人生,很多年纪比你小的女人都巴不得能贴上他呢。再不然,他还有个儿子,你也可以考虑、考虑。”说到这儿,他特别留意她的反应。
迟敏低下了头,没让他看到脸上的神情。
“你有点居心不良。”她气弱地抱怨着。
关少衡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迟敏是他一个人的,项家的一老一少都休想染指!
他们用完餐,月亮都升至中天,疏疏落落的几颗星在夜里格外闪亮,喧宾夺主地独占夜空的光彩。项泽明老早就离开餐厅,但他今晚不寻常的举动却萦绕在关少衡的脑海,加深了他对迟敏的占有欲。这辈子只有他甩迟敏的份,他绝不容许迟敏琵琶别抱!
这么想着,他情难自己地拉过她,在寂静的人行道上温存地吻上她的唇。
“你会被我传染的。”她双手抵住他的胸口,仰起头柔柔地说,水灵的双眸甚至比星星还亮。
“那最好。你把病毒分一半给我,感冒不是会早点好吗?”朦胧的月光照得景色雾茫茫的,关少衡半真半假的甜言蜜语催眠了迟敏,也催眠了他自己。
忘了检讨自己是否太过入戏,关少衡在很久、很久以后却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夜的那一个吻──他一语成谶地陪着迟敏病了一个礼拜。
※ ※ ※
关少妍的新片在撒哈拉沙漠风风光光地开拍。
她在电影界是个新面孔,制片公司决定押注在她身上,冒的风险很大。于是片子一开拍,宣传人员便无所不用其极地制造机会提升她的知名度。
第一步是强调她的敬业精神,以博得观众的好感。沙漠环境险恶,这类的新闻渲染起来很容易,诸如染上热病又遇到风沙大作,找不到医生前来诊治,差点命丧黄泉。待她神智稍稍清醒后,便坚持不肯拖累剧组的进度,边打点滴边拍戏,一句怨言都没有。
再来就是塑造她的个人魅力,暗示某位留学英国的沙漠王子对她情有独钟,猛献殷勤……而她和来自台湾的年轻导演傅衍平更发展出一段若有似无的情愫。当记者问她是否会情定撒哈拉,她微笑着回了一句,“你说呢?”留给万千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
对于女儿骤然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关家夫妇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像他们这种豪门世家,并不将这种事看作是光耀门楣。女儿吃了那么多苦不说,又和男人们牵扯不清,他们的心里怎么会好受?唐念汾一看到又是王子、又是导演,吓得冷汗直冒。少妍不会留在沙漠当王妃,或嫁给一个没固定工作的男人吧?
人是很奇怪的。关家夫妇当初会让关少妍出国,完全迫于无奈,一心只想着她能活下去就好,随便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事过境迁,他们早忘了那时担心受怕的心情,一直怀疑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答应她走那条路,悔恨不已。关少妍也忘了对父母凄凄切切的承诺,敬业精神她的确是有,谈个小恋爱更是她擅长又很爱做的事。
如鱼得水的关少妍,怎样也想不到家里会为她又开了一场风暴──关景禾偶尔会在上班时间打电话要儿子回家吃个饭。他并不常提出这样的要求,所以关少衡也很少拒绝。
他知道老头子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很心酸。
那一天,他难得回家吃一次饭,就为了少妍的事,和唐念汾大起冲突。
“早知道就不让她出去了,天天上报,人家还以为她多不检点。”唐念汾向来和儿子不合,但餐桌上多了个人,她忍不住多抱怨几句。
“那不过是种宣传手法。”关少衡淡淡地说。很可悲地,他突然发现自己宁可和那个他恨之人骨的女人吃饭。
“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哪会在乎你妹妹的死活?”唐念汾冷冷地嘲讽着。
“少妍能幸福最重要。当王妃、当导演夫人也没什么不好。”远在北非的少妍,日子虽苦,至少心灵是自由的。他不认为他们这样的家庭能给她什么美好的未来。
“哼,不能和你分财产最好!”
“我不介意你们把家产都给她。”
“你是咒我们早死?”唐念汾的个性很情绪化,硬是曲解儿子的意思。
“那你可以早点和大哥团聚。”关少衡也不耐烦了,反正他动辄得咎,说什么都错。
唐念汾霍然站起,发了狂似的捶打他,关景禾无奈地拉开妻子,对这样的情况深感乏力。
关少衡无动于衷地坐着,任她一声声的怒骂唤醒他不堪的回忆。是的,大哥会死是他的错,少妍会自杀也是他的错,他这个人根本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你给我滚!这个家永远不欢迎你!”唐念汾见他无动于衷,声泪俱下地赶他,激动得差点站不稳脚步。
“那很好。”他抓起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关家。
回到自己的住处时,迟敏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还来不及和他打招呼,就看到他脸色阴沉地开了酒柜,拿出一瓶洋酒猛灌。迟敏连忙关上电视,他已喝掉大半瓶酒,蛮横地用袖子抹去溢出嘴角的酒液,恨恨地将酒瓶往墙上砸去。
迟敏奔了过去,很怕他弄伤自己。关少衡理都不理她,冲进房间,用力将房门甩上。
迟敏叹了口气,将玻璃碎片一一捡起,仔细地包在报纸里,然后再用抹布擦去地板上的酒渍。
屋子里沉寂了好久!关少衡无声无息地开了门,迟敏正背对着他跪在地上,张开手掌,一小块地板、一小块地板地摸着。
他晓得她是怕他受伤,因为他总是不穿拖鞋。
而迟敏习惯穿一双毛茸茸的小熊维尼拖鞋,他还因此取笑过她。她笑着说:“我没有童年嘛!”彷佛觉得能穿一双那么可爱的鞋子就心满意足了。
他朝她走过去,蹲了下来。
“你干嘛?”除了这样问,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我检查一下地上还有没有玻璃碎片。”
“这样很容易受伤。”他闷闷地说着,抓起她略微红肿的手心,用另一只手紧紧覆上。
“不会啦。”她轻笑着挣开手,想要继续未完的工作。“我很小心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怯怯地问他,“你怎么了?”
“没事。”他轻哼了声,瞬间察觉到迟敏和他远比较像一家人。
“没事就好。”她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微仰起小脸对着他笑。
他晓得迟敏是在纵容他,明知道他不可能没事,她却陪着他粉饰太平。
“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恨我,巴不得世界上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存在!”他实在很难想象和她摊牌时,会是怎样的局面。
“怎么会呢?”她诧异地抬起头。少衡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不会、不会,你现在和我在一起,当然说不会!”想到迟敏也会有像妈妈一样憎恶他的一天,他倏地将她拉倒在怀里,狂野地吻上她欲语的唇瓣。
他没有办法忍受迟敏恨他,绝对没有办法!他抱起迟敏进房间,双双倒陷在柔软的床上,绝望地占有她每一寸的娇躯和她傻傻奉献的真心。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了,不是吗?
一声闷哼后,他浑身是汗地颓倒在迟敏身上,将头深埋在她的头侧,不想离开。
迟敏轻轻地扳起他的头,温柔地与他对视。“少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恨你的。”
关少衡愣了一会儿,闭上眼靠回她细嫩的颈项。只有迟敏老把他说的话惦记在心上……
此刻,他竟不敢迎视她澄澈的眼神。
迟敏抬起手,缓缓地顺着他的发,“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那么好。
真的,我永远不会恨你!即使你以后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也没有关系,我……我只会很羡慕她而已。“
她的话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世上多得是连装出一副好脸色给他看都不肯的人,包括他至亲的父母。
“傻瓜,我一辈子都不会拋弃你的。”他累了、醉了,微玻У难劭闯鋈ィ且徽湃盟湃巍⒎判牡牧晨住C挥泻茉诤踝约核盗耸裁矗Ь氲乩翟诔倜羯砩纤帕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