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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夜的奔袭之后,他们这支部队终于赶到了长江边上。他们一下车,便接到了炸堤的命令,为了顾全大局,他们只能炸堤分流了。当他们的部队向前开赴的时候,他们看见堤外的百姓正潮水似的向后退去。
当他冲入大堤的时候,大堤上仍然聚集了一些百姓,当地的领导正在进行撤退说服的工作,有几个百姓跪在领导面前,声泪俱下地说:书记,我们能保住大堤,千万别炸呀,要炸堤,我们的家就没了。
领导已经把舍小家救大家的话说过无数遍了,可是眼前大堤上仍然跪着一些百姓,他们真是舍不得,他们宁可战死在大堤上,也不愿意把大堤炸开。大堤上到处可以看到百姓自发写的生死牌:保卫家园战斗到最后一刻——人在阵地在,同大堤共存亡……
乔念朝看着这些生死牌的时候,他心里的那种悲壮感达到了顶峰。后来,他们不得不加入到了劝退百姓的工作中去。那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呀,武警战士们和百姓们抱在一起,每个人都哭泣着。他们喊着:不能炸堤呀,千万不能炸堤。
战士们则说:放弃小家,保全大家。理解万岁吧!
他们都哭了。最后,所有的人还是撤下了大堤,接着就是打孔装药,这一切都是经过精心计算过的,药多了不行,那样太危险,药少了炸不开大堤,起不到分流的作用也不行。
抗洪总指挥部预计,两小时之后洪峰就要到达,他们在洪峰到达之前要完成这次的爆破任务。争分夺秒,整个大堤上没有了万人奔腾保大堤的场面,只剩下了武警官兵快速地打孔埋药的情形。
当他们埋好药,撤离大堤时,洪水已经又一次开始暴涨了,也就是说,十几分钟以后,洪峰即将到达。在洪峰到达前,他们要引爆大堤。
他们在测试线路时,突然发现一组线路的连接点出现了问题,要是在平时,排查连接点是个很细致的活。这组连接点是乔念朝这个中队负责的。他的汗下来了。他没有犹豫,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他顺着连接方向又一次回到了大堤上,终于找到了断点。这时所有的人都望着他,洪峰的前期已排山倒海地顺着江堤而下,乔念朝已经看到了洪峰的影子。他已经没有时间接断点了,如果洪峰来之前,堤还没有炸开,下游就要承受百倍千倍的压力,他们也就失去了分流最有利的时机。
大队长在堤外大声地喊:乔念朝,撤回来。
他不能撒,他撤了又有什么用呢。他两手握着断开的线头,冲大队长喊,起爆,起爆。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时候起爆,乔念朝无疑是最危险的,先不说洪水会不会把他冲走,他现在离爆炸地点太近了,这时起爆无疑会受伤,乃至有生命危险。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乔念朝的身上。他见大队长还没有起爆的意思,时间真的来不及了,乔念朝已经闻到了洪水到达前潮湿而又凝重的气味了,直到这时,乔念朝才知道,原来洪峰是有味道的。
他又大喊一声:洪峰来了,快起爆。
大队长闭上了眼睛,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按下了手里的起爆器。爆炸点先是升起一团黑烟。接着数声炸响,大堤先是裂开了几条缝,在洪水的撞击下,大堤终于决口了。洪水滔滔流过。
随着起爆声响过,几名武警战士疯了似的向大堤决口处跑去。
当乔念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他躺在病床上,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在大堤上最后的记忆是,他看见起爆点终于炸响了,他又看见脚下的大堤有了裂缝,决堤成功了,接着他向后倒去,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乔念朝失去了一条腿,当他在倒下时,漫过来的洪水浸泡了他的身体,如果战友们不及时抢在大堤崩溃之前把他抱在怀里,洪水就会把他淹没了。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马非拉的一张泪脸,还有大队长、战友们凝重的神情。他苍白地笑一笑说:我怎么了?
当他试图坐起来时,左腿那里一阵钻心地疼,他先摸自己的左腿,那里却是空的,自己的左腿没了。他没动,就那么僵在那,脸又白了一些,他说:我没了一条腿?
马非拉再也忍不住,她叫了一声:念朝——便抱住了他。
她的泪水伴着他的泪水流在了一起。
病房里所有的人泪水都止不住了,他们别过身去,后来又都默默地离开了病房。此时的病房只剩下乔念朝和马非拉了。
后来,乔念朝止住了自己的眼泪,用手推开马非拉说:哭什么,不就是少了一条腿吗?
马非拉泪眼朦胧地望着乔念朝。
乔念朝就说:军人嘛,咋能没个闪失,这很正常。
马非拉定定地望着他。
他又说:少一条腿没什么,在队伍里不能干了我还可以干别的事呀。
这时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说:不,你残废了,我养你一辈子。
他笑了,伸出一只手,她抓住了这只手,两只手就那么握着。
他说:非拉,我没有看错人。
她说:我也没有看错人。
他说:看来我真的是残了。
她说:你少了一条腿,可我还有两条腿呀,以后我的腿就是你的腿。
他笑了。她也笑了。
乔念朝的父亲,军区原乔副参谋长是在几天后出现在病房的。
乔副参谋长背着手,样子从容而又镇定。他没有大呼小叫,就那么冷静地望着病床上的乔念朝。
乔念朝没想到父亲会来,他怔了片刻之后,才说:爸,你怎么来了?
父亲说:我怎么就不能来?别忘了你是我儿子。
接下来,父亲就坐在床边一把椅子上,一个老军人的姿态,腰板挺得直直的。
父亲说:小子,你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的血都是硬的。
他说:爸,可惜我不能像一个战士一样在部队里干下去了。
父亲直到这时才显得有些激动。他站起来,踱着步,把手指关节捏得咯咯响。父亲背冲着他,目光望着窗外说:只要骨子里流淌的还是男人的血,军人的血,以后不管到哪里,你都不会趴下。
不知什么时候,乔念朝坐了起来,他望着父亲的后背,笑了笑。
那一次,部队为乔念朝记了一次二等功。在上台接受立功表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练习用假腿走路了。
从那以后,每天的傍晚,警营里的人们经常可以看到,马非拉搀扶着乔念朝在路上不停地走,他们一往无前的样子,让人们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有时两个人走累了,马非拉会让乔念朝倚着路边的一棵树旁歇一歇。
马非拉说:现在我扶着你走路,等过一阵子你就会自己走了。
他说:这辈子我会一直走下去。
她说:以后咱们还要生个孩子。
他说:不论生男孩,还是生女孩,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英雄。我希望他(她)像个英雄似的活着。
她望着他的眼睛,眼里闪动着泪花。她转过身来,在他的耳边说:念朝,我已经有了。
他说:真的。
她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他们的生命。
他说:等到了秋天,收获的季节,咱们的英雄就要出世了。
两个人又向前走去。她搀着他,一步又一步的,没有停歇的意思,就一路那么走下去。
37。梦醒时分
在那年的秋天,刘双林终于分到了一套营职住房。接下来,刘双林就张罗着从方玮的父母家搬出去,他的心情既迫切又兴奋。
在这之前,方部长又住了一次医院,他的病又严重了一些,在医院里住了二十多天。这次是方部长自己提出要出院的,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病了。此时的方部长已经不是以前的方部长了,病魔已经让他完全变了一番模样。他意识到这一切之后,便强烈要求出院,他出院的理由是,一定要回家,只有呆在家里他才塌实。
因为在这之前,已经有许多老战友住院前还能吃能喝的,可一走进医院,便再也没有出来。他们忍着病痛,最后在医院里和亲人、和这个世界告别了。方部长不怕死,从年轻到现在,他这辈子已经死过无数次了,和他一起参加革命的那些战友,大部分都牺牲了,只有他们一少部分人活了下来,生命对于他们来说是捡来的,多活一天就已经赚一天了。所以,他早就对生与死无所谓了。但他不愿意住在医院里像个病人似的那么死去,他要像普通人那么活着,一直到眼睛睁不开为止。
方部长出院以后,性情似乎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开始留恋身边的一切了,看什么都顺眼,态度也一下子温和起来。在医院的时候,他曾问过医生关于自己的病情,医生仍旧没有告诉他患癌的事,轻描淡写地用一般的病回答了他的询问。
回到家之后,他曾平静地问孙阿姨和方玮。他说:我自己得的病我知道,我是不是得了啥绝症?
孙阿姨就说:你别胡思乱想了,医生不是说了么,你这是高血压、冠心病,老年人常见的病。
方部长就笑一笑,苍白着脸,样子很平静。
他又问女儿方玮:姑娘,别瞒爸了,爸啥都懂,人早晚都得一死,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的来欺负人,最后人熬不过病了,生命就到头了,这很正常。
当父亲说到生与死时,方玮是难过的,她说:爸爸,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病吧,过一阵子你又生龙活虎了。
父亲又笑一笑,笑得出奇的平静。他又说:姑娘,我不是怕死,这么多年了,风呀雨的,爸啥没见过?能看到你们年轻人高高兴兴的,看着咱们国家太太平平的,我就放心了。
从那以后,方部长再也没问过自己的病,他只要求能自己做的事绝不求别人,他用平静对待每一天,只要身体允许,他就要出去走一走,或者站在门前,看着那些他熟悉的人一一在眼前走过。
有一天,乔副参谋长从门前走过,看着方部长病态的面容就说:老方,咋搞的?
他说:没问题,小毛病,过几天好了,咱们一起出早操。
乔副参谋长就说:好,我等着你,你可别一病不起呀。
过了一会儿,章副司令又走过来了。章副司令打着哈哈说:咋的老方,咋搞成这样了?不行就回去躺着去,别在这里受了凉。
方部长就装出一副硬朗的样子说:你才不行了呢,别看我现在身体不好,再过半个月我照样能和你摔上一跤,敢不敢跟我比?
章副司令就哈哈大笑着说:你都这样子还摔啥跤,拉倒吧。
方玮面对父亲,心里既感动又复杂,她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同时也为父亲即将离开亲人而感到难过和伤心。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在父亲的有生之年照料好父亲,陪着父亲走完最后的时光。
刘双林就是在这时提出要搬家的,他的行为当然遭到了方玮的强烈反对。她说:我爸都这样了,咱们搬出去住,你怎么能忍心?
刘双林说:反正就住在一个院里,又不远,有事啥时候回来不行?
方玮说:别忘了,组织是怎么把我们调回来的。
他说:这是两回事。
方玮说:要搬你搬,反正我不搬。
刘双林和方玮的关系就这么紧张起来。刘双林仍没忘了收拾那间刚分来的房子,他打扫了房间,还买来了床和窗帘什么的,就等着搬家了。
他是有着自己打算的,自己搬出去,那个家就是自己的了,日子怎么过自己说了算,不像在方玮父母这里,他怎么住都不舒服,甚至还要看岳父岳母的脸色。
孙阿姨似乎看透了眼前这个女婿,她的脸从来没有对他晴过。刚住在一起时,刘双林为了表现自己,在家里什么活都抢着干,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双林似乎失去了这方面的热情,他知道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况且方部长早就退休了,自己似乎也借不上他什么光了,弄得那么累有什么用。而且他不管怎么努力,似乎都不能让孙阿姨和方玮开心。索性,他就放弃了这种无谓的努力,爱咋的就咋的了。
孙阿姨就问:你和小刘怎么了?怎么连话都不说了。
在母亲面前方玮不想保留什么,便把刘双林想搬走的想法说了。
孙阿姨就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小刘这孩子进咱们家目的不纯洁,看你爸现在没用了,他就想扔下我们自己走了。
方玮不说话,气哼哼的样子。
方部长说:别把话说得那么严重,我看小刘这孩子本质还是好的。搬出去就搬出去吧,我的身体还行,没到你们非照顾不可的程度。
在方部长的一再坚持下,最后方玮还是同意和刘双林搬出去了。
那些日子,是刘双林最幸福也是最高兴的日子。他背着手,从这个房间走到另外一个房间,嘴里喃喃着说:这家大小也是自己的家呀,真好,真舒服哇。
方玮每天下班回来,做完饭,匆匆吃上一口,便去看望父亲了,直到休息的时候,才回到刘双林这边来。刘双林对这一切也不说什么,自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不久,刘双林给家里写了封信,要请自己的父母过来住。信都发出去了,他才冲方玮说:过几天,我爸妈就来跟咱们一起住了。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于是就吃惊地望着他。
刘双林又说:我爸妈受了一辈子罪,也该享几天福了。
刘双林的父母要过来,方玮又能说什么呢。他的父母,她是见过的,那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她没有细想,也就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几天,刘双林接到父母拍来的电报,电报上写明了父母要来这里的车次和时间。终于,刘双林很隆重地把父母接到了自己的家中。营职住房,本身面积也不大,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老人,就显得拥挤热闹起来。
在起初的日子里,刘双林的父母对方玮应该说非常客气,嘘寒问暖的,在他们的心里,自己的儿子能娶上高干家的姑娘做媳妇,已经是烧高香了。
刘双林父母的到来,让方玮有了更多理由长时间呆在父母那一边,她一看见刘双林的父母,就想起自己的父母。这样一来,刘双林的父母就不怎么高兴,他们按照农村习俗要求着方玮。
他们说:你这媳妇整天不着家,老呆在娘家可不好。
刘双林说:她爸爸有病。
他们又说:她爸有病,我们身体也不好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不能以娘家为主的,一切都要看夫家的脸色行事。按照农村习俗,方玮显然不是他们眼里合格的儿媳妇。况且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给他们刘家生个一男半女的。
母亲就说:长得跟个花瓶似的有啥用,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父亲说:小子,你现在进城了,就要在城里扎下根,没个孩子将来连继承户口簿的人都没有。
刘双林的脸就红一阵白一阵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方玮背后说的,方玮并不知道这一切。
三个人统一了阵线,似乎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这个敌人就是方玮。在这个家里,方玮是外姓人,他们才是正宗的刘家人。
方玮在家时,刘双林的父母经常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有事就不当着方玮说了,而是把刘双林叫到自己的屋里嘀咕上一阵子。其实,他们也没说什么,家里就那些事,无非是柴米油盐,或者关于生不生孩子的问题,方玮就感到别扭。
有一次,刘双林从父母的屋里出来后,方玮就说:以后别跟个特务似的,有什么话大声说好不好?
刘双林就说:你在这个家一天能呆几个小时,我妈让我去买大米,家里的大米没了。
方玮说:买大米就买大米,那么神秘干什么?
刘双林就不说话了。
因为方玮的不满,刘双林的父母愈发的对方玮挑剔起来。
他们用农村媳妇的标准,要求着方玮。比如做家务,方玮每天早晨做完早餐,有时来得及就吃一口,有时连吃饭都来不及,匆匆地走了,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六点以后的事了,在外面带一些菜。有时她做饭,有时刘双林的母亲做,不管谁做,她吃上几口饭后,就去父母家照料父亲去了,整个大院都熄灯了她才回来。
刘双林父母对儿媳妇这一点当然很不高兴,这在他们眼里,方玮是不会过日子的女人,况且连孩子都不想生。他们为自己的儿子感到惋惜。
有一天,父母这样开导刘双林:长得好看有啥用,高干子女又有啥用?
刘双林不说话,他也很伤心地望着父母。
母亲又说:双林啊,要凭你现在的条件,回咱老家找媳妇,还不可着你挑,你看上谁都是她的福分。
刘双林说:妈,你别说了。
母亲又说:找谁都会为你生儿子,保准能过日子,让你安安心心地在外面上班。
刘双林的神色就严峻了起来,随着结婚,后来又来到军区工作,他也渐渐意识到,方玮就是一个女人,他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