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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做的好吃吗？”齐菲芳有些心疼地问。
“嗯。好吃。”赵俊飞糊里糊涂地回答。他只知道饭是大米饭，菜是什么菜，他根本没有看清，也吃不出什么滋味。他的脑子里，还想着在农场的那些班里的同学们。
“快点吃吧，吃完了就去学习。不能光看英语，还要看数学和语文。听人说，数、语、外是主科嘛！高考分数多。”齐菲芳像明白教育似的说着。她看儿子吃完饭，站起身，又叮嘱道：“抓紧点时间学习，十二点钟之前不准睡觉。一会儿你爸爸回来了，让他今晚陪着你学习，明晚是我的。”
赵志晚上九点多钟才回来，他为了感谢司机出一趟车，陪着喝了半斤多白酒。在齐菲芳的安排下，他来到儿子的房间，陪儿子学习。他看着儿子桌前堆满的书本，拿起儿子做完的一本作业，翻了翻，他也看不明白。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温暖的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心疼地说道：“俊飞，爸知道你也不容易啊，这也是没办法呀！”他说完这些，也许是酒劲上来了，竟坐在那里呼呼地睡着了，还打着很响的呼噜。
半夜十二点钟的时候，齐菲芳进到儿子的房间喊丈夫睡觉，发现丈夫睡得正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给丈夫狠狠一巴掌，嘴里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让你看儿子学习，你倒睡着了。就凭你这样的爹，还能教育出好儿子？！”
赵志被齐菲芳一打一骂弄醒了，他擦了擦嘴巴上的口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喝多了，困，困了……”
“明天，你，你要还是这个熊样，我，我就跟你离婚。”齐菲芳发出了最后的通谍。
刘聪真的是开了眼界，见了世面。在参加会议的一百多人里，除了教师，就是专家、学者。以一个高中生身份参加全国的会议，只有他一个人。黄老师与组委会的许多人都非常熟悉，每遇见一个熟人，都要把自己的学生刘聪介绍给他们。并十分自豪地说：“我这个学生，对生物有着特殊的情感。他已经收集了近千种昆虫标本啦！”在第二天召开的大会上，黄金明老师发表了自己的论文，题目是《论对生物人才的培养》。他的论文不长，但提出了一个鲜明的观点，要培养学生的特长，鼓励学生的爱好。才能来自于兴趣，有兴趣才会有才能。有想像才能有创新。现代社会科学知识日新月异，要让每一个学生门门考一百分是不大可能的。学生只可能有一个或两个方面的才能，不可能是全才。如果学生在某一方面有特长，就要及早发现、充分培养，而不是扼杀这种超常。只有超常才能创造，创新。而创新，则是我们中华民族不竭的动力。黄老师的论文，赢得了与会者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刘聪写的那篇小论文，没有机会在大会上宣读，也没有在会上散发。但黄老师却复印了几份，送给会议秘书组转交几位专家并送给了参加会议的几个杂志社的编辑。因为是学术年会，不是很紧张。下午，黄老师背起重重的行囊，带着刘聪去登大青山。
大青山并不大，也不太秀美，但以植物茂密，昆虫种类繁多而闻名。一走进十月的大青山，看蓝天白云，观满山碧绿，听鸟儿歌唱，闻花草芳香……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动植物天堂。刘聪的眼神不够用了，东瞅瞅，西看看，突然，他大叫起来：“黄老师，你看，那个美丽的蝴蝶。”他用手指着，一只粉红色的蝴蝶在他的眼前飞舞，这是他见到过的最漂亮的蝴蝶，粉红色的双翅上，绿色、黑色、蓝色相间的花纹看得一清二楚。他被这只蝴蝶的美丽惊呆了。
看着学生高兴的样子，黄老师笑了笑，停住脚，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道：“这个不稀奇。这里漂亮的蝴蝶多着哩！”
他们又爬了一会儿山，黄老师找到了一个挺开阔的地方，停住脚，打开行囊，从里面拿出几张网。刘聪知道老师要扑昆虫了，于是和老师一起架网。他们在不同的方位，利用树木拉起了三个不同颜色的网，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阵。看着拉好的网，黄老师笑着说：“飞进咱这三角阵地的蝴蝶，恐怕很少能逃出去的。”
果然，只一会儿的工夫，各种各样的蝴蝶就飞了过来。红的、黄的、黑的、紫的；大的、小的，真是五颜六色，千姿百态。刘聪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蝴蝶。蝴蝶在他们布置的三角阵地周围飞舞，很快，就有蝴蝶落在了网上。刘聪刚要去抓，黄老师告诫道：“我们要捕的，是学校生物实验室里没有的。捕时要注意，千万别碰坏了这些昆虫。学校生物实验室已经有的，就要放生，不要乱捕无辜。”
他们在落入网上的蝴蝶中精心挑选。选中的，就小心地捕捉，然后放进做标本的专用夹子里。刘聪真的在众多的蝴蝶中找到了刚才上山时在他眼前飞舞的那只大蝴蝶。他小心地将其捕捉到手，爱惜地问：“黄老师，这是只什么蝴蝶？”黄老师认真地看了看，说道：“这是只不多见的大金凤蝶。只在大青山等地特有，生活习性很特别。”
“真是太好了。”刘聪高兴得脸上放着光芒，他小心地把大金凤蝶收藏好。师生二人在蝴蝶的世界中寻找着，仿佛忘掉了疲劳，忘掉了一切……
晚上，他们又上山来捕虫。在观察好的草地上，树丛里挖好洞，把瓶子放里面，瓶子里分别放好了各种昆虫爱吃的糖、鱼头或酒，瓶嘴处放个漏斗，漏斗处还有个反光装置。把这一切都布置好了，天也渐渐地黑了。刘聪说：“这回好了，咱们可以静心等待昆虫自投罗网了。”
黄老师摇摇头，告诉他：“现在不能大意，一会落入瓶子里的昆虫会互相残杀，必须及早把昆虫取出来，否则被咬得遍体鳞伤的死昆虫，是不能制作标本的。”
听了老师的话，刘聪认真地点点头，把这一条牢记在心中。因为要抓到有制作标本价值的昆虫，黄老师就把“陷阱”设置在荆棘丛，密草丛中，这些地方是昆虫最多的地方，也是捕虫人最难忍受的地方。黄老师从行囊中拿出了两套厚厚的工作服，他先帮刘聪穿好，袖口和裤角都用细绳绑起来，又帮他用纱巾把头部围起来。两个人全副武装完，互相看了看，忍不住都笑了。黄老师说：“这里的蚊虫厉害，有毒的不少，要是不小心，也有生命危险呀！”
夜已经降临了，大青山已经变成了昆虫的世界。各种各样的昆虫发出不同的鸣叫，仿佛在进行着一台没有指挥的大合唱。他们设置的“陷阱”旁，昆虫的嗅觉是最灵敏的，糖香、鱼香、酒香，引得各种昆虫纷至踏来，又都被收入瓶中。他们两个人，每隔一个小时，就要分头起一次瓶，把落入“陷阱”中的昆虫一个一个取出来，有制作标本价值的就地处理一下，待回宾馆抓紧制作。没有价值的就马上放生了。
大青山的夜晚，也是最遭罪的，穿着那套厚厚衣服，躲在昆虫经常出没的地方，没有一丝的风，气温又很高，闷热得连喘气都困难。不一会儿，他们的衣服都让汗给湿透了。人的汗味又马上吸引很多昆虫，它们就像一群饥饿的人去赴宴一样，很快就找到了“食物”。各种各样的昆虫在他们身前身后，脸前脸后飞舞着，并大胆地向他们扑来。由于外包装让它们无处下口，只听得嗡嗡一片叫声。
忙了一大阵子，抓了不少有价值的昆虫，两个人都非常高兴。由于天太热，加上厚厚的衣服，出了那么多的汗，刘聪渴了，想喝点水。但黄老师告诉他，此时不能打开“武装”，一旦开口喝水，虫子就会扑面而来，定会咬个鼻青脸肿。此时要坚持，要咬紧牙关，坚持就是胜利。
听了黄老师的话，刘聪点头回答：“行。我能坚持。”六个多小时的顽强“战斗”，他们终于在东方黎明之前，凯旋而归……
第四章
第一节
第一天的农场生活，紧张而又充满情趣。四个班级，轮流参与了农场所有的农事活动。 上午，李振东老师领着同学在大棚里除草。因为是无公害蔬菜，没有使用化肥和农药，除草 剂当然也在禁用之例。每个学生发了一把小锄头，需要蹲在地上为菠菜、茄子、西红柿、云 豆等各种蔬菜除草。开始干活还是挺新鲜的，挺好奇的。可是干了一会儿，班长钱大首第一 个叫了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世界科技已经能够科隆任何东西了，我们怎么还蹲在这里 ，像原始社会一样除草呢？”他的话，引来了同学们的一片笑声。笑过之后，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话，连李振东老师的 脸上也挂着厚厚的疑问。倒是跟班的那个农场职工说了一句实话：“还不都是为了多挣几个 钱呗！你们城里有钱人想吃无公害的蔬菜，价钱给得又高，我们也只好这样受苦了。”女同学张静只干了一会儿，手上就磨出了血泡，她把小锄头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 里涌出了泪水。谢宇平只蹲了一会儿，就站起来，使劲地挺着腰，嘴里喊道：“蹲这么久也 太受罪了，这真不是人干的活……”他的话刚说到这儿，被李老师听见了，厉声批评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谢宇平知道自己当着农场职工的面说这样的话不对，他吐吐舌头，做了 个鬼脸，不再说话了。
二班的同学到猪场喂猪。尽管猪场事先打扫了卫生，但毕竟是猪生活的地方，味道也不 怎么样。喂的猪食是饲养员自己用大锅做的，虽然算是“绿色”，但看起来是脏兮兮的。两 个同学抬一桶，挨个猪舍送猪食，倒的时候稍不小心，猪食就会溅到身上。有个女同学 倒猪食的时候，见一头公猪朝她奔来，她吓得张开嘴大叫，猪食崩了一嘴。一旁的几个同学 哈哈大笑。有个男同学问她猪食的味道怎么样？女同学哭着摇头，蹲在地上哇哇地吐……
三班的同学去鱼塘喂鱼，老师和农场职工一再告诉大家要小心。结果，还是有一男一女 两个同学不小心掉进了鱼塘。好在鱼塘水只有过胸那么深，加上一旁的农场职工马上跳入水 中，两个同学先后被拉了上来，可衣服全弄湿了，人也吓得脸色苍白。宋晓丹知道以后马 上赶来 ，让两个同学回去换衣服，好好休息，并让校医跟着。她又一再叮嘱老师和农场职工，千万 要注意学生的人身安全。
四班的同学到山坡的果园摘早熟的苹果。结果，红的苹果没摘下来，倒把青苹果摘了一大筐 。农场职工说：“青苹果还没熟呢，现在卖不上好价钱。”可摘苹果的几个同学理直气壮地 说 ：“青苹果才好呢，有滋味。我们都喜欢青苹果。”弄得农场职工直翻白眼。可同学们却都 哈哈大笑。笑得老农莫名其妙，同学们心里都知道，校园里的青苹果，指的是没有成熟的爱 情……
但不管怎么说，一天下来，参加了农场所有的劳动，同学们累了，辛苦了，有的同学脸晒 黑了，有的手上磨出了血泡，但同学们一个个精神饱满，有说有笑，吃起自己做的饭菜也格 外的香甜。
晚上，宋晓丹主持召开了会议，顾书记、冯校长和各班班主任都参加了。她认真总结了一天 来的情况，并对明天上午的安排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按原计划，明天上午是社会实践活动， 四个班被分到附近的四个村子，学生们自由结合，到村民中了解情况，并自行解决一顿午饭 ，以锻炼学生的适应能力。
第二天吃过早饭，四个班在四个村党支部书记的带领下，分头步入到各村进行社会实践活动 。 一班去的是王家村。村书记姓王，四十多岁，油黑色的面孔，憨厚的脸。他把同学们领到了 村东头三间挺破旧的村委会，里面有两个破办公桌，一部电话，一个老式的挂钟，落满了灰 尘，已经不走时了，一铺大炕也满是灰尘。同学们站在屋中间，把屋子挤得满满的。大家的 目光都集中在村书记的脸上，看他讲些啥。
村书记咳嗽了两声，还没讲话，头上先冒出了汗。“我呢，欢迎同学们来。咱这穷山沟 ，也没什么让你们城里孩子好玩的，好看的。村里呢，也挺穷。富的呢，有几家，不太多。 都是谁家呢，我也不好说，你们就看房子，谁家的房子好，谁家就富。”村书记讲到这，又 使劲地擦擦头上的汗，擦了一层又一层，汗是一个劲地往外冒。同学们和李老师还想再听他 具体介绍一下村里的详细情况，可他就是一个劲地擦汗，看那样子，讲这些话已经是不少了 ，他也不会再介绍什么了。
李老师讲话了：“我们这次到村里来的目的，是了解社会，了解生活。你们已经是高中 三年级的学生了，你们已经是成人了，你们有了解社会，了解生活的权利。我作为班主任老 师给你们两个自由：第一个是你们自由组合，最少是两个人一组，不能单个行动，也不能两 个女同学行动。第二个是你们自由行动，到哪家看什么，了解什么，在不在这里吃饭，给多 少饭钱，都是你们的自由，老师决不干涉。但有一条，千万不要让狗咬了。”李老师的话说 到这，同学们都笑了。
章丽丽站在李文勇的身旁，用手偷偷地碰了李文勇一下，小声地说：“我跟你一组。 ”李文勇没敢扭头看她，但同意地点了点头。
一班这次来了五十八名同学。班长钱大首走在最前面，他振臂一挥，高声叫道：“有愿 意跟 我一个组的吗？”立即，十多个男生，加上八九个女生站在了他的旗下。同学们都知道他 有办事能力，跟着他走不会吃亏。大首一看有这么多的同学自愿跟着自己，顿时兴奋起来。 他大步在前，朝村里走去，边走边向各家张望，见不远处有一幢全村最漂亮的北京大平房， 就高声说道：“走，咱们先去这家，看看他们是怎么富起来的。中午的饭，我一个人包了。 ”二十多个同学立即跟着他，朝最漂亮的房子奔去。
一见班长带头“奔富”了，另外一些同学也都三五成群，在村里找最好的房子，寻找要 去了解情况的人家。章丽丽一见急了，就对李文勇说道：“咱也快走吧，要不好房子一会就 被抢光啦！”
李文勇摇摇头：“我不想去找好房子，我想去找最破的房子。”“为什么？”章丽丽不解地问。“也不是为什么。我，我就是不想……”李文勇仍然是摇头。“找好房子有什么不好呀？！我爸爸总说，要鼓励别人富嘛 ！。到我们家串门的，都是有钱的。 我细看了，一个比一个有钱”，章丽丽的话说到这，发现李文勇的脸色不太好看，忙停住了，等待他的下文。“我家里穷，只想看穷家，不想看富家。”李文勇赌气地说着，大步地走了。章丽丽一看， 马上追过去。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伤了文勇的自尊心，她也知道文勇是一个自尊心极 强的人。她一边追着一边赔礼道：“文勇，我，我刚才说话没别的意思。”她见文勇不吱声 ，又小声说道：“就算我刚才说错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我永远跟着你还不行吗 ？”文勇回过头，看着章丽丽焦急的神态，他笑了。“丽丽，看看最穷的人家，也许对我们会有 好处。”说完，两个人并着肩，朝村东头两间最破的草房走去。
这种破草房，他们仿佛是在过去的电影里看过，说是在万恶的旧社会，劳动人民生活在 水深火热之中，吃不饱、穿不暖。他们没有经历过旧社会，连他们的父辈，也都是建国 以后出生的，朦朦胧胧的印象里，旧社会的劳动人民是非常苦的。如今，已经建国五十多年 了，改革开放也都二十多年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不会相信还会有这样的草房存在。 也不相信，这样的草房会住人。
进了院子，没有狗咬，没有鸡叫，更没有人的欢笑。只有沉 默，长时间的静静的沉默。草房很低矮，大山墙用两根大木柱支着。李文勇走到窗前，想向 里看，可窗子没有玻璃，是用白塑料布钉的，里面什么也看不见。他推开了那扇破门，走了 进去，丽丽紧跟在他的身后。
外屋是破烂的摆设，一个大锅，几个破碗和破盆，铁锅的木盖 坏了，透过木盖，可以看见里面有几个发黄的大饼子。外屋的气味很难闻，黑色的绿色的苍 蝇到处飞舞，并大胆地亲吻着他们俩的脸。
李文勇一面用手打着这些苍蝇，一面问道：“屋 里有人吗？屋里有人吗？”丽丽在一旁小声说道：“可能是没人。人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呢？”
李文勇小心地推开了通往里间的破门，他的目光一下子射到了土炕上。在一床破被子里，躺 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她身旁，还睡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他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妇女的脸色腊黄，目光呆滞，看着进来的两个陌生的学生，没有说话，或者是没有气力说话 。那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