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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席话，说得齐菲芳一声没有。她卡巴卡巴那双瞪着很大的眼睛，张了几次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我看还是这样，你今天先回去，我会认认真真地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并使问题得到解决，也不会使你和老师之间造成什么矛盾。这样好不好？”
“行吧！”齐菲芳终于无可奈何地点头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边走边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到时我还来，如果解决的不好，我和李振东老师，和你，和你们学校没完。”说完，大步走出屋子，并“叭”地一声把校长室的门使劲地给关上了。
望着齐菲芳离去的背影，宋晓丹的眼前又闪现出昨天找她的农民运输户刘大业那焦虑的面孔。他提出了要换班主任，或者给孩子转班的请求。情况真会是那样吗？她已经坐不住了，赶紧去二楼的二年二班。
这时正是上午第三节课间休息的时候，走廊里，教室里都有自由活动的同学。宋晓丹走进了教室，问前排的一个女同学：“你班谁是刘聪同学啊？”
女同学看了她一眼，冲最后排的一个座位指了指：“那个低头的，就是刘聪。”
宋晓丹轻步地走了过去，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同学正在认真看着一本彩色的动物标本集，他的眼睛离书的距离非常近，看得是那么仔细，认真，连宋晓丹走到跟前也没有察觉。
“你叫刘聪？”
“嗯。”他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宋晓丹，并不认识，随后又低下头，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继续看动物标本集。
宋晓丹笑着坐到了他的身边，亲切地问道：“你看的是什么书？”
刘聪再次抬起头，又看了宋晓丹一眼，回答道：“世界精选彩蝶标本集。”
“让我看一眼可以吗？”宋晓丹边问边伸出了手。
刘聪点点头，把书递了过来。这是一本印制非常精美的彩色蝴蝶标本集，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蝴蝶标本照片。看看书的定价：280元。宋晓丹随口又问：“这是你的书？”
“不是我的。是别人借给我的。”
“谁借你的？”
“是，是黄老师。”刘聪说着，上前拿回了宋晓丹手里的书，然后用一张报纸包好，小心地放到了书桌里。
“你特别喜欢这些书吗？”宋晓丹关心地问。
“嗯。特别喜欢。你，你也有标本集吗？”刘聪看着她反问。
宋晓丹笑了笑，摇了摇头。刘聪见了，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时，上课的铃声响了。宋晓丹问：“这节是什么课？”
“生物。”刘聪高兴地回答，又从书桌里拿出了几本生物方面的书。宋晓丹坐在座位上没有动。门开了，黄金明老师拿着一个挂图走了进来。他到讲台前还没站稳就喊道：“上课”。同学们刷地全体站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看同学们坐下，黄老师忙着往黑板上挂图，刘聪赶紧小声对宋晓丹说：“你让个道，我出去帮黄老师挂图，我是生物科代表。”宋晓丹赶紧挪动一下位置，让刘聪出去。挂图是一幅彩色的蛋白质分子的空间结构示意图。
挂完图，黄老师打开了教案，低头念了起来：“今天这节课，讲第一章，生命的物质基础。地球上的生物，现在已知的大约有二百万种。不同种类的生物体，在个体大小、形态结构和生理功能等方面都不相同。但是，组成生物体的化学元素和化合物是大体相同的，也就是说，生物体的生命活动都有共同的物质基础。那么，组成生物体的化学元素都有哪些呢？”
黄老师那磁性般的声音讲到这停住了。他的目光从教案中离开，射向全班的同学，他的目光在宋晓丹的脸上锁住了。“宋，宋……”他完全没有想到，刚刚上任的宋校长会在没有打任何招呼的情况下来听他的课。他和宋晓丹算是老同志，彼此也算了解，这突然袭击是怎么回事？他两眼呆呆地看着宋晓丹，卡巴卡巴嘴，讲不出下面的话来。他的头上，顿时冒出了热汗。
同学们见一向讲话流畅的黄老师出现这般情况，都回头向后看，看到坐在刘聪身边陌生的女人。这时，宋晓丹不得不站起来，冲着黄金明笑着说道：“黄老师，我是想听听您的课。”
黄老师也从紧张中缓过劲来，他大声地说道：“同学们，坐在后面的，就是我们学校新来的宋校长。我们欢迎她来听课，大家鼓掌欢迎。”
全班同学热烈鼓掌。刘聪一边鼓掌一边用目光盯着宋晓丹，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意被人发现的微笑。
下课了，黄老师赶忙走过来，亲切地说道：“宋校长，以后您再听课，事先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准备。”
“你准备什么呀？这课讲的不是挺好嘛！连我都学到了许多新东西。”宋晓丹说着话并没有动，看着班里的同学中午放学。刘聪从她的身边再次走过，并对黄老师说道：“黄老师，那本书我还没有看完，再借我看几天吧？！”
黄老师点点头，“行，不过，上其它课可不准看。”
“嗯。我知道了。”刘聪高兴地回答着，走出了教室。
“这同学好像对生物很有兴趣？”望着刘聪离去的背影，宋晓丹故意问了一句。
“他叫刘聪，对生物特别有兴趣。我教了这么多年的生物，真正发现有兴趣，悟性好的学生并不多，他是其中突出的一个，而且他还特别执着。这孩子培养好，可能是个生物学方面的人才。”黄老师十分兴奋地说。
“他别的学科成绩怎么样？”宋晓丹又问。
“他偏科。其它成绩都不太好，特别是外语和数学，在班级是落后的。他爸爸是个农民企业家，一心盼他考个大学，对他别的学科成绩不好也十分着急，更反对他喜爱生物。”黄老师如实回答。
“那你想怎么办呢？”
黄老师不加思索地回答：“我想抽空帮他补补外语和数学，把这几科的成绩搞好。但生物不能放松。我们当老师的都知道，兴趣和爱好是成功的基础。没了兴趣和爱好，是搞不出任何成果的。他父亲有几个钱，但不懂得教育，他不明白生物也是科学，在这个领域，一样能创造出光辉的成绩。有时间，我还要再做做他父亲的工作。”
听完了黄老师的话，宋晓丹连连点头，刚才还是满头的阴云，现在早已是云开雾散。她赞同地说道：“我们虽然是重点高中，有升学率，但也不能因此抹杀了同学们的爱好和特长。要培养学生们的创新能力，发明能力，这是最重要的呀！”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有时也很有压力呀！”黄老师说。
“压力别怕，我当校长的支持你。”两个人说着走出了教室。
和黄老师告别，宋晓丹快步上了三楼，在语文组门口，正好看到了刚出门的李振东。
“李老师，我找你。”宋晓丹先打招呼。
见宋晓丹在这个时候找自己，李振东以为一定有急事，忙快步走过来，急切地问道：“什么事？”
“你们班章丽丽同学的座位，你调了吗？”
“嗯。调了，昨天就调了。和她要求的那个李文勇一个座。”
“唉，这件事怪我。我不该向你提调座的事，现在惹出问题来了，你们班有个叫赵俊飞同学的母亲，刚才去找我，告了你一状。她的孩子也想和李文勇一座，你不同意，还说上学期就说了，班级同学的座一个也不调。现在给章丽丽调了，是因为她的爸爸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她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不依不饶的。这事不就难办了嘛！”宋晓丹把事情全盘托出。
听了这话，李振东突然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赵俊飞的母亲叫齐菲芳，昨天确实找过我，还拿了一信封钱，让我给她的儿子调座，也要和李文勇一座。我当时就回绝了，也让她把钱拿了回去。我是给章丽丽和李文勇调到了一座，但这绝不是因为你当校长的和顾书记说了话，而是因为工作需要。李文勇出人意料地当选了团支部书记，他一天班干部都没有当过，而章丽丽从小就是学生干部，高中这两年一直是团支部书记，工作干得非常出色。
让他们两个人一座，可以互相帮助，使李文勇尽快进入团支部书记角色。这难道不对吗？而且这个决定，是全班所有同学一致同意的。不信，你可以到班级了解一下，看是不是这么个情况。“
这时候，马丽娇出现在他们俩人的视野之中，她好像是来找李振东的，看见丈夫在和前妻、现任的校长在一起说话，就在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用不友好的目光朝这里扫来扫去，嘴里高声喊着：“振东，快跟我回家吃午饭吧！”
李振东不高兴地扫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你先走吧！”
马丽娇走了几步，在楼梯口处又站下了，远远地望着他们俩。
“既然这个座调的有道理，我也就放心了。你们班情况复杂，你这个班主任也不太好当，做什么事都要想得周全些，别给整个学校的工作添乱。”宋晓丹说。
“我知道。我会尽全力把这个班带好的，至于赵俊飞的母亲，我也能做好她的工作。”
李振东很有信心地说。
“那你快走吧。人家还等着你回家吃饭呢！”宋晓丹不知道怎么顺嘴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李振东深情地看了一眼宋晓丹，“嗯”了一声，低着头，大步地走了。
第四节
李文勇是两天以后，才把自己当了班级团支部书记的事情告诉爸爸的。这天晚上，李爱党回来得挺早，进了家门，满脸都挂着笑容。他左手提着一瓶本地产的啤酒，右手拿着一个小纸包，进门冲着里屋就大声喊道：“孩儿他妈，快把这些东西拿过去，今晚咱也改善改善。”
李文勇的母亲赶紧从屋里出来，接过丈夫手里的东西，有些不解地问：“今晚咋回来的这么早？”
“今个高兴。”李爱党说着，去卫生间洗脸去了。
晚饭早就摆好了，李爱党过来喊正在写作业的李文勇吃晚饭。一家三口人坐在圆桌前，李文勇突然发现，爸爸的面前多了一瓶啤酒。他知道爸爸爱喝啤酒，可是几个月了，都没见爸爸碰过啤酒，而且他还发现，饭桌上多了半盘切成片的猪头肉，这也是爸爸平时最爱吃的。因为家里生活困难，猪头肉也已经有半年多没上这个饭桌了。
李爱党端起啤酒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又用筷子夹了一块猪头肉，放在嘴里吃着，边吃边说道：“香，真香。”
看着这番情景，李文勇的心里有些难过，他刚要用筷子给爸爸夹肉，爸爸却把一块猪头肉夹到了他的碗里，“孩子，你吃，这肉挺香的。听人说，这猪头肉也补脑。你正念书用脑子，得好好补一补。”爸爸说到这，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两块肉。然后，又往妈妈的碗里夹了一块：“你也尝尝，这肉挺好吃的。这是骨里香熟食店的，我天天蹬车从那里走，香味直冲鼻子。”
李爱党说到这，又端起杯子，一口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干，放下杯子，从里怀的兜里掏出了一叠百元的票子，放到了饭桌上。那一叠钱湿淋淋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上面还散发着汗味。
“这，这么多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文勇妈吃惊地问。
“哪儿来的？挣的呗！”李爱党挺自豪地说着，把啤酒杯子倒满。又看了看酒瓶，还有一点底，他就嘴对嘴地把瓶子里的酒喝干，用手抹了抹嘴巴头子，脸上是无尽的笑意。
一听说是挣的，文勇妈伸手拿过那一叠钱，用手数着，因为太潮，点起来很费劲，她点了一遍，用不相信的目光看了一下丈夫，又低头再点了一遍。点完了，这才说道：“这可是一千二百元呀，你一天怎么能挣这么多？”
“哈哈哈”。李爱党开怀大笑。“我头几天就跟你说过，有个有钱的女人要包车送孩子上学的事。让我试送了两天，这两天她们非常满意，就正式用我了，还签了一个什么协议。并且先预付了两个月的工资，整整是一千二百元钱呀！”
听了丈夫的话，文勇妈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真不简单啊。快，快吃肉。”她说着，也给丈夫夹了一块猪头肉。那盘子里，猪头肉只剩下了两块。
李爱党香滋滋地吃着肉，又喝了一口酒，说道：“这钱你赶紧存起来，说什么也不能花，等着文勇上大学吧！我听人家说，供一个孩子读完了大学，要好几万呢！”
“嗯。我知道，明个就去存上。”文勇妈爽快地答应着。
“爸，我跟您说个事。明天下午学校开家长座谈会，请您去参加。”李文勇想了很久，才提出这个要求。
李爱党放下筷子，皱着眉头说：“开家长座谈会？我不去。开个会好几个小时，我要少拉多少活呀！我上次已经和你们李老师说了，他也知道我蹬车忙，他同意再开家长会就不找我去啦！”
“可，可这次你一定要去参加。”
“这次怎么了？是不是你在学校犯啥错啦？非要家长去不可？！”李爱党瞪大了眼睛看着儿子。
“不是。李老师说，我必须带头。”
“带头？你带什么头？”李爱党不解地问。
“我……我当团支部书记了。”李文勇不得不说出了实情。
“什么，你当团支部书记啦？”李爱党惊喜地问着，他的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儿子。
李文勇脸红了一下，点点头，小声说道：“开学的头一天，全班公开选的，我也没有想到。”
“儿子，你真行。”李爱党高兴地站了起来，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儿子的头，“你怎么早不告诉我呢？我儿子当了团支部书记，我儿子当了学生干部啦！”他高兴得一口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干了，兴奋地叫道：“儿子，你给老爸争气了，你要好好干，多为同学服务，争取，争取毕业的时候入党。”
“入什么党？入那东西有什么用？还是要好好学习”。文勇妈在一旁插话说。
“怎么没有用？我李爱党要不是共产党员，人家今天能和我签这个协议吗？我能挣到这一千二百块钱吗？！”李爱党不服气地反驳着。
文勇妈看着那桌上的钱，没有言语。
“儿子当团支部书记了，我真高兴，我再喝点儿。”李爱党高兴地说着，又拿起啤酒瓶子倒酒，可是里面早已经没有酒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喝光了。要是知道儿子当了团支部书记，我就多买一瓶。”
“爸，我，我下楼再给您买一瓶。”李文勇说着站起身。
“算啦。别去买了，等你入了党，我再喝那一瓶。”李爱党满脸是笑地看着儿子。
“爸，那明天的家长会您可一定要去呀。”
“嗯。我去，我去。几点钟啊，在哪儿？”
“下午二点钟，在三楼的三年一班教室。”儿子回答。
“好，两点钟，三年一班教室。”李爱党高兴地念叨着。他回到房间，头一歪，躺在床上呼呼地睡着了，还打着很响的呼噜，连衣服也没有脱。
李爱党第二天蹬三轮车，心情甭提有多高兴了。早上六点钟，他准时来到了那个富女人的家，在门外等了十分钟，富女人领着女儿下了楼。富女人的女儿是初一新生，她上了车。
三轮车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座垫都是新洗的。富女人冲李爱党笑了笑：“你来的挺准时。”
李爱党连连点头：“我已经等了十分钟了，保证不误事。”说罢，他的脸上仍然挂着收不尽的笑容，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下午两点钟，我要到襄安一高中给儿子开家长会。我儿子当上团支部书记啦！”
“你儿子在襄安一高中？还是团支部书记？”富女人不相信地问。
“嗯。那还能说谎。”李爱党响亮地回答。
“你真有好福气。”富女人羡慕地说。
李爱党挺着腰蹬上了三轮车。六点三十分，他的车准时停在了另一座漂亮的楼房下。
一会儿，另一个女学生上了他的车。两个女学生是亲属，说说笑笑的。李爱党一边蹬车一边问：“你们俩个初中毕业了，要上什么学校啊？”
“那还用问，去襄安一高中呗！”两个女孩一齐回答。
“我儿子就在一高中，还刚刚当了团支部书记，是同学们公开选的。”李爱党自豪地说着，车子蹬得飞快。
上午十点钟，他拉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从二道街到八道街。大路交警不让走，他只好在小路上来回穿梭。天挺热，蹬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