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郭厅长看了汤院长一眼,目光炯炯有神地说:“我关起门来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按照严格的法律来说,我不讲有一个毙一个,有一对关一双,最起码有一半的院长是要坐牢的。”他将头往右扭了一下,歇了口气说:“所以,我们要动员,要整风,要搞运动,所以我们要请大家反省,要大家去传达贯彻!”说到这里,他觉得尽管是运动,但不能让大家误解,就折回来说:“当然,我们的运动不是无中生有,不是打黑枪,不是打击报复,绝不是文化大革命!是关心爱护!我们……是民主的,是要广泛听取社会各界意见的,是要有成效的,最后真正达到医风高尚,民风淳朴,社会和谐!让老百姓看得起病住得起院!”会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没几天,医院的外墙上就多了很多红色的标语,“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是医院的责任”,“感谢社会,回报人民,做白求恩似的好医生”,“打击药品回扣,杜绝虚高定价,还人民健康的权利”……几乎江海大大小小的医院的墙上都有。
杭海市大医院的过道里、门诊每个诊室的墙上还写着硕大的“禁止医药代表入内”或“打击医药回扣”的白底黑字。
印计接替钟涛的工作以后,印计和郝美玉协访的时间就少了。他除了处理事务性的工作,还要带接替骏杰的新代表吴琼。吴琼按理是要由郝美玉带的,郝美玉虽然挂了代理主任的头衔,但她原先的医院都继续由她做着,所以由印计有违常规地带吴琼,她也没有意见,而且印计曾无数次地陪同骏杰访问过骏杰的客户,这有利于维持市场销量的稳定。
吴琼到绿保康来以前,已经做了五年的药了,应该说是资深代表了,而且她过去也一直做附二、附三的临床推广,只是做的消化科用药而不是心血管科用药。骏杰也还算讲义气,不仅将所有的医院干干净净地交给了她,带她认识了他所有的VIP客户,而且将他自己私存的所有客户档案都交给了吴琼。档案不仅记载了医生的电话、住址、生辰八字,而且记录了医生家属的生日、爱好,甚至连有些医生喜欢抽什么牌子的烟、喜欢哪个歌手或球星都一一记录在案……吴琼和印计协访的时候,经常会说:“骏杰是个合格的代表,让他走是一大损失……”印计总是回答着:“人各有志,不能强留。”骏杰离职后开了一家消防器材公司,以经营应急灯为主。
天下着毛毛雨,吴琼像往常一样,七点五十以前就到了附二。满墙的“禁止医药代表入内”让她觉得很是好笑。做了五年代表,从第一天做开始,就看到这样苍白无力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将伞折起,用一个塑料袋套上,就轻轻敲了“心血管①”诊室的门,她一将《晨报》和赵教授喜欢喝的营养快线放下,赵教授就说:“你没看到墙上贴着吗?你快走,别人看到了不好,我会给你用。”吴琼觉得很奇怪,赵教授非典暴发时期都敢和代表接近,今天怎么啦?她疑惑着去敲“心血管②”,她知道陈教授喜欢看《大家》,就将《大家》作为见面礼。陈教授拿起《大家》的封面看了看,微笑着对她说:“小吴,医院,你暂时不要来了,现在风声很紧……”正说着,有敲门声,吴琼忙说:“中午,我请您到‘好大夫’餐馆吃饭。”她握着门边时说:“您可以叫上您的好哥们。”
吴琼又走访了几个教授,大家都表现得很谨慎。有的说“现在”是三月的风四月的雨,一会就会过去,让她别着急;有的说吴琼你不用来医院。你只要用你自己的名字办卡,给每个人发一张银行卡,将费用打到自己的卡上,再将卡交给医生,医生拿卡去取钱就行了;实在不行,就将钱放到超市的柜子里,将钥匙交给医生,让医生拿着钥匙自己去超市取……安全又省事;也有的说,医院到处都是便衣,都有纪委和电视台的针孔摄像;也有的说院长呀、主任呀,家里都不要去,都被监听了……
好大夫餐馆坐落在附二医院的对门。餐馆的老板很精明,除了取了一个讨好医生的店名。还考虑医生谈话的需要,餐馆只有18个大大小小的包厢,没有大厅。
吴琼不到十一点就到了好大夫餐馆,他要了一间6个人的中包厢,来到粉红色的包厢门前看了一眼,就进去坐到了沙发上。她拿出精巧的新型三星手机,翻开盖。给陈教授发了“康乃馨”三个字。她取出一个三个火柴盒大小的黄色塑料盒。打开,她的脸映在里面,红扑扑的很是可爱,她用眉笔修饰了一下。就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在重播超级女声的比赛,她看不进去,脑子里浑浑的。她在想,技术越好的医生拿得越多,好医生都抓起来了,医院怎么开呀……不对,不对,不会拿回扣就抓,要是人一得好处就抓,地球人不要抓一半。真的有针孔摄像机吗?我怎么没发现一点迹象……应该不会。监听?那更不会了,听男朋友说,要监听先要报他们那批。批的手续好复杂的,一般不批……吴琼东想西想又想到了兑付医生费用的问题……给医生卡倒是好办法,可每个医生一张,现在附二有67个医生在用我的药,岂不是要67张?如果别的医院也这样,那我不要……
陈医生未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了,他的身后带着两个医生。陈医生见吴琼在发呆就说:“哦,在想你那执法无私的男朋友?”
吴琼回过神来,和王平、许大海医生握手道:“王教授,许教授,请坐。”吴琼握完他们俩的手,看着陈教授说:“上午医生说,要我办一张卡给每个医生。用我自己的身份证,今后让我往卡上打钱。我在想,我一个身份证怎么可以办得了那么多卡?”
陈教授拍着双手说:“我以为你在想达芬奇之谜呢?这个简单,你约好,到饭店来发就行了,要不,你就和他们说好,记个帐,风声一过你一块给。”陈教授接过服务生的菜单:“如果他们又想要,又不愿出来,你到办公室给也行,你可以当着别人的面,大胆地将钱拍在桌上大声地说‘陈医生,昨天买衣服借你的钱,今天还你啦,今后不要找我要啦。”说到这。陈教授掏出钱进行了模拟表演。王教授一把夺过陈教授的钱说:“好啦,这钱就给吴妹妹先买衣服吧。”
吴琼笑了,笑得很甜:“行吗?”许医生说:“琼琼,你别说,这还真个办法。你真那么做,谁还会去怀疑?再说啦,你什么时候买的,哪买的,多少钱?那是你的个人隐私,你有权拒绝回答……”点完菜,他们先摸起了扑克牌。老规矩,三打哈,还是20元起,双进单出。王医生摸起底牌在琢磨着准备埋牌,吴琼闲着没事不由得问了起来:“真的要抓医生吗?”“医院开了会,科室开了会,说纪委给每个医院开了一个“廉洁账户”,让医院告诉每一个职工,自己往那账户上存钱去……就不抓了。”
吴琼望着陈医生:“存钱去,什么意思?”陈教授说:“谁存的钱多就谁表现好,就算了吧,不追究了吧,这叫态度积极,悔过自新。”
“那怎么知道是谁交的呢?”
“交了钱,就将存款联留着,上头找你麻烦的时候,你将条子拿出来,说交了就没事了。”
“那医院要交多少才能让纪委认帐不查呢?”
“鬼知道。可能几十万,也可能几百万吧。”许教授插话。
“那你们医院交了多少呢?”
“一分也没交。今天早会上主任说了,说肿瘤医院已交了200多万了。附一医院交了80多万,附三交了50多万……省级医院就差我们没交了。主任说,医院下了死命令,这周一定要让主任带头交……”
“那你们院长会不会交呢?”吴琼追问。
王教授出了一个红桃A说:“你怎么提这么好玩的问题呢?”
“怎么好玩呢?他要主任交,要医生交,可医院没交一分钱,表明他
也没交呀。”
“他当然没交,他也不会交。他是要大家交钱去保他的乌纱帽。我才不交呢!”陈教授说。
“他为什么不会交?”吴琼边出牌边问。
“刚才王医生说了吗,你问的问题太好玩了。”许教授扔去两张没用的牌说:“院长他敢交吗?只要他一交个三千五千,纪委就会咬着不放,
就会问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因什么送?就会拍桌子说‘你绝不是三千五千的问题’!因为就是三千五千也经不起核实,送钱的没几个会认帐。纪委只好逼他说出新的人,一牵一大堆。他不如打死不说,他就死挺着说自己一分钱没拿过也安全些。”(敬请关注《绿处方》……33)
霸气书库(www。87book。com)免费TXT小说下载
(连载33)王医生接过话:“台南一院的朱赤事你晓得吧?快二千万了,可现在行贿者认账的只有100多万。那些行贿者都对办案的人说:他是条疯狗,他被你们一吓,还不一顿乱说?我们没有送!”
许教授说:“不过那人也是傻B。纪委和他谈话,快中午了。纪委的人无心地随便问了一句‘中午,你们吃食堂的工作餐吗?’那傻冒马上说,我交待,我交待……那个承包食堂的人每年分我10万。”
“人啊,在那种环境很容易崩溃的,所以,院长们是不会去交的。交的,是河鱼烂虾而已。”陈教授总结道。
吴琼打趣道:“难怪纪委的人说,白衣天使真可爱,桌子一拍就交待;医药代表真好汉,个个都是刘胡兰。”
王医生边起身离开边拍着陈医生的肩叹气道:“唉,甫志高!”
在离开餐馆来到市五医院门前的时候,吴琼还在想:“交的,都是河鱼烂虾。我们代表,害怕得不敢去医院的。也是河鱼烂虾?……”
她边走边想,不小心和徐蕾碰了个正着。徐蕾的爱人在五医院也有货。她刚喊声“徐蕾”就听到有人在叫她:“小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远远地,吴琼看到头发全白了的尹大坤主任向她招手。
她和徐蕾告别后,就走进药剂科主任的大门。顺手将门虚掩着。主任递给她一杯水说:“小吴呀,我问你,你在我这里做了三年多业务了,我是不是没拿过你一分钱?” 吴琼很迷惑,他干嘛问这样的问题?他是没拿过钱。但他去过我们公司考察,要我给他买过麻将桌,时不时的请吃、唱歌也没少啊;再说啦,和五医院一年才做那么二三万块钱的业务呀。但她还是很认真地说:“主任,您是我见过的最廉洁的药剂科主任,没拿过。”
尹主任拿起桌上的梳子梳了一下全白的头发说:“我快退啦,退前想请你帮点小忙。”主任说到这,将一张打印有纪委给医院开立的银行帐户单起身交给吴琼:“我呢,这一辈子也没收过钱,但医院下了硬指标,每个人都要交,重要岗位不少于一千,医生不少于二百。你看。我没拿药厂的钱哪来的钱交?想了想,你们绿保康还是有实力的,你帮我个忙,和印经理说说,给这个账号上存一千块钱,存完后将存条交我。他用期盼的眼光看着她。吴琼接过条说:“好吧,我和印经理说说。
尹主任梳梳头说:“你能搞定,你能搞定。哈哈,我可没拿你们的钱,这是国家要,是赞助国家,赞助纪委……”他将梳子放下说:“小吴,不陪你啦,我还有个会,有个会。”
江海医药经济发展战略研讨暨医药市场规范运营调研会,在江海宾馆如期召开。国家医药改革调研组组长和分管医药工业的副省长到会。计发委、经贸委、卫生厅、药监局、劳动厅、物价局、工商局、税务局等相关领导到会,药企代表和医药招标代理公司负责人和医院有关人员应邀出席。
在分组讨论时,钟涛和郝美玉被分到了一组。钟涛和其他三名老总代表医药销售系列,郝美玉和其他两位药厂领导代表医药生产企业,附一医院新任党委书记吕兴国代表医疗单位出席,经贸委朴副主任为这组组长,负责召集和组织讨论。
首先,朴副主任充分肯定了江海医药经济发展的态势,肯定在座的各位院长、总经理、代表为保障江海人民的健康、繁荣医药经济做出的巨大贡献。也诚恳地希望与会者讲真话、讲实话,真正为江海的医药工业献一方之策一家之计。
朴主任讲完后,会场一片寂静。朴主任身后的植物盆景静静地立在那,每位代表的矿泉水瓶静静地立在那。朴主任的目光在每一位与会代表的脸上旅游一番后,将目光停在了美景医药公司的彭总身上:“彭教授,你就带个头吧。”彭总原是医大的一名药理学教授,于1992年下海组建医药公司,是医药界以诚信务实闻名的药企精英。朴主任一点完将,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除了脸上少许的老年斑,几乎没有人看得出彭教授已是62岁的老人了,他头上只有几根白发,平时走路也风风火火,驾车更不是一般青年所及,不久前还一个人从厦门开车回来,一口气开了12个小时。彭教授扶了扶他那古铜色的眼镜,将目光投向朴主任:“既然领导要我说,我就先说了啦,说了真话有人会不开心,那也不能怪我。”朴主任想,老教授说这话怎么像个孩子呀,真是老小孩老小孩老了都成了小孩。嘴上却说:“教授,我们就是要听真话,你说吧。” 彭教授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水说:“那我说了。”又喝了一口水:“我只想谈医药招标采购。我们现在的医药招标采购,变了形,走了样。”会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彭教授的身上。
摄像记者将镜头拉伸着。彭教授用手摸摸自己的头发:“为什么说走了样变了形呢?第一,它不能真正意义上代表医院,它只限定了供应商的价格。并没有也从来没有代表过医院履行付款的职能,也不能代表!”他如数家珍似地数着某县医院欠他的货款已达二年之久,某某医院超过lO个月的货款有多少。数了一通后,他说:“招标办一成交就将交易费拿走了,可货款呢?货款他们不管,有多少医药公司经得起久拖不付?第二,招标是把价格招上去了还是招下去了?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为什么64次药品降价老百姓不受益?因为不招标时医院和公司做的价格还低些,现在还高些;不做药的奇怪,做药的不奇怪,为什么越招越高,因为价格高交易大,招标代理公司收的钱就多啊。第三,招标不是为企业着想,而是为企业设障,过去一月去医院送一次货就可以了,现在倒好。现在要一个市一个市地去跑招标,浪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这能促进企业的发展吗?第四,招标代理公司到底是服务机构还是敛钱的机构?一个小小的江海招投标代理公司。一年的医药成交额就是20个亿!”彭教授敲着桌子说:“20多个亿,现在l%的交易费就是两千多万,用的卫生厅的房子、卫生厅的水电费。7个工作人员一年两千万怎么花?这不是政府滋生的腐败又是什么?”会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卫生厅郭厅长眯上了眼睛。
朴主任说:“据我所知,电子商务很快将引入。交易费卫生厅不久前提出了降为O。7%,”朴主任望了望郭厅长,郭厅长忙接话:“我们正在酝酿将招标这一块从厅里剥离出去,服务费也要降,要降。”朴主任再次将目光引向彭教授:“教授,您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或意见吗?”
彭教授喝了一口水,说:“我的建议是,撤掉它!”他想了一下又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不一定对。”会场上又静了下来。大家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桌子,仿佛那桌子能变成黄金或生出钱来。朴主任见状,又说:“彭教授刚才开了一个好头,说了自己想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他将目光停在吕书记那说:“吕老,你也是老革命了,老山、麻粟坡、新疆……行军,打仗,一路走过来了,刚才彭教授也很怀念直接和医院打交道的日子,你能否就‘医药分家’、‘医药回扣’这个医药顽疾。给我们开一张绿处方,从本上根治这一顽疾?”朴副主任的父亲曾是吕书记新兵连的指导员,吕书记每年还去朴主任的父母家拜年。吕书记扫视一圈会场,清了一下嗓子说:“给病人开处方是医生的事,给社会病痛开绿处方是政府的事。我谈不上开方,只谈两点自己的认识。其一,医药分家吵了十年,十年没有结果,我认为还是不分为好。因为现在进药还是医院管着。通过药事会,能让质优价廉的药进来;如果一分家,药店可不管价格与品质,它只管差价与利润,可能质量不怎么的价格高的药还容易进一些,代表给医生的回扣高一些,药走得还快些,老百姓不是更遭殃一些?”吕书记想到外行可能有疑问,就说:“医药分家以后回扣问题将更突出,一是药店的人医院管不着也没人管,二是代表从药店统方更加自由,不像医院药房还遮遮掩掩。其二,关于医药回扣问题,其实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很好抓。为什么解决不了?”他用手指了指天花板说:“上头的问题。”大家都朝着他的手指看着他头上的天花板。
“为什么说是上头的问题呢……价格是上头定的吧?商品名是上头弄的吧?”他停了下来,与会领导的目光都集中到他头上,他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