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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殿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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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住宿舍,他偶尔会跑来留宿,不过我们是六人一房。」和平气愤地瞪瞪范姜天祐,怪他扯自己后腿。

  回他一个似笑非笑的暧昧笑容,决定暂且搁下这话题。范姜天祐说:「我由衷舍不得,却不得不放弃和你继续聊天了,和平。聊天可以等,救人可不行。喂,那边那个暴躁的蛮牛,你应该知道嫌犯目前是在哪一户人家里吧?」

  「谁是暴躁的蛮牛啊?我是信一分局的侦查队副队长!」

  范姜天祐挑挑眉。「好吧,副队长。你是要没完没了地发脾气,或是指引我一条路,让我与犯人好好商谈,尽力拯救人质出来呢?」

  陈副队长充血的脑子冷却了点儿,后知后觉地张大嘴。「你、你是N、N、N……」

  「殿下,你来和犯人谈判的?」

  微笑。「我总不会是来观光的吧?算了,我看这蛮牛也搞不清楚状况。和平,你知道在哪一户的话,带我上去吧。」

  「好。」幸好之前已经先听过简报。

  和平领著范姜天祐进入那栋七楼公寓的电梯间,搭乘电梯直达五楼。门一敞开,就可看见五、六名警员挤在走廊上。

  「我是NSP小组的范姜天祐,在场有谁可以告诉我状况的?」主动表明身份,此刻他的表情已经与方才的闲散不同。

  无比专注与严肃的锐利目光、不怒自威的气魄,瞬间震慑住在场所有人。

  「我们还在尝试与屋内的人取得联系,可是无论是电话,或是在门口喊话,里面的人就是不反应。倒是小女孩的哭声,从十几分钟前,就已经停了。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完全没有头绪。」

  「是吗?」天祐沉吟了一会儿后,明快地作出决定。「请各位离开大门,退到楼梯旁边待命。」

  「你想怎么做呢?」

  「首先,有这么多人围在门边,换成是我,我也不会愿意开门,因为这不啻是自投罗网。我方先释出点善意,能促使对方有意愿沟通。请大家配合。」

  众人「喔」地发出佩服的叹息,照著天祐的指挥退开。

  和平上前小声地问道:「我看我留下好了,你一个人面对嫌犯,太危险了。」

  「不行,你身上的制服会增强嫌犯的戒备心。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我所接受的训练里面,包括谈判过程里的自保之道。你去那边等著吧,我一定会将屋内的人,平安无事地带出来的,我保证。」

  「……我知道了。」

  范姜天祐一旦露出无比自信的笑容,任谁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和平默默地退到楼梯边,与众人一同注视著他按著电铃,以醇厚、沉稳、具有抚慰人心的柔软音调在门口说话──

  「先生,让我们谈一谈吧。我想帮助你和屋子里的人脱困,你愿意和我谈谈吗?我只有一个人,而且你瞧,我身上没有任何地方能藏放武器。」

  啊!和平终于知道天祐穿著唐装的理由了!那种柔软的布料,不像西装有地方可以藏放武器。换句话说,他的这身打扮也是为了取得嫌犯的信任!

  不愧是「专家」,连这样的小地方都想到了。

  「小游。」

  肩膀上被陈副队长一拍,和平这才发现,刚才聚在楼下的同事们都上楼来了。大家都很好奇,想知道天祐有何法宝能说服嫌犯释放人质吧?

  「你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我真服了你,竟和这种怪卡交朋友。」

  何方神圣?

  和平脑中浮起了过去的点滴。关于范姜天祐这个人,三言两语根本说不尽。

  就在这时候──

  喀啦!门内响起了开栓的微弱声响,大门微微向外开了一道缝,一名肤色黝黑的外国人胆怯地躲在铁门的另一端,操著生硬的普通话说:「泥们找学?要做什么?」

  在场的人全傻了眼。



 

2  「搞了半天竟是白忙一场。还好电视台的SNG还未开始做连线报导,不然今天这条新闻一播出,日后又会被拿来大批特批,说咱们警方搞乌龙。」

  回到办公室后,小余、阿胖拉两张椅子,聚在和平的办公桌前闲聊。

  「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啊!哪知时机那么凑巧,妇人看到的持刀挟持,不过是人家拿著水果刀,要帮小朋友消水果而已!」小余忿忿地说。

  「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外国人不对!不太会讲普通话、听不太懂普通话都没关系嘛!出来应个门会死喔?」阿胖拍拍桌。

  「这也很难讲唷,说不定隔壁邻居外国片看多了,心中有偏见,误以为黑人是来抢劫的呢!」

  小余的这句话,阿胖与和平都赞同。普遍来讲,台湾人对老外都很亲切,可是存有偏见的人不是没有,尤其是指从电视、电影这些媒体获得片面信息的那种人,更容易受刻版印象所左右。纵然这辈子没接触过半个黑人,却一口断定人家不是穷苦非洲就是美国落后贫民区出身的坏人,对人家心生恐惧、避之唯恐不及。

  「是说,这样看来NSP的工作也没什么嘛!讲个两句话任务就结束,薪水落袋,还真是份闲差呢!不知道他们的人一个月领多少薪水?」讲话有点酸的小余,眼神飘向和平。

  「你不是认识那个NSP吗?小游。怎样?」阿胖一脸兴趣十足的表情。

  「什么怎样?」苦笑再苦笑。「我和他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我连他进入警界都不知道,更别提和NSP有关的事。你们想跟我打听薪水,却问错人了。」

  「可是你们以前不是很熟吗?你去问他这个问题,会比我们问他更自然吧?你就没有好奇心,不想知道NSP的内线消息吗?」阿胖以手肘顶顶他。

  就是因为「太熟了」,现在的和平还在消化重逢的震撼,哪有心思再去研究NSP?

  「他正在忙呢,等会儿看看再说吧。」扬起下颚指指前方,和平不好一口回绝,只是迂回地闪躲。

  「那你可别忘记喔!」

  忘记?他倒很乐意将今天所有的记忆,大手一挥地全部删除,尤其是关于「他」的一切……

  在他们前方,范姜天祐、陈副队长、黑肤老外与小女孩,正为了分清方才的案子而进行讯问中。

  ……还以为他们再不会见面了。

  和平默默揪著范姜天祐优雅俊秀的侧脸,有些怨「他」为什么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不想再重回那段生命里有「他」就代表麻烦不断、烦恼不完、内心永远冲塞著激烈的甜酸苦辣。

  不。这些都还是小case。促使他下定决心,自高中毕业的同一天,也要自范姜天祐的「跟踪」角色毕业的关键理由,还是范姜天祐所说的那句话。

  一想到,心口就像是被细针扎中了般,隐隐刺疼著。

  冷不防间,范姜天祐倏地抬起了疑惑的视线,与和平窥视的眼撞个正著。彷佛恶作剧被活逮的顽皮小男孩,和平狼狈地红了耳根,急急忙忙地低头假装正在处理著桌上的公文书。

  蠢毙了!和平以两手撑著额头,在内心哀嚎。

  仔细想想,我干麻要躲他的视线?我一躲避不就显得自己很心虚吗?我干麻!光明正大的看回去呀?

  这一定是自己体内残存的「范姜天祐御用奴才」的余毒,还在作怪吧!

  天祐上扬的唇角频频抽搐著,他得费好大的劲儿,方能忍住笑出声来的冲动。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块头那么高大,行为举止却像个可爱的小动物般,怎么看都看不腻,怎么看怎么有趣。

  瞧,这会儿他红著脸低头的模样,好似犯错的狗儿夹著尾巴,拼命在地上钻洞,想把自己藏起来似的。天祐好想摸摸他的头,安慰、安慰他呢!

  「喂,你在看哪里啊?」

  一句暴燥、粗著嗓子的询问,将天祐的视线拉了回来。愉快的宠物观察时间被迫中断,唇边的笑刹那间消失无踪。

  怜悯地一撇蛮牛男。「劝你最好喝点牛奶补充钙质,才不会那么暴躁。」

  胀红了脸(但一点儿也不可爱)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谁要你多管闲事!快点问清楚这家伙,为什么一开始不出来向大家解释清楚?如果不是他拒绝开门,事情也不会闹这么大!」

  呵,平常遇到这种欠钙魔人,天祐也懒得理会。会罕见地出口劝他,是心疼可怜的和平,竟得在这种人手底下工作。天性老实的和平,一定会被他欺负得很惨吧?

  「理由何必问,青菜想想就知道,人家好好没事在家里顾孩子,忽然一堆警察冲上门,谁都会吓得不敢开门。」天祐做出结论。

  「他不就给你开门了!」

  「这得归功于我的人品。任谁一望即知,我是可以信赖的人。」

  「……总之,你说的话不能做成笔录,没有笔录就不能结案,你懂不懂?少在那边五四三,快点作笔录!」送他一记白眼,陈副队长拍拍桌上那份空白的文件纸,道。

  在无意间,这家伙犯了天祐的大忌──他最讨厌受人指挥了,管他是天皇老子,天祐可不吃这套。

  蛰伏在微笑底下的坏心眼天蝎性格窜出头,天祐两手一摊,要他自已看著办,道:「刚刚你不是要我别多管闲事吗?我哪好意思俎代庖。」

  陈副队长为之气结地张开嘴,想发作又不能,天人交战了半天才挤出话来。「这里只有你会说法语,你不问要谁来问?」

  天祐漠视、不做回答,翘起二郎腿等著。

  啧地一咋舌,判断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后,陈副队长不得不低声下气地说:「先前是我失言,请范姜组长帮个小忙,翻译一下。

  「我拒绝。」不假思索地说。

  陈副队长脸色大变。

  趁他未进一步发火前,天祐堵住他的说话机会,凉凉地补充道:「我这人一向不帮『小』忙,既然要帮,当然得帮『大』忙。除非是生死攸关、火烧屁股、没我帮忙就会死的case以外,我一概不帮。」

  可恶!为什么这个死老外不是个讲英文的?满腹窝囊迄无处发泄的陈副队长,忍不住奚落说:「凭你的『好性格』,一定结了不少冤家吧!」

  天祐保持唇边游刃有余的微笑,很清楚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瞪瞪眼。「好,算你厉害,你赢了!你要我怎样,你才肯帮这个『大忙』就说吧!男子和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不会赖你!」

  「嗯,让我想想……跳火墙……脱光光绕著办公室走一圈……站在世界第一高楼的观景台大声说抱歉再转一圈……哪个好呢?」

  天祐每点出一个项目,陈副队长的脸色就越惨绿。

  「你、你就不能客气一点喔?」垂死挣扎的一声冷嘲。

  「那就去给我倒杯咖啡吧!」天祐马上爽快地说。

  整个人愣住。「就……这样?」

  天祐摇摇头。「唉,你有完没完?我不客气不行、客气也不行?」

  「我……我……」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了半天后,陈副队长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范姜天祐的对手,一翻白眼,举手投降说:「我、去、倒、咖、啡!」

  差遣完堂堂的副队长大人后,天祐的注意力转回至坐在对面、被冷落的法藉非洲裔男子与小女孩身上,并开口以法语和他们闲谈。简短的几句话后,事情的大致轮廓已经浮出了。

  「喏,你的咖啡。」

  心不甘、情不愿地端了一杯咖啡回来的陈副队长,悻悻然地在天祐前方放下了纸杯。

  「案情明朗了。你可以去通知外事警察,说这边有一名逾期滞留的外藉人士,需要他们过来处理。」

  「咦?!」快得离谱了吧?

  端起杯子,天祐喝了一口,皱起眉。「这是什么东西?这也配叫做咖啡吗?我看这八成是伪装成咖啡的开水吧?你都升上副队长了,居然连泡杯咖啡的小事都做不好吗?」

  陈副队长表情扭曲地在心里面吐槽:「你才是伪装成|人类的恶魔!」谁规定泡咖啡是副队长的工作?可是一发脾气,肯定要重蹈覆辙,他更不想再和这家伙开战。

  「你不可能问得这么快!你该不是随便瞎扯两句,就想打发我吧?」他深深质疑。

  「好个失礼的说法。」天祐不悦地放下杯子,眯起眼、抿著唇说:「在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上面,浪费时间去捏造真相,只有小鼻子、小眼睛──像你这种人,才会做。看也知道,我的鼻子又大又挺、眼睛又圆又亮,怎么做得出这种丑事?」

  五官的大小也能当成理由吗?他讲三句就有两句刺中自己的要害!五官长得不漂亮根本是非战之罪!陈副队长晃了下缺氧的脑袋。它不行了,再也撑不下去了,再继续跟这个天兵男周旋下去,血管势必会提早爆掉,得找个人来挡一挡。

  「游,游和平!你过来一下!」

  意外的叫唤让低头处理公务的属下愣了愣。耽搁两秒后,他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向陈副队长。「有什么事吗?」

  「你们是朋友吧?我和这家伙无法沟通,你来想办法完成笔录。」将重责大任交给他后,陈副队长难掩挫折之色,宛如败战之狗般,边嘟嚷著「我需要休息」边离开。

  天祐噗哧一笑。

  「殿下!」游和平以眼神暗示他收敛点儿。

  「我什么也没有说啊!」故作无辜的表情也是天祐的拿手戏。

  「那就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再说,认真地协助我们侦查队作笔录。」和平坐进陈副队长先所做的位子,黑黝清澈的眼眸锁住天祐,央求道。

  「游戏」时间已结束。纵使天祐想责备他的扫兴,但看在「一、久未见面」,「二、来日方长」的这两点上,现在就做点面子给他。

  唉,我真是太宠你了,和平。

  能够让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范姜天祐,纡尊降贵地作面子给他,放眼台湾可是没有第二个幸运儿了。

  「第一个问题,请你帮我问这位达尔可先生,他与屋主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呆在那个地方?」公事公办的伏案执笔,抛出第一个问题。

  未再浪费时间刁难,配合著和平的提问,天祐一一翻译,顺利地作下笔录。

  「贝比!达尔可!」

  进行到一半,一明神色慌张的厚妆女子,边喊边闯入公安局内。

  「妈咪!」

  原本乖乖地含著指头,让非裔男子抱在怀中的四岁小女孩,立刻跳下大人的膝盖,直奔进母亲的怀抱里。母亲蹲下身紧紧地搂著哇哇大哭的女儿,不停地低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请问……」迟疑地,和平开口。

  女子抬起头,满是歉意地对和平说:「我是这孩子的妈。回到家后,邻居告诉了我今天发生的事。非常不好意思,没料到会造成这么大的骚动。我可以证明达尔可不是什么可疑的人,他是我的男朋友。因为这孩子有心脏方面的毛病,我要定期去医院帮她拿药,可是今天贝比的状况不好,一直哭闹,无法跟我上医院,所以我只好拜托他留在家里帮我照顾一下贝比。」

  「是,我能了解。幸好不是真有歹徒闯入。」和平给她一抹「放宽心」的微笑。

  女子点点头,紧张的神情稍微松懈了,改以忧心忡忡的目光向和平求助问:「达尔可不会因为没开门让警方进入,就惹上什么麻烦吧?他不会被关吧?」

  「这点倒不必担心。」

  天祐一启金口,女子的注意力旋即被拉了过去。

  更进一步地展露温柔迷人的靥,天祐道:「我们并不是带著搜查证去逮人的。即使达尔可因为害怕面对警察而不愿意开门解释、接电话反应等等,但基本上它没有义务非开门不可,并不构成拒捕或妨碍公务。最后,以这个case来说,他一无危及公共安全的行为,二无涉及违法情事,之所以请他到公安局,也是以关系人,而非涉案人的身份来协助我们分清疑点的。这只是报案后的必要程序。」

  大大地松口气,在难得一面的美男子面前,女子的双颊红得像个小女孩般,她颔首羞地说:「谢谢您亲切详细的说明,警官。」

  「不过很遗憾的,达尔可先生并非全无麻烦。」

  无预警地被泼了盆冷水,女子的脸色由红翻白。「什么?」

  「他刚才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签证已经过期,这也是他不愿应门的理由之一。」

  女子讶异地转头,大受打击地看著自己的男友,非裔男子难过而哀伤地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女子起身敞开双臂,男子大脚一跨,两人相互紧拥。男子再三亲吻她的发、喁喁诉爱,女子哭哭啼啼、泪落颦颊,难舍难分的情状煞是赚人熟泪。

  在场的人摸不顿生「棒打鸳鸯」的愧疚与罪恶感。

  「真令人难过,这样一场小意外竟让一双一国恋侣必须劳燕分飞。」站在天祐身畔的和平,不胜欷嘘地说。

  「无论如何都不想分开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天祐随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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