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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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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英说:“那不行,还得给我拍一张!”
    林平这才理解了文英话里的潜台词,忙说:“好好!再拍几张也行!”
    林平这次为文英选了一块较开阔的地方,树林只作为了一个远景。他让她坐在
一块堰卧着的大石头上,打猪草的背篼放在身边,从正面为她拍了一张特写。接着,
文英又自己选择了一棵小松树,她站在树身后面,让松针半遮半掩住身子,脸却从
松枝上面完全露了出来。林平见了,连声叫好,又为她拍了一个大特写。
    “行了吧?”林平摄完,问。
    “行……”文英刚说出半个字,突然停住了。她脸上又泛上一层朝霞似的红云,
两眼若有所求地望着林平。半天,才做出鼓起很大勇气的样子,对林平说:“我们……
能不能合拍一张?”
    “这……”林平对文英这个要求,有点猝不及防。
    文英却哈哈大笑起来,故意嘲笑地说:“刚才还说美呢!怕我这个农村女孩子,
把你贬低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林平急忙申辩,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一时没想好。
或者说,他虽然意识到了,可最终是不好向姑娘说明白。他抬起头,看着文英一双
对他含着期盼、信任又无一丝邪念的纯净的大眼睛,犹豫顿时消除了。
    “行!”林平爽快地答应下来,并重新找好一个角度,测准焦距和光圈,把相
机挂在一棵树的枝杈上,按下自拍装置,过去与文英姑娘一起,站在小松树后面了。
    照完这张相,林平把相机装好,文英知道他要走了,心里又有些不舍起来,可
是,她己再没有理由挽留人家了,在林平与她告辞时,她突然说:“我送你!”
    林平既感激又有点茫然地看着她,说:“不必了吧!”
    文英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说:“又看不起我们了!反正时间还早,我把你送
到机耕道上,不行吗?”
    林平被她的真诚感动了,又只好答应下来。走着,文英忽然问:“城里的女孩
子,是不是都打口红,画眉毛,还在脸上抹很厚的化妆品?”
    林平不知文英咋问起这些来,又一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老老实实地回
答:“不全部,但很多女孩子都这样。”
    “她们化了妆都很美吧?”文英又问。
    “一般来讲,是很美的。”林平说。
    “才不美呢!”文英忽然提高了声音,好像和人生气似的。
    “咋个不美?”林平好奇起来。
    文英说:“去年,我们下面院里的余明政家来了一个客,是他城里的小姨子,
也画着眉,涂着口红,大家都说像天仙一样美。可睡一觉,第二天起来,眉没有了,
口红没有了,脸上的胭脂也没有了,大家一看,面孔上尽是雀斑和汗斑,丑死了!”
    林平忽然被文英说得笑了起来,说:“这也许是一个特殊的例子吧!”
    文英像是和他争执地说:“才不是特殊的例子呢!谁不知道城里女人的美,是
装扮出来的。听说有的双眼皮儿,是用刀割出来的。还听说,有的女人……”说着,
文英停了下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停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下去。“用
啥东西把自己的胸脯,垫起来,是不是?”
    林平还是不明白姑娘的意思,也不明白这个山沟里的农家少女,咋会对城市女
孩充满了这么多的偏见,便笑着问:“你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文英像是非追问到底不可的样子,说:“你别管,反正我知道。你说,到底是
不是这样?”
    林平被追急了,忙道:“是!是!还是你们农村姑娘好,不打眼影,不涂唇膏,
不画眉毛,不抹胭脂,黑了就黑了,皱了就皱了,是啥样就是啥样……”
    文英听了,忙叫道:“你坏!你坏!”
    林平回过头来,见文英红着脸,真的生起气来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哪儿得罪
了这位天真的姑娘,忙说:“文英,我说的全是真话!你刚才说的城里女人的情况,
也是真话。她们没有你自然,真的。她们姣好的容颜是化妆品衬托出来的,而你的
容颜是自然天成,一点不加伪装的!”
    文英这才乐了,又恢复了先前调皮、天真、活泼的神情。走上机耕道,林平站
住了,回头道:“你回去吧!”
    文英知道到了告别的时候了,她两眼脉脉含情地望着林平,似乎充满了许多期
待,又包含着一种难言的艾怨。好一阵,她才对林平说:“我今后可以给你写信吗?”
    林平把姑娘的意思当做了一种善良和尊敬,忙说:“行!不但可以写信,有空
到我们家玩,我们一定欢迎!”
    “说得好听,到时怕认不得了哦?”姑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你不是来过了吗?不会的!”林平再次表态说,说完,他转身走了。走了一
段路,回头见文英还在原地,便扬起手挥了挥。文英忽然喊道:“别忘了把照片给
我寄来!”
    “忘不了!”林平回答。
    林平走远了,文英才记起打猪草的事,今下午再也没法撒谎了。于是,急忙窝
在路边地里,打起猪草来。



  

                                   12

    在文英姑娘送林平离开余家湾时,余文富和余文义两弟兄正在河堰口的责任田
里忙着。挖鱼池是一件很吃力的活,兄弟们决心在小春播种以前,挖成雏型,点完
粮食后,再抬石头来砌田埂外边的保坎,慢慢打磨里面的各个塘埂。这样,等到明
年春天,就可以放水养鱼了。
    文富一边干着,一边想着父亲要他告诫文义的话。这是一个好机会,田里就只
有他们弟兄二人,文忠和他的女人,去拾掇棕树地的高粱秆了。可他不知道该咋个
开口。他心里明白,讲耍嘴皮子和说道理,他远不是这个上过高中的弟弟的对手,
弄不好,反倒会让弟弟打败。
    文富看了看文义,文义这时正光着膀子,用铁锹将田里的烂泥,一大锹一大锹
地往坎子上掀。干这活儿非要很好的腰力和臂力才行。文富看见文义在掀泥土时,
屏住气息,嘴里发出一声声鼓劲的“哼”声,两只膀子上的肌肉一绺一绺地鼓着。
他的精力和心思完全集中到了掀泥土,光膀子上面有一只蚊子在叮着他咬,他也没
有感觉到。
    “多好的一个劳动力呀!”文富看着弟弟健壮的体魄和全神贯注劳动的样子,
在心里由衷地赞叹起来。他没想到文义在毕业回来的两年时间里,变化会这样大。
前年,他们家刚刚转包了余华祥三家二十多口人的承包田,文义从区上高级中学毕
业了。看他那副细皮嫩肉的白面书生的模样,谁也不会相信他会成为这样一条好庄
稼汉子的。如果把当初父亲骂他“狗屎做蚊鞭——文(闻)也文(闻)不得,武
(舞)也武(舞)不得”,“变了泥鳅又怕糊眼睛”的话和现在的他相比,真是判
若两人了!这样一个好把式,别说父亲不愿意他离开土地,就是自己也舍不得呀!
    想到这里,文富走过去,一面用锄头把像糯米团一样发粘的黄土挖松,让文义
用铁锹铲起来轻松些,一面故意说:“这活儿,要是父亲来干,肯定不行了!”
    文义停了停,没答话,却很满意地看了看被自己掀上去的一堆堆新鲜的泥土。
    文富见文义不吭声,又说:“爸年纪到底大了,许多活儿心里想的和手上使的
劲不一样。地里的活,今后就全靠我们弟兄了。”
    文义揩了揩汗,突然说:“我想出去打工的事,你告诉爸了?”
    文富见被文义点破秘密,脸不觉红了。他知道这也瞒不过文义,文义的一双眼,
像啥都能看透似的,就说:“反正要对爸说的。”
    文义叉开腿,锹插在土里,原地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远处,然后用了
坚定的语气回答二哥:“迟早我是要出去的!”
    文富吃惊地看着他,瞪大眼睛问:“为啥一定要出去?”
    文义收回目光,慢慢地道:“这是很明白的,大家都在从土地里挣脱出来,往
广东,往福建,往城里跑,种庄稼是越来越不合算了,我不能这样过一辈子。”
    “可是……”文富迟疑了一下,说:“我们的日子还是好过起来了……”
    “我知道!”文义打断他的话,说:“我还知道你一定会说,我们靠种庄稼,
不是还修了新房子,还打了家具吗?可是——我这里也用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
多年,才修起那么一幢房子,况且,那房子用了多少现钱?砖、瓦是我们弟兄,没
黑没夜地做坯烧制的,只是买煤用了一点现金。木料是房前屋后和责任地边砍的,
一点没花钱。修房的劳动力除我们一家几口外,帮工的大都是亲戚朋友,还有一些
是我们过去帮过忙、现在该还我们工的邻居,除了泥工师傅和木工师傅外,也没花
多少钱。你说,如果像城里修房那样,把工程全包出去,别说这两年庄稼地的收入,
就是再加两个两年、三个两年,也怕不行呢!还有这次给你打制的家具,除了木匠
工钱,再就是招待他们买了一些烟、酒,花了一些现金外,其它也没开支啥子钱。
可我们起早摸黑地干,家里除了有点存粮外,究竟还有好多钱。你是明白的。但人
家那些到广东和城里打工的,就不同了。就说余华祥,进城去开旅社,两年还不到,
听说存款都是好几万了。”
    “这……”文富听了文义一番话,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文义说的修房、打家
具和家庭的现状,也一点不假。可他今天的使命,是劝说他不要离开黄土地的呀!
想了一想,他只好德蹑着说:“是倒是这样,可庄稼总得要人种呀!”
    

    “是呀!”文义带点儿讥讽地说:“上上下下都这样说,可除了庄稼人自己外,
谁把我们看起了?过去城里人,把我们叫‘农豁皮’,是锯木板锯出的边皮料。如
今这种带侮辱性的称呼没人叫了,可你进城试试,人家瞧你一下,也是用的眼睛角
角的光!这不说,连政府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也各是一回事、前年收成好一些,
卖粮食像求人一样,没看见他们一张好脸色。今年呢,又怕我们不交,老早就在广
播里吆喝。干部们下乡来催粮,也黑起一张脸,我们仍然看不到好脸色。这些我们
都不去管它,只是日子才稍稍好过一点,各种提留,负担就接二连三地来了。田地
刚刚下户那年,我们家人平负担才是好多?”文义转身问。
    文富回忆了一下,答:“还不到十元呢!”
    文义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好,去年涨到了多少?五十元!今年一下猛增到
九十多元。可一亩田才收入多少?我们今年的水稻,平均亩产将近一千二百斤,不
过二百来块钱。每亩买过磷酸钙一百斤,碳酸氢铰一百五十斤。就要花去三十元;
买杂交稻种十五元,育秧用的薄膜十二元,尿素及其它费用,如农药、锌肥等,每
亩不得低于十元,加上负担的税收、提留,一亩水稻就要摊上一百五十多元。剩下
的五十多元、一就是我们栽秧挞谷的血汗钱,还保不准今后会不会又突然冒出啥子
负担来?”文义说完,深深叹了口气,眼光也变得有几分悲伤起来。
    文富听了,也跟在弟弟后边叹了口气。他还真不知道,辛辛苦苦劳动一年的成
果,仅这么一点收入呢!他和父亲一样,只知道埋头苦干,有了饭吃,就心满意足,
从来没有像弟弟这样,去精细地算一算自己的劳动收入。如今听文义一算,心情也
沉重了。可不管如何沉重,他都是无法改变现实的。过了一会,仍然用自我安慰的
语气说:“可有啥子办法呢?该交的还得交。”
    文义说:“要你交你当然得交,你不能搬个石头砸天呀!问题是,那些城里人
和一些当官的,还以为农民富得很呀,肥得流油似的!我们的日子过得比原来好一
点,但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到处都在吹牛皮,万元户像雨后的野蘑菇,一眨眼就
冒出一大片。大前年,区里开冒尖户大会,我们学校选了几十个学生去敲锣打鼓吹
小号,有个万元户的儿子恰好是我的同学。平时这同学一个星期一回的牙祭都吃不
起,还穿用他姐姐的旧下装改成的裤子,可他家竟是万元户!他说,乡干部去他家
算账,把柴草烧后的草木灰,也折成了钱。他父亲说不要这样,乡上的干部说,他
们乡要是找不出一家万元户,上面要责怪他们的。只要他父亲去开了会,乡上奖三
百元钱。像类似的情况,并不是个别的呀!这样就给人一种印象,农民硬是富了,
遍地都是万元户。于是,啥都开始涨价了。提留、负担几十几十地涨,化肥、农药、
种子,几元几元地涨。粮食也涨了一点,却是几分几分地涨。你说,这庄稼种下去,
还有啥搞头?”
    文富和弟弟,相处了二十多年,在一起种庄稼也是两年了,可是他从来没听过
文义这种有理有据的分析。如今听了这些,他也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起弟弟的分析确
有道理。他知道,笨嘴笨舌的他,现在要去说服弟弟,完全是不可能的了,只好耐
心地听文义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你看现在,”文义的目光又从脚下移开,向着他和文富都己十分熟悉的周围
四野看了一遍,才接着说:“除了我们一家人以外,其他种庄稼的人,又有几户把
庄稼当回事了?!不用说像余华祥、余友文他们那样的人,乘政策开放,就全部扔
了庄稼,一家人拥进城挣现钱。就是在家的庄稼人,也不像过去那样把土地当稀奇
宝贝,把庄稼当亲生儿子一样侍候了。分土地那阵,我还在上初中,记得湾里好多
人,为多分一锄两锄地,争得脸红脖子粗,甚至打骂角孽。分到土地后,恨不得一
亩当两亩种,就连田边地角、坡坡坎坎,都要充分利用。我还写过一篇作文,说的
是我们湾有些人,把坡上的树砍了,草铲了来种庄稼。老师看了,说这是破坏生态
平衡,不宜提倡。但从这里可以看出,那时人们种庄稼的积极性有多高!田里地里,
小春一季是深挖细锄,大春一季是三犁三耙,下种、栽秧前,底肥施得足足的,过
后还要施追肥。锄草,防病治虫,庄稼人天天在地里转,深怕有个闪失,对不起土
地和庄稼,收粮食时欢喜得像个笑和尚。可是现在呢,不说深挖细锄,三犁三耙,
多少人家连板田也不愿犁了,等到明年栽秧时,翻过来就栽秧。底肥也不施了,莽
起施化肥,施得土里都起白霜。草也不锄,你看见的,今年好多人的小麦地里,草
和麦子一样高。当然,这种情况,庄稼人也有责任,就是这几年家家都在存粮了,
就不把庄稼当回事了。更重要的是,大家看到种庄稼没多大赚头了。没赚头也不怕,
种庄稼的人,谁也没想一锄就挖个金娃娃。可有人不种庄稼了,出去打一两个月工,
就抵种半年庄稼。还有的人,进城做起生意,一两年就翻梢成了真正的万元户,几
万元户。你说,这时候,谁还会真正心疼土地,心疼庄稼?”
    “人是铁,饭是钢,饭要靠粮食做呀!”文富被文义说得心里惆怅起来,也不
无忧虑地说。“要是大家都不种地了,人吃啥子?”
    “总还有人要种地,像爸爸、大哥,还有你,这一辈子怕永远走不出黄土地了。
只是越种越要吃亏的,这种情况,我看一时半会改变不了。”文义接着说。
    “但我们咋个办?”文富更担心地说:“我们转包了别人几十亩地,写了合同
的,总不能不种呀?”
    文义说:“当初,爸就不该去转包他们的地。现在说也不顶事了!”
    “就是!”文富马上说:“要是你一走,家里就少了一个主要劳动力,我们又
咋个把地种得下来?”
    文义说:“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没有最后下定决心。说心里话,我就是担心
爸爸妈妈,他们年纪大了。我有时想到,在六七月的大热天里,爸爸、妈妈在田里、
地里,顶着火球似的太阳收割庄稼的情景,我就下不了出去的决心。可是,二哥,
我是一定要出去的!”文义说着,仿佛下决心似的,铲起一锹泥土,重重地摔在塘
埂上。
    文富听了文义这番话,很为弟弟的孝顺高兴,也才知道他说出去打工的话,还
在犹豫,还可以慢慢劝说他。不过,文义今天关于种庄稼的一番话,却也在他心里
引起了共鸣。他忽然想到前天在玉秀家里,见到的“黑子”那身打扮和那副不可一
世的神情,一方面在心里也跟着忿忿不平,一方面也把这世事捉摸不透。



  

                                   13

    挖完红苕,点完小春粮食,冬天跟随就到。油桐树、梢木、水青(木冈)的叶子,
随着初秋的寒风,纷纷离开枝头,重新投入了大地的怀抱。播种的小麦、葫豆、豌
豆、洋芋,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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