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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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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义说:“就是过去说的钻心虫,因它专门啃食水稻的稻心,所以上名叫钻心
早。书名叫三化螟,是因为它一年要繁殖三代。不但在水稻分蘖期咬断苗心,还要
在水稻孕穗期和吐穗的时候,咬断穗心,成为我们常见的瘪壳壳谷穗。稻瘟病又叫
烂脚瘟,是为害水稻最严重的病。严重到整田整田的稻株,在怀胞前全部枯死,有
的不枯死,但也不抽穗,等于白种!”
    文义这一说,大家的心立刻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起来。余忠老汉的面色青了,文
忠、文富在大集体干活时,也听说庄稼的这病、那病,但那时操心的是队长一人,
队长拌好了药叫啥时候去撒,就啥时候撒,自己全没把这病,那病的原因、防治方
法记在心上。这几年,一家一户种庄稼,靠天吃饭,也从没听人说过治虫、防病了。
此时听文义一说,也都急得抓头搔耳,互相愁眉苦脸地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文义见大家着急的样子,也拿不准自己判断得对不对,便安慰大家说:“我也
不是农技员,一知半解,不晓得对不对。这样,我扯几窝秧苗,今下午到乡上找王
技术员看看,或许不是这种病虫害,不要紧呢!”
    这一说,余忠老汉和他另两个儿子,立即像见到希望一样,连声说:“要得!
要得!”
    下午,文义就扯了几窝秧苗,赶到乡上去了。没想到,这个乡原先配备的唯一
的农技干部老王,从去年起,在乡政府加大乡镇企业的力度中,被派去抓乡镇企业
了。文义直等到傍黑时,老王才从一家村办酒厂里回来,见了文义带去的秧苗,立
即肯定了他的判断,并且忧虑地说:“现在到处都有这样的疫情出现,可人们并没
有引起注意呀!这样下去,农民辛辛苦苦搞一季,会白搞了!”
    文义听了,仿佛兜头一瓢冷水泼下,浑身凉了。他忙又对王技术员讨教了一些
防治办法,便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家,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带给了正翘首以盼的父亲
和两个哥哥。



  

                                   34

    这个夜晚,又是余忠老汉一家的一个不眠之夜。不论是用心如火焚也好,或用
如坐针毡也好,都难以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三十亩稻田,就是秋后几万斤黄灿灿
的稻谷呀!是他们一家赖以活命的支柱几千元税金、统筹款的主要来源呀!是他们
起早摸黑,累断筋骨,不知淌了多少汗水换来的成果呀!这一切成果、憧憬,却眼
看就要破灭,没有啥比这更令庄稼人揪心的事了。此刻,那些不起眼的小虫子,仿
佛是噬咬在他们心上;那些叶片上密密麻麻的暗褐色斑点,也好像成了附在皮肤上
的牛皮癣,令他们心里发痛,皮肤奇痒难耐,才是初夏的夜晚,他们却像置身于盛
夏的酷热中一样,感到憋闷、烦躁,就拼命地摇动着手中的篾笆扇。
    没有任何一种语言来打破这种沉默,可人人都明白,此时大家心里想着的是啥?
    是钱,购买农药的钱!
    从春天到余天志老头住院以后,余忠老汉一家的财政状况,越来越不妙了,从
春天到夏天的这段日子,是庄稼人手头最紧的时候。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最没什么
东西可以变成钱了。虽然小春粮食已经收获,但他们这片地区,是产夏粮为主,小
春的粮食仅够吃而已。而油菜这类经济作物,虽然可以卖钱,但一进粮站,便被扣
了税金、双提款,庄稼人连钱在手中过过路的机会也没有。这时,又因为过春节,
该宰的肥猪也宰了,家家户户圈里养着的,全是清一色的架子猪。庄稼人户,除了
粮食和肥猪这两项可以进整砣票子外,其余就是一些如“鸡屁股银行”之类的零星
收入,还有一些人家,有点桃李杏果,可以变卖一点称盐打油的钱。而这段时间,
又是花销最大的时候。首先是备齐大春化肥。化肥见风涨,可庄稼又离不了它,再
困难的家庭,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大春化肥备足。其次是孩子上学,如果有两三
个孩子读书,开学的这笔钱,也是够愁煞人的。如果家里有老人,在这个春草发、
生百病的季节,有个头痛脑热,生疮害病啥的,又会增加一笔不小的开支。劳力不
够需请人帮工的家庭,还得开销一笔很大的生活费用——
    余忠老汉和所有的庄户人家一样,年后,家里就一直没有进项,只靠了十几只
鸡生的蛋,来维持日常的油、盐开支。屋漏偏逢连夜雨,又遭遇了余天志老头生病
住院这场事,虽然卖掉两千斤稻谷,总算把医药费、住院费结清了,可家里的一点
余粮算是没了。现在,拿啥去变卖成钱,买回防治水稻病虫害的农药呢?卖粮,粮
囤空了,即使全家人勒紧裤带,吃到新谷还可余下千八百斤。可庄户人家,哪能没
有一点余粮?家里六七张嘴巴吃饭,如果坛坛罐罐都见了底,再有个天灾人祸,拿
啥填肚皮?卖猪,更不成。圈里的猪正长架子,饲料一搭配,见天就是长钱。卖鸡,
也不行。一只鸡能卖几元钱?况且,隔三岔五,从每只鸡的屁眼里,还能厨出两毛
钱来救救急。除了这些以外,院坝外边的一溜李子树,李子还是生疙瘩,离变钱的
时候还差一大截。即使熟了,今年是小年,又能出几个钱?
    钱呀钱,余忠老汉一家为买农药的——二百元钱,把心都焦得要碎了。他们还
顶着一个万元户的光环呢!如果他们有了一个万元的零数,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
解了。
    可是,他们没有这个零数,他们只是被夸大了的、刚越过了温饱线的普通农户。
他们必须要想出办法,在家里找出一件不是急用,能卖又能卖出大钱的东西来,以
解燃眉之急。
    其实,大家心里已经有了这件东西,只是都不好说出口。
    此时,文忠默默地坐在角落里,耷拉着头,好似在打着瞌睡,可是在两个膝盖
之间,一双眼睛大睁着。文义在翻着那本防治水稻病虫害的科普小册子,里面农药
的名称、配量、施药方法、注意事项,他几乎可以背出来了,但他仍在不断地翻着,
眼光却没留在上面。余忠老汉一会吸着烟,不断喷吐出浓浓的烟雾,一会像发渴一
样,隔一会到厨房喝冷水。田淑珍大娘也呆坐着,不时叹一声气。
    这时,只有文富,他虽然也发了很久的愣,在心里搜罗着可以变钱的东西。在
家里这一片令人压抑的沉默中,他心里突然亮开了一点缝。他抬头去看父亲,去看
文义、文忠,可他们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便迅速地移开了。此时,他的心完全明白
了。是呀,眼前这家里的七零八碎,啥东西可卖,啥东西不能卖,啥东西可以卖成
砣砣钱……父亲,哥哥、弟弟,都是一目了然的呀!他们只是怕伤自己的心,才一
直闷着不开腔呀!
    

    想到这里,文富难过地低下了头,两滴晶莹的泪珠,不经意间从眼角滚落下来。
他急忙装着驱打蚊子,抬手擦掉了。家里到了这份地步,他没有理由不做出牺牲。
况且,这些东西,本来也有父母、哥哥、弟弟的一份,只是为了他,才全部归到自
己名下,他不能自私地去占着它们。“卖就卖吧,没办法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说,可是,刚一泛上这个念头,心里又留恋起来,仿佛又有一个声音说:“好好想
想吧!这可是凝聚了你的希望,前途,和一份爱情的纪念品呀!”他在心里犹豫着,
最后,对家庭的责任感,终于占了上风。他抬起头来,不等父亲、哥哥或弟弟挑开
话头,就打破沉默说:“卖昨年秋天打的家具吧!”
    像一汪静止的水潭中,突然投进一粒石子,余忠老汉、文忠、文义、田淑珍大
娘,一齐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对余忠老汉、文忠、文义来说,虽然这已是他们
心中所想的,可见文富主动提出来,还是感到格外意外。
    “那不行!”田淑珍大娘立即心疼地看着二儿子,叫道:“那是给你结婚打的,
你现在还没找到对象,人家今后来访入户,又会看不起!”
    文富苦笑一下,一种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说:“结啥子婚?这辈子永不结婚
了!”
    “打胡乱说!”淑珍大娘制止他说:“男大当婚,哪有年纪轻轻的,不讨婆娘?
我已经托了好几个人,给你重新找呢!”
    文富更被母亲的这种慈爱和关心感动了,他看着母亲,一本正经地倒安慰起她
来。“现在正是火烧眉毛的时刻,早治一天虫,就要多搭很多谷子,反正那些东西,
现在也是搁着。即使今后有那份运气,重新找到了。还可以再做嘛!可这一季谷子
毁了,就会让全家几年抖不伸展呢!”
    田淑珍大娘听了,似乎也没有更多的理由来阻挡这件事了。她爱儿子,关心着
儿子的婚事,希望能留下这些家具,让今后进门看人户的姑娘,能觉出她们家的殷
实、富有。可是,做母亲的更大的责任,使她要对全家负责。文富刚才说得对,如
果这季稻谷被病虫糟蹋了,全家霉下去,那么,留下这几件家具又有啥用呢?
    屋里一时又沉默了,文忠、文义一直没发言,可把眼睛始终看着父亲。千人吃
饭,主事一人,就看父亲的态度呢!
    半晌,余忠老汉果然像自言自语地开腔了,说话得很低沉,像是从牙齿缝里挤
出来的:“就按文富说的办吧!”说完,停了一会,见文忠、文富、文义仍没有一
点动静,老汉便叹了一口气,走到文富面前,道歉似地说:“本来,该按你妈的意
思办,是不该卖的。我晓得这样做,也是对不起你!败一件东西容易,制一件东西
难呀……”
    “不,”文富看着父亲,动情地说:“爸,我不怪你们!卖吧,我说的真话!
再说:像文义所说,这些家具笨重,式样陈旧,并不是好不得了。今后,说不定还
能打更好的呢!”说着,他为自己突然涌出的理由笑了起来。
    这个理由,似乎为这个不幸家庭做出的决策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文忠、文义
听后,也忙说:“要得,明年我们再打更好的家具!”
    余忠老汉纠正儿子们的意见说:“不等明年,今年收了谷子就打!再说,也不
是全卖,我估计了一下,那个高衣柜和那个矮衣柜,就可卖两百元左右,其余的都
留下来!”
    文富说:“还是多卖一件好,有点宽裕的。”
    余忠老汉说:“这又不是去买吃的东西,够了就算了嘛!”
    一件令余忠老汉一家焦急、愁苦的大事,就这么决定下来。这决定虽然做得有
些艰难,痛苦,却总让一家人感到了希望。
    文忠、文富和文义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感到疲倦上来了,正要去睡觉。余忠
老汉忽然说:“睡啥子!还不去把那些东西吊下来,趁早拉起走!”
    田淑珍大娘听了这话,乜斜了余忠老汉一眼,不满地顶撞说:“我说你硬是老
癫了!要卖,也明天早上再说嘛!”
    余忠老汉狠狠地瞪着这个不醒事的老伴,生起气来,骂着说:“你晓得个屁!
你以为这是嫁女,是娶媳妇,是出去换金元宝?你还怕把先人的脸丢得不够,还要
扬长舞道去现世呀!”
    文忠、文富、文义听了,才明白父亲的意思。这个既老实又爱面子的庄稼人哟!
是呀,老汉现在是败走麦城,他不但要顾全自己的面子,还要顾全儿子们的面子呢!
他还有两个儿子,没说上媳妇,他不能在世人面前,落下一副破败相啊!
    文忠、文富、文义此时的瞌睡也没有了,忙顺从地去找来绳索,从楼上文富寝
室的外边阳台上,把那只大衣柜和那只小矮柜给吊了下来。然后,三弟兄又把一辆
板车抬到机耕道上,再把两样家具搬去。他们原打算把两件家具装在一辆车上,可
由于高衣柜占的地方大,没法儿把两件东西捆在一起,便只好又回来拉了一辆板车,
用两辆板车装好了。
    在搬家具的时候,文富又一次难过了。他想起去年秋天家具做成的那个月明之
夜。这几样家具,是吸引了乡亲们多少羡慕的目光,赞美的语言呀!那时,全家人
都沉浸在一种幸福、甜蜜、喜悦的心情里,脸上那份笑呀,就像三月的桃花,沐浴
在春光里。那个晚上,他夜不能寐,想起玉秀,想起即将到来的喜事,自己就仿佛
像要疯了一样激动……可这一切全都破灭了,消失了,无影无踪了。而仅剩下的这
几件木头制品,其中的两件主要的东西,就要离他远去了,口说今后再打,可明知
这是自己哄自己的事。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希望在哪里呢?难道这就是庄稼人的命
吗……文富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问自己。以至于失神,差一点将大衣柜的玻璃碰到墙
上。
    父子几人七手八脚,很快就将两件家具捆绑好了。田淑珍大娘要去给他们弄点
东西,吃了再上路,又遭到了余忠老汉一顿责骂:“哪个才晓得你家在加夜工呢!
就把我们饿死了?!”说完,叫文忠留在家里,自己和文富、文义拉起板车,生怕
被人发现似的,趁夜深人静时,悄没声息地走了。
    这又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夏夜呀!半轮上弦月高高地悬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上,繁
星闪闪烁烁,大地上无处不流泻着如水的月光星辉。南风款款地吹,送来浓郁的秧
苗、玉米苗的清新气息。蛙鸣阵阵,蝈蝈声声,溪水悠悠,这一切多怡人呀!
    但是,如果哪位诗人要歌咏这美妙的夏夜,可千万别忘了在这生动的背景上,
还有三个垂着头,拉着板车闷闷行走的庄稼人,以及那车轮碾压在泥土上发出的单
调、沉闷的声音。



  

                                   35

    载着两件家具的板车,在夜晚长长的通道中,缓缓地前行。他们不能走得更快,
因为机耕道的士路凹凸不平,车轮摇摇晃晃,上面的家具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不
得不小心地行走。
    走到柏油路中,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歇歇吧,天还早!”余忠老汉看着两个喘着粗气的儿子,爱怜地提议说。
    文富和文义听见父亲招呼,把板车停在路边上,一颗一颗解下衣服上的扣子,
让徐徐拂来的凉风,直接吹到发热的胸膛上。同时,大张着眼睛往天上看去。上弦
月已经快要落坡了,满天星斗,此时格外璀璨。他们都没有手表,估摸时间已经是
下半夜了。
    歇了一会,父子三人重新上路时,文义忽然对父亲说:“爸,你到我这车上坐
一会吧,反正还有空地方,也不重。”文义拉的是那个小衣柜。
    这话提醒了余忠老汉,他的眼光从两个儿子身上看过去,突然觉得他们跟着自
己熬更守夜,一个通宵睡不成觉,是他的罪过似的,心里立即充满了对不起儿子们
的感觉。这时忙说:“我不坐,我来拉,还是你们两弟兄轮着去坐一会,傍着衣柜
打个迷糊眼。”
    “不,爸,你年纪大了,还是你去坐。”文富也赞成文义的意见,极力对父亲
说。
    “我呀,莫得来头!”余忠老汉仿佛要证明自己的强健、硬朗似的,弯了弯腰,
又拍了拍双腿,说:“人老骨头绵,正好帮长年!倒是你们年轻人,嫩苔苔,不能
把身体拖垮!你们两弟兄一看哪个先坐,我来拉!”老汉说着,就过来夺文义手中
的绳子。
    “不!不!”文义握着绳子不放,说:“爸,我们人年轻,正身强力壮,咋个
好意思让你来拉我们呢!”
    争执了半天,父子三人谁也不愿去坐车,便只好像原先一样,文富、文义拉着,
余忠老汉跟在车后,继续在夜色中往城里走去。
    走走歇歇,天破晓时,他们走到离城还有五里路的黄岭垭口。这时,文富和文
义都感到肚子饿了,并且口还隐隐发干。路边不远的一块稻田里,正好有一口井,
他们就再次把车子停下来,走到井边,俯下身用手掌捧起水,“咕咯咕噜”喝了个
痛快。然后,又用手掌戽起水,洗了一个脸。凉沁沁的井水喝进肚里,撩到脸上,
一个晚上的疲劳和睡意顿时消失了许多。他们回到车旁,又休息了一会,这时,远
远近近的景物也都看得很清晰了,公路上的车辆、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看见
水井周围田块的秧苗,疏疏落落,像害了黄肿病一样,此时还没返青。田里的泥土
高一块,低一块,高处的稻苗被阳光晒得脱了一层皮,低处的又被水淹得只露出一
点苗梢。这一切,都给三个庄稼把式留下了做活粗糙和管理不善的感觉。想起自己
田里的庄稼,余忠老汉此时有些自豪了,对儿子们说:“我们田里的秧,该比这些
好得多哟!”
    文富这时也升起颇为满意的心情,说:“这是明摆着的,我们一窝要当它几窝
呢!”
    余忠老汉说:“这里的田,比我们的田要肥得多,秧苗是不应该像这样子的!”
    文义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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