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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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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文义,怒不可遏地说:“好哇!你,你小于挖苦人!你小子——”
    文义却一转身,跑了。
    毛开国望着文义的背影,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5

    朱健垂头丧气地回到村小学的破屋子里,将自行车往屋角一扔,就疲乏地仰躺
在床上。他心里失望极了,痛苦得想放声大哭。他瞪着大眼,望着从窗外斜射进来
的阳光,发了一会儿愣。然后,忽地站了起来,去墙上取下那把二胡,调了调琴弦,
接着就全神贯注地拉了起来。
    这是他表达爱情的特殊方式。每次都是这样,当他控制不住对文英的思念和爱
慕、以及内心的苦恼没法对人倾吐的时候,他就把二胡当做知音,用音乐表达心曲。
    立时,一支缠绵悱恻的曲子,如泣如诉地从小屋里流淌出去。
    是的,他爱文英,爱得很深很深了。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啥时候,是怎样爱上余家这个幺姑娘的。今年春天一个
晚上,村里召开村民会、这样的会很久没开过了。这次,因为不久县上要召开三年
一次换届的人代会,各级都要选代表,会不开不行。这个会只是预备会。乡村开会,
也没个会议室,大家在一个地坝里,围着圈子坐了就行。临开会前,支书毛开国拿
出一份有关选举的文件,让朱健这个知识分子念。朱健念着念着,忽然发现文英不
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刹时,朱健一下觉得有种热腾腾的气浪向他袭来,
烧灼得他心慌意乱、口干舌燥。他一时呼吸短促,眼睛落在文件上,竟结巴起来。
支书看见,问道:“你娃儿咋整的哟,是不是昨晚跑了马?”这一说,朱健仿佛被
人识破了秘密,心里更慌乱了。他想努力收束注意力,可仍然有一丝难以控制的意
念,飘飘忽忽,不安生地在灵魂里冲撞。他也不管对错,急忙把文件念下去。然而
声音有一搭设一搭的,甚至颤抖起来。念完,如释重负地嘘口气,身子果然不自由
主地痉挛了几下。
    “你冷?”文英忽然在朱健的耳边问。
    “哎?不……不……”朱健不敢抬头,有点气喘不匀地回答。
    “我正好带了一件毛衣,怕会开久了冷,你披上吧!”说着,文英已把一件毛
衣披在了他背上。
    朱健还是没拾头,内心却更加窘迫。支书和村长讲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记在
心里。散了会,朱健要把毛衣还给文英,可文英却已经先走了。
    朱健只好把那件红色毛衣披到了小学校的“家”里。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亮,柔柔的清辉毫无节制地四处漫溢。正是阳春好时节,
空气清新温润,山花和庄稼的气息,醉汉似地到处游荡。偶尔一两声蛙鸣和蝈蝈的
吟唱,给恰人的夜景更增添了温馨的甜蜜。朱健一走出会场,身子就好像变成了一
片树叶,随春风飘了起来。他把毛衣抱在胸前,从毛衣上飘出一种淡淡的混合着人
体味儿的汗酸气,熏得他有种晕乎乎的感觉。他没忙着回到那个简陋的窝里,而在
学校院子中一棵洋槐下坐下来,细细地品味着那种幸福的感觉。毛衣抱在胸前如一
团火,恍惚迷离中,这个痴情的小伙子感到自己已处在一所漂亮的新房里,墙上贴
着鲜红的大红(喜喜)字,众多的贵客和乡亲来到新房里,他和文英结婚了!他们仿
佛是互相寻觅了很久很久,现在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然后就相互地融为一体了。
    “我爱你!”他说。
    “我也爱你!”文英说。
    “我永远对你好!”他说。
    “我也永远对你好!”文英也说。
    他们靠在一起,彼此用心灵去温暖着对方……
    很久很久,朱健才从自己制造的幻觉中醒过来。春天的下半夜毕竟还有几分寒
意,朱健感到皮肤有些凉沁沁的,才若有所失地站起来,走回自己栖身的小屋。
    黎明前的夜更加静谧,青蛙停止了吟唱,蝈蝈闻住了歌喉。然而在静谧中,一
切生命却正在以旺盛的力量,创造着、生长着。遗憾的是,余家湾这个内向、孤僻
的小伙子,内心火一般热烈的爱情,却只能憋在心底。不过,他还有一种排遣痛苦、
孤独的手段和方式,那就是前面说的用二胡来和文英谈心。
    

    拉了一阵曲子,朱健的心情好了一些,又接着想起今天的事来。
    在场边分手后,朱健推车追过去,可文英已不见了身影。人群熙来攘去,朱健
己忘了赶集干什么,推着自行车,不断地在人群里张望着。他期待着,盼望着再能
和文英在一起。
    可是,一连寻了几条街,都没有看见文英的影子。有一次,他远远看见一个姑
娘,酷似文英的背影,他的两眼立即放出异彩,大声地打着自行车铃,跌跌撞撞地
从人缝中挤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那姑娘不是文英,朱健立即失望地低下了头。
    可他并没有灰心,立即又像大海捞针似的,在大街上寻觅起来。
    他看见了手扶拖拉机手,立即兴奋地拉住他,急切地问:“哎,你看见文英没
有?”
    机手一愣,说:“你们不是在一块的吗?”
    朱健语塞了。机手忽然拍了拍朱健的肩,笑着说:“你老弟真有桃花运,把我
们的枝花都给占了!”
    太阳都渐渐偏西了,朱健才失望地往回走。他无精打采地骑着车,一副失魂落
魄的神色。因为注意力不集中,一辆卡车迎而开来,差点把他撞上。卡车司机从窗
户伸出头来,怒气冲冲地骂道:“你咋搞的?活得不耐烦去跳河嘛,大河没盖盖子!”
    朱健听了,也不回答,像没听见一样,闷头走了。
    想起这些,朱健感到痛苦、委屈极了。他觉得,这段日子以来,他对文英的爱,
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只要能看上她一眼,和她说上一句话,他都觉得幸福,
觉得有一道福光在眼前闪耀。
    可是,文英姑娘却好像一点没看出他的一片真心。
    他在心里喊了起来:“文英呀,我亲爱的文英,我爱你!爱你——”

    在朱健喊着文英的名字表达爱意的时候,公路上,文英姑娘一边将自行车蹬得
飞快,一边情不自禁地哼着一支欢快的流行歌曲,喜孜孜地朝家里驶来。
    她觉得今天大幸福了,竟意外地碰到了林平,真应了昨天晚上那个梦。
    一想起那个梦,文英姑娘既感到害羞,又觉得高兴。咋就做了那么一个梦呢?
她梦见自己倏然间生出了一对翅膀,在天空中飞翔。她飞到了一座美丽、繁华的城
市里,这里阳光灿烂,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她在一座豪华的楼房前停下来,从楼
里立即走出一位潇洒、漂亮、如王子一样的小伙子,把她拥在胸前。这小伙子酷似
前年和去年来家里采访过的林平记者,不,简直就是他了,年轻、英俊、能干,戴
着一副近视眼镜,挎一部按一下就闪光的照相机。林记者把她迎进去,他们坐在一
张大椅子里,依偎得很紧很紧。林记者对她说:“文英姑娘,我们结婚吧!”她突
然觉得害怕,说:“不!不!”林记者说:“怎么不,你不是一直想做城里人吗?”
她说:“我是要做城里人,可我爸爸妈妈不会同意嫁给你的!”林记者说:“这不
关你爸爸妈妈的事,我爱你!”说着,林记者就要过来亲她。她害羞极了,一阵挣
扎,梦境消失了。
    “我咋就做了这样一个怪梦呢?”现在,文英姑娘胸膛又“咚咚”地跳起来,
又一次在心里问自己。
    是的,余家这个漂亮的小女儿,她不愿在农村生活,更不愿在农村结婚,这种
想法,在她初中毕业那年第一次进县城时,就萌生了。
    那时,她还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姑娘,由于家境贫寒,她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
花布衫子,一双农村姑娘常穿的圆口布鞋,跟在父亲后面去赶场。这是她有生以来
第一次走进一个她陌生的奇异世界,宽阔、干净的街道,高大的楼房,各种各样的
商店和琳琅满目的货物,都使她觉得惊奇。而最使她羡慕不己的,是那些住在街上
的城里人。正是晌午的时候,天气十分炎热,可他们一个个躺在屋里,悠悠闲闲地
一边看电视,一边吹着电风扇。即使走出街来,也一个个清清爽爽,神采飞扬,非
常富泰、幸福的样子。特别是看见和她一般的姑娘,都穿着好看的花裙子,袒露一
截白藕般的胳膊和大腿,微翘着胸脯,手挽着手,大声地说笑着,旁若无人地从她
面前走过。或者胳膊里夹了一本书,或者手里拿了一张乒乓球拍,朝她匆匆走来。
她们都是这么妩媚、漂亮、高傲。在文英这个乡下小姑娘看来,这些姑娘一个个都
像传说中的仙女、公主或王后,她们简直幸福极了。她看着,走着,想着,突然觉
得自己是这样丑陋。是的,太丑陋了!穿得这样破旧,长得这样难看,黄皮寡瘦像
乞丐一样。在那一刻,小姑娘突然不自在起来,她觉得街上的人都在看她,都在向
她投来鄙夷的目光,仿佛在说:“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一个丑姑娘,瞧,多可怜的!”
有两个穿红裙子的小姑娘从她身边走过时,回头对她看了一眼,并且还露出了友善
的笑容。但文英却觉得别人是在耻笑她,顿时脸红耳热,羞愧难当,真恨不得立即
逃走。她马上吵着要父亲早点回家,弄得父亲不知怎么回事。
    从那以后,这个祖祖辈辈以务农为生的庄稼人的后代,就逐渐地萌生了一种叛
逆心理——她也要做城市人。
    渐渐地,文英姑娘大了,那种朦胧的追求由于城乡差别的进一步扩大和逐渐懂
事,而变成了更强烈的理智的选择。
    有几次,媒人上门来提亲,介绍的小伙子很不错,余忠两口子心里挺乐意,但
文英姑娘就是不答应。她在心里说:“这里有啥子呢?有高楼大厦吗?有宽阔的街
道吗?有电影院、歌舞厅吗?连乡政府一台黑白电视机,收到的也全是雪花点点呢!
也没有成双成对溜达散步的男男女女!有的只是随处可见的鸡屎鸭粪,是男人们粗
俗不堪的下流话,是一天到晚的背太阳过山,然后是天不黑就缩到被窝里。这种生
活太可怕了!不,我不能过这种生活,不能像母亲一样,在庄稼地和灶台上,把自
己变成一个丑陋的老太婆!”
    现在,她又想起了林平今天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这更坚定了她要做城市人的信
心。
    她己经成熟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变化,使这个农家少女对事物敏感起来。她一
边蹬车,一边胡思乱想。她觉得林平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会写文章,会照相,听
说他的父亲还是县里一位大干部。她要是能找到像林平这样的城里丈夫,该多好哇!
一想到这里,她脸红了起来,为自己的蠢想感到害羞。思想开了小差,自行车在前
面一个坑里歪了一下,她的手不经意间触到了自己已经发育成熟、饱满结实的乳房。
一种酥酥的快感迅速传遍全身。她急忙刹住车把,可因那种快感而产生的内心某种
不安分因素,渐渐在心中滋生起来。这时,她竟然对结婚充满了向往。
    但是,她又一次在心里说:“我决不找一个乡下丈夫,绝不!如果在乡下结婚
过一辈子,我宁肯不嫁人!”
    快到家时,文英听见了从小学校里传出的忧伤的二胡声。文英姑娘哪里知道,
这是朱健正在对她倾诉着刻骨铭心的相思和爱慕呢!可是,即使知道了,一心想做
城里人的文英姑娘,又能怎样呢?
    当然二文英也深深懂得,她只是对城市充满一厢情愿的痴迷和向往。怎样才能
成为一个城市人,她还是十分惶惑的。



  

                                   6

    文英回到家里,天已经傍黑,父亲和文忠收工后,顺路到菜地里打猪草,还没
回来。母亲和大嫂在厨房里忙着,文义在里屋辅导九岁的侄女儿做功课。文富从玉
秀家回来,心情大概有点不好,躲在楼上的房里没出来。文英一脚跨进灶屋,风风
火火地大声问:“妈,今晚煮啥好吃的?”
    田淑珍大娘白了她一眼,在媳妇面前,故意没好气地说:“你这号懒人,啥也
不给你吃!你到哪里野了一天?”
    文英自知理亏,也不和母亲争辩,换上一副正经的神情回答:“妈,我哪也没
去呀!在城里碰到了一个老同学,几年没见了,说话说话间,时间就过去了。有啥
活儿,明天我补起来不行……”
    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人喊余忠老汉的名字。文英探头一看,原来是支书毛开国
带着乡政府的刘副乡长、民政干部老陈、妇女干部小吴,朝家里走来了。
    文英忙对田淑珍说了一句:“妈,乡干部来了,快去把门关上!”
    田淑珍大娘听了,没好气地说:“你又说什么傻话?!”
    文英故意扮出一张鬼脸,举起手指一字一句地对娘说:“真的,妈,防盗防火
防干部呢!”
    田淑珍大娘没理女儿,丢下手中的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迎出去。她
没见过这么多领导干部,也不知天都快黑了,他们来干什么,一时显得有点手忙脚
乱。毛开国见了,说:“你不用忙,我们找你当家的,说几句话!”
    田淑珍大娘听了,忙回答说:“他爹还没回来,文义在屋里。”说着,朝屋里
喊了两声。
    文义手里握着小梅的数学课本,走了出来。小吴一见,忙打招呼说:“好哇,
老同学,好久没见你了!”小吴很年轻,一张圆乎乎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姑娘的热
情。她和文义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毕业后,碰上县里从农村优秀青年中招聘乡镇
干部,她的一位姑爷在县委组织部当科长,就那么招聘上来了,分在乡里做妇女干
事。
    文义有点儿嫉妒这位老同学,听了她的话,就故意开玩笑地说:“你是领导,
我是老百姓,咋能经常见面?”
    小吴听了,却认了真,老老实实地说:“可不能那样说。我们的工作离不开你
们的大力支持呢!”她和陈民政是这个村的包村干部。
    文义笑了笑,说:“好嘛,愿意随时为你效劳!”
    这话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完,毛开国才正经地说话了,脸上没有好颜色:“刘乡长来,主要是问问你
们家今年的合同定购粮,啥时完成?乡上规定二十号前要全面完成。”
    文义见毛开国没好脸色,心里也有点不高兴,就说:“原来又是催粮催款来了!
我爹说了,明上午把下欠的两千斤稻谷拉到粮站去卖。既然你们今晚不辞辛苦来催,
那就等两天再说吧!”
    刘副乡长听了,不满意地瞪了文义一眼。他三十八九岁年纪,人长得干瘦,但
很精神。他从部队下来,到这里任副乡长己满三届,仍然没动过窝,听说他在争取
代替周书记的位置。
    文义没理他,民政干部老陈却把文义的话当了真。他右手捂着胸口,说:“那
咋能行,年轻人?你家是种田大户,还指望你家带头呢,千万别这样。”老陈五十
六岁了,人很和善,当了许多年的民政干部,大家都叫他陈民政。他患有胃病,老
用手捂着胸口,脸色蜡黄蜡黄的。
    田淑珍在一旁听了他们的话,忙瞪了文义一眼,对干部们说:“你们别信他的
话,他是乱说。我们明天就把粮拉去卖!”
    陈民政这才放下心来,说:“那好,这就定了!”
    说完,一干人起身要往外走。小吴主动向文义伸出手:“今后上街了,别忘了
来坐坐。”
    

    文义很感动,也伸出手,和小吴握了握。可他却一语双关地说:“你也要多下
乡来,莫只是催粮催款了,才记起我们!”
    一番话,把小吴说得脸红了。刘副乡长又不满地回头瞪了文义一眼。走出大门,
毛开国才附在刘副乡长耳边说:“余家这小子是刺头,厉害!”
    刘副乡长阴沉着脸,没说什么。
    第二天,余忠老汉一家起得很早。快到白露了,晚上的露气很重,不时从睡意
矇眬的树木、竹叶上,落下点点滴滴的露珠。东边天际一团红光不断地涌动,慢慢
地,从淡淡的雾雹里就升起了一轮耀眼的太阳。余家父子们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以
前,就把两千斤稻谷用麻袋装好,用尼龙绳扎住袋口,又把它们一袋袋扛到屋后的
机耕道上,装上板车,系好车绳。一切收拾停当,才回家吃早饭。
    吃过早饭,余忠老汉和文富拉起板车刚要走,一些出早工的人路过这里。文全
见了,说:“二叔,你硬是积极呢!”
    余忠老汉将车绊搭在肩上,回答文全说:“迟早是要卖的,省得当干部的跑路。”
    文全说:“他不来催粮催款,你还见不到这些干部的人影子!”
    另一个年轻人也附和余文全说:“就要让他们跑路!他们拿了工资,不跑路干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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