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观主,你看这个可好?”静心又拿过一匹素锦,让我过目,望着几案上堆的似山的绫罗绸缎,我厌烦起来,不就是做件衣裳么,何致如此费事,“行了,就这个了!”我不奈的挥挥手,示意他下去。静心望着我,满脸委屈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急匆匆跑进来的静持打断。
“观主,大事不好了!”他一脸的惊慌,那有半分“静”、“持”的模样。
“慌什么!”我不悦到了极点。
“是!”静持畏缩地看了我一眼,却又急急地说到,“观主,您快出去看看吧!观外来了好些御林军将玉虚观重重围困,不让放出一人!”
“哦?”我皱皱眉,起身向观外走去。
刚行至前殿 ,便看到一路匆匆行来,一边高声长喏的宣旨太监。顾不上摆什么香案,整什么仪容,直接跪在冰冷的地上,口呼万岁,聆听圣谕。
“奉天成运,皇帝诏曰:国舅燕秋魂自出家为道以来,不思报效皇恩,清心寡欲,反而秽乱三清圣地,弄得天怒人怨,致使苍天降下百年不遇之灾祸,涂炭生灵,实乃罪无可恕,朕替天行道,将此淫乱之人,祭于灵台之上,玉虚观上下皆属不洁之人,一并赐死~~~~上乞苍天宽恕,下抚民之众怒!~~~~~~钦此!”
我平静的站起身来,掸掸衣上尘土,朝着来人淡淡一笑,“有劳公公给我这将死之人跑了这趟辛苦路!”那人望着我一脸的怪异,哪有一个快死的人还会笑得如此开心,“好说好说!”
要不是观内早已是哭喊响彻云霄,我还想打赏于他,唉,只可惜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整整衣冠,满脸的肃然,“不知皇上意欲让秋魂怎个死法?”不带丝毫情绪,风清云淡地问着,仿佛此间事与我无关一般。
秋魂(十一)
躺在阴湿的地牢里,我细细的算着日子,三天还是四天,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陪着我的只有一盏如豆大的油灯和那些不知疲倦总与我抢食吃的黑老鼠。
从不知道玉虚观还有这样的所在,地牢在感觉上与悲天悯人的道家似乎挂不上钩,但它就是这般不容质疑地存在着,而且还成了我生命中最后的驿站。
不清楚外边的情形怎样,也没这个兴致,在这里过着分不清昼夜的日子,我极度的浅眠,大部分时间都高度的清醒,但我却什么也不想,这就是道家所谓的“清灵”境界吧!
忽然一阵开锁声,打断了我的清修,也吓走了那些可怜的黑暗精灵。
又送饭了么?暗忖着,坐起身来,也不知是不是最后一顿了,反正也没什么胃口,就留给你们做盛宴好了,对着鼠洞自言自语,也不管它们是否领情。
须臾,摆在我面前的却不是山珍海味、奇珍异果,而是一盆清水。两个宫人细细地为我净面、净手,服侍我穿上一套质料不匪的轻便道袍,仔细的为我束发。收拾停当,便极为恭敬的引着我向外走去。
不大功夫,衣着光鲜的我,便立身于升仙台上,眼睛微眯,额头轻皱,不是因为我即将驾鹤西归,而是由于多日的囚禁,使我对这刺眼的阳光略感不适,使劲的眨眨眼,最后一次登高远眺,最后一次俯瞰众生。
再一次看到了他,依旧是那般耀眼,依旧气势不凡,宛若天神下界,令人不由的想拘礼膜拜,只不过,现在的我已无法再次向他行君臣大礼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我已如牺牲般被缚在那长长的供桌上了。
他就站在那里,却吝惜看我一眼,看着他俊逸的脸庞,我不由的想到了成,还有逸,虽然想到,可心中此时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没有笑容,没有哭泣,此刻的我,很平静、很平静。
司礼太监谨小慎微又无比虔诚的读着国子监为皇帝草拟的罪己诏,可笑、可笑,为何天灾人祸都与他有关,难不成他真当自己是神、是龙、是天子!如此大揽大包,也不怕闪了舌头。
好想无拘无束的大笑一番,可为了顾全一下他的面子,还是隐忍了下去,唉!虽然明知他是那个要我命的人,可我却总提不起恨他的劲头,也许,我悟道有成的缘故吧!
冗长的诏书终于落下帷幕,一道三尺白绫,绕在我的颈子上,看着站在我两侧各执白绫一端的行刑力士,我不禁感激皇上的悉心安排,他一向了解我,知道我爱美成痴,又懒惰成性,才选这么个死法,不用见血以保我死后容颜如昔,不用劳我大驾就有人伺候上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啊!
角声阵阵,鼓声震天,我知道时候到了,静静地闭上眼睛,等着品尝人生最后的感觉。
“行~~~刑!”洪亮亢劲的声音划过天际。
感到颈子猛得一紧,我微张着嘴,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慢慢的从先前的扭动到一点点僵硬,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眼睛睁的大大的,眼前雾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突然,雾好象散了些,脖子上的白绫也似被人松开,身上的束缚一下子不见了,除了还有些窒息,再无其他不适的感觉。
“秋魂、秋魂!”有人在急急地唤我,睁开的眼睛,却没有焦距。
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一股热气度入我的口中,是成,在我意识回归本位的一瞬间,我认出那个跪在祭台前于我度气的人儿竟是我以为只有来生才会相遇的成。
依旧张着嘴,依旧说不出话,但大口大口的喘息声,证明我依旧活着,想伸出手触摸那近在咫尺的面颊,怎奈手臂如同灌了铅般,使不出半分力气。
成望着我回魂过来的眼神,欣喜若狂,抓住我的双手,将脸埋入其中,好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我手中一片温湿。
“三哥!”一道清冷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此地不宜久留!”
原来是逸,他站在成的身后,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盯着我二人。
“恩!”成迅速收敛外露的情绪,沉稳的抱起我,“秋魂,咱们走!”
“三皇弟、五皇弟多日不见,怎如此生疏,见到为兄连个招呼都不打!”他从黄罗幔帐下缓缓走出,笑对着成和逸,仿佛二人是应邀前来做客的上宾而不是破坏大典的带罪之人。
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并未答腔,脚下生风,向升仙台的唯一的要径——天梯掠去。
“站住!” 他身行一转,挡住去路,“难道,这是个你们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所在么!”
成抱着我的手臂不由紧了几分,对着那人冷冷一笑,“皇上,请你让开!”
“哼!”他直视着成,眼神开始变的锐利,“就算你们下得了升仙台,也未必能从台下八百龙校尉手中走脱!”他自信满满,“朕念大家兄弟一场,只要你们弃械而降,朕留你们一命!”
“是吗!想不到皇上竟是个仁爱之君!”成语含嘲讽,“真令臣弟感动啊!只可惜你现在自顾不暇,那点恩赏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哦?”他依旧不动怒,“何解?”只是平淡地问着。
“你是个多疑之人,从不肯相信任何人,每次御驾巡幸,总习惯叫你那三万御林军驻扎在距你行营五里之外的外围以策安全,并且无你的诏令,大军不得靠近行营一步,违者罪同谋逆!而你身边只留八百龙校尉来护驾,因为这八百人都是你精挑细选的高手,且对你忠心无二,是么!”成徐徐的讲着,好象在闲话家常一般。
“是又如何!”那人微微挑了挑眉,好似对成的话兴致缺缺。
“习惯总是很难改变的不是吗?”成微笑着,轻轻点点头,示意他向台下观望,“你难道没觉得,今日随你出游的这八百龙校尉可有何不同?”成清啸一声,台下那八百龙校尉,立时齐声高呼,晋王千岁!
那人面色微变,只是不经意的瞅了瞅台下。“成安,果真好本事,竟能让朕的心腹卫队一夜之间成了你的忠犬!”
“不,你错了!”成摇头,“你那八百忠犬,昨夜已被阎王殿急招而去,今日这八百死士,都是我晋王府的铮铮铁骨!”
“恩!不愧是晋王爷,做事总那么干净利落!”听他赞着成,我不禁身上掠过一阵恶寒,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转身向身后的内侍使个眼色,内侍会意,将手中的一盏七彩风灯顺风放于天际,看着灯儿越升越高,他微笑着再次面对我们,“成,你很了解朕,就如同朕了解你一样,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你说的对,朕很多疑,你应知道多疑的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活的长些,为了能够活的长些,就不得不 常改变习惯,恰巧朕今日一高兴,便招了那三万御林军在这观礼,你看他们不都在那么!”
黑压压一片,漫山遍野都是打着龙旗的御林军,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将成的八百死士和升仙台团团围住。
成面无血色,只是咬紧了牙关,一转身,将我交到逸的手中,“逸安,快带秋魂走,我断后!”
说罢,从腰中抽出三尺清锋,只取那人的面门而来。
“住手!”逸一声断喝,“你再前行一步,秋魂就人头落地!”不容置疑的言语震住了成前刺的身行。他转过头惊讶地看着逸,“你,你~~~~~”
逸的匕首轻轻的靠在我纤细的颈上,缓缓划过一道细细的血痕,“还不弃械么!三哥!,难道你也想尝尝这可人儿的血么!”逸的脸贴在我的颈侧,伸出舌头舔着我流下鲜血。
哐啷一声,清锋落地,成呆呆的看着几近昏厥的我,还有那个他从不认识的逸,“为什么!为什么,逸安,告诉我,为什么!”成疯狂的大叫着,想要冲过来,却被几个内侍死死地按住。
“为什么!”逸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阴鸷的脸上没有半点人气,“你难道不明白么?”他阴森森的笑着,嘴角还沾着我的血,“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是个傻子,你以为你做过的事神不知鬼不觉么?”逸的语调悲愤起来,“你以为你计划周详,就能抢走秋魂,就能让我二人抱憾终生么?你错了,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我只不过顺着你的意,来和你一起演这场戏罢了!演了这么久,也该是曲终人散的时候了!”
“什么戏!”成想挣开压制,却是徒劳无功。
“呵呵,还要明说吗?”逸如同看怪物似的,打量着成,“三哥,你看看现在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你在威远将军府的风流潇洒,狂妄不羁,哦!我差点忘了,我亲爱的三哥最会做戏,难道这次你想用苦肉计么!唉!可惜你出你在晋王府已经用过,真不知道,你又用了什么手段威胁秋魂,让他那般死心塌地的为你唱做俱佳表演一番,真可惜,戏演多了,终究会穿梆的,晋王爷!”
“逸安,你误会了!”成抬起头,大声说着,“我承认,一开始是我不对,但后来我并没有骗你,我没有叫秋魂~~”
“够了!”逸啐了一口,“敢做不敢当,你以为你对我恩威并重,保全了我的性命,我就会象狗一样为你死心塌地的卖命么,吕成安,你太小看我了,我已不是那个当年被你耍弄的团团转小监国了!”
成不再言语,只是望着逸苦笑。
“放开他!”内侍听到主子的吩咐急忙松开扣住成的手。成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瞧着那许久未开言的当今万岁。
“唉!三皇弟,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人调侃着,“你的戏码真的很好,只是看戏的人醒了,那朕也无可奈何!”
“皇上好高明啊!臣弟自愧不如!”成似乎很开心,“这局你布得不错,真让我大开眼界!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我输了,心服口服!”
“服了么,”那人也很高兴,“告诉朕你还有何心愿未了!”
“告诉我,他知道么?”成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不,他不知道!”那人难得正色回答。
成点点头,神情安逸,他温柔地看了一眼依旧在逸手中的我,“秋魂,你可怨恨我?”
我张大了嘴,却仍旧发不出声音。我不怨恨,一切都是命啊!成,是我害了你,你该怨恨我才对,成,我是爱你的,你听得到吗,我说我是爱你的!我睁大眼睛,希望成能读懂我的心思。
成看着我的眼睛微笑,他懂我的,我知道他懂我的,“秋魂,我要走了,好好活下去!”
清锋一闪,一道赤链溅在三尺之外的黄袍上,那般的刺眼、鲜亮。
秋魂(十二)
我被带回宫中,就这样,一个被诏告天下理应被处死的人,如今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美涣美仑、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与王公将相们把酒言欢,没人质疑,因为那人的一道诏书便封了悠悠众口。“~~~晋王吕成安大逆不道,意图谋反,现已伏诛。~~~国舅燕秋魂,人品高洁,奉朕密旨,外假玉虚观主之名,内行厂卫之职(注:厂卫,皇帝设立的秘密特务机构)忍辱负重,集结晋王一党罪证,此次平贼,功不可没。特准其还俗,赐封兴国公。~~~江南王吕逸安,心思敏捷,暗中对晋王一党谋逆行径早有洞察,密奏于朕,此次平乱,护驾有功,赐封平王,赏金万两。以兹褒奖~~~”
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的圣旨,却无人敢于置喙。这就是所谓的皇权。
位列百官之首,,盛装华服的我理应坐在离那人最近的地方,今个是庆功宴,为了庆祝成的死亡和那似乎稳固的皇权,我坐在那里,看着觥筹交错,听着仙乐飘飘,呆呆的,象个十足的木偶。不错,就是一个木偶,从看到成倒下那一刻起,我的思维便混乱起来,无措、迷茫任人摆布如同玩偶。。
逸坐在我身边,我知道他是我此生再也摆脱不了的噩梦,不敢看他的脸,因为每次与他对视,我便会不由的想起成残死的模样,不由的心痛起来,让我再一次沉沦在苦海中无法自拔。
我不知道是否该恨逸,毕竟是他背叛了成,但逸却坚持说是成欺骗了逸,逸说自己只不过是报复罢了!
从玉虚观回到皇宫的路上,我张着无声的嘴巴,用唇型向逸传递着成曾问过的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只会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由我来问你们这句话,为什么,你在威远将军府那么轻易地将自己交给成安。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的做着无谓的牺牲 ,为什么成安将你从我身边用那么卑鄙的方式夺走,为什么你会对他动了情,为什么,你会如此残忍的说出那般伤人的话,就算是成安的授意,为什么你会任他随意摆布!”逸反问着发不出声音的我,好似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你误会的太深!”我的唇又动了动,声音依旧是空白,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说话了,因为随行的太医诊断:白绫的力道伤到了经脉,我的残生将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只能发出犹如动物的哀鸣。
“误会!”逸冷笑着,“我没有误会,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秋魂,也许你不知道,那夜,你被困威远将军府,与他翻云覆雨时,我就在你窗外的廊下看着、听着,若不是被二哥拦着,我早冲进去,将他碎尸万段了,可是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是晋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晋王,连皇上也惧他三分的晋王,我是不是很没用啊!秋魂,你瞧不起我吧,我懦弱、我无能,连我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逸嘤嘤地哭着,我却无法安慰他,因为我的心很乱,很杂,为何逸会出现在威远将军府,为何逸和皇上又会同时出现 ,逸与皇上看来是友非敌,又怎会入宫行刺,既然逸早知道成对我有意,又怎会屈居在成手下近半年之久!
逸哭了半晌,方才止住,“秋魂,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真相?”我点点头,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焦灼。
“其实,很简单,这是皇兄设下的连环记,本来荣妃只是思弟心切,招你进宫,小住数日,以慰姐弟之情,却不料,阴差阳错让你遇到吕成安,还被他~~~~,我知道他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主,既然你被他看上就决没有逃脱之理,果然他自恃大权在握,胁迫二哥下旨,令你出家为道,好拆散你我二人,好称了他的心意,我们当时一点胜算也没有只能将你送入虎口!”逸浑身轻颤着,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而后的事,你也知道,我入宫行刺,关入天牢,成安以权易命,我又成为他的心腹掌管兵部。唯一你不知道的就是这一切都是二哥事先安排好的,二哥早就看出他假仁假义的面目,知道他极力在拉拢我,毕竟当日我也是显赫一时的监国,若是有我从旁协助,何愁他谋朝篡位的阴谋不成。他一直都知道你是我的致命弱点,就三番四次地借你的手来打击我,使我依附于他,我知道你是迫于无奈,而我也只能将计就计!这次你差点殒命升仙台,也是他的阴谋,想借就你为由,行逼宫之实,秋魂,你怎么也料不到,弹劾你淫乱悖天的,不是别人正是吕成安,哼!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出二哥竟让我看了他的密奏折子,而他还以为能借你被杀为由让我拼死为他效力,替他铲除二哥,真是可笑之极!”他笑着,阴冷、无常,好似看透世间百态一般。
不对,却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但直觉告诉我逸的话中有我参不透的地方,我极力地想找出那一丝痕迹,却每每在触到它的一瞬,又消失不见。
我精疲力竭,却无个头绪,我努力说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