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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乐拦下一部出租车,抱着贝蕾钻进车厢。
接着,将会发生什么?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黑洞,贝蕾非常害怕,却身不由己地被黑洞吸引着,她闭上眼睛像一条被放在案板上的鱼,放弃了挣扎。
出租车停下,米乐付了钱抱着贝蕾进门,将她放在餐厅的椅子上,长长的餐桌上摆着两套餐具,一瓶酒和几样小菜。
米乐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兴奋地说:“你看,我们俩一起过年,就咱俩,多好啊!”
贝蕾呆怔着,心里又想着今晚回不回那个家。
第二部分重大的人生抉择
米乐倒一杯红葡萄酒送过来,“贝蕾,高兴一些吧,求求你高兴一些。”
贝蕾没有伸手接酒杯,掏出口袋里的电话,仍然没有大卫的电话,难道那个不是家的家在这个大年三十鸟兽散了吗?
“贝蕾,你想打电话吗?你先打电话吧。”米乐把电话机和一张IP卡放在贝蕾跟前。
贝蕾摇摇头,刚才中国时间十二点整,给妈妈打了电话,她不想主动给大卫打电话,可是又放不下心,我为什么要担心他呢?贝蕾烦闷至极,突然端起酒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椅子像风浪中的船儿晃悠起来,天花板在转,水晶吊灯发出刺目的光芒,贝蕾咯咯笑了:“ 真好玩,真好玩,我还喝!”
米乐收起酒瓶,抱住贝蕾半跪下,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贝蕾,刚才在‘萤火虫’家,电视里响起北京的钟声,大伙都给亲人打电话,我给我爸打完电话,想给我妈打电话,正要拨号,突然记起她已经不在了,贝蕾,你知道我跟我爸不亲,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不要离开我……”
米乐说着号啕大哭,贝蕾也跟着哭,两人抱头痛哭。
“贝蕾,爱我吧,以前我是一个坏男孩,很小就学会了喝酒抽烟,因为打架被三所学校开除,自从心中有了你,我不再喝酒抽烟,也很少打架,我一直努力想做得更好,我会做得更好的。”
“你已经很好了,米乐,你对我太好了,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对我百依百顺,不要这么软弱,不要这么爱流泪。”
米乐霍地站起来,一把将贝蕾拽起来,“我答应你,不再什么事都顺着你,不再流泪,现在,我要你对我说你爱我!”
“I'll try”
“不,你已经try一年多了,今天我要你爱我!”
酒精在贝蕾血液里燃烧,使她口无遮拦,“米乐,今天我想做一件坏事。”
“你还没说你爱我。”
“我想跟你做一件坏事。”
“什么坏事?”
“Make love”
“你爱我吗?”
“不知道。”
米乐松开贝蕾,痛心疾首地大声说:“贝蕾,你喝醉了,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贝蕾的身体摇摇晃晃,困惑地瞪着眼睛,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什么。
米乐搀住她,“睡觉吧,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天亮的时候,贝蕾醒过来,好一会儿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睡在陌生的床上,转眼看到睡在地上的米乐,才断断续续记起昨晚发生的事情,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而且醉了失态了,贝蕾害臊得恨不能像只小耗子钻进地板缝溜走。
米乐睁开眼睛撞见贝蕾惶惑的目光,起身坐在她身旁,“喝醉酒的滋味不好受吧?头疼吗?要不要吃一片阿司匹林?”
“有没有别人看到我喝醉的样子?”
“没有,你是到我这儿才喝酒的,都怪我不好,给你酒喝。以后不许喝酒,听话哦。”
听话,贝蕾喜欢米乐这样说话,像长辈对晚辈,她伸手环绕着米乐的脖子,撒娇道:“米乐,你真好,我有一点儿爱你了。”
“才有一点儿,不够。”
“不够就再多一点儿。”
“还不够。”
“再多点儿。”
俩人缠绕在一起嬉闹着,米乐突然僵住了,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低着头好像在思考重大的人生抉择。
贝蕾推推他,“怎么了?”
米乐猛地站起来,严肃地说:“贝蕾,我要等到你完全爱我的时候。”
贝蕾想起昨晚荒诞的言行,害羞地捂住脸,血液像火山熔岩烧透每一寸皮肤。人在边缘,差一点,只差一点。
米乐真好,这才是真正的爱,贝蕾的脑际划过曾经让她魂牵梦绕的刘念,在他身后“黄花鱼 ”挥洒汗水揉着大面团,她还看到大卫手捧鲜花站在停车场等达芙妮,那不是爱,是利用。
这么比较着,米乐的形象顿然高大了许多,贝蕾感动至极,却还是说不出口我爱你,仿佛心里的一扇门户上着锁,开门的钥匙不在米乐手中。
贝蕾将脸埋在枕头上,意味复杂地哭了。
第二部分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大卫的车不见了,达芙妮的车也不见了,真的出大事了。贝蕾绕房子转圈,迟迟不敢开门,犹豫许久拨通了大卫的手机。
“贝蕾,对不起,昨天夜里我走的时候没有敲你的门……”
哼,他以为我年三十在家里睡大觉呢。
“你是不是可以找个朋友家先住几天?”
“你在哪里?你准备就这样永远不见达芙妮了吗?”
“我在去墨尔本的路上,等我安顿好了,接你过来。”
我才不去呢,贝蕾应道:“达芙妮会报警找你的。”
“不怕,昨天夜里她把车库门砸了,在我肩上划了一刀,我手里还有几盘她说要杀人放火的磁带,我已经警告她了,如果继续折腾,我就起诉她!”
贝蕾跌坐在台阶上,一句话也说不出。
“贝蕾,我在车库那个汽车轮胎里塞了一些钱,你拿去,赶快离开,贝蕾,贝蕾,你听见了吗?”
马路对面的邻居拨开百叶窗朝这边窥视,昨晚一定非常热闹。捡破烂的老头儿背着满满的一大布袋瓶瓶罐罐,从街口蹒跚走来,看到贝蕾便放慢了脚步,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Not good,not good……
住在这条街的邻居真是倒了大霉。
“贝蕾,贝蕾。”大卫在电话里紧张地喊着。
“我听着呢!”
“你赶快离开,这个疯女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贝蕾吐了一口长气,“好吧,你就别管我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你让我出去流浪。”
“对不起,贝蕾,我真不愿意让你看到生活有如此残酷的一面,不过你迟早要看到的,这或许对你以后的人生道路有帮助,贝蕾,我希望你理解并且谅解我,唉,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你的母亲,我不想多说什么,我知道你很爱她,她不配你的爱。”
大卫的声音哽咽了。
贝蕾毫不动情,她冷静地在心里反驳大卫,你永远觉得自己完美,即使活到这么狼狈不堪的地步,你也还是完美的,都是别人的错。
“贝蕾,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惟一的牵挂,我相信你能把自己安顿好,千万别学那些小留学生,找个男生胡乱同居。”
“放心吧,你自己多保重吧。”
贝蕾关了电话继续坐在台阶上,想着搬家的事儿,搬到哪儿去?王瑶的房东比后妈还厉害, “黑妞”有男朋友,“黄花鱼”更不必想了,至于艾琳、丽莎那些台湾香港来的小留学生,毕竟隔着一层,她们在大陆学生面前总有那么点儿优越感。到这会儿才理解为什么小留学生中谈恋爱同居那么普遍,既可以排遣孤独寂寞又可以省钱,为什么不?why not?
只需要打一个电话给米乐,他就会张开热情的怀抱迎接她,想到自己就这样朝朝夕夕跟米乐像夫妻一样厮守着,不需要电话、ICQ交流感情、不需要在日记里倾诉爱慕和思念,早上睁开眼睛披头散发的就互相看见,就能说话,天哪,这可是太可怕了,贝蕾不禁打了个寒颤。
租间小屋子吧,一周八十块以上才能租到地点好些的房子,大卫会肯支持我房租吗?
汽车声呼啸而来,是达芙妮,刹那间贝蕾脑子里演出一幕血肉横飞的恐怖电影:达芙妮猛踩油门朝自己撞过来!她本能地逃生,跑到房子的后面。
达芙妮停了车,追过来,喊一声“辛迪”泪流满面,“大卫走了,请求你不要走,留下来,跟我一起等大卫回家。”
这一夜达芙妮老了很多很多,散乱的头发出现了一缕缕白丝,脸上的皱纹横七竖八,像是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病号。
她们就站在捡破烂老头儿的窗前,老头儿探出身子,“Get out!Get out of here!”
达芙妮拉住贝蕾,“回家吧,不要离开我。”
门打开,贝蕾看到了惨不忍睹的战场,所有能破的东西都破了,所有家具都翻了个倒在地上,她弯下腰默默地收拾残局。
这样的场面她在北京见过,楼上的佳佳爸爸妈妈总打架,每次战争锅碗瓢盆摔得满楼道都是,佳佳说她爸爸在外面跟一个歌厅小姐好,从佳佳上幼儿园打到小学毕业,她爸爸妈妈终于离婚了;楼下的一对话剧演员也经常打架,那女的一哭就是一整夜。整个楼洞只有她的家没有男主人,这个单亲之家拥有最多的欢乐,也许就是因为如此,贝蕾从小就对跟妈妈交往的男人充满恐惧和敌意,她可以敏锐准确地判断出哪个男人是不怀好意的入侵者,哭闹着把入侵者驱逐出境。离开北京之后,她曾经对自己造成妈妈的孤独寂寞心怀歉疚,但看到此刻这个家的场面,贝蕾的心释然了许多,谁能保证妈妈嫁给某个男人不会沦落到相同的下场呢?
达芙妮用一张彩色海报把被她砸破的车库门糊上,海报里的一对帅哥美女像是在热恋中,他们亲昵地侧着脸四目相视,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我和大卫也有过这样幸福的时光。”达芙妮说着从她的房间找出一张照片,“你看,那时我们很幸福。”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树林,新婚的达芙妮和她的中国丈夫站在草坪上,他们手牵着手,侧过脸四目相视,他们和画报里的恋人一样沉浸在幸福之中。
第二部分男女之间的秘密
贝蕾在一篇妈妈写的文章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岂止是爱情的坟墓,简直是人生的坟墓。身边那些朋友一谈恋爱就互称老公老婆,她向来排斥这样的称呼,米乐也总是老婆老婆的,每次听了都起鸡皮疙瘩,赶明儿得向他发表严正声明,不许提到这两个字儿。
达芙妮做了饭招呼贝蕾吃,她们还像一家人坐在饭桌上。
“辛迪啊,我跟大卫是夫妻,夫妻应该睡在一张床上,你要知道性生活有多么重要……”
“达芙妮,你忘了,我还不是成年人。”
“我想你的老师已经告诉你男女之间的秘密,性生活……”
“对不起,我不想讨论大卫,虽然他是我的父亲,但是我并不了解他,就像陌生人,我希望他能回到你的身旁,如果他不回来,我就应该搬出去,因为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我不应该给你增加麻烦。”
“不,你不要这么想,大卫会回来的,我相信,留下来,和我一起等他回家。”
留下来?也行,这个房子租约还有半年,先省半年房租再说,况且,达芙妮并没有要伤害我的样子。
“辛迪,打电话给大卫吧,叫他回家,我错了,全都是我的错,只要他回家来,继续住在车库也行。”
“你为什么不试着交另外一个男朋友?如果我以后的丈夫像大卫这样,我一天都不能忍受。 ”
“我爱大卫,我做不到。”
您老人家可真是没救了,贝蕾耸耸肩膀不再搭腔。
贝蕾走进车库,大卫的电脑不见了,被窝也搬走了,她从废弃的轮胎里找到大卫留下的钱,站在空荡荡的电脑桌前发呆,心仿佛也被掏空了。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正在流泪,却理不清为什么伤心?为什么难过?
车库也像战后废墟,贝蕾动手归置,在一堆旧报纸旧杂志里翻出一摞手稿,弹去厚厚的灰尘,一寸多厚的稿纸密密麻麻布满大卫的字迹,这是她熟悉的字迹,在北京读初中期间每个月都收到两三封发自悉尼的信。都说字如其人,而他的字跟他的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他的字潇洒俊逸,他的人却是一副行将就木的呆板。
达芙妮端着一杯刚做好的鲜橙汁送进来,“辛迪,橙汁含有大量的维生素C,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贝蕾抓一张旧报纸盖在大卫的手稿上,“谢谢,放在厨房我马上喝。”
“辛迪,你不会走吧,答应我不走。”
“不走,我保证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离开。”
“你还要答应我,打电话叫大卫回来,请求你。”
“好的,我会的。”
达芙妮似乎放心了,放下橙汁去客厅看电视打电话。夜里,贝蕾在小屋里上网,手里抱着大卫的手稿,一心二用。
妈妈在网上,“黑客”也在网上,他们是不是约好在网上见面?妈妈要贝蕾代向大卫拜年,妈妈真是没心没肺,一点都没意识到大卫有多么恨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报喜不报忧,告诉妈妈一切都好,好极了,昨天晚上在同学家看联欢晚会,今天睡懒觉逛大街,达芙妮还包了饺子。妈妈很高兴,说你们家东风压倒西风了。“黑客”发mes…sage:“洋后妈的饺子比之三明治,如何?”好吃,吃得精光。瞧,妈妈跟“黑客”聊得多热火,“黑客”几乎同步获悉她们母女对话内容。
贝蕾见缝插针浏览大卫的手稿,开篇就将她牢牢地吸引住了,大卫笔下有个“你”,通篇都是跟“你”说话,这个“你”正是贝蕾!中山公园那一片树林,树林下面的草坪花丛,你穿着小连衣裙像一只蝴蝶飞来飞去,那金黄色的连衣裙跟北京金秋的太阳一样璀璨夺目,连衣裙是你妈妈一针一线缝制的,你妈妈做针线的时候非常美。
我就要走了,机票、护照就在衣兜里,贴着我的胸膛,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刀顶着我的心尖。我的视线模糊了,你在我模糊的视线里飞舞着金黄色的小连衣裙。
你摘一束野花,飞到我的面前:“爸爸,这是什么花儿?”我告诉你“是喇叭花”;你又摘一把野草,“爸爸,这是什么草?”“这是狗尾巴草”,你笑了,“这是狗尾巴上长的草吗?”从会说话开始,你就有很多的为什么要我回答,为什么天上的月亮跟着我们走?为什么老虎有四只脚?以后谁来回答你的为什么?
“爸爸,你为什么哭啊?”你细嫩的小手在我的脸上轻轻摩挲。
“爸爸要去很远的地方,要等到小贝贝长到这么高才回来。”
“不,我不让你走,你不准走,我要你拉钩保证。”
第二部分我会保持跟你联系
我们拉钩了,你心满意足地继续摘花采草,在我的脑际是另一幅画面——几天之后,你就会发现爸爸骗了你,你小小的心灵怎样去承受如此巨大的变故?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你那甜得让我心痛的童声,伴随着我远走他乡,数不清多少次在你的童声伴奏中从梦中哭醒。
我的贝贝,我的女儿,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贝蕾的眼睛湿了,心一酸,趴在桌子上哭了,怕哭出声音,她用手紧紧地堵着嘴。
是的,大卫曾经是她最爱的亲人,她记得许多父女情深的画面,在大卫离开北京之前,她跟爸爸共同拥有一个无人可以介入的欢乐世界,妈妈仿佛只是一个洗衣做饭并爱唠叨的外人,跟幼儿园老师没有什么区别。爸爸可以一整天什么都不做跟她流连在动物园,直至夕阳西下;爸爸带她在游乐园里玩遍所有惊险游戏,而妈妈,出去玩不是担心危险就是嫌门票贵。贝蕾记得那会儿经常想:为什么不是妈妈去很远的地方,爸爸留下来陪我?
“哦噢”,妈妈发来message:
“女儿,‘黑客’目前在北京,我们都想见一次面,你的意见呢?”
贝蕾立刻警觉了起来,好像妈妈是需要她保护的未成年孩子,抹一把泪水,敲键盘:
“要知道网络世界是虚幻的,万一他是骗子、变态狂,见面会有危险的!千万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我们已经无话不说,如果是骗子,在我们无数次对话中一定会有破绽的,但至今我还没有发现他的破绽。”
“说不定他长得其丑无比,而且又穷得叮当响。”
“我们互相在网上看过照片了,穷不穷我不关心,再说见面并不意味着我和他交男女朋友,别多心,要是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我会向你汇报。”
“你把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