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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是在说,我说了谎?”
微妙地包含着险恶气氛的对话。一想到自己也许让三桥生气了,就着急起来。
“不是,也不是这样……那个……我和喜多川都没怎么说过话,他却突然说这种怪话,所以就在意……”
三桥以很神秘的表情低声叫着“堂野”。
“你还是提防着点喜多川的好。”
“提防……?”
“看起来又沉默又老实的样子,可那家伙专门制造麻烦。突然就会发脾气大闹一番,不知道进过惩戒房多少回了,所以都说他连假释都不允许呢。”
喜多川给人以冷酷而毫不关心他人的印象,还真想不到他会失控。
“虽然不该说同室的人坏话,可你还是别跟他扯上关系的好。那家伙可阴呢,看哪个人不顺眼了,就偷偷地跑去看守那里打小报告。我知道好几个人因为他的小报告遭到了惩罚。就因为自己不能假释,所以就要弄得别人也不能假释,这他才心理平衡吧。”
弄得别人也不能假释,这简直是开玩笑。还这么想着,就听咔地一声脆响。棒球画着抛物线向远处飞去,击球者喜多川迅速地冲刺起来,最后悠然地回到了本垒得分。芝和公文去拍喜多川的肩膀,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像这样发着呆的话,会觉得我们到底是不是真的是犯人呢?”三桥低低地嘟囔。
“就算杀了一个人,还是照样吃饭、睡觉、玩棒球,甚至也可以笑。”
杀人……这个词语浮现在脑海里。看了看三桥,见他指着那个高个子没表情的男人。
“这里原本主要是关长期徒刑犯人的,但是因为判短期徒刑的人增多了,所以就都混杂在一起了。我们的第八工厂基本都是短期徒刑的,但偶尔也会有像喜多川那样的判长期的家伙。”
既然是监狱,也会有杀人犯在吧。可是真没想到,和自己一间牢房,而且就睡在旁边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不是直接听他本人说的,可好像是用匕首一刀把人给捅死了。”
阳光明明很温暖的,却好像掉进了冰窟一样,脊背冒着凉气。
十一月过了一半,每天早晚更加寒冷了。房间里虽然有暖气设备,但三桥说那东西从自己来之后一次也没见它开过。想想以后还会更加寒冷,怕冷的堂野就忧郁起来。
从早上开始就下着雨,天气很凉。午休的时候,堂野被三桥叫到了食堂的书架附近。
“我好象后天就能离开这里了,是统计工厂的人告诉我的。”
他声音小小地说着。
“明天开始禁止走出房间,可能要去独房了吧。所以今天就是和堂野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了。”
可以与他谈天的人要走了,一想就觉得很难过。不安的心情表现在了脸上,三桥苦笑了起来。
“堂野离刑满出狱不也就只差三四个月了吗,加油吧。”
朋友要离开监狱了,自己却无法老实地为他高兴,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就对他说了声“在外面也要加油啊”。三桥好象在环顾周围一样地向四下瞟了几眼,把嘴巴凑到堂野耳边说:
“不能用大声跟你……说我一直在想,象我们这样被冤枉入狱的人应该有很多,那么应该可以集中这样的被害者,以国家为对象提起诉讼。等堂野也出狱了,我们一起来战斗好不好?”
为了讨还自己的清白而战斗……胸中扑通地响了一声,怎样也无法放弃的东西再次动作了起来。
“我……我想战斗。”
三桥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种痛苦啊,不是当事人就不会明白的……我在大墙外面等着你。”
堂野告诉了三桥自己的家的地址。三桥说他也想告诉他自己住址的,但出狱后的住所还没有决定。
“到了三月,我就联络你家。那之前我会做诉讼的准备的。”
三桥真是到最后仍然很值得依赖的朋友。第二天,他就被转移到独房,再隔一天就出狱了。
虽然只剩了一个人很寂寞,可是因为三桥,堂野找到了生存的目的。即使出了监狱,自己也不剩下什么了。可是为了与构陷了自己的“恶”作战,无论是多么辛苦,自己都会忍耐下去。
三桥出狱的第二天,来了个叫柿崎的新犯人。二十七岁,很年轻,罪状是非法携带觉醒剂。刑期两年。可能因为年龄比较接近,他单方面地缠着喜多川转悠,还擅自叫他“大哥”,像金鱼粪一样紧紧地跟在喜多川后边。而喜多川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完全不理睬他。
柿崎最喜欢说带色的话题,说的全是什么那话儿的形状之类的东西。还炫耀说什么自己用了麻药,整整连续地做了五天的爱。从他那趾高气扬地说着这些的侧脸上,看不到任何知性的残片。而且似乎还是个同性恋,很认真地跟同房间里的人说什么“来自蔚吧”,大家都很讨厌他。
他也靠近堂野说“积了很多是不是,和我来一发怎么样”,模仿着大家的样子无视掉他,一句话也不回答。去洗澡的时候,甚至还看到柿崎在旁边露骨地勃起,看得发呆的同时也只好叹气。
要获得假释就不能受到严厉惩罚,所以堂野一直很小心地过着每一天。像这样不受惩罚过下去的话,到来年的三月就能申请假释了。
堂野是公文所说的“年刑”,但等级是四级。劳改也是分一至四四个等级的,级数越高,每月的会面日和寄信日就越多。四级的堂野会面日和写信日只有每月各一回。
十二月初,堂野在工厂踏着缝纫机的时候,看守叫他出来。即使听说了是有人来探监,也无法单纯地高兴起来。虽然想见面,但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家人才被迫改变了生活,看着他们就觉得内疚。可是家人好不容易从远处赶来,当然也不能不见面就回去,还是去了会面室。
来的只有母亲一人,在拘留所见面时是穿私服,这里穿的是老鼠色的作业服。堂野想到让母亲看到自己“受刑者”的样子,就觉得很难过,于是低下了头。
“你好吗?”母亲比自己进监狱前明显地消瘦了。
“辛不辛苦?”
杂居牢房里很冷,和做了坏事的人在一起,似乎连自己的心都变坏了,很是恐惧。只是打发着快腐烂的时间;总是把自己的事情想来想去;想得过头弄得心里很痛苦……说了实话只会让母亲担心,就摇着头:
“我没关系的。倒是妈妈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我听说你病倒……”
母亲的眼睛湿润了,用手帕按住了眼角。
“好可怜……好可怜,成了这个样子……可是,已经没关系了。没关系……”
母亲一个劲地重复着“没关系”,让堂野产生了疑问。
“因为我们好好地拜托过高村先生了,所以没问题的。”
“妈妈,高村先生是谁?”
“不是你大学时代的朋友吗。”
堂野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着;却不记得认识叫高村的人。
“在警视厅工作的高村先生啊。他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你的事,为你担心就到家里来了。很遗憾地说自己早知道的话,就能帮上很多忙了。”
不管再怎么想;自己的熟人里还是没有叫高村的。堂野在大学学的是理科;根本就没有目标是进入警视厅的同学啊。
“由于高村先生在警察的上层里认识很多人,我们就拜托他为你的事奔走打点,和他说好了。也给了他一些心意,所以没问题了。”
心意……听到这些话;堂野一凛。
“妈妈,你给了他钱?”
母亲点了点头。
“是为了你啊。既然能去求高层的宫员;那我们也多少该表现一下心意……”
“我没有熟人叫高村的。那又是谁?妈妈,你到底把钱给谁了?”
母亲那瘦削的脸迅速地苍白了下来。
“可是……可是……是你的熟人……”
“他是怎么样的家伙?”
高村戴着眼镜,个子很矮;有点胖,虽然就算恭维也不能说是美男子,但穿上西装还是很精神的,母亲说。
“高村知道你在哪里的监狱。虽然你进监狱的事大家都知道但你进了哪个监狱我们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所以……”
“妈妈,我被判决为有罪。一旦被判了刑,就不能推翻;即使是冤罪也是一样。就算拜托了什么大人物,现在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怎么会……妈妈不知道这些……”
母亲放在双膝上的手攥得已经失去了血色。
“拿了多少钱?哪怕现在也好,马上去报警。这种话这么可疑,怎么能相信呢!”
“我们,也……也是为了你的……”
“到底给了他多少?”
母亲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三百万。”
“我和你爸爸商量过的,可是一想到是为了你……”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远。堂野感到了轻微的眩晕;他按着额头……无法做出任何回答。
双亲到底是给了谁三百万这么大一笔钱呢;虽然骨鲠在喉,却没有办法。怒火强烈地燃烧起来,不是针对因为自己才遇到这么痛苦的事情的双亲,而是对那个落井下石骗取金钱的男人。可是却猜不出那到底是谁来,知道自己进了哪个监狱的确实只有双亲和妹妹而已,如果三个人都没有说过,谁都不可能会知道。
考虑着各种可能性的过程中,忽然想到会不会是三桥。可是他个子并不矮,也不算胖啊。这种身体特征又不能改变,所以不会是三桥的。
那么会是谁呢?……堂野从早到晚都想着那夺去他们三百万的男人。
和母亲见面三天后,作业中发现自己在下线的绕线筒上绕了上线;呆了一呆。想着再重新做吧;可是为了把缝错了的线拆下来;用剪子去剪线的时候,却喀嚓一剪子剪开了布料。平常绝对不会犯的错误今天却不停地犯;自己似乎变得很奇怪,真是可怕。
再这样一直想着三百万的话一定会疯了的,想着必须要去想别的东西才行,可还是一有空闲就会想着这件事。
晚饭后,堂野和往常一样翻开了借来的书,可是一行也读不下去。到底骗了自己的双亲的人是谁,头脑里转来转去的全是这个。
“堂野。”
忽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哆嗦了一下抬起头来。
“明天是洗衣服的日子;把袜子拿出来。”
芝晃着右手里的纸袋。“如果现在不拿的话;明天早上你自己放进洗衣袋好了。衣物清单也要先写好……你的衣服没问题吧。”
“是。”
芝整理好大家的袜子放进洗衣袋中。不是因为他叫了自己,只是此时突然有无论是谁都行只要听自己说就好的冲动。堂野开了口。
“那个……”
芝转过头来,问“你不要洗了?”
“不是,那个……不是衣服;有点想问的事情。”
“什么?”芝把手上的洗衣袋放在了榻榻米上。
“自己进的是哪个监狱,一般来说只有家人知道吧。”
“啊,是……不说的话也不会知道。”
“是这样啊……”
一时语塞,公文也插了进来说着“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本想结束这番对话,公文还是执拗地缠着芝问“怎么了?”只得还是说了出来。
“我家里有个自称是我过去熟人的家伙找主门来;说什么在警视厅工作;可以帮得上忙之类的,我父母就给了他一些心意……”
“一些心意是什么?”
柿崎以钝钝的声音问,公文往他后脑勺敲了一下。
“钱啦;钱。”
芝“是吗……”地嘟囔了一声,向公文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公文也瞟了一眼芝。
“堂野,这里是禁止把自己或者他人的住址说出去的,这你知道吧。”
芝的声音很微妙。
“……是啊。”
“你是不是告诉了谁?”脑海里;浮现出了三桥的样子。
“告诉三桥了吧。”公文一语道中,堂野吓了一跳。
“但那不是三桥先生啊。来的那个男人个子矮又胖。和他的体格一点不像。”
芝抱着手臂“嗯”地念着。
“三桥还在假释中。弄得不好在假释里再被捕的话;刑期要加倍的。他是个狡猾的家伙,我想他不可能铤而走险……”
“我觉得就是三桥”,公文从桌子对面探过身来说。
“堂野的刑期短,在三桥假释期间就会出来了。一旦出去就不能用这个借口来搞名堂;所以当然就要下手了。他肯定也不会自己下手,让他的同伙去做不就行了。”
“确实也有这一手。”
听着芝和公文的话;堂野也觉得是三桥做的了。但是他不想怀疑唯一自己能推心置腹的人。
“可是,三桥先生他说的,自己也是冤罪。所以如果我从这里出去了,就一起去提起诉讼……”
公文马上就丢出一句“三桥是冤罪?怎么可能啊”来。
“那小子根本就是个大骗子。专门盯上一个人住的老人以上门推销做幌子骗人家的钱;他还很得意地跟我们炫耀。”
眼前似乎哗地拉下了一片黑暗的帷幕。他不是被冤枉的,根本不是和自己一样。那么他说的什么出狱后就一起奋战的话又是怎么回事……和三桥的对话在脑海中鲜明地反刍着。什么经营贸易公司,什么会说外语,这全都是谎话?同情自己;说着“啊,我理解”之类听自己说话的真挚态度也是伪装出来的?
这么说起来;三桥说到“自己的事情”时,都是只有两个人的午休和运动的时候。因为他说自己没有把是被冤枉的事情说出口来;还以为他应该是不想被同房的人听到,可现在想来;如果被同房的人听到,自己的谎言就会曝光了,堂野可能会警戒起来。出狱的时候,他也没有告诉自己住所,不是没有决定好住处;根本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所有的事实被一根线串连了起来。堂野惊得合不上半张着的嘴,只能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木纹……自己是被骗了。
走到他背后的芝,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桥是个恶人,而堂野先生你也太不注意了……很多啦;告诉信赖的劳改犯自己的住址,结果就被先出去的家伙诈骗了的案子。”
“怎么会……”
撑在地上的双手攥紧了,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比被判决为有罪的时候还要激烈的绝望感折磨着全身。愤怒令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我……我要告那家伙。”站起身来;想按警报器叫看守来的时候,芝制止了他。
“你没有证据吧。就算告了,三桥说‘我一点也不知道’就什么都结束了。可是你告诉了三桥自己的住址,会因为不正当联络去惩罚房的。也会影响假释。”
堂野软软地瘫在了地上。就算知道犯人是谁;却什么也做不了。都是因为自己的错,什么都无法做。
“你的双亲已经报警了吧。你能做的只有等着了。”
如果这段期间里三桥逃了的话……如果抓不到他的话……明白自己除了在枕头上哭什么也做不到的时候,双眼中滴下了泪水。儿子进了监狱,就已经够让双亲不好过的了,还雪上加霜似的又被骗走了三百万。而且……还是自己的信赖被人利用了的结果,不甘心;懊悔极了。恶人、小偷、强盗、说谎的骗子……说谎……堂野摇摇晃晃地地抬起脸,而后向着进入他视野的无表情男人扑过去,揪住他的衣服。
“喂、喂喂。”
芝慌忙把喜多川和堂野拉开。
“你是知道的吧!三桥他骗、骗我的事,你知道的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即使被堂野倾泻了愤怒的感情;喜多川的表情还是一点不变。
“堂野,别大声地叫。万一看守来了……”
无视芝的警告,怒吼着“告诉我!”喜多川只是整理好了被抓乱的衣服,呼了口气。
“我不知道。”
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
“我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三桥在说谎,我只是告诉你他在骗人而已。”
叮咚;准备就寝的铃声响了。与此同时,走廊一侧的窗户咔啦一声打开了,铁格窗的对面露出狱警的脸来。
“喂,你们!吵什么吵!”
芝跑上前去说着“对不起”深深地低下头来。
“我们电视声音开太大是吧。不小心就弄大了音量。”
狱警的眉间咔地皱出深深的纹路来。
“电视从十九点才能开始看吧。你们竟敢在被禁止的时间里开电视?”
“实在对不起。我女儿是练田径的短跑选手,明天要参加全国大赛。因为会场在神户,我在意天气就……”
女儿,全国大赛……这些话起了作用吧。狱警只是说了一句“不管有什么的理由,都禁止在规定时间外看电视。以后注意点”而已。
狱警走了,丢下呆然地坐在地上的堂野,其他四个人收拾桌子,铺被子换睡衣。他们叫堂野,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