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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麽？”小鹿抬了眼睛，苦笑，“不是那样的，跟那个没关系。”
“那到底是因为什麽？昨天好好的，早上起来就变了，连话也懒得跟我说。”
“别这样。”小鹿叹口气，“刘离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心里另有其人，你爱那个叫‘迟’的吧。至於我──只不过是因为你寂寞吧。”
刘离一瞬间脸色苍白，“你……知道了。”声音低下来。
小鹿不说话。
“对不起……”刘离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小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可以忘记迟……对不起……”
十八、
越说越乱，越说越错，只好不说。
刘离慢慢站起来，低头慢慢收拾桌上的碗筷，木然走进厨房。
小鹿坐在桌後，看著刘离的背景拐进厨房。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这样坐著。
也许，我该回去了。小鹿想，毕竟这场刚刚开始的闹剧已经收场了，自己也该自行退场了。
想到厨房向刘离道个别，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的低低的哭声。
於是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又不忍。
偷偷从门口向进去，刘离背对著门蹲在洗水池旁，肩膀微微耸动，伴著隐约的哭声，声音压抑。
在门口站了一会，小鹿终於不忍，拿了面巾纸盒子，走进厨房，递给刘离，在他旁边一起蹲下来。
“你何必这样。”小鹿叹口气，“你并不爱我，而且你爱的那个人似乎也并不想放弃。而且我们以後也还可以继续做朋友，甚至上床也可以，一切都没有什麽不同。”
刘离眼睛盯著某个不确定的点，“那些不是我想要的，若只是上床，酒吧有无数的人愿意上人或者被上，但那不是我想要的。”为了加重证据，他摇摇头，又重复一遍，“那些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爱一个人，而且被爱。”
“哪怕这样的爱只是假相？”
刘离沈默一下，语气里有些无可奈何：“是。”他说，“我与迟认识了七年，也爱了七年，我已经习惯了爱一个人或者被爱，我没办法忍受心里没有爱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爱，哪怕这些只是我自己的想象。”
“无论──什麽人都可以吗？”小鹿冷笑。
刘离不说话，绞著手指。
“如果无论什麽人都可以的话，为什麽是我？为什麽要让我搅到你的感情里？”
“不是的，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刘离忍不住大声分辩，“我承认我是很自私，我是想借你忘记迟，可是小鹿，我是真的喜欢你，我跟迟分手以後跟很多人Zuo爱过，但是因为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才会想要和你交往。而且，其实你也喜欢我，不是吗？但是也仅限於喜欢，并不是爱，不是这样吗？难道这样不够吗？彼此喜欢就在一起，有什麽不对呢？”
小鹿语塞，一时不知说什麽，原来在心里的愤怒忽然之间变得很空虚，仿佛一个鼓涨涨的气球被忽然扎破一个小洞，洞口虽然小，而原来填充在气球里的气球立刻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扪心自问，他自己对刘离又是什麽样的感觉？不否认他是喜欢刘离的，至少在昨夜之前都是喜欢的，喜欢他有一些放肆性格，有点孩子气的任性。但是爱？似乎还差得很远。
小鹿的脸色有一些缓和，心里某处的坚持微微松动。
“小鹿，”刘离抬起头恳切的看著马小鹿的脸，“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仅仅是朋友的那种喜欢，而且你也并不讨厌我，至少今天早上之前你都并不讨厌我。我们可不可以试著交往，我会努力忘记迟，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如果这样的喜欢真的不可能变成爱，或者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爱上别人，我们就分手。我不会拖著你，可以吗？”
条件诱人，只是小鹿心有芥蒂。
刘离看看小鹿犹豫的表情，自顾自笑笑，站起来，拧开水笼头。
“你──不愿意──就算了。”
“也许──可以试试。”小鹿说。
十九、
小鹿睡著了，睡的很沈，大概是因为连著两个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的原因。
刘离伸出手，抚开落在小鹿脸上的头发，没拉窗帘，窗外霓虹灯闪烁，变幻的光影落在小鹿的脸上头发，带著一层蜜色的光泽。
很喜欢，第一次看见以後就很喜欢，小鹿脸上总是挂著温和的笑意，善良而且淡定。真的觉得幸运，离开迟以後可以遇到他。
刚与迟分手的那几天感觉整个人都慌乱了，寂寞像波浪一样把自己淹没。夜里翻身忽然空出一半的床，或者是一个在房间里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寂寞到恐慌。去过酒吧，但是清晨睁开眼睛看见身边的陌生人只觉更加空虚。
直到那天酒吧里看见小鹿。
都是此因为寂寞而被欲望燃烧的人，只是小鹿的眼睛里有一种很让人温暖的情绪，很喜欢，所以一再想留下他，尽管这样的喜欢并不是爱，但於刘离来说仿佛溺水的人遇到一块舢板，所以死死抱住怎样也不愿意松手。
无论怎样也好，有一个可以让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至少可以让原本空荡荡的感情有一个著落。
伸出手臂，把小鹿环在怀中，轻吻一下他的唇。
小鹿急匆匆洗脸刷牙，准备从刘离这里直接去公司。
摸摸昨天洗的衣服，还没有干，有些著急。刘离看见，从衣柜里拎出一件铁灰色的休闲西装。
“你穿我的吧。”刘离递过去，“我们身材差不多，应该没什麽问题。”
小鹿笑，“你也有这样的衣服，想象不出你也会穿这样的衣服。”
“是迟买的。”刘离抱怨，“有一年生日他送给我的，我完全不穿西装，就一直挂在衣柜里。”
小鹿伸出的手迟疑一下，一时有些排斥。
刘离看出来，淡淡笑一下，“我不穿西装，反正挂著也没用，又不要做纪念，你正好要穿就送给你。迟的东西我差不多全丢掉了，这件西装我不穿，留著也碍眼。”
小鹿想了想，周一上班，终究还是不好穿的太休闲，也就接了过来。
刚接上一杯水，打开电脑，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起来。
接起，对面是凌小迟的声音，“小鹿，今天能不能请你到我这边一下，我想跟你问一些细节的问题。”
照例说，周一早上本该是要开一个早会的，不过毕竟是“天鸿”的事情，想来总监也能原谅吧。
於是答应，“好，我大概十点左右到您那里，您看可以吗？”
“可以，我在这里等你。”
放下电话，向李服匆匆靠了假便出了公司。交通关系，到“天鸿”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
前台小姐打过内线，凌小迟从里面迎出来，看见小鹿忽然愣一下，像是看见了什麽奇怪的东西一样上下打量著小鹿。
小鹿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小心的问，“凌先生，有什麽不对吗？”
凌小迟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打个哈哈，“没什麽，没什麽，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小鹿随著凌小迟走进办公室，小鹿摊开方案和准备资料，详细询问凌小迟有哪些地方还不清楚。
凌小迟显得很奇怪，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只是往小鹿身上看，直看的小鹿心神不安。
二十、
“到底有什麽不对劲的吗？”小鹿疑惑的问，“这件衣服有什麽问题吗？”
“啊？”凌小迟收回心神，“没什麽──你的衣服……是D&G的？”
小鹿愣一下，低头看一眼，“我也不知道，不是我的。”
凌小迟忽然变了脸色，猛的站起，小鹿吓一跳，不解的看著凌小迟。凌小迟深吸口气，不看小鹿，直接走出办公室，留小鹿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坐在办公室里。
半晌，凌小迟回到办公室，头发边缘有点湿。
“不好意思。”凌小迟微笑，“有点事情。”
“哦……没关系。”小鹿笑笑。
於是坐下来继续讨论。凌小迟仍然心有旁骛，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什麽。
小鹿有一些生气，却又不好发作，停了讲解对凌小迟说：“凌先生，如果你还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改天再来比较好。”
凌小迟垂了眼睛，沈默半晌笑道：“抱歉，今天确实是被一些私事打扰了，对不起，不应该在工作的时候还想著私事。请继续吧，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小鹿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了头继续讲解。凌小迟也果然收敛了心神，只专心与小鹿讨论方案。
其实小鹿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解，这个案子虽然算是大的，但却也不至於要连著两天三天不停讨论、研究细节的地步。况且这样的事情，一般只需要找一个人来和他具体谈就好，何必凌小迟这个总监次次亲自出马？只是这话终究不好意思问出口。
对细节解答和修改花了很长时间，凌小迟抬起头，发现已是午後。
“啊？这麽晚了，难怪肚子有点空。”凌小迟收起笔，“一起吃个饭吧。”
“嗯，好。”小鹿点头。
在店里坐下，点菜，等待。
结束了公事，凌小迟在饭桌上又若有所思的看著小鹿。小鹿虽然好奇，终究不想对别人的私事说话。──况且，凌小迟自己也总会讲出来。
“我以前男朋友──有套衣服与你今天穿的很像，所以今天有些失态。”
小鹿挑一下眉毛，“你爱他？”
“是。”凌小迟说，“我很爱他，可是他离开了我。”
这样的故事在圈子里每天都在上演，小鹿苦笑一下，并不多话。
“我很爱他，而且他也爱我，可是他还是离开了我。”
“嗯？”小鹿看著凌小迟，“结婚了？”
凌小迟沈默一下，说：“不，他又有了男朋友。”
小鹿睁大眼睛，“你不是说他也爱你，怎麽还会有其他男朋友？他脚踩两只船？”
“肯定是那个男人勾引他，挑拨我们的关系。”凌小迟冷哼一声，垂下眼睛，遮盖住眼睛里一抹寒光。
小鹿不说话，别人的事情，他又并不清楚情况。
谈话间，菜就端上来了。
二十一、
低头吃饭，小鹿总觉得刚才谈论凌小迟的私事颇为不妥，毕竟两个人是工作关系。
不过凌小迟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小鹿，你现在──有男朋友吗？”凌小迟一边低头挟菜，一边慢慢问道。
“男朋友？”小鹿把这三个字咀嚼一下，脑子里反映出的是刘离的脸，想起刘离那时候说的那句话“……我们可不可以试著交往……”交往吗？那麽──现在与刘离到底是什麽样的关系呢？
半晌未见小鹿答复，凌小迟抬头，窗户外面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落在小鹿的睫毛上，映著小鹿眼睛里一时的神情恍惚。
面容柔和，仿佛有些脆弱，心念微动，却更生痛恨。
“怎麽？关系未定？”凌小迟似笑非笑的看著小鹿。
小鹿淡淡笑一下，“算是关系未定吧。”
“哦？”凌小迟唇畔挑出一个玩味的笑意，“那麽说，我还有机会。”
“啊？”小鹿惊讶抬头，瞪大眼睛看著凌小迟，像是不明白凌小迟说话的意思。
“我是说，我大概还有机会追求你吧？”
“你不是还在爱著你以前的男朋友吗？今天看见一样的衣服还是魂不守舍的。”
凌小迟笑，“只是看到了有些怀念罢了，就好象去过一个很漂亮的风景地，去过以後仍然觉得很美，可是不会再去了。都是些过去的事情了。毕竟记忆太深刻，无论如何，爱过总会留点痕迹，但是并不妨碍下次遇到好的对象再爱一次。爱情就是这样，过去了就应该放下，再怎样美好也只是记忆里的一个片段罢了，过去的事情终归都过去了，下一次更要认真爱才对。”
心里有些晃动，仿佛与刘离一起的不确定感觉明白了根源，垂了眼睛思索著凌小迟的话。
“怎麽？”凌小迟满脸笑意，“心里有事？感情上的？”
小鹿低头，忽然有倾诉的欲望，夹起一根青菜放在自己盘子里，“我的男朋友──暂时算是吧，爱的不是我。”
说著，抬眼看一眼凌小迟，然後在凌小迟的眼里似乎看见一丝诡异的神情，只是这时候的倾诉欲望压过的探索的欲望。
“爱的不是你？为什麽，你的条件这麽好。”
小鹿叹口气，“我们是在‘75号’认识的，最开始只是一夜情，後来他说要和我交往──”
“不可能！”凌小迟忽然打断小鹿的话，小鹿愣一下，抬头看见凌小迟的眉间有一瞬间的扭曲，又马上恢复，“我是说，怎麽可能会向一夜情的对象提出交往，太不谨慎了。”
“嗯──他……只是寂寞吧。”小鹿无奈的笑笑，“他和男朋友刚刚分手，他爱的是刚分手的男朋友，想和我在一起也许只是因为感情上寂寞吧。”
“那你为什麽要和他在一起？他既然爱的是他的男朋友，应该去找他男朋友。你为什麽不拒绝他？”凌小迟的眼神里有一种热切。
“因为──我也寂寞。”小鹿垂下眼睛，轻声叹息，“两个人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
席间沈默。
凌小迟忽然抓住小鹿放在桌子上的手，小鹿吓一跳，抬眼惊异的看著凌小迟。
“小鹿，来我这里吧，不要委屈自己，你的寂寞是要一个可以认真爱你的人来填补的，那个人──他不适合的。”凌小迟的神情里的执著让小鹿莫名其妙感觉一丝心惊，急忙脱开手。
“别──”小鹿有些尴尬，没想到凌小迟会这样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完全不知道怎样回应。
突然凌小迟的手机声音响起，凌小迟忙翻出手机，打开接听键，离席接听，小鹿心里松口气，感谢这通将他及时解救的电话。
二十二、
终於吃完这一餐，伴著凌小迟突如其来的示好和对於自己感情的不确定，食不下咽，只觉得胃有些钝钝的痛。
皱眉，被凌小迟发现，语气关切，“怎麽？不舒服？是不是胃又吃到过敏的东西了？可是今天我没点贝类的东西。”
“啊，没事的。”小鹿忙道，“只是刚才吃的急的，胃不太舒服，没关系的。”
“你怎麽这麽不会照顾自己。”凌小迟的口气七分嗔怪三分调笑，“你是自己在外面住吧？三餐不定时定点很容易得胃病，就算忙工作也得注意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关怀有些不适应，小鹿干笑著，不知如何回答。
“你下午不要回你公司了，我帮你给你公司那边请个假，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小鹿忙推辞，凌小迟却执意给他公司里打了电话，帮他请了下午的假。
请假完，凌小迟抬头，看见小鹿的脸上神情有些局促不安。
“啊，不好意思。”凌小迟拍一下额头，神情懊恼，“我完全没有征求你的同意。抱歉，我知道我有时候做事情太霸道了，希望小鹿你不要见怪。”
小鹿讪笑，对於凌小迟的举动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反正假也已经请了，不如回家休息。
“我送你。”凌小迟说，语气是不容质疑的祈使句。
“那个……我自己回去就好。”小鹿不自在的说。
凌小迟却并不理会小鹿的推辞，拉著小鹿来到写字楼下，“在这里等我，我开车去。”
推辞不掉，小鹿只好等在写字楼下面。
刚才吃饭时候凌小迟的话仍然在脑子里翻动，仿佛湖心里投下了石子，石子虽然沈下去了，可是涟漪仍然一圈圈的翻腾。
凌小迟是霸道的，既使是关心也是霸道的，与刘离的任性有某种程度的相像，又不像。凌小迟对自己的关心仿佛是必须而且自然而然的，认真而且体贴入微。而刘离的关心则更像是心血来潮，仿佛小孩子喜欢上某样东西，於是总是随时注意这样东西有无损害，好而且腻，但小鹿自己却疑惑，也许有一天这样的心血来潮会换了对象。
心意有些不由自主的波动，仿佛一江春水被吹皱。
坐在凌小迟的车里，一路无语。凌小迟开车很稳，并线时候与後面的车子客气的打招呼，这感觉与他刚才的那种霸道有点不一样，令人安心。
车停在小鹿住的地方的楼下。
“嗯，我不陪你上去了，虽然不放心，但是这样贸贸然的总是不太合适。”
话这样说，小鹿反而不好意思，“既然都来了，上去坐一下吧。”
凌小迟推脱两下，还是随著小鹿上了楼。
开了门，空了两天半的房间有一点清寒，毕竟是一个单身男人住，有一点乱。
小鹿左右看看，有点尴尬，不好意思的说：“嗯，周末都不在，也没收拾，真不好意思。”
身後，凌小迟皱一下眉，“在你的那个男朋友那里吗？”
“嗯，是啊。”小鹿说著，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抱歉，没有热水。”
凌小迟在沙发坐下，淡淡的说：“你刚才不是胃不舒服吗？赶快吃点药吧，看你吃完药我还要继续回去上班。”
“啊──”感觉自己耽误了凌小迟的工作，小鹿心里很是抱歉，忙从柜子里找到消化片，就著可乐咽下。
“好了，我先回去了。”凌小迟站起来，“你自己好好休息吧，如果还不舒服打电话给我。”
“谢谢。”小鹿认真的说，心里有温暖的感觉。
凌小迟淡淡笑一起，开门而出。
二十三、
只是因为吃饭时候，心思太乱，所以胃才有些不舒服。不过热了一包牛奶喝下去以後，不久就好了。
换了家居服，左右没事，随便找了张碟塞DVD里。早看过，所以只看到一半就昏昏欲睡，手机正在这时候响起来。
“小鹿，是我，你是在公司吗。”电话对面是刘离的声音。
“没有，中午跟客户吃饭，胃有点不舒服就请假了。”
刘离声音里有些焦急，“啊，那现在好点没？”
“嗯，已经没事了。”小鹿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