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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茹芸对东霓有丝同情。但……这不是自己能置喙的关系。“东霓侍卫长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我将十分感激。”
“不,茹芸姑娘不用太放在心上。反正我也要去!他一次带几个人同行,应该没什么差别。不是吗?东霓。”王者的手撑着那美丽的下颚,目光有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再一次地,人前无法剥落的皮面相启动。东霓顺从地颔首。“一切听从殿下指示。但是属下并不赞成您前刖往!太过危险了。”
“我只想再次与偃月谈谈。若他能了解我的诚意,愿意留下助我一臂之力,对我方助益不小,因此这事不是我亲自出马便毫无意义。东霓,不要啰唆,行动吧!”
奉命而开始施法的东霓,结了个鬼术手印,打开了空间的甬道。金鐉、茹芸、介贵以及兰提斯殿下等人先后进入那伸手不见五指幽冥界内,透过东霓法术的运作,前往天南山。
☆ ☆ ☆
“棕儿姐姐,我话送到了。”
“做得好,翠儿,谢谢你的帮忙。红儿与绿儿都不懂我的心意,还是你乖巧可爱。”
“可是为什么要大老远帮那个人找帮手来呢?没有帮手不是更容易下手?”
“既然要下手!当然要一网打尽。你只要静静地在一旁看就行了,别多嘴。我已经安排好这场盛大的葬礼,还好心地帮他找来了陪葬者。这是我们狐女的亲切,那家伙若知道的话,应该好好地感谢我才是。”
“一切都是为了吾主”翠儿天真地说。
四、
时间,从玻璃沙漏的彼端流逝。沙沙作响。
一手能捉住的永恒,实在太短暂。结界缔结的空问是虚幻的存在,藏匿也是一时,总要回归外在现界。
“有人施行异术扭曲空间。”感应到外界传来的骚动,艾默睁开双眼,怀中的多瑞尼斯也醒来了。
伸出双手,随着几句咒语一道光芒浮于掌心上,隐约可见的缩小影像慢慢地放大,注视着现形的人影,偃月认出了那些人。“茹芸、金鐉还有东里国的王储……他们……怎么会……”
“移动到天南山来了。”掌心一阖,影像随之消失。“是你认识的人?”
点点头,偃月坐起身。他们怎会到天南山来,还是藉着妖术之力?莫非有什么事发生了?疑惑地,一边探寻着散乱于四周的衣物。艾默捉住他的手。
“你想做什么?”
抬眸,艾默不安的面孔正蹙眉以对。“我要穿上衣服。”
选择最简单的答案,回避真正的问题。若说他放心不下那些同伴,打算到外头去见他们,艾默大概不会愿意放他走吧?无意成为艾默的禁脔,自己的去留决定权是自己的。
“然后呢?你要去那些家伙的身边?”
“不要说得像个被抛弃的怨妇。”偃月目光锐利地一扬眉,“他们依然是我的朋友。至少在我仍是‘偃月’的时候,他们关心我、照料我、支持我。没有他们,我连如何生活在这世上都不知道。也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
“要是我说不准你去呢?”半真半假的,眯起一眼,艾默口气不无妒嫉的说。
“你要像个没风度的傻瓜,我可不奉陪。”
“要是你到他们身边去,我就毁了整个人界。不要怀疑我做不到。”口气益发的强硬,内心越发的不安。怎么做才能牢牢锁住一个人的心,他愿以全身的力量换取这个答案。
“还怕我看不够你恶劣的一面吗?艾默。”严苛的指责后,偃月露出微笑。诱哄的、劝说的,也是充份溺爱的微笑。“我有说我不回来吗?”
惊异的目光本不该出现的,但他还是微微诧讶着多瑞尼斯的笑意。
“约束过了不是吗?我们谁也不离开谁,哪里都不去,除了有你的地方。”温柔耳语呢喃着深情无限,只要伸出手就能触及对方的范围,这是他们彼此共属的存在。“我们要一直在一起,这一次绝对不再松手了。假如我这个人类的躯壳消失了,那就再找一个,我会一直陪伴着你,直到末日为止。”
十指交握,艾默慌乱的心安稳了。多瑞尼斯的口中不会有谎言,光明磊落的心纯净得不许半点尘埃落下。“那你为何还要见那些人?”
“他们是我的朋友呀,至少在我尚是‘偃月’的时候。况且……你不觉得杀戮已经够多了吗?人界与魔界的战争,同存一个世界就必需面临的问题,已经勾起太多不该再继续的仇恨了。唯一能改变这个现状的人,只有你。”
“你要我与人界之王谈和?”
摇摇头,偃月针对这问题已经细细思量过,最后结论是……谈和不过是短暂的幻象。魔与人的本质不同,要魔族压抑其嗜血本性,就像要人不要呼吸是同样的道理,行不通的。
“一厢情愿地相信人、魔间会有和平,太愚蠢。”拾起长袍,右手伸进衣袖,一面平淡地说着:“得要有一方消失才行,各自拥有各自的世界,就像当初上神再也无法忍受这混沌世界,而划出界限一样,也到了该把人与魔界分开的时候了。要不是‘那家伙’喜欢乱七八糟的世界,早该把魔界做个了断了。”
口气中的不满,艾默听得一清二楚。多瑞尼斯口中的“那家伙”是谁,他不用猜想也知道……上届的魔王呀……的确是个喜欢把局面越弄越拧的人。那人的座右铭八成是恶作剧过一生吧!
束起腰带,偃月简洁有力的说:“分隔开来吧,把人界与魔界分开。然后该走下契约就定下契约。两造互不侵犯,唯独未来魔界的猎获物仅能是已死的灵体,而不是尚存活在人世的生物。”
“听你这口气,已经完全恢复在天上界的记忆了吧!”那时的多瑞尼斯……就会用如此傲慢的口气说话。
“还存有怀疑吗?艾默。”他扬眉,凛凛地直视他。
“要分隔两界用说的比用唱的还快。我不知道以我一人的魔力能否办到,虽说我已经承袭了以往所有魔界之主的力量,再加上我自身的……但这种事若是不成功便成仁……万一我自不量力,化成一团灰烬怎么办?”问归问,神情却丝毫没有半点怀疑自己能力是否不足。自信的笑是魔的恶意。
“这还用‘问’吗?”
凌越万物的优雅笑颜,凡俗的容貌逸现出非现世的光姿。偃月理所当然地,以同样自信的口气俯视着艾默说:“我也会陪你化为灰烬。”
“那我定会是这三界里最幸福的人。”
☆ ☆ ☆
连绵至天边的绿意,予人一种世外桃源的错觉。静宓林荫,幽幽鸟声,袅袅炊烟,若非亲眼所见,真难以相信原来纷纷挠攘世间依然能保有这样一片静土。来到此间,每个人都不觉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真是个漂亮的地方。”茹芸暂忘自己前来的目的,只对眼前大自然的美景发出赞叹。
“若是没有魔物作乱,人间处处无不能保有如此美景,该有多好。”兰提斯感慨地说。
一提及魔物,茹芸随即想起自己的任务。“到哪里去找偃月?这儿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呀!”
“半个人影是没有,一个人倒有。”苍老的声音从他们后方的林子里传出,轻咳两声,缓慢步出来的是一名白发老者。“诸位是何方神圣?瞧你们不似魔族之人,为什么会施用妖术来到此地?”
“你又是谁呀!”茹芸怪道。
“好吧,看在来者是客的份上。老朽就先报上名,我是广海,专门在天南山训练术士的人。这位姑娘和那位小哥看来也是位术士!至于其他三名我就不太清楚了。”和蔼可亲的老人,以一双锐利的眼打量着说。
“原来您就是广海老人。久仰大名,我先自我介绍好了,我是茹芸,他名叫介贵,我俩的确是位歼魔者。这位是我们的同伴,金鐉,他是位白魔术士。另外这两位是来自东里国的兰提斯王储及他的护卫。我们不是有意应用妖术危害此地,只是想尽快到这个地方找寻一个人。听说他来到此地……也许广海老人耳闻过他。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褐发褐眸,歼魔力极为高强的战士,名叫——”
“你们找偃月而来的吗?你们是偃月的什么人?”老人接口问道。
“您知道!那太好了。能请您带我们去见他吗?我们有要事见他一面。偃月过去曾是我们这群歼魔士的领导者。”
摸摸白胡,老人无语地观察着他们几人。好片刻后,叹口气说:“他人是在这里,但又不在这里。他要见你们不难,但你们要见他却不知见不见得到。”
这老人打什么哑谜呀!茹芸等人如陷五里雾中,只有一人清楚知道老人的语意。东霓轻声地在兰提斯耳边说:“这地方另有结界,我想偃月大概是困于结界之中。不过,那结界极为强大,并非寻常人能设下的。”
“这可伤脑筋了,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他呢?”茹芸大叹一口气。“大老远来到这儿,却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呀!”
“月儿知道你们来的话,他想见你们自会出现的。”白发老者转过身,“跟我来吧!你们也需要个地方歇腿喝口茶。”
没有其它法子,众人随着老人来到村落,处处可见年轻的术者双双对对练习着术法,防御术也好、攻击术也罢,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模样,认真地练着。难以想像如此慈眉善目的老人会是他们的师席,但见每个人都对老者必恭必敬,可知其严格的一面。
简陋的木屋内,三、两张木椅与古朴的桌子就是全部。老人吩咐弟子们去备茶后,自己招呼着众人坐下。
“莽撞来访,非常对不起。”
“不要紧,偃月的朋友也算是老儿的同伴。自从他离开天南山后,我就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月儿就像是我一手见他长大的孩子,过去大家对他的照顾,老夫我十分感激。”
“您客气了,偃月他独立得很,凡事都不需人操心。说起来,我们仰赖他的地方,多过于我们能给他的。”闲话家常总不及正事重要,茹芸不放弃地再问:“不知那结界是……为什么偃月会困在结界之中呢?”莫非这就是偃月的灾厄之一?
“详情老儿并不清楚。这只能留待他自己前来说明了。”
看样子除了等待别无他法。茹芸苦恼地叹口气,金鐉倒是已经入定似地进入沉思集中的状态。兰提斯则与老人聊起了歼魔者训练的事,并从老人那儿听取一些有关如何与魔族对战的经验。
实在介贵坐不住,性急的起身欲前往搜寻偃月可能被困的结界在何方时,门前一道人影现形。“师父,对不起,打扰一下。这儿有位客人说要见您。”
“佟珑!”他们左等右等不见偃月的影子,竟先等到佟珑现身。
这个佟珑是真是假,该不会又是魔物假装的吧?疑问刚浮现心头,对方一副比他们还吃惊的样子。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咦?”
茹芸二话不说,先出手制敌。措手不及地面对茹芸的攻术,佟珑迅速地以防御术瓦解,他退后半步嚷着:“干嘛呀!你没事打我做什么!茹芸姐你哪根神经不正常了!”
“你真的是佟珑。”介贵高兴地冲上前。
“难不成还有假的吗?我当然是真的!还是要把我煮了你才甘心!去。”佟珑一挥手,“我千辛万苦寻知偃月回来见他师父,好不容易到这天南山,怎地你们也到这边了?你们全在这儿,谁去保护平民百性的安危?和魔族作战的事呢?”
“还好意思说!”茹芸收起双刃雪剑,“我们要不是被一名假扮成你的狐女吓唬,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才不会抛下一切跑到这里来。多亏东霓大人的能力所助,迅速地找到你们。偃月人呢?”
“你问我?我正是要到这儿来找他呀!”
“这么说……你还没见到他?”介贵一呆。那,佟珑遇上的凶星是什么?顿时觉得自己被要了一道。“你这一路上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你在说什么呀,阿贵。我马不停蹄地来到这个地方,一心只想找到偃月,哪有什么心情别处逗留,什么事也没发生呀!”他怀疑地反问道:“难道我该发生什么事吗?你说。。”
“……”介贵无言以对。若真没有事发生的话,那是再好也不过了。虽然这么一来,那孤女到底是怀着什么阴谋无从得知,但少一事胜过多一事。“没,我们也和你一样来找偃月。”
“他人不在这里吗?”一目了然的室内独缺偃月的影子。
“坐着等吧。”由茹芸把偃月不在此的理由告诉佟珑后,她坐回金鐉身旁。原本预期会发生什么糟糕的场面,现在看来是上了狐女的当。佟珑根本好得很,一点问题也没有。转过头,茹芸看到兰提斯与东霓的脸上与自己有着同样忧虑。
没道理狐女要开他们玩笑。这之中必有什么陷阱。“尚有一个可能性。”兰提斯淡淡地说:“她有意引我们大家到同一地方,好一网打尽也不一定。”
“凭那小小女狐有这能耐对付我们全部?太蠢了。”介贵嗤之以鼻。
“魔王的话……也许可能。”茹芸附加。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魔王的诡计?”此话一出,几乎每个人脸色都阴沉下来。未曾想到这可能性,的确是一大失策。过去偃月曾被魔王所俘,再次被魔王捉走,拿他当诱饵把他们都引出来再一举歼灭也不是不可能。
“要真是如此,那一场大战是免不了了。”兰提斯微皱着眉。
“你先回去,兰提斯。”东霓突然间捉住他的肩。他本来就有意要力战魔王,但不是在危及心上人的情况下。
“不。”坚定地,兰提斯稳如泰山地坐在原位。
“兰提斯,这不是你可以应付的情况!”
“你不用分心照顾我,我自己会照顾自己。魔王的能力高深莫测,现在我们需要每一分战力,我怎可丢下大伙儿轻言离去。难道你要我一个人忍辱偷生,我是那种人吗?”
眼看一场情人拌嘴是避免不了,茹芸扮和事佬插话说道:“这节骨眼上别动气。要是两个人先在这里开打,还提什么共同歼敌呢!你们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话,就先走一步好了。”
理直气壮的女人气焰,敌不过的男人们只好闭上嘴。
“事情还不一定真是那样,我们光在这儿担心也没用。”茹芸望向一旁的佟珑,“都是你任意脱队,做出这样有勇无谋的事。要是偃月知道这件事,我看他不知会怎么生气呢!”
搔摇头,佟珑不甚了解整个来龙去脉,也只能乖乖挨骂。
“要阻挡刮起的风是不可能的事。”一直保持入定之姿的金鐉突然间睁开双眼,透明的眸子蕴藏着深不可测的悲哀。“风怎么吹,全凭它的意志。我们没有能力要它停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打哑谜。”介贵嘟嚷着。
什么风什么云的,这与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等待是心急如焚的煎熬,等待未知数解开谜底,就像是眼看着火要烧到身上却还不能动弹一样,益发地让人恐惧。
凭我们几人的能力,真能除掉那魔王吗?无法把这疑惑说出口,就算问了,也没有人能回答。
“可恶!”佟珑用力一拍木桌,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干什么要在这里坐以待毙的感觉。我是来找偃月的,又不是找死的!他人在哪里?管他什么结界不结界的!偃月?你在哪里?快点出来!你听到了没有!”
中气十足的大声嘶吼与其说是要唤人出来,不如说是想发泄心中那股无以为名的紧张压力,重重地压沉在这沉寂空间中的惶惶不安在敌人致命一击前,就足以将他们每个人都击溃了。
也因此,没有人阻扰佟珑这看似枉然的举措。
意外中的意外,大家都以为没有用的狂吼,却有人轻笑着回答:“听到了。你叫那么大声,想不听到都很难。我又不是聋子。” 半个月未见的人袅然现身在门前,一如往昔俊秀的容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风姿,一袭白衣的偃月淡淡地对着众人打招呼,给人一种错觉─—他一直陪伴他们身边未曾离去。
“大家看来都很好、没什么改变,太好了。”
既未有半点被囚禁的困顿,更不见有任何受伤的痕迹,相反地可以用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来形容他。此刻的偃月要说有什么改变恐怕就是他俊秀端整的容颜多了分难以形容的……艳色丽彩,整个人由里而外地散发出光芒。过去的偃月若是原石,现在的他已经全然地把宝石精华给展现出来,教人无法直视的美丽!
完全超脱他们的预期,再次见到偃月竟会是此等模样。
“要交待的事,说完就可以走了。多瑞尼斯。”连预警都没有,另一个随着偃月出现的身影,更是让所有的人大为震惊。
挟着摄人威势的暗帝,居然现身在此,而且紧邻着偃月的模样状甚亲密!
“你又何必催我。我知道你的耐性很好。”
极为自然而又不矫作,两人之间的隐约可见的默契,那绝不是该存在一名歼魔者与魔王间的关系。
“阳光太刺眼了。”阎罗眯起双眼!旁若无人地对他说。
偃月笑笑,“晒黑点也好。你白得不像话了。”
众人面面相觑,几乎不相信自己双眼所见,双耳所听。妒恶如仇的偃月与无恶不作的魔头,没有道理凑在一起,还显现出如此祥和的笑容。为什么偃月不是站在他们这边呢?
五、
“偃月,你在做什么!快点过来这边!离开那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