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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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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眼,畸形,瞎嚷嚷在地板上爬来爬去。她吓得连忙捂住眼睛。她说:‘唉!会不会是巫婆把我的女儿变成了这样可怕的畜生了?’人们赶紧把那个小罗圈腿抱开,要不,非叫她发疯不可。这准是某个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埃及女人生下的孽障,看样子四岁左右,说起话来不像人话,而只是一些无法听懂的词儿。花喜儿一头扑向那只小鞋,这是她先前一切所爱留下的一切了。她呆在那里许久许久,不开口,不喘气,大家以为她已经断气了。猛然间,她浑身直打哆嗦,疯狂地把那只圣物般的小鞋吻个遍,放声大哭起来,仿佛心都碎了。我敢说,要是换了我们,也会一样悲恸的。她连连喊道:‘咳!我的小女儿呀!我漂亮的小女儿呀!你在哪里?’叫人听了肝肠欲断。我现在一想起来还要哭哩。你们不知道,我们的孩子,那可是我们的骨肉呵。——我可怜的厄斯塔舍!你呀你,长得有多俊!你们不知道他有多乖巧呀!昨天他对我说:‘我呀,长大了要当近卫骑兵!’哦,我的宝贝厄斯塔舍呀!要是你丢了,叫我怎么活呀!——花喜儿猛然站起身来,随即在兰斯城奔跑,一边嚷叫:‘到埃及人营地去!到埃及人营地去!捕役们快去烧死那些巫婆!’然而埃及人已经走了,天也黑了,追赶他们是不可能的。第二天,在离兰斯八公里外的丐地和蒂鲁瓦之间的灌木丛里,发现了篝火的残迹、帕盖特孩子的几根绸带、点点血斑和若干山羊粪。刚过去的这个夜晚,正是礼拜六之夜,可以确信无疑埃及人就在灌木丛里举行过巫魔会,同鬼王别西卜一道把那个小女孩生吞活吃了,现在回教徒还保留着这种习俗呐。花喜儿听到这些可怕的事情后并没有哭泣,只是动了动嘴唇像要说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隔天,她满头黑发顿时全花白了。再隔天,她失踪了。”
①中世纪对阿拉伯和西班牙的穆斯林的称呼。
“这确实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乌达德说道,“连勃艮第人听了也会落泪的。”
“难怪你一听到埃及人就吓得要命!”热尔维丝插上一句。
“你刚才带着你的儿子赶紧逃走,这样做很对,因为这伙埃及人也是从波兰来的。”乌达德接着又说。
“不对。”热尔维丝说道。“听说是从西班牙和卡塔卢尼亚来的。”
“卡塔卢尼亚?这有可能。”乌达德应道。“波兰,卡塔卢尼亚,瓦卢尼亚,我老是把这三个地方弄混的。但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他们都是埃及人。”
“而且,他们肯定都长着獠牙,吃起小孩来才行。”热尔维丝加油添醋地说道。“要是爱斯梅拉达也吃一点,一边却噘起小嘴装出一副轻蔑的样子,那我才不会感到意外的。她身边那只白山羊耍的把戏太鬼了,其中必有歪门邪道。”
马伊埃特默默地走着。她沉浸在遐思之中,这种遐思有点像是某个悲惨故事的延续,并引起精神上的一阵阵震撼,直到触及心灵深处,它才会停止。这时,热尔维丝对她说:“花喜儿的下落怎么样,没人知道吗?”马伊埃特没有应声。热尔维丝摇着她的胳膊,喊着她的名字,又问了一遍,马伊埃特这才仿佛从沉思中惊醒。
“花喜儿的下落吗?”她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好像刚听到这问题似的。接着,她尽力集中精神,注意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于是急速应道:“啊!无人知晓。”
马伊埃特停顿了一下又说:
“有人说看见她黄昏时从弗莱尚博门出了兰斯城,也有人说她是在天刚亮时从老巴泽门出城的。有个穷人在今天某市场的那块地里的石十字架上,找到了她挂在上面的那金十字架,就是六一年毁了她的那件金首饰,是她的第一个情郎、英俊的科蒙雷伊子爵送给她的礼物。帕盖特哪怕再穷,也从舍不得把它脱手,把它当命根子一样珍惜。因此一看见她把这金十字架也扔了,我们妇道人家都认为她已经自尽了。可是,旺特酒店的人说,曾在通往巴黎的那条石子路上,看见她赤着脚走过。不过,果真这样的话,那她就得从维尔门出城,但这看法并不一致。换种说法会明白些,我深信她确实是从维尔门出去的,不过也就从这个人世间出去的。”
“不明白。”热尔维丝说道。
“维尔,那是一条河呀。”马伊埃特带着忧伤的笑容应道。
“可怜的花喜儿!”乌达德说,不由一阵颤抖。“投河死了!”
“投河死了!”马伊埃特紧接着说道。“想当年,居贝托这个好老爹坐船顺流而下,唱着歌经过丹格桥下,有谁知道日后有一天,他亲爱的小帕盖特也从这桥下经过,却既无歌声,也无船只呢?”
“还有那只小鞋呢?”热尔维丝问道。
“同那母亲一起消失了。”马伊埃特应道。
“可怜的小鞋呀!”乌达德说。
乌达德,肥胖而又容易动感情,跟着马伊埃特唉声叹气,本来到此也就很满足了,可是热尔维丝好奇得多,问题还没有穷究到底呐。
“还有那个妖怪呢?”她突然问马伊埃特道。
“哪个妖怪?”马伊埃特问道。
“就是巫婆丢在花喜儿家里换走了她女儿的那个小埃及怪物呗!你们拿他怎么了?我巴不得你们把他也淹死才好呢。”
“不。”马伊埃特答道。
“怎么!那是烧死的?其实,理该如此,一个妖孽嘛!”
“既没有淹死,也没有烧死,热尔维丝。大主教大人很关心这个埃及孩子,给他驱了邪,洗了礼,仔细地祛除了附在他身上的魔鬼,然后把他送到巴黎来,作为一个弃婴,放在圣母院前的木床上,让人收养。”
“这班主教呀!”热尔维丝嘀咕道。“他们满肚子学问,做起事来非同一般。我倒要请教你,乌达德,把魔鬼算做弃婴,这是怎么一回事呀!这个小怪物准是个魔鬼,得了,马伊埃特,这小怪物在巴黎又怎么样了?我相信,没有一个好心肠的人会要收留他的。”
“不知道。”这个兰斯女人答道。“正好那时我丈夫买下了伯吕公证事务所,离兰斯城有八公里远,我们便不再关心这件事了;再说,伯吕前面有两座塞尔内土丘,挡住视线,望不见兰斯大教堂的钟楼。”
这三个可敬的女市民就这样说说谈谈,已经来到了河滩广场。由于全神贯注谈论她们的故事,经过罗朗塔楼公用祈祷书前也没有停步,就下意识地径直朝耻辱柱走去,耻辱柱周围的观众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增多,很有可能此时吸引着众人视线的景象,使她们完全忘记了老鼠洞和打算在那里祈祷的事儿。想不到马伊埃特手上牵着那个六岁的胖墩厄斯塔舍,突然提醒了她们那个东西。“妈妈,”他说,好像某种本能告诉他老鼠洞已经走过了。“现在可以吃饼了吗?”
若是厄斯塔舍机灵一点,就是说不那么嘴馋,他就会再等一等,等到归去时,回到了大学城,到了瓦朗斯夫人街安德里·缪斯尼埃的家里,等到老鼠洞和玉米饼之间隔着塞纳河的两道河弯和老城的五座桥,那时才放大胆子,提出这样一个难为情的问题:“妈妈,现在可以吃饼了吗?”
厄斯塔舍此刻提出这个问题是很冒失的,却提醒了马伊埃特的注意。
“对啦,”她一下子叫了起来。“我们竟把隐修女给忘了!快告诉我老鼠洞在哪儿,我给她送饼去。”
“马上就去。”乌达德说。“这可是一件善事。”
但对厄斯塔舍却不是好事了。
“哎哟,我的饼!”他说着,一下子高耸左肩,一下子又高耸右肩,连连直碰着各边耳朵,那是他极为不快的表示。
三个妇女转身往回走,到了罗朗塔楼附近,乌达德对另两个人说:“三个人可别同时都往洞里看,免得把麻衣女吓坏了。你俩装做念着祈祷书的赞主篇,而我把脸孔贴到窗洞口去看。麻衣女有点认得我。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过去,我会告诉你们的。”
她独自走到窗洞口。她的眼睛刚往里面一瞄,脸上立即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表情,原来又快活又开朗的面容顿时改变了表情和脸色,仿佛从阳光下走到了月光下。眼睛湿了,嘴巴抽搐着像快要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把一只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要马伊埃特过去看。
马伊埃特心情激动,悄悄地踮起脚尖走了过去,就像走近一个垂死的人的床前那样。
两个女子站在老鼠洞装有栅栏的窗口前,一动也不动,大气也不敢出,朝洞里瞧着,眼前的景象实在悲惨。
那间斗室又窄又浅,顶上尖拱状,往里面看很像一顶主教的大法冠。光秃秃石板地面的一个角落里,有个女人,与其说是坐着,倒不如说是蹲着。下巴靠在膝盖上,两臂交叉,紧紧合抱在胸前。她就这样蜷缩成一团,一件麻袋状的褐色粗布长衫把她全身裹住,宽大的皱褶层叠,花白的长发从前面披下来,遮住面孔,顺着双腿直拖到脚上。乍一看,她活像映托在小屋阴暗底部的一个怪异的形体,一种似黑非黑的三棱体,被从窗洞口透进来的日光一映照,她身上有两种反差强烈的色调,一半阴暗,一半明亮,宛如人们在梦中或是在戈雅①的非凡作品中所见到那种半暗半明的鬼魂,苍白,呆板,阴森,蹲在坟墓上或靠在牢房的铁栅上,这既非女人,也非男人;既不是活人,也不是确定的形体;这是一个影象,是真实与虚幻交错、黑暗与光明交织的一种幻影。在那垂至地上的头发掩盖下,几乎分辨不出一个消瘦和冷峻的身影;从她的长袍下,隐隐约约露出一只挛缩在坚硬冰冷的石板地面上的赤脚。这紧裹在丧服下若隐若现的依稀形体,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①戈雅(1746—1828),西班牙著名画家。
这个仿佛被牢牢砌在石板上的形体,看上去没有动作,没有思想,没有呼吸。时值一月,穿着那件状如麻袋的单薄粗布衫,赤着脚瘫坐在花岗石地面上,没有火取暖,呆在一间阴暗的黑牢里,通风口是歪斜的,从外面进来的只是寒风,而不是阳光;对于这一切,她似乎并不痛苦,甚至连感觉也没有。仿佛她跟着这黑牢已化作石头,随着这季节已变成冰。她双手合掌,两眼发呆。第一眼看去以为是个鬼魂,第二眼以为是个石像。
然而,她那发青的嘴唇不时微开,好透口气,又不时颤抖,却像随风飘荡的树叶,死气沉沉,呆板木然。
可是,她那双暗淡的眼睛却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一种深沉、阴郁、冷静的目光,不停地盯着小屋里一个无法从外面看得清的角落。这一目光仿佛把悲惨灵魂的一切伤感,都紧系在什么神秘的事物上。
这就是那个因其住处而被称为隐修女、又因其衣裳而被叫做麻衣女的人儿。
热尔维丝也走过来和马伊埃特及乌达德在一起了,三个女子都从窗洞口往里张望。她们的头把照进土牢里的微弱光线挡住了,那个不幸的女人虽然没有了光,但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乌达德低声说道:“别打扰她。她出神入定,正在祈祷哩。”
这时候,马伊埃特仔细察看那张消瘦、憔悴、披头散发的脸孔,心里益发惴惴不安,眼里充满着泪水,不由悄悄嘀咕了一句:“要是真的,那可太奇怪了!”
她把脑袋从通气孔的栏栅当中伸进去,好不容易才看得见那悲惨女人一直盯着的那个角落。
她把头从窗洞缩回来时,只见她泪流满脸。
“你们叫这个女人什么来着?”她问乌达德。
“古杜尔修女。”
“而我呀,就叫她花喜儿帕盖特。”马伊埃特接着说。
于是,伸出一根指头按住嘴唇,向呆若木鸡的乌达德示意,要她把头也伸进窗洞里去看一看。
乌达德瞧了一瞧,只见在隐修女阴沉的目光死盯着的角落里,有一只绣满金银箔片的粉红色小缎鞋。
热尔维丝也跟着去看,于是三个女子一起仔细瞧着那悲惨的母亲,情不自禁都哭了起来。
可是,她们端视也罢,落泪也罢,丝毫没有分散隐修女的注意力。她依然双掌紧合,双唇纹丝不动,双眼发呆。凡是知道她底细的人,看见她这样死盯着那只小鞋心都碎了。
三位女子没说一句话儿,她们不敢作声,甚至连悄声细语也不敢。眼见这种极度的沉默,这种极度的痛苦,这种极度的丧失记忆——除了一件东西外,其余的一切统统忘却了——,她们仿佛觉得置身在复活节或圣诞节的正祭台前,肃然起敬,沉思默想,随时准备下跪了。她们仿佛在耶稣受难纪念日刚刚走进了教堂那般。
末了,还是三个人当中最好奇、因而也最不易动感情的热尔维丝,试图让隐修女开口,便叫道:“嬷嬷!古杜尔嬷嬷!”
她这样叫了三遍,声音一遍比一遍高。隐修女纹丝不动,没应一声,没看一眼,没叹一口气,没有一点反应。
这回由乌达德来喊,声音更甜蜜更温柔:“嬷嬷!圣古杜尔嬷嬷!”
一样的沉默,一样的静寂。
“一个怪女人!”热尔维丝嚷道。“炮轰都无动于衷!”
“也许聋了。”乌达德唉声叹气道。
“也许瞎了。”热尔维丝添上一句。
“也许死了。”马伊埃特接着说。
说得也是,灵魂即使还没有离开这麻木、沉睡、死气沉沉的躯体,至少早已退却并隐藏到深处去了,外部器官的感知再也传达不到了。
“那么只好把这块饼放在这窗口上啦。”乌达德说。“不过,哪个小孩会把饼拿走的。怎样才能把她叫醒呢?”
直到此时,厄斯塔舍一直很开心,有只大狗拖着一辆小车刚经过那里,把他深深吸引住了,但突然发现他母亲和两个阿姨正凑在窗洞口看什么东西,不由也好奇起来,便爬上一块界石,踮起脚尖,把红润的小胖脸贴到窗口上,喊道:
“妈妈,看吧,我也来瞧一瞧!”
一听见这清脆、纯真、响亮的童声,隐修女不由颤抖了一下,猛然转过头来,动作迅猛,好比钢制弹簧一般;她伸出两只嶙峋的长手,把披在额头上的头发掠开来,用惊讶、苦楚、绝望的目光紧盯着孩子。这目光只不过像道闪电,一闪即逝。
“哦,我的上帝啊!”她突然叫了一声,同时又把脑袋藏在两膝中间,听那嘶哑的声音,它经过胸膛时似乎把胸膛都撕裂了。“至少别叫我看见别人的孩子!”
“你好,太太。”孩子神情严肃地说道。
这一震撼有如山崩地裂,可以说把隐修女惊醒过来了。只见她从头到脚,全身一阵哆嗦,牙齿直打冷颤,格格发响,半抬起头来,两肘紧压住双腿,双手紧握住两脚,像要焐暖似的,她说:“噢!好冷!”
“可怜的人呀,你要点火吗?”乌达德满怀怜悯地问道。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要。
“那好吧,”乌达德又说,递给她一只小瓶子。“这是一点肉桂酒,可以给你暖暖身子,喝吧!”
她又摇摇头,眼睛定定地望着乌达德,应道:“水。”
乌达德坚持道:“不,嬷嬷,一月里凉水喝不得。应当喝一点酒,吃这块我们特地为你做的玉米发面饼。”
她推开马伊埃特递给她的饼,说道:“要黑面包。”
“来吧,这儿有件大衣,比你身上的要暖和些。快披上吧!”热尔维丝也顿生怜悯之心,脱下身上的羊毛披风,说道。
正如拒绝酒和饼一样,她不肯收下这件大衣,说:“一件粗布衣。”
“不过,你多少也该看出来了吧,昨天是节日呀!”好心肠的乌达德又说。
“看出来了。”隐修女答道。“我水罐里已经两天没有水了。”
她停了一下又说:“大家过节,把我给忘了。人家做得对。
我不想世人,世人为什么要想我呢?冷灰对熄炭嘛。”
话音一落,她好像说了这么多话感到疲乏了,又垂下头,靠在膝盖上。乌达德,头脑简单而心地善良,自以为听懂了她最后几句话的意思,认为她还在埋怨寒冷,便天真地答道:
“这么说,你要一点火啦?”
“火!”麻衣女说,腔调显得很怪。“那个已在地下十五年之久的可怜小娃娃,难道你也能给她生个火吗?”
她手脚哆嗦,声音发颤,眼睛闪亮,一下子跪了起来。忽然,伸出惨白枯瘦的手,指着那个正惊奇望着她的孩子,喊道:“快把这孩子带走!埃及婆娘就要来了!”
她随即一头扑倒在地下,额头碰在地面石板上,其响声就好比石头相击那样。那三个女子以为她死了,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动起来了,只见她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爬到放小鞋的那个角落去。这时她们三人不敢看下去了,再也瞅不见她了,只听到接连不断的亲吻声,接连不断的叹息声,间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一下又一下好像是头撞墙的闷浊声。接着,传来一个猛烈的撞声,把三个女子都吓得摇摇晃晃,随后就再也无声无息了。
“说不定撞死了?”热尔维丝说着,一边贸然把头伸到窗洞口去张望。“嬷嬷!古杜尔嬷嬷!”
“古杜尔嬷嬷!”乌达德也喊道。
“啊!我的天呀!她不动了!”热尔维丝接着说。“她真的死了?古杜尔!古杜尔!”
马伊埃特一直哽咽在那里,连话也说不出来,这时使劲振作起精神来,说:“等一下。”随即俯身向着窗洞喊道:“帕盖特!花喜儿帕盖特!”
就是一个孩子放鞭炮,看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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