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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啐，这那有一点皇帝的样子！简直是赶着见情夫的爬墙女人。”苏雨怜感慨的摇着头，展开轻功，宛如一道浮云飘随跟上李朝阳，以免李朝阳不甚受伤。
无心，无心，无心……李朝阳此时此刻满怀满心全都被东方无心这四个字占满了，什么皇帝不可涉险，什么皇家尊严都被远远的抛在脑后，他只知道，在眼前这个血腥的世界里有他的情人的身影，那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他的生命更加的重要。
长久不曾合上的双眸里写满了疲惫，但此刻却射出喜悦的目光敏锐的在刺目的红色血海中寻找着，寻找着他的晚归情人。然后，他找到了。
不但李朝阳找到了，苏雨怜也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连大唐的军队也看到了那个身影，那个染满了鲜血和阴森的恐怖男人。
黑色的头发散开着，在风的吹拂下散乱的飘在空中，曾经是青色的长袍，如今溅满了人类的血液，变成了暗黑色，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操纵着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在优雅的弧型末端溅起红色的血珠，这就是武林高手。人们赞叹着。
但当那身影在阳光下展现出他的全貌时，所有人都宛如被无形的手捏紧了气管。那脸，还是五官具在的英俊容貌，但那如鬼似魔的阴沉完全破坏了容貌的亲和力，最让人无法置信的是那双红色的双眼，那是鬼神的双眼，修罗的双眼。
“天……啊！……他……他身后……身后的人……都，都，都是他一个……一个人杀的！”不知从何而起的尖叫，虽然结巴，但却让所有人心底发毛，望着那男子身后堆积着的尸体，没有人敢想象，一个‘人’可以独自杀掉近千的人马。那是‘人’做的吗？
恐怖的感觉在凄冷的草原上蔓延着。谁都不敢动，谁也不能动，谁……也动不了，直到……
“无心。”思念与惊讶，汇聚成嘶哑的呼喊在风中响起。
但，回答的，是——美丽、优雅却充满着死亡气息的银色弧光……
这是噩梦吗？
望着眼前急奔而来的死亡之光，李朝阳一动都不动的站在那里，愣愣的看者银光在所有人的惊呼中毫不犹豫的刺入自己身体，然后退出，带起一道红色的血光。
被刺伤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入赶来的苏雨怜的怀中。可是李朝阳却感觉不到痛，真的不痛啊，只是有点头晕，有点目眩，有点手足无力，还有点……郁闷了数月的胸口，有着异常的波动，阵阵腥气从喉中猛然涌了出来，在嘴角化做红色的液体，引来更加刺耳的尖叫。
李朝阳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那个被许多将军困住的人影，那依旧潇洒的身影轻易的摆脱了无数兵刃的寒芒，向远方飘去，犹如一朵黑色的‘乌云’。
那是无心吗？那真的是自己的爱人吗？那冰冷的神情，那如同被诅咒的双眼，那……为什么他看不清东方的身影？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挡在他眼前？走开啊！不要管他啊，去拦住无心啊，无心又要走了，不要挡住已经模糊的视线，他看不到无心了……无心要消失了……
“无心……”低声的呢喃，带着心碎的声音，消失在混乱世界的彼端……
“怎么会这样！”看着大床上昏迷不醒的李朝阳，苏雨怜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棘手。东方无心那出人意料的一剑刺穿了李朝阳的身体，万幸的是以她的医术，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可麻烦的是李朝阳对东方无心的挂怀，不知何时居然衍变成了极为沉重的内伤，如今被剑伤带动，弄的一发不可收拾，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雨怜，不要太着急了。”年迈的御医端着刚煎好的药，走入帅帐，看见自己一向开朗活泼过头的徒侄居然露出如此焦急的神色，心中不禁黯然。
“师叔，朝阳到现在都没有醒，再这么下去，恐怕……”苏雨怜摇头叹息着。
“雨怜，”御医的脸上满是慈祥，“做为一个医者，无论在任何时候，对任何病人都要抱着一颗平常的心，即便是自己最亲的人也要如此。”
“师叔……”
“医生是病人生存的唯一希望，如果医生对病人都失去了应有的冷静，病人还能有几分生存的机会呢？你师傅教你医术，更传你千机门独有的冷心经为的就是让你时刻保持着一颗冷静的心。”
“我知道，”苏雨怜黯然，“可是，我守了朝阳整整十年，为的就是让他与无心能好好的在一起，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可为什么老天非要……”
“我们是医生，不是神氏，”御医似乎被勾起了当年的记忆，“我们能做的、该做的就是倾尽全部的能力挽救人的生命，至于其他，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苏雨怜低下头，美丽的双瞳中隐隐泛起波澜，东方师兄，你究竟在哪？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居然能对你所深爱的人如此的无情……
“天地神明在上，我东方无心立誓，愿代替李朝阳承受天地间的一切痛苦，此生尽我所能不让李朝阳再受到任何伤害，对伤害朝阳的一切，我都将亲手将之毁灭，若有违背此誓言，让我东方无心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誓言是那么的坚决，仿佛是在向天地间的神氏们证明着自己的爱是何等的牢固。
“无心，”惊讶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爱人，重逢的喜悦溢满了胸怀，李朝阳兴奋的扑进东方无心的怀中，紧紧拥抱着那强壮的身体，“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你又在胡乱的担心什么啊？”东方无心捧起朝阳的脸庞，“我什么时候离开过你？我们不是一直在南巡吗？”
“是吗？原来我做梦了！”李朝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无心我梦见你离开了我，然后，你又变成了修罗来攻击我。”
“变成修罗？怎么会呢？”东方无心轻笑着，“我怎么可能攻击我最爱的人呢？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我绝对会亲手杀掉我自己……”
“不要说！”李朝阳慌乱的捂住东方无心的嘴，不想再听到那恐怖的宣誓。
“是我不好，说的太重吓到你了。”东方无心自责的将李朝阳搂的更紧。
默然的享受着东方的怀抱，许久，李朝阳埋头在东方无心的怀中轻语，“东方，不要离开我，真的不要，我宁克失去一切，也不要失去你……”
“朝阳！快离开他！”苏雨怜的声音猛然出现在耳边，李朝阳惊讶的抬起头，只见苏雨怜满脸紧张的看者自己，手中居然还握着剑。
“雨怜？你怎么了？”李朝阳困惑的问。
“快离开他，他不是东方无心，他是来杀你的修罗！”苏雨怜叫着，神情里没有了以往的自若。
“怎么会？”李朝阳吃惊的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男子，那脸，那身体，那气息，是东方无心。
“雨怜，你搞错了吧。”李朝阳笑着，“还是你又准备开我玩笑。”
“他是假的！”一只有力的手将李朝阳从东方无心的怀中拖了出来，那苍苍白发的老者不就是御医吗？“他假扮东方无心来是杀你的！”
“什么？”李朝阳吃惊的回头看着那个依旧潇洒的站在风中的男子，他，不是无心？
“朝阳，你相信我吗？”东方无心微笑着张开双臂，仿佛等待着朝阳的归来。
“无心！”李朝阳想抬脚，但苏雨怜的警告声又传了过来。
“朝阳，不要去！那不是东方无心！那是个想毁灭大唐的恶鬼修罗！”
“可是……”李朝阳却步了，毁灭大唐？不行，不能冒险。
“朝阳，”东方无心的神色黯然了下来，“你不相信我吗？”
“无心……”
“朝阳，你不怕大唐毁灭吗？”
“雨怜……”
左右为难啊！李朝阳被着无从抉择的题目给难住了，是选大唐？还是无心？
此刻站在不远处的东方无心突然转过头，向前快步的走去，那满是受伤的话语在风中飘荡着，“朝阳，你不相信我是吗？那我走了！”
“不要！”李朝阳抬脚奔向东方无心奔去，身后是苏雨怜哭叫的声音。
“朝阳，不要去啊！你会死的！大唐会被毁灭的！”
该停下！大唐不能被损毁丝毫！可是身体却不肯停留，自己的心也不肯。
“如果，失去了无心，有大唐又如何呢？”李朝阳的心底大声的呐喊着，他不要失去东方，不要失去他所爱的男人，如果他注定要背负罪孽，那他宁可背负着大唐昏王的千古骂名，也不要离开他所爱的东方无心。
再度扑入东方无心的怀中，等待着的是那穿透身体的美丽的剑，但李朝阳竟然觉得自己好幸福，能回到东方无心的怀中。
“我知道，这身体是你的，纵然你的灵魂已经不再是你，但能在你身边就好……”李朝阳紧紧的抱住那僵硬的身体，他终于回到无心的怀中了。
“朝阳……”冰冷的泪，滴落在李朝阳的脸颊上，李朝阳抬起头，看见那双血红的双眼里，流着泪，东方无心的泪……
“果然，真的是你……”李朝阳满脸笑容的依入那怀抱中。
一切又恢复到无边的黑暗中……
第十章 天 哭
“朝阳……朝阳……”轻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逐渐的清晰，将李朝阳从那个黑暗的世界拖回现实世界中。睁开双眼，看到的，是苏雨怜那张显的高兴的美丽脸庞。
“雨怜……”低哑的声音弱的几乎无法听见，但这已经让苏雨怜高兴的仿佛多收到千万两黄金。昏迷了十数天的李朝阳终于脱离了死神的怀抱醒了过来。
“朝阳，我在这。”小心的握住那瘦弱、冰冷的手，苏雨怜又是好一阵难过。
“无心，无心找到没有？”昏恍的双瞳殷殷期盼着肯定的回答，但，还是失望了。
“没有，那天东方逃脱后，就没有再发现过他。”苏雨怜不忍心说，又不得不说，黯然的神情甚至有伤她美人的风华。
“是吗？”叹息着闭上双眼。东方，你还是走了吗？
“朝阳，你……”苏雨怜刚想安慰几句，却被朝阳摇手打断。
“雨怜，让我安静一下，你去把各位大臣叫到我的房里来。”李朝阳吩咐着。
“好，你好好休息。”苏雨怜悄悄的退了出去，屋子变的安静、沉寂。
李朝阳睁开双眼，木然的注视着房顶的梁柱，心底变的好空，空的仿佛无法装下任何东西。
无心，我们前世究竟谁欠了谁？
是你欠了我，还是我欠了你？
为什么今生今世我们要经受这样不断的分离？
老天爷一定要将我们拆散不可吗？
无法形容的情绪悄悄占居心底有哀、有怨、有悲、有怒，它们漫漫的占居了自己的全身，但唯一能发泄这哀怨的眼睛，此刻却干涩的无法产生多余的液体，那哀、那怨、那悲、那怒化做怒涛在胸前汇聚成巨浪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脆弱的心脏，最后化为红色的液体涌出口腔，溅染在白色的睡衣上。
刺目的红与刺目的白。红色让白色更加的耀目，白色让红色更加的鲜艳。纯白的颜色，一旦染上了红色，就再也无法恢复原来的纯净，即便红色被完完全全的洗去，那白也不会是当初的白，而是沾染了红的气味的白。
这……这就象他与无心。他是白，无心是红，在一起时不会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埋没自己。只会让对方更加闪耀，但是要分开……已经是不能的了。
“无心……我不会放你走的。”李朝阳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充满了幸福。
如果，老天注定他与无心没有未来，那么就象无心说的：如果老天没有给我们未来，那就要和老天挣一次。
是的挣一次，哪怕结果是死亡之途，他也要挣一次。
“皇上……”大臣们的惊呼把李朝阳从冥思中唤醒，忠心耿耿的六部尚书已经跪在自己床前。
“朝阳！”苏雨怜上前，想探示病情，却被李朝阳阻止。
“苏雨怜，你跪下！”李朝阳轻声的话语中，有着别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一国之君的威严。但这在苏雨怜与众大臣的眼中却是不祥的先兆。
缓缓的跪在李朝阳身前，“雨怜在。”
“皇后苏雨怜，身为国母，但不守宫规，使皇室尊严蒙尘，为此以被朕处死在行宫里，回长安后，以国母之仪葬之。”李朝阳面对六部尚书说出他的决定。
“是皇上！”六部尚书闻音知律，对李朝阳要放苏雨怜离开皇宫的意思心领神会。
“江南民女苏雨怜，听封！”转向身边的红颜知己，李朝阳露出温柔笑意，“朕封你为鸾凤王，赐你天威宝剑一柄，代天巡狩，天下不平之事任由你处置。”
“皇上……”苏雨怜怎么也没想到李朝阳会下这么一着。
“你为人聪慧，若只因为你是个女子而弃材于不顾，这我做不到。再说，不找点麻烦给你做作，我怎么对的起被你耍了整整十年的自己。”李朝阳笑着将千斤重担扔给了眼前这个眼泛泪光的魔女，这是任何皇帝都无法作到的——完全的信任。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要求与信任。
“苏雨怜，接旨。”泪水落下，那是她有记忆以来唯一一次无法控制的泪水。
“好，很好。”李朝阳轻轻伸出瘦弱的手，擦去苏雨怜脸上的泪，但那晶莹的泪却不断的落下。
“六部尚书！”安抚了雨怜许久，李朝阳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床前的六个大唐的中流砥柱，“你们自朕登基后，忠心之志天地可见，朕相信你们会是大唐不可或缺的栋梁，所以朕才会招你们前来。”李朝阳顿了顿，“朕要立遗诏！”
“皇上！”所有人都被李朝阳如此的言论吓了一跳，但李朝阳却无所谓的摇了摇手臂，“不用担心，朕死不了，只是朕已经决定今生不再娶妻，为了以后不要出现皇位之争，早立早好。”
“朕百年之后，皇位传于秦汝王李峦琴之子，李世钦，如果朕不幸早走，世钦还未成年，那就暂时由朕的皇弟逍遥王，李云悠摄政，直到世钦成年为止，若在此期间，世钦不幸，那就有云悠带朕挑选贤能子弟接掌大唐。”
“臣等，遵旨。”
轻松的几句话，就决定了大唐的未来，李朝阳也可以安心放手了……
夜，依旧是夜。
美丽的月亮高挂在天空，星星点点烁烁的在黑色的天幕上如同钻石一般美丽夺目。
刚刚能下床走动的李朝阳小心的避开守卫，牵着马一个人走出玉门关，望着夜幕下的草原，呆呆的出神，一如过去半个月的每一个夜晚。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没有灯火，没有人烟，空旷……还有一条人影。
他静静的站在远方，默默的注视着李朝阳。
修长的身材、飘逸的发丝，仆仆做响的长袍，在月光下勾划出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他终于还是来了。
李朝阳脸上慢慢的露出温柔的笑意。
他知道，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后的试炼，也是最后的机会。
脱下外衣，咬开手指，李朝阳用血在衣服上刷刷点点写了几个字，然后用石头压在地上，骑上马，马蹄声踏破夜晚的宁静，带着无穷的思念与无悔的选择奔向他生命中唯一的幸福。
被留在石块下的衣襟上，写着：纵倾天下所有，我亦无怨无悔。
风，吹过草原，带起甜美的甘露之水。
月光下，一条宛如九幽孤魂般的人影，迅速的向前飞驰着，速度快的那么的惊人。人影的身后，一骑快马，踏着满地的青草紧紧跟随着，就算是要跟随着到天涯海角，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不知奔驰了多久，只知道大病初愈后的身体在不断的抗议着过量的劳动，郁闷的感觉又在胸前徘徊，但李朝阳不愿停下马捎做休息，他知道，只要自己停下了脚步，就注定要被东方远远的抛开，可能今生今世都无法再次见到他。
不能停！再痛、再苦都不能停。
在那似真似假的梦境里，他终于清晰的看清自己的心底所写的只有东方无心这个男人。
无论是世俗礼教、还是江山社稷，他都可以放弃不要，但只有东方无心这个男人，他放不了。
宁可失去属于自己的皇权与自幼就紧紧遵守责任，他不能失去东方无心这个男人。
所以，他选择放弃大唐，放弃皇位，放弃责任，放弃他的一切，为的就是能够紧紧抓住眼前这条身影。
他不能停！绝对不能！
“唏……”跨下的骏马终于耐不住如此可怕的飞奔速度，悲鸣着倒下，措不及防的李朝阳也随着一起摔到地上，剧烈的痛苦，随着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猛的从左臂上涌来。
但，李朝阳没有去看，顾不得那锥心刺骨的痛苦，从地上快速的爬起，用昏恍的双目遥望着四周，但那条人影已经不知去向。
跄跄踉踉的倒坐到地上，他又要失去东方了吗？失落的心，空洞的连肉体的痛苦都完全忘记，断裂的臂骨穿透了肌肤，猩红的血液将衣袖染透，浓浓的血腥味在草原上轻轻的漂浮。黑暗中，一双火红的修罗之眼，在不远处出现，如同一只狩猎的狂狮，正紧紧的盯着猎物逐步靠近。
风中似乎有了熟悉的存在，那是东方给予他的安详，难道，东方回来了？李朝阳猛然抬起头，眼前，一个男子睁着火红的双眼，举着剑，宛如地狱的鬼神，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东方无心，他的爱人，终于又见到你了。
“你忘了我吗？”无视那曾经刺入身体，在月下泛着银光的宝剑，李朝阳的双瞳只是牢牢的盯着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