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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的时候荣哥一个人风尘仆仆地回家,在内堂和老爷匆匆见了一面就又走了。锦瑟只是少爷院中一个侍读,没人告诉他荣哥回来干什麽,也没人告诉他少爷现在在哪里,为什麽这麽久了还不回家。
流言渐渐传开,说是古越裳在殿试得中榜眼,是夜,南馆中一夜风流,题字壁上,其中一句“富贵於我若浮云,且笑看,涛生云灭”,好事者告知端王。当朝皇帝年纪尚幼,端王行摄政王之职,听毕,薄唇微抿,冷然一笑,御笔朱批:“既若浮云,且去看涛生云灭”,金口玉言,将古越裳从榜上一笔除名。
锦瑟的想法简单──少爷登不登科,做不做官,都没什麽要紧,反正少爷根本不稀罕。少爷是一片野云,是一把野风,要自由自在才好。
可是,少爷什麽时候回来呢?
等待的日子锦瑟每夜擦拭少爷的弓,等少爷回来狩猎用,酿了新的梨花白,埋在海棠树下等少爷回来喝,做了许多的花糕,一屉屉蒸熟、晾凉──食物不像人有耐心,不肯等,等久了会变馊长绿毛──所以,花糕都进了古家仆人们的肚子。
六月,荷花开的时候,古越裳回来了。
锦瑟欢天喜地地飞跑出去,看见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站在古越裳旁边,眉目如画,体态妖娆,正把白玉一般的手搭在古越裳臂上,将唇贴在古越裳耳边含笑低语。一年多未见,古越裳又长高了,身材更加修长,剑眉星目,唇边一缕笑纹,抬眉颔首间都是潇洒如仙的飘逸风情。看著古越裳对少年宠溺地微笑,锦瑟只觉一股热血上冲,冲到喉咙里,硬生生咽下去。
他听人说过什麽是南馆──那是养小倌的馆,里面全是柔弱的美少年,专门勾引男人伺候男人的。流言中,古越裳在南馆题字被削去功名,锦瑟听到时心里微沈,便不肯往下想,眼前这两人并肩而立,宛若图画中人,不由他不想不猜不疑。
“少爷可回来了!”郭管家笑著哈腰,“锦瑟天天盼著少爷回来,做了花糕都喂那帮崽子们了,他们吃出什麽来,真可惜了锦瑟的手艺。”
锦瑟被人推到前面去,“小锦,快看看少爷有没有缺角,看了就放下心了吧!这孩子,天天就盼著少爷回来,眼都要望穿了!”
锦瑟脑子里嗡嗡响成一片。他被人推到古越裳身边,不知为何就跪了下去,古越裳腰间挂著一块青玉,青玉下结著黄|色的花结,这玉不是古家的玉,这结也不是锦瑟结的。旁边的少年腰间倒挂著一块上等脂玉,脂玉下结著暗红的花结。那是少爷平日里挂的玉,结是他亲手打的,选了很久配的颜色,高雅清淡,深得少爷喜欢……锦瑟突然觉得胸口被塞了一大块湿淋淋的棉花,压著堵著,他喘不过气来。
--------我是牙膏的分界线-----------
猫猫们可以很有耐心地存著,到十一的时候一口气看,因为我要从十一开始才能快速更新,现在只是在挤牙膏而已。
不一定每天都有牙膏挤,但也不一定每天都没有牙膏挤。
当然,我不反对猫猫们没事儿的时候来逛逛。
这一章,当作八月十五的礼物吧,团圆节里,让两只团聚,顺便小虐一下来怡怡情… …/// (好变态的怡情方式啊)
长相守 13
古越裳把锦瑟拉起来,对著少年说了什麽,对著锦瑟又说了什麽,伴著鸣声,古越裳的声音忽近忽远,锦瑟听不大清,只觉脊背上不停冒冷汗。少年看著锦瑟笑,趁人不注意,在锦瑟脸上轻佻地摸了一把,古越裳哈哈大笑,少年靠在古越裳肩膀掩嘴轻笑。
锦瑟看著古越裳脸上的笑纹,眼前渐渐变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只好陪著笑,等眼前什麽都能看清了,等耳边的嗡嗡声消歇了,古越裳已经带著那白衣的少年进了内堂。
消息从荣哥嘴里传出,那少年竟然是京城的名伶,名叫棠哥儿,少爷在京师流连将近一年,为的就是这个少年。这一年里,近万两的银子硬是砸在了梨园里,年前时荣哥回来便是因为钱不够用了,跑回来为古越裳取钱。五月份,古越裳用两万两白银的天价替棠哥儿赎了身,带著棠哥儿两袖清风地南来。
院子里炸开了窝。
包养戏子、捧戏子无论在北方还是南方都不是什麽稀奇事,但古越裳竟敢把人买回家,也太大胆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去百里外的山庄消暑,家里由得古越裳胡闹,可老爷子和老太太总是要回来的。
荣哥被管家们审问得焦头烂额,苦著脸说:“少爷的脾气你们难道不知道?要是劝得了,我能不劝?”大家听听,都觉得有理,只好长吁短叹,排著座发愁,最後二管家出了个主意,和大管家一商量,大管家点头说:“也只好这样了。”
不一会儿,下人把锦瑟叫了过来。
锦瑟行了礼,大管家说:“锦瑟,我叫你来是有要事要你办。少爷带了个戏子回来,这可不是好事。少爷谁的话也不听,你平日里劝上十名,还能听上三句五句,你去劝劝少爷,这事要是让老爷知道,别说少爷得挨死打,那戏子也活不成!”
锦瑟头垂得要贴到胸口上去,露出一段雪白滑腻的脖子。
二管家一敲桌子,“你这孩子平时也挺机灵的,这会儿怎麽变木头橛子了?”
“是。”锦瑟只好低声答应。
走到檐下的走廊里,就听见吃吃的笑声从屋子里传出来。笑声低下去,变成喁喁低语,说著突然又笑了起来。
锦瑟捧著茶盘,一时走神。
窗子突然被人推开,露出一张比荷花还要娇美的少年脸孔。
锦瑟惊得倒退两步才定住神。
古越裳半倚半坐在窗下的竹床上,少年像只猫一样蜷在古越裳身上,脑袋靠在古越裳肩上,伸出一只秀丽白皙的脚顶开了窗子,也不缩回去,索性就搭在窗台上,笑道:“我听著有人来吧,你说没有!呸,你会武功,难道耳朵还不如我的好用?”
古越棠道:“他不是人。”
棠哥儿嘻的笑起来,“那他是什麽?”
“他嘛,”古越棠眯起眼打量锦瑟,也笑起来,风流中浮出一丝温柔戏谑,“他是我的手,我的胳膊,我的小狗娃子!”
棠哥儿掩嘴笑:“你就耍赖吧!不行,认赌服输,他明明是个人,你说他不是人他难道就不是人?一百两!一百两!”
他把手伸到古越裳脸上,一双眼睛也亮闪闪地盯住古越裳的眼。
古越裳长叹:“催命鬼,除了钱你还认得什麽!”摸出一张银票塞他脖子里,“只有二百两,你要不要?”
“要!当然要!”棠哥儿笑嘻嘻把银票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放到胸口衣襟里,“年长则色衰,色衰则爱驰,我现在卖肉换钱,等老了,有这个家底才有钱换猪肉吃。裳哥,要是没肉吃啊,人活著可就太惨了!可让我怎麽活啊!”
古越裳拿扇子敲他的头,“除了钱和肉,你还认识什麽!”
“还认得你的扇子啊,”棠哥儿装出一副忧愁模样,“本来呢,不太认得,因为每个公子哥都爱拿把扇子装风流,可你家这扇子一天要问候我的脑袋十次八次,我想忘,我这脑袋也忘不了啊。”
古越裳大笑。
锦瑟的脚钉在地上,挪不动一寸,可非挪不可──这里没他的位置。
他把茶端进去,放在古越裳伸手就够得著的地方,刚打算退出去,却听古越裳说:“锦瑟回来!棠哥儿,你去荣哥那里逛一圈,我要洗澡。”
棠哥儿滚动著眼珠说:“我也要洗!”
长相守 14
古越裳笑著看棠哥儿,却不说话。
棠哥儿也笑著看古越裳,一会儿,突然朝古越裳脸上吹了口气:“那我走了,荣哥今天领了赏钱,我看能不能赢些他的钱回来。”说著,跳下地,出去时在锦瑟脸上轻佻地摸了一把,笑:“怪不得……原来藏著这麽个……嘿嘿……”说著,赤著脚跑了出去,却又火烧脚似的跑回来,一边穿鞋一边抱怨:“这鬼天气,地上要著火了!”
锦瑟站在古越裳身後,看著少年活泼的身影跑出去,小鸟一样快活地越过池塘上的小桥,消失在月门外。他心里的悲哀突然难以名状。来时路上他想了百遍,少爷为什麽会像别的纨!少爷一样喜欢一个戏子,现在他有些明白了,这个戏子和别的戏子不一样,这个戏子能逗人开心。古越裳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笑,但似乎和这种笑法不同。那个戏子又风流又妖娆,还会撒娇,说起话来像倒豆子──很早以前,少爷就说他是个哑巴葫芦,他活了十八年,到今天才明白,自己连个戏子也不如。戏子还会说句可乐的话逗少爷开心,而他,是一个除了默默等待什麽也不会的哑巴。
下巴突然被一只手捏住,托起来。
古越裳似笑非笑看著他,“你今天怎麽了?身体不舒服?”
又是唇边那道笑纹在作怪。锦瑟垂下长长的睫毛,慌乱退开,“我叫人准备水,伺候少爷沐浴……”
古越裳抓住锦瑟的手拖回去,一把按到竹床上。锦瑟吓了一跳,挣扎著想爬起来,抗不过古越裳的力气,被古越裳拧过脸端详。突然心如刀割,锦瑟紧紧咬著牙关,把涌进眼睛的水气锁在眼中。古越裳怔了一下,锦瑟趁机猛推他一把,狂奔出去,身後劈哩啪拉一阵乱响也顾不得理会。
锦瑟飞跑出院子,跑进後花园,跑到一个小角落里缩起来。
隔了一年,仿佛隔了几辈子。
现在的少爷他有些不认得,现在的自己他也有些不认得。
从前的少爷高高在上,像挂在天上的月亮,谁也攀不著够不著。现在的少爷把美丽的少年抱在膝上,温柔缠绵。
从前的自己矮矮在下,像泥巴里的蚯蚓,默默望著少爷就觉得很满足、很开心、很幸福。现在的自己却开始觉得痛苦、不甘、嫉妒和绝望。
嫉妒像一只养在心里的虫子,凶猛地吞噬他的心,痛得他喘不过气。
他拼命捂住嘴,小声地呜咽。等发现眼哭肿时,他一边擦著眼泪一边为难:要是别人问起他的眼怎麽哭肿了,可要怎麽回答呢?他苦思冥想许久,想起古越裳读书的小楼一直空著没人,就拣没人走的小路悄悄跑过去,把自己藏到大书架子後面。他缩在角落里又哭了一会儿,心里一点也没有觉得好受。
哭的时候,他想明白了一些事──原来连最卑微的愿望都是没有办法实现的。他从前以为自己只要一辈子站在少爷後面就成了,裳哥儿的出现像打在他脑袋上的一记闷棍,他才突然开了窍,突然明白站在少爷身後的人不会总是他,少爷身边会出现别的人,一个、两个……越来越多,那些人会挡在他和少爷之间,把他和少爷越隔越远。
他本来打算哭一会儿就好,越想越伤心,於是越哭越厉害。
想到漫长的一生,他感到害怕。他不知道除了站在古越裳的身後,这世界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就算有,他也不想去。但他的人生从来不是由他自己掌握的。别人要他去哪里,他就要去哪里,如果有一天有要安排他离开古越裳……他不敢想!
天黑下来的时候,锦瑟哭累了,趴在地上睡著了。
睡梦里仿佛被人抱起来,锦瑟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一双秀逸绝伦的眼睛注视著自己。他想自己一定是做了梦,在梦里见到了少爷,不由得伸手揉眼,却被按住了手。
“别揉,眼都肿了,再揉要揉出毛病来。”
长相守 15
古越裳微笑著,把锦瑟的手拿开。
他们躺在书房内间的床上。古越裳禁足小楼读书时,锦瑟做伴读,冬夜寒冷,常常挤在这张床上睡。少爷怎麽会在这儿?自己怎麽会跑到床上来?少爷不陪棠哥吗?想到那猫一样活泼灵秀的少年,锦瑟心里一悲,凄然地看古越裳侧卧在旁边,撑起一支手臂支头微笑。一年前的刀伤没有毁掉古越裳的脸,淡淡刀痕反而勾勒出高深莫测的神秘笑意,似喜如嗔,秀丽中带著一股子说不出的魅惑风情。
烛光如幻,难道是一场春梦?
“怎麽哭成这样?真可怜……”古越裳把手指搭在锦瑟的眼皮上,微笑,“让我来猜猜看──有人打你了?没吃饱饭?挨骂了?”
锦瑟老实,小时候常挨欺负,後来长大些,古越裳不好好读书,老爷子专挑古越裳身边的人罚,锦瑟这个贴身伴读成了头一个受害者,挨饿挨骂兼挨打。但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古越裳十六岁後,锦瑟身为古越裳跟前的伴读,在府中也算是小有地位,人又乖巧懂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他,也都很关照他,别说挨打,连句重话也没人说他。
锦瑟摇了摇头。
古越裳看著他,突然问:“是因为我吗?”
突然被戳中伤口,激痛之下,锦瑟第一反应便是要否认,却被古越裳扳住脸。古越裳看著锦瑟,慢慢说:“我找了你一整个下午,都没有找到你……小锦,你还记得金燕子和胡彦之吗?我要是让你做我的金燕子,你愿意不愿意?”
即使是一个炸雷打下来,锦瑟也不会比现在更惊愕。他猛地睁大眼睛,嘴张成圆圆的,吃惊地瞪著古越裳。古越裳贴近他,轻轻碰触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颊,拉开距离,微笑著注视他,“一年前离开的时候,你说要一辈子守在我身边的吧?换一种法子可以吗?做我的金燕子……”
月光下赤裸的身体,脂玉一般,漆发的长发在夜风中披拂,流水淙淙,桂子传香,起伏间愉悦的呻吟,高挑的颤抖的微音……记忆中的画面如一蓬烈火烧上来,锦瑟的脸腾的一下变得通红,几乎晕过去,可头被古越裳有力的手掌固定著,一双眼睛被古越裳专注的目光盯著,他没有办法晕倒──何况,他也不敢晕过去。这麽重要的一句话,石破天惊,天崩地裂,他怎麽能不好好听著!
“愿意吗?”古越裳紧紧逼问,眼神炯炯,鼻息喷人欲化。
锦瑟嘴唇颤抖,意乱神迷。古越裳的身子贴著他的,天这麽热,被古越裳挨著的半个身子都要融了,他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傻瓜,呼吸啊,你要憋死吗?”古越裳搂住锦瑟,轻轻拍打锦瑟的背。
如果不曾在抱朴寺外看到月下的那幕香豔野合,如果不曾遇到胡彦之与金燕子,如果不曾赴京参加殿试因偶然的际遇被卷入朝庭势力斗争中而与锦瑟分离一年之久──如果没有这麽多的巧合,也许他和锦瑟只能维持一辈子的半主仆半兄弟半朋友的畸形关系。
可他偏偏遇到了胡彦之与金燕子,偏偏看到了那幕让人喷鼻血的画面,血气方刚的少年身体偏偏被激出了火花。送胡彦之北去,回到家再重新面对锦瑟,他已经混乱,却不自知,直到去了京师,路见不平从端王党羽手下保住棠哥儿,在梨香院里,棠哥儿要拿自己的身报答他时,他才突然发现,眼里看著别人,心里想的竟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木头人──他的傻木头在家等他。
长相守 16
灵犀一点通透後,才蓦然发觉,十几年间的相依相伴点滴在心,从不曾忘怀。箭在弦上,最後一刻,他还是收了回来。棠哥委屈得眼睛都红了,他只能半真半假地哄几句,穿上衣服提脚走人。端王与东林党人的斗争愈演愈烈,古越裳因为救棠哥儿被卷进其中,这一年遭遇无数凶险,终於将事情平定,立刻便护著棠哥,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地赶了回来。
他的人是回来了,可锦瑟心里是怎麽想的呢?古越裳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完全不了解锦瑟。那个哑巴木头人再不情愿,也只会低著头说好,实在不愿意顶多也就是把头一低,抿著嘴不吭声。於是,他就不避讳地由著棠哥儿折腾。锦瑟的反应让他欣喜若狂,他高高兴兴地想要抓住锦瑟表白,他的木头傻瓜却哭著跑了。
他找来找去找不到人,最後在这个角落里找到了锦瑟,从来温吞水一样的木头却把眼睛给哭肿了。原来不是木头,古越裳总算松了口气──只是,他松了一口气,锦瑟的一口气却憋在胸口吐不出来。
一边轻轻抚著锦瑟的背帮助吃惊过度的人恢复呼吸,古越裳柔声说:“我心里没有棠哥儿,也没有别人,只有小锦。我喜欢小锦,想要把小锦留在身边,吃小锦做的桂花糕,喝小锦酿的梨花白……人生百年,白驹过隙,我想要小锦陪著我做所有快乐的事……我不逼你现在回答,等你想清楚了,告诉我你的决定。”
古越裳捧起锦瑟的脸端详著,突然一笑,在他额心印下轻轻一吻,“慢慢想,想多久都没有关系,我可以慢慢等──”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转身,衣服却骤然被拉住。
古越裳心中微动,身体僵直,一个身子已经扑了上来。
“少爷……不……不要走……”炽热的颤抖的身体紧紧贴著古越裳的背,细瘦的手臂小心地搂住古越裳的腰,“我……我……我……”
後背一阵潮热,古越裳的心被烫得又暖又疼,轻轻握住圈在腰间的手。少年的手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