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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叶承安,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轮到叶承安沉默,拿着话筒的手,微微的,难以察觉地,颤着。
“叶承安,你别逼我去捉你!”
“来抓我吧!”脱口而出。
“好,先给你几天时间逍遥!”张颂扬放松语气,却不减严肃,“需要钱么?我手头还有点,要不要救急?”
“还好,佣人都遣走了,费用已经减到最低。”
“一个也没留?你自己能活么?我回去陪你一段吧?”
“唐叔留着呢!我又不是白痴,什么叫不会活?”
“那就好,嗯……我等着你,叶承安,别放我鸽子。”
贴着电话的脸,勉强地咧开一个笑容,“我知道。”
楼下的餐厅摆着简单的晚饭,盛夏闷热,是窗都开着。唐叔帮着盛饭盛汤,叶承安拿起筷子,说:
“一起吃吧!反正就我们两个。”
唐叔有些不适应,刚坐下,顾展澎进来了。叶承安吃惊,却又不肯泄露情绪,却问道:
“你怎么进来的?”
“开车进来的呀!”顾展澎理所当然地回答。
“唐叔,明天把大门的遥控加锁吧!”
顾展澎站在客厅中间,不知所措,叶承安回来也有一个多月,除了叶家聚会,并没见私下见过。五年前的离别,已经那么难堪,遗嘱的原因,叶承安又倍受叶家人的非议,因此听到并不欢迎的话语,顾展澎觉得进退不得。
“如果没吃晚饭,不嫌弃的话,一起吧!”叶承安这一句话,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三个人谁也不说话,连吃饭喝汤都不带声音,只非常偶尔地,杯匙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都似乎响亮得让人心惊肉跳。晚饭过后,唐叔退到厨房里收拾,顾展澎才终于开口说话:
“打算在这里住下去,还是要回英国?”
“没想好,你该不是被人支派来游说我卖房子的吧?”
“不是,地产方面不是我负责。”
“哦,不说我都忘了,你已经进了叶氏。怎么医生的薪水不够花?还是你老婆已经孤立无援到,要把枕边人也调进去,摆夫妻阵呀!”
“小安,你,还真没变。”顾展澎苦笑着,心里却有觉得高兴,他曾经害怕那段不快乐的往事,给叶承安带来什么阴影,如今看来,他的担心多余了。
“这辈子变不了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家都是一样!有没有困难?需要帮忙的地方,跟我说。开支如果划不开,我可以帮你,法律税务方面的,我也认识律师,可以帮你介绍。”
叶承安忽然抬头,黑眼睛盯着顾展澎看,说话时,目光滟潋:
“我说过一点儿也没变,包括对你……怎么还敢来招惹我?”
“小……安……,”顾展澎的背僵直着,不禁皱了眉,半天不能继续,“你怎么……怎么?”
远处传来轻雷滚动,又要下雨了。叶承安觉得那熟悉的痉挛一样的疼痛在胸口隐隐地传播开来。顾展澎发动引擎的声音,淹没在清晰起的雷声之中。叶承安回到房间,吞了颗药片,才渐渐感到平静下来,那一颗躁乱的心,终于平息了横冲直撞,里面的野兽,睡了。
几天后,出门回来,唐叔就跟他说张颂扬下午打过电话来了。叶承安下午都在跟律师谈地产税务的事,手机一直也没开,之前摆脱张颂扬的事情大概办好了,才会急着找自己吧!电话拨过去,响了几声才给人接起来:
“Hello?”
叶承安认识这个声音,心里顿了一刻,平静地说:
“高泽吧?我是叶承安。顾展澎不在?”
“哦,在,”高泽明显慌了,“他……在洗澡,你等等。”
“没什么,他洗完让他打给我好了。”
说着挂了电话。张颂扬和高泽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张颂扬竟把他领回家。很快张颂扬就打过来:
“白天手机怎么不开?”
“在谈事。”
“麦尔森医生已经把你的病历转到秦医生那里,我帮你联系了,预约每个星期三的下午三点。如果时间不方便,再换,我刚给你发了电子邮件,详细资料都在里面。你马上跟他联系知道吗?”
“嗯,听到了。”
“……高泽,他,只是过来吃饭,”张颂扬说话开始吞吐,“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我不介意。挂了吧!我另有电话进来。”
并不是故作大方,确实是不介意。叶承安来不及想太多,因为,另一线上打来电话的竟然是叶继岚,约他明天出去吃饭。本来可以拒绝的,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却答应了。
二十四章 孤岛
叶继岚的眼睛,带着典型的叶家遗传,因为黑眼球占了比常人大的比例,会显得黑漆漆,有时候,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巧的是,叶承安也是这样。叶家大宅一楼的偏厅,到了下午,阳光很好,向外凸出的观景窗让进大片大片的金色光线。两人喝着茶,眼神各自游移,不肯接触。
“听说你找了工作,打算长住下来了?”叶继岚问。
“大学同学开的画廊,我暂时帮忙。”
“哦?没有入股?”
叶承安心中暗笑,明明调查得一清二楚,又何必装?于是懒得回答。
“不想换个离办公室近点的地方?这里偏僻,而且,你一个人住,怎么支付庞大开支?现在可能不觉得,到年底追加各种税务的时候,光靠你那份薪水,怎么可能支撑!”
“到时候再说吧!”
“那怎么来得及?我认识不少地产商,帮你介绍一个,价钱上也不会欺负你不懂,卖了地的钱,随你这辈子怎么花,也花不完了。”
叶承安耐心一向不好,本来就维持得艰难的平和,也给叶继岚居高临下的几句话的给撩翻了。
“那么多钱,不知道爱情买得到买不到;但从你身边挖个员工,还是应该挖得到吧?”
顾展澎这个名字几乎成了两人之间的导火索,而叶承安并不惧怕点燃它。果然叶继岚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是为了你好,往他身上扯什么?”
“不能扯么?难道你不知道有钱人都有让人难以忍受的臭脾气?你既有求于我,怎么也得受着吧?”
“我求你什么?”叶继岚冷笑,“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山下开发的度假村是叶氏地产吧?本来以为奶奶不在,这一片地就自然归还到叶家,正好不影响你二期开发的计划。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怎么办呢?事业跟爱情都受到了威胁。”
叶继岚“腾”地站起身,早就知道这将是没有结果的对话,又何苦跟一个疯子浪费时间?而这个疯子又比自己想得要聪明,这就注定了受气的是自己。他进攻时全不防守,说话做事毫不留余地,让她这种本来十分有耐心的人,也无端感到烦躁。
“有钱人不好当,先做做看,到底是否合适吧!至于爱情,我向来自信,你的关心多余了!”叶继岚转身便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在空旷的室内回响,她猛然停了脚步,回身高声地,几乎嘶喊一样,“他五年都没去找你一次!你真当他心里有你吗?别做梦啦!你这个,疯子!”
叶承安嗤笑,抱着双臂,未发一言,看着叶继岚离去的背影,刚才张牙舞爪,竭嘶底里的模样,不是比我更象疯子么?这不就是个疯子的世界?人人都象小丑一样,掩耳盗铃,以为戴着面具,就不需要承认,丑陋的事不是出自自己的手,而罪恶累累的黑心,也跟自己无关吗?疯子,都是疯子!
因为开始在画廊上班,生活渐渐充实,有时侯走在街上,以前熟悉的一幕幕会悄然无声地重演。从再见到顾展澎那一刻起,叶承安就知道,治了五年的病,再也好不了,无论多么努力,他依旧拗不过内心的执念。刚停了车,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来看,是张颂扬,皱皱眉,挂了。唐叔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与他说话,脚踩上楼梯,就听大厅的电话响起来。
“小少爷,你的电话,张家少爷的。”
“说我不在。”
“哦。”
走回房间,松开领带,镜子里那面露疲惫的人,是自己吗?手不知不觉停下,摸着眉毛之间,皱眉成了习惯表情,已经察觉不到。手机又响了,不接;手机刚停,座机开始响,也不接;手机再响;座机……唐叔敲门,犹豫着询问:
“小少爷……”
“知道了。”
叶承安忿忿地看了一眼电话,按了接听键,还没等他发脾气,对方先发制人:
“我就知道你在!为什么不接电话?”
“知道我躲你,还打个没完没了,是故意气我吧?”
“谁气谁呀?”张颂扬嗓门特大,隔空跨海的,还是震耳欲聋,“我给秦医生打电话,说你根本没去,怎么回事?”
“不想去。”
“什么?你说什么?”张颂扬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放柔和,试探地问,“你是不是犯病了?”
“没,就是不想去。看不看有什么区别?”
“我就知道你一见到他……妈的,说什么也没用!叶承安,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电话“砰”地挂了,叶承安握着电话的手姿势没变,他的眼睛依旧停留在讲电话是盯着的窗外那片彩霞,连张颂扬也觉得自己是疯子呢!
晚饭时,唐叔说不舒服,回房间歇息了。叶承安一个人吃饭的时候,筷子碰到盘子边儿,发出的清脆声音,在空荡荡的墙壁键,竟似乎有了回音,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见,摸不着……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立无援。
敲了敲门,他推开唐叔的房门。唐叔正躺在床上,看见他进来,有些诧异,连忙坐起来:
“小少爷,你怎么?”
“我煮了粥,多少吃点再睡吧!”叶承安注意到唐叔的脸色确实不好,“要不要看医生?”
“哪用?年纪大了,身体不中用。”
叶承安小时候常到唐叔的房间里玩,如今再走进来,想起的都是自己还没桌子高的往事。唐叔拿着匙的手,激动得发抖,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如今竟懂得照顾自己,心中万千感受,竟不是语言所能表达。细细地品尝这每一口的滋味,一边跟叶承安聊着些往事,说到经常带他钓鱼的地方,水已经干了,只有夏天暴雨之后,才有水流下来,却再也钓不到鱼。说着说着,一件件地揭开,终于到了心头隐藏得最深的一句,在叶承安出去前,唐叔突然对他说:
“小少爷,别再为难自己啦!”
“唐叔,”叶承安楞楞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问道,“你觉得我是疯子吗?”
唐叔摇了摇头,“我的小少爷,比谁都正常!”
笑了,眼睛却又觉得酸,也不知道是苦是甜,叶承安叹了口气:
“晚安,唐叔。”
第二天早上,唐叔并没有象往常那样早起,为他准备。叶承安觉得不对,到他房间查看的时候,唐叔僵硬地躺在床上,手脚并得整齐,身体已经冰凉。叶承安瘫坐在床边,试着握住他的手:
“唐叔,连你也不要我了么?”
八月的夜晚,山上的天气凉爽怡人。顾展澎到的时候,直接进了屋,找了一大圈,发现屋里根本没人,站在叶承安的阳台上,看见湖边的长椅上有人影,连忙飞奔着跑了下去。
脚边放着喝了一半的红酒,叶承安伸着长腿,转头看着身后的顾展澎,平静地,注视了几秒钟,忽然绽开一朵晕红的笑容:
“你来啦?”
走到他身边,坐下来,顾展澎挪开他手里的酒,拉了把叶承安向下滑的身子:
“唐叔的后事,我帮你办。”
“你看见湖中的那个小岛没有?”叶承安指着湖心的一小块儿,根本称不上岛屿的长着三五颗芦苇的地儿,“我现在就跟它是一样的,只不过我身边的水,比这个大很多。汪洋,淹没世界每个角落的汪洋,把我团团包围着,我是,孤岛,连片草也不长的,一块石头而已。”
“小安……”顾展澎隐隐觉得这将是个,不寻常的夜晚,可不等他说话,小安就打断了他。
“你觉得我是疯子吧?”他的眼睛由于微醺,带着蛊惑的迷茫,“三人成虎,你老婆,张颂扬都说我是,如果你也这么认为,我就真的是了,疯子……”长长的一声叹息,从胸腔的最深处发出,“顾展澎,其实你说的没错,我是个需要医生帮助的人。”
水面上吹来的风,因为湿润,显得格外清爽,空气中飘来一股夜来香。叶承安脱去所有保护的甲胄,这一刻,在晴朗夜空下,他赤裸裸,不怕伤害,不再躲闪:
“在国外,我看了五年的心理医生,一个名字,一张脸,一个人,日日夜夜都纠缠着我,象是被下了咒语,我病了……每个人都对我说,不要再爱你,可是,我办不到,顾展澎,我失去了‘放弃’的能力。”
顾展澎闭了闭眼,他必须依靠紧紧攥着拳头,才能遏制住心中那股冲动,只是往事不受阻挡,在这美好的夏夜泛滥成灾。冷漠的,奔跑的,刻薄的,微笑的……无数无数的小安,如同天上的星星,趁着黑暗,一颗颗蹦出来。得是什么样的铁石心肠,才能对这样一个,爱得失去了自己,爱到疯巅,成妖成魔的人,熟视无睹?
“在你刚出国不久,我在手术中出了错,造成不可原谅的医疗事故,医师执照被吊销,终身不得从事任何形式的医疗工作。出错,是因为精神恍惚,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就象你说的,给一个名字,一张脸,一个人……下了咒。”
两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望,眼睛里都闪烁着,那不知为何而跳跃的一簇光芒。月光皎皎,银河迢迢,碰上叶承安嘴唇的一刻,有酒的味道,因此,醉了。
第二十五章 迷途
顾展澎以为发抖的会是自己,却没想到接吻的感觉,仿佛无意识之中已经幻想过很多次,熟悉得让人心悸。相反,怀里的身体,却掩饰不住从里向外传播着的震颤,分不清是惊讶,还是无所适从。
不忍浪费的酒,滋润口腔的时候,蓦然想起多年前的夜,叶承安忽然出现在他办公室,他始终记得那一瞬,尽管小安的外表冰封般寒冷,黑夜样的眼睛,却泄露了身体里的燃烧……顾展澎侧头,看见小安红了的脸颊,是酒精作用,还是夜色诱人,又或者因为那个意外的吻?
“看什么?后悔了?”叶承安转过头,亮晶晶的眼神让人为之一颤,“顾展澎,你喜欢我么?象对我姐姐那种喜欢。”
顾展澎不安地躲避了身边求索的眼睛,他站起身,向着湖边走了几步。起风了,扯动着微弱的水波拍在堤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