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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骄子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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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一边浅浅笑着一边说道:“是和曾增串通好了的也说不定?”
“那就只有曾增知道了。要不,试试曾增看?”
对于莫十七的提议,安风马上摇头,道:“曾增那个祸害,试不出来的。他说的话,十句中倒是有八句是真的,问题是,你永远也闹不清哪八句是真的!”
……
接下去,话题转到时间衔接问题,然后几个人分手出了书房,一场“密谋”就此告终。
他们这番密谋,笑声不断,欢语阵阵,气氛好到如同家庭聚会--就在这一派融洽祥和甚而还带了几分欢愉的气氛中,粗步的行动计划、几人的职责分工就此敲定。整个过程,简直就是对那种“夜半密室里,摇拽烛光下,三俩阴谋家勾心斗角相互试探”的密谋场景的彻底背叛!

何昔出了凤宅后立即驱车前往琴师与宋玉的住所。别的人没有与琴师打过多少交道,看不透琴师情有可原,但如果他何昔也犯同样错误的话,那就真真是其蠢如猪了。
--如果普通人家养得出那么样一个盲琴师,那他何昔就该是长在与世半隔绝的堪萨斯牧场上的乡镇青年了!

(二十五)琴师

何昔敲开门看着琴师:“花满楼,你怎么也不先问问就开门了?”
何昔早把琴师的作息时间摸了个一清二楚,知道他今天不上班,所以没有去“银之月”。果然,门铃响后不到一分钟,琴师就打开了门。
宋玉和琴师合租的这个公寓可不是什么高档住宅,它就是闹市里一幢普通公寓楼里边的两室双卫小公寓。可以想象,住在公寓楼里的人,大都是些靠公资过活的小白领而已。
象所有国际大都会一样,本埠交通糟糕无比,塞车还在其次,泊车才是天大的难题--停车费贵得要死不说,十次有九次开着车兜上半个小时,也别想找到一个空位。所以,对于时间和户头余额都有限得很的上班一族,选市区公寓而不是郊外住宅,图的就是方便和省钱。只是,钞票和时间虽然省下了,却不得不面对令人头痛的治安问题--这个地段的治安虽然不能算顶坏,但“不问清楚别开门”却是连小孩子都具备的起码常识。
对于何昔的发难,年轻秀气的琴师淡淡一笑,道:“如果来人有恶意的话,我感觉得到。”
何昔难得一回的大发好奇之心,一面带上门,一面问:“怎么个感觉法?”
“有恶意的人,就算表面伪装得再和善,他身上那股戾气却是怎么伪装也伪装不掉,老远就让人不舒服。”
何昔听得心里“咯蹬”一下,竟破天荒的有些心虚起来--他对琴师和宋玉的算计,怎么诡辩,也辩不成“美意”吧?!终于,忍不住“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问上一句:“我身上有没有什么古怪的气息?”
看样子,不但宋玉的智商大打折扣,就连何昔,在与琴师相处了一阵子之后,那句“何昔才智,一时无双”的说法,也颇有向“盛名之下”发展的势头。
琴师笑了起来。看着他温暖的笑意,恍然间,何昔只觉得有缕淡淡的幽兰之气拂面而过。
“茶,还是咖啡?”琴师对何昔的问题避而不答,把谈话转到了招待客人之上,只是问题刚刚出口,马上又改变了主意,“这种时候了,还是不要喝咖啡的好。”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何昔作出反应便独自进了厨房,不过三五分钟光景便端了一个茶盘出来,把茶盘里的茶壶和茶杯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之后,对何昔道:“是绿茶,算不得极品,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何昔看着面前的茶壶稍稍怔了怔,然后拿过杯子替自己倒了一杯。原本以为茶水会很烫,哪知温度刚刚好,于是一口气喝了下去。从他喝茶的方式就知道,极不极品的,他品得出来才是怪事--何昔其实极少喝茶,“极少”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不喜欢。只是,这么样一个盲人专门为自己弄的绿茶,就算喝起来象药,也得把它喝下去。
琴师“看”着他把一杯茶喝下,这才满意地笑着把话题扯回到“气息”上去,道:“你呀,身上什么古怪的气息也没有,就是心事太重……其实好些事情,抛开了,于己于人,不但是解脱,更是最大的帮助。”
何昔被他的话闹糊涂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琴师明显话有所指,可是何昔却不敢肯定他指的是什么。
象是看见了何昔那双茫茫然的眼睛,琴师拉起他的手,道:“我弹只曲子给你听,也好让你散散心。”
何昔随琴师一道坐到钢琴前,琴声很快自小公寓里传出。这一次,不是什么大师的名作,倒象是琴师自己的作品,清新空灵,舒缓谐美--微波荡漾的湖水,拂面而来的柳风,温暖到心底的阳光,还有啾啾鸟鸣缕缕花香……不过片刻功夫,何昔就被带入了一个他在尘世间找不到的宁静港湾。
一曲弹罢,何昔的心境异常安宁平和,他没有出声--实在是想要留住这难得的安宁感受,那怕只是片刻也好。琴师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用那双什么也看不见却好象什么都感受得到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何昔。半晌,抬起手抚上何昔的面颊。
何昔并不喜欢与陌生人的身体接触,但是却没有拒绝琴师的轻轻抚摩--他的手指象是有股魔力,竟让何昔心底生出种暖暖的感觉。
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琴师自何昔脸上移开右手,伸臂揽住他的肩头,把他揽到自己怀里,叹息一般地轻轻说道:“无双何昔,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无双何昔,原本是上天的宠儿,不应该有这么多的苦难!”
一直如同坠入梦景的何昔刹那间清醒过来,他陡然挣开琴师的怀抱,盯着琴师的眼睛,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
琴师对他的反应似乎早在意料之中,叹口气,道:“阿昔,你心魔太重,要解开魔瘴,你自己先要打开心锁才成,否则别人就算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你到底是……”何昔话没有说完,突然感到一阵昏眩,赫然看着琴师,说不出话来。
“不要怕,我只是在你茶里放了一点安神的药,你只有完全放松下来,才能得到足够的休息,才能自病痛中真正恢复过来。”盲琴师用他温柔的眼神安慰着惊惶中的何昔。
在琴师温暖眼眸的“注视”下,何昔很快失去知觉沉入梦乡。沉入梦乡之前,恍恍惚惚间,他听到琴师柔和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阿昔,打开心锁,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这是一场很奇怪的睡眠。
无梦,更没有时常出现在梦境里的那些妖魔鬼魅,只是于仿仿佛佛之间,总有断断续续的琴声入耳,琴声似流水若浮云,更好象一股轻风时时萦绕在身边,缠绵温存久久不去……
待到何昔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暮色四围,客厅里那座老式座钟的时针,已经越过了8点。何昔心里吃惊,没想到自己竟睡了将近两个小时,只是……这一觉睡得如此之好,好到不愿醒来。

虽然何昔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琴师还是立即感知到了他的苏醒,他从钢琴前起身来到何昔躺身的沙发前,扶起何昔的上半身,坐下后又把何昔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整个过程,流畅自然,不带半分的勉强犹豫,而何昔,也没有丝毫的反抗拒绝。熟知何昔的人只怕又要因此大跌眼镜了:别看何昔漂亮得来不识人间烟火一般,但他骨子里面是个非常强硬的人,行事向来说一不二,作风更是永远不变的冷漠无情,可比那个任性妄为的宋美人难处多了。这样一个人的身体,又岂是任由人随便碰得了的!--至于为了“工作”宽衣解带、以及他兴之所致主动出击的那些风流帐,情况特殊,又当别论。
只不过,人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何昔,他的心里,却觉得这个貌似21、22岁的年轻琴师,就好象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哥哥,于不知不觉之间,早已生出了亲近依赖之情。

“你是不是最近要出门,所以来跟我道别?”琴师“看”着何昔,温情地问道。
现在,自这个盲琴师嘴里说出来的话,就算惊到天动到地,也别想惊得了何昔。他闭了闭眼睛权作回答,完全忘了琴师根本看不见的事实。然后说道:“我还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虽然消息也算灵通,可与那七家人毫不沾边。而且阿昔,对你,我就只是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眼琴师。”琴师笑语吟吟,同时自旁边小几上拿起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自其中取出一件物事,递到何昔手上,又道,“你我有缘,这条链子借你戴几个月,它跟随我多年,上面已有我的气息,希望能够稍稍抑制一下你的心魔。”
何昔接过链子仔细观看,原来是一串檀香木作成的佛珠手链,除了作工精细看上去年代久远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象是读懂了何昔的心思,琴师又道:“你不要小看这串佛珠,它有好几百年的历史,曾得高僧开光……虽然不敢说能为你逢凶化吉,至少也能在你心浮气燥的时候,助你平息一下心绪。”
听了琴师的解释,何昔心头疑虑更重:真有那种灵性吗?而且,为什么只能借?
“不是我舍不得,阿昔,”琴师再一次读出了何昔的心思,道,“这条链子名叫‘不弃’,它在等它的主人。你算是个有缘人,但却不是它的真正主人,所以只能‘借’不能‘送’。”
何昔的好奇心再次被挑了起来,鬼神之说,他向来不信,不过就象道上其他“无神论者”一样,他也守着那条“可以不信,不可不敬”的底线。于是问道:“你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吗?”
“不知道,”琴师答得非常爽快没有片刻的犹疑,只是答过之后,那双盲眼中难得地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又继续道,“我希望此生有缘能够遇到,这事……事关我一个知交好友的性命。”
“这么重要的物事,我岂能……”z
何昔话未说完,便被琴师打断:“它在我这里一点用处也没有,现在好歹遇见一个有缘之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你要记着时时戴着它,只是到时候别忘了还给我就行。”
琴师边说边把链子戴到何昔手腕之上。链子上的木珠是由一种看起来很象是银丝的丝线穿成,没有什么伸展性,但链子戴到何昔手腕之上,长短竟是恰到好处。琴师满意地笑着说:“看,我就知道它和你有缘!”
“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留给宋玉?”何昔看着手腕上的佛珠,忍了半天,终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东西好不好,也是因人而异,这件灵物给了他,不过是暴殄天物。”琴师抚摩着何昔的黑发,又道,“阿昔,你身上有股灵性,知不知道?”
不等何昔接话,他突然转了话题,问道:“你这次是去见霍克吧?”
何昔“嗯”了一声,不再寻问琴师如何得知此事--这个琴师,算是彻底把他打败了!
“放心,我也不是未卜先知。我只是刚刚得到霍克生病的消息,猜到秦凤眠会让你去打探消息而已。”琴师略一沉吟,又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大慨会在霍克家里见到一个不束之客,那人见了这条链子,恐怕会主动寻问,到时候,你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何昔一下子警觉起来。虽然一直以来,他的直觉都在告诉他,这个琴师是友非敌,甚而还从心底感知到了琴师对自己的真诚关爱,但是事关生死存亡,那就丝毫的侥幸都存不得了--不是他自己的生死存亡,而是他哥安风的生死存亡,对他自己的生死,何昔向来是不当回事儿的。于是道:“谢谢你。我此去,秦凤眠不过是让我探探虚实,应该不需要任何帮忙。”
琴师淡淡一笑,道:“我并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但你以打赌的方式把我的存在变向透露给了秦凤眠,目的总不会简单吧?”
何昔看着琴师,再次哑了--他和宋玉的那个荒堂赌约至少在本埠的圈子里已经是尽人皆知,这人既然神通广大到连霍克生病这种绝密情报都搞得到,又怎会漏过他的那个小伎俩!
“对不起!”过得半晌,何昔终于向琴师低声道歉。而且,这个歉道得诚心诚意。
何昔倒歉,倒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何昔这几年,比这错上十倍的事,少说也做了一箩筐,不但嘴上从来没有道过歉,就是连心里,也从来不曾生出过半丝悔意--“无双何昔”的世界,没有对错,没有好坏,甚而,也没有无辜者和邪恶罪犯之分。对他而言,这个世上只存在一种人:亲人。至于亲人之外,那就不在他的顾虑以内、可以百无禁忌了。
今天这句“对不起”表明,年轻秀气又神秘无比的琴师,以他对何昔的那份真诚关心和爱护,终于走进了何昔的“亲人”圈子。只是可惜,何昔的那张“亲人名单”,上面的名字,寥寥可数。

(二十六)错过

邢飞宇走进机场大厅的时候,人不算多,既不是周末又不靠近法定假日,搭乘晚班飞机的人当然不会多。
经过医生的处理和五天的休整,他的脸基本恢复了本来面目,用大众的尺度来衡量,也算是英俊帅气--有何昔那样的血亲,大慨怎么长也长不出个张飞面孔来吧?
高大的身材,帅气的五官和干净整洁的外表,邢飞宇往大厅里一站,立即吸引了厅中几个小姑娘的目光。要是往天,邢飞宇大慨要暗自得意一番了--毕竟只有21岁年纪,能够得到异性属目,怎么也是桩很有面子的事情。只是今天,他心情实在好不起来--他等了五天,没有等到安风的人不说,就是连个电话也没有等到。安风帮助了他五年,五年来,见安风的次数不算多可也绝对不算少,可是安风却从来没有把住址和电话告诉过他。
其实那天安风一出门他就后悔了--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装作要与那个人相认呢?最起码,还可以时常见到风哥啊!可是他也搞不清为什么,当时心里难受得要命,说什么也不愿意说谎。
一念之差,一切都毁了--从今以后,人海茫茫,只怕再也见不到风哥了?!

邢飞宇托运了两大箱礼行拿了登机牌,然后过了安检来到机舱口,时间稍稍有点早,于是找了张角落里的椅子坐了下来。
刚坐下不久,就有一个不起眼的男人走到他面前,彬彬有礼地道:“邢先生,有位先生想见见你,能请你跟我走一趟吗?”
邢飞宇愣了愣神,心里突然一阵狂喜--是风哥,只能是风哥,他总算愿意见自己了!邢飞宇没什么朋友,而且安风是唯一知道他行程的人,这个推测合情合理。于是连忙拖着随身行礼跟在那个陌生男人身后上了路。直到他们在两扇装饰得颇为华丽的大门前面站定,邢飞宇都还处在极度兴奋之中。
男人伸手替他打开门,然后转身离去。
邢飞宇十分欣喜五分忐忑地走进房间,不等身后大门关上,便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冰凉,好似一桶冷水当头淋下--房间里的人,不是风哥!

在这间布置得颇为舒适的休息室里,一个男子正临窗而立,注视着夜色下依旧繁忙不堪的机场。听见声响,男子缓缓回过身来。
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但是,邢飞宇却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妈妈说得没错,他真的比女人还要漂亮……霎时间,只觉得如坠梦中。

在邢飞宇发怔的同时,站在窗下的何昔,也在凝视着邢飞宇--这就是宇宇吗?离开的时候,他4岁不到,只有那么一丁点高,老是跟在自己后边跑……现在,已经……这么大了!
何昔看得出来,邢飞宇虽然完全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他仍然停留在原地,既不愿意走近一步,更不愿意向自己开口说一句话,一张脸上每寸肌肤甚至每个细胞,都写满了不甘、气愤还有……敌意。
--难怪风犹豫再三,才在最后一刻告诉了自己飞宇的事情,原来他还在恨着自己。
其实,如果不是怕这次错过就再没有了机会,安风又怎会冒险让何昔见邢飞宇。
--这样也好,也许……本来就该这个样子吧?何昔在心里说完这句话,这才向邢飞宇淡淡道:“我来见你,是想把它交给你。”
虽然不想听见自那张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邢飞宇还是下意识地顺着何昔的手指看了过去,原来是一个封了口的大信封。
“里面有全套证件,出身证,驾照,学位证书……一应俱全。政府各个部门还有学校方面的档案也作了相应修改,放心使用,不必担心身份暴露。”
“我不要!”邢飞宇盯着何昔,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那不是我给你的,是你风哥给你准备的,我只是代为转交而已。”
何昔的声音从来都是清凉淡然,不熟悉他的人,很难从中听出任何情感。可惜,邢飞宇不是那些个熟悉他的人之一--何昔的声音听在他耳里,只觉得冷漠之极也刺耳之极。他倔强地轻咬着嘴唇,以拒不回答作为抵抗手段。
“我东西已经代为转交,要与不要,你自己决定。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如果坚持用你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何昔依旧冷漠淡然地说着,见邢飞宇眼里闪过惊慌之色,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邢飞宇只以为是他出卖情报的事情还没有了,那天,他是真的吓坏了。虽然也在街头混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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