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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雨，一个萧家的后人，又岂能从“锦绣园”中带得走人？
萧二看向何昔，然后，笑了－－他的这个笑容，透着自信和傲气，全然不同于平日里与世无争的随和恬淡。只听他自负地沉声道：“只要是萧家儿郎看准了的，就断无放手认输之理！”
斩钉截铁地扔下这句话，很突然地，他话风一转，爽快的道：“说吧，阿昔，这次的占卜，你想要什么结果？”
何昔却并不忙着接话，而是紧盯着萧二的眼睛，道：“不是说萧家从不参与各大家族的权力之争吗？”
萧二不慌不忙，端起茶杯呷了口清茶，这才淡然道：“萧家一直生活在权力的阴影里，参不参与，哪里由得了自己？只不过萧家运气一向不错，至今尚未压错过宝而已。”
“二先生就不怕这一回把宝压错了点子？”何昔现在是真的好奇了，从常识上来说，各家各户的当家人，不是永远都应该把家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吗？
“莫天这次有你们几个帮忙，成事的可能性至少有五成，所以压哪边的慨率都差不多。”
何昔听得昏头。说萧二是“神算”吧，他居然坐在这里讲慨率；说他不是吧，他又知晓他们和莫天的秘密－－相信现在，就连莫天身边的近臣都还毫不知情！
不等何昔想明白，萧二接着又道：“不过，既然萧篱已经身在局中，萧二早就无宝可压，压宝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听了萧二的话，何昔心里轻轻一动：这才是真正的兄弟啊－－哪怕弟弟想要摘的，是天上的星星，作哥哥的，说什么也要帮上一把，就算是为此搭上家族的未来，也在所不惜！
（三十一）人在高处
接下去的几天里，萧家的六个弟子带着十几个帮工仆从相继赶到，他们一群人很快沉入了一个外人既看不懂更不敢问的世界－－每日里，大家只见到这群人带着形形色色奇形怪状的物事，在庄园里进进出出，除了晚餐桌上，竟是忙得来连话也说不上一句。
何昔冷眼旁观，心里却在感叹：先不说这种事可不可信，光是祭天这阵式，就足够吓唬人的。
祭天可以有客人旁观，所以何昔有份，虽然他并不想出席。好在正式的占卜问天，别说何昔，就连里森西蒙也只有在外边等着的份－－上天的意愿，那是只能说与当家人霍克一人听的。
只是，霍克还没有听到由萧家二少代为转达的天命，就听到了里森西蒙不合的消息。
消息到达的时候，何昔正陪着霍克坐在小客厅里下棋。
前来报告的是强尼，打五岁起，他就跟在霍克脚边跑上跑下，如今已是家族中握有生杀大权的二号人物。强尼进到小客厅，先看了一眼何昔，欲言又止。
霍克向他淡淡道：“无妨。”
既然霍克开了口，就算对何昔接触家族事务有所保留，强尼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里森和西蒙的人都在向庄园方向集结。”
霍克看着他，没有说话。于是强尼只得接着又说：“T国国务卿刚刚致电询问需不需要他们军方出面控制局面。”
霍克脸上这才有了一点表情，他冷冷一笑，反问：“我们需要吗？”
“是不需要。不过……”虽然尽了最大努力，强尼还是忍不住看了何昔这个外人一眼，住了口。
“讲。”对他的顾虑，霍克却好象全然不在意。
“他们这次是要决一死战……先生的意思，我们是坐视不管，还是……？”
－－一山不容二虎，为了保证家族在霍克死后不出现动荡甚至分裂的局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只留下一虎。
霍克的声音是一惯的彬彬有礼绅士风度十足，只是他下达的命令，却是充满了铁血和冷酷，与其他大权在握者一般无二：“无论何人，如果胆敢擅自踏进庄园的防御系统一步，格杀无论。”
强尼得到明确的指令，立即转身离去－－这一次，他不是很理解霍克，但是他的工作是按照霍克的意志行事，而不是代替他作决定。
从始至终，何昔都只是懒洋洋冷冰冰地坐在椅子上，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等强尼离开，霍克转过头看他，问：“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阿昔？”
“是关于他们的这一战吗？”何昔耸耸肩，依旧是一脸的漠然，“这一战势所难免，迟早而已。他们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听了何昔的话，霍克居然笑了：“西蒙大慨不会这么想吧？”
“他让我帮他在你面前说话。”何昔一脸的无所谓。
“你答应了？”
“答应了。”
“屹今为止，我好象从来没有听你帮他说过一句话？”
“以后也不会听到。”何昔说得坦率之极，就好象背信弃义是天经地义的事。
西蒙的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好－－何昔在霍克心里举足轻重，在他和里森的这场权力争夺战中，得到了何昔，也就等同于得到了霍克的支持。有了霍克的支持，还怕坐不上那把椅子？
里森脾气暴躁刚愎自用，但作为指挥者，他是有才能的，所以单论在家族中的势力，西蒙明显不及。这也正是一直以来，里森从来没有把西蒙当作对手，而西蒙也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只是何昔的出现，让西蒙看到了希望－－既坐上权力顶峰又抱得美人归这种好事，原本以为不会落在自己头上，谁知道那个愚蠢的里森，竟然色胆包天、得罪了他叔叔视若宝贝的公子何昔！
他只以为这一次，在不能让里森得掌大权这一点上，何昔与自己利益一致，而世界上最为牢固的联盟，莫过于利益相同的联盟了。
道理是不错，只是可惜，他既不了解他叔叔，更不懂何昔。
霍克看着何昔，看了好一阵子，然后轻轻叹口气，道：“我还以为你希望看到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最后是西蒙。”
何昔这才变得认真起来。他坐直身子一脸肃然，声音清冷缓慢，听在人耳里，只觉得异常清晰：“霍克，我所希望看到的，是小霍克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一时间，霍克语凝－－这，又何曾不是他这个作父亲的人所希望看到的？！正因为如此，里森和西蒙，谁去谁留，他才迟迟下不了决心－－里森是更好的指挥者，可他容不了小霍克；西蒙个性更为内敛，但他可信吗？
霍克又是一声轻叹，把身体陷进宽大的座椅靠背里面，轻轻说道：“‘何昔才智，一时无双’，阿昔，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何昔起身走到霍克椅前，单膝跪在地上，凝视着霍克的眼睛：“里森这人太自以为是，他竟以为你会拿他没有办法……你只是不想冒然作决定，因为一个失误便是万劫不复，对不对？”
霍克疲倦地笑笑，用手揉揉何昔的头发，眼里含着宽容和宠溺，轻轻道：“所以，你才想帮我的忙，看看哪一个更合适，是不是？只是可惜，他们两个，只怕都不会让小霍克长大成｜人……阿昔，你那么聪明，怎么看不明白……”
霍克没有把话说完，他实在没有办法说完。
站起身，从小客厅走上露台，一直走到露台边沿，霍克半躬下上身，双手撑在栏杆之上，难过地低下了头。
－－他是一个父亲，和天下绝大多数父亲一样，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健康快乐的成长。这一切，于他何难？可惜，上天却要在这个时候夺走他的生命。普通人家，就算父母不在了，孩子可能会苦一点，但总还有长大的那一天。而他们，不是普通人家。
自从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９岁的小霍克－－那个锋芒毕露的机灵鬼啊，生在普通人家，他会是所有亲人的骄傲，可惜，他不幸生在了帝王之家！贵为七大门阀的首脑之一，霍克却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原本对西蒙，还存有一点幻想，可是阿昔，那个聪明绝顶又冷酷乖张的阿昔，他亲手导演了这场好戏，把兄弟俩的矛盾彻底激化，更把自己仅存的那么一丁点儿幻想也打得粉碎－－一个对亲哥哥都不放过的人，又怎么会让表兄弟活到长大成｜人可以和自己一较短长的那一天？
可是，打碎了又能怎样－－如果里森和西蒙都死了，谁来接手霍克家？霍克家一但落入别人手里面，难道小霍克就有生存下来的可能？
－－阿昔，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怎么不容我在不得已之下，自己骗骗自己？
看着霍克痛苦的样子，何昔嘴里有种苦苦的涩涩的感觉。这个世上，真心对何昔好的人，少之又少。只是何昔没有想到，一生风光无限的霍克，却原来，也是如此寂寞，如此高处不甚寒－－天下最寒冷的事，莫过于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竟然连个可以放心托孤的人，也找不到！
－－希望这一次，自己能够为他保住他最看重的东西，把小霍克护得周全，也算没有负他十年来的真心关爱……
何昔站起身，缓缓走到霍克身后，沉默良久，终于用他冷淡的声音，轻声寻问：“如果，我有一个法子，可以既保住霍克家族，同时也保证小霍克的安全，让他长大后可以顺利接掌家族权力，虽然其中也有风险，不过胜算也很大。你……愿意冒这个险吗？”
（三十二）宋美人的逻辑
正当何昔向霍克和盘托出他那个大胆到荒谬的计划的时候，凤宅里，宋玉却在怒骂凤越。
何昔住进消夏山庄后，凤越如约陪Allen渡假，她也不过是刚刚回来。
凤越此次出行，由安陪伴，她们前脚走，莫十七后脚也出了大门，今天也是刚回家。
莫十七一进凤越的卧室就看到安正在给凤越的手臂上药，他一把抓过凤越的手，一边查看一边问：“Allen她打你了？”
这事也太不可思议了－－以Allen的身份，怎么可能出手打人？何况就算再管不住怒气，哪里抓不来一个挨打对象，怎么可能会对凤越出手？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别说Allen的名声，就是整个李家也得跟着被人笑话。
可是，如果出手的不是Allen，凤越一双手臂上的那些青紫又是从何而来？
听了莫十七的问题，凤越浑不当回事儿，满不在乎的说：“没有。是我打，她挨。”
此话一出，安“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道：“你也真够出息的，连打人都打了一身的伤出来。”
“那是反作用力，安。”凤越居然还找得出科学依据。
莫十七听得哭笑不得－－打人居然会把自己打得一身青紫，在他们圈子里边，大慨也就只有凤越有这个本事了。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凤越那一架，打得有多投入。
宋玉便在此时一脸不善地闯了进来。
“你个死鸟，我哪里惹你了，居然给我下这种绊！”宋玉一进门便破口大骂，一扫往日的乖宝宝模样。
面对怒气冲天的宋玉，凤越却是不慌不忙，笑盈盈的道：“鸟是论‘只’的，不是‘个’。再说了，凤凰是不死鸟。”
“是啊，有安风有安还有莫十七替你死了，你当然死不了。不过，他们牡丹花下死，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你把我算进去干什么？”宋玉那张嘴也不是吃素长大的，立即反唇相讥。
莫十七和安对视一眼，两人很聪明地同时向房间外走去－－看样子，宋玉今天豁出去了，就算扯破脸皮也再所不惜，这种时候，他们还是不要介入的好。
“美人，这话你就说错了。”凤越还是一脸的不急不躁，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悠悠然地细声慢语，花魁风度十足，“风只会替阿昔死，不会替我的。”
这话宋玉相信，何昔在安风心中的地位如何，他们一起长大，他又岂会不知。只是，这个时候，谁会抓住这种枝末细节不放。他一双凤目瞪得老大，气恨恨的道：“死鸟，我们也不兜圈子，你干嘛向秦凤眠出卖我？”
上次在凤越为安风举办的家宴上，秦凤眠从凤越口中得知了宋玉与人打赌的事，回去后一追查，直把他查出一身冷汗。宋玉贪耍好玩，早不是什么新闻，可是他玩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玩到与人同居三个月的地步。现在倒好，居然连何昔也玩了进来－－这个琴师倒底是何方神圣，竟然钩得住两个没心没肝的绝代佳人？
自然又是一番追查，可是关于琴师的来历，左看右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至多有些与众不同罢了。秦凤眠一番计较之后，把宋玉叫来大骂了一通。训斥只是借口，秦凤眠的真实用意，是想看看宋玉的反应。结果这一看，把秦凤眠看得心烦不已－－当齐茗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宋玉一副惊惶失措六神无主患得患失的样子。只怕除了当事人，是人就看得出：这一次，这小子动心了！
作为“锦绣园”的大老板，秦凤眠太明白风尘中人动不得心这个道理了。他倒不是怕宋玉落得个李香君杜十娘的下场，他顾虑的，是宋玉金盆洗手，年纪轻轻就收山走人－－别的几个还好说，就这个宋玉，一惯的任性妄为，一走了之这种事，只怕也真的做得出来。偏偏他伪装术一流，他要真跑到人堆里，想要抓他回来，那可就得费老大的劲了。
所以，秦凤眠最后总结道：“你要是还有一点理智，就立即和那个瞎子琴师断了，如果你自己断不了，由园子出面好了。”
秦凤眠的这句结束语，把宋玉害得失了魂儿。
宋玉一出秦凤眠办公室，立即打定主意逃之夭夭－－听秦凤眠的口气，要对小楼动手。那可不行，他还没有玩够呢，辛辛苦苦三个多月，连腥味都没有沾着，岂能放手？不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等玩够了再回来，到时候秦凤眠要骂就骂好了，反正骂又骂不掉一根头发！
人说当局者迷，聪明得来从来只占便宜不肯吃亏的大美人宋玉，竟然蠢蠢地马不停蹄赶回家，收拾起东西。而盲琴师也有意思，只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惹事了”，然后就由着他干蠢事，不阻不拦。这两个，一个顶着“第一美人”的头衔出演调酒师，一个是萧家少爷却假扮盲琴师，玩得不亦乐乎好不开心。只是让知情人看了，只怕个个都会哭笑不得。
结果可想而知－－秦凤眠早有命令全天候监视宋玉，他和琴师刚携了细软出门，还没有坐进汽车，就给“锦绣园”门下“请”进了秦凤眠的办公室。秦凤眠也没有为难这两个奇特的情人，毕竟不想把宋玉逼得走投无路，只是，他“好心”地为琴师在园子里安排了住处，宋玉想要去玩去住随时欢迎，唯一的条件－－琴师不得外出。
宋玉这下傻眼了。不过，他是当聪明时犯傻，该犯傻的时候，却又突然变聪明了－－不对耶，秦凤眠之所以会追查，都是因了凤凰的那句破话。再往前，阿昔他干吗与我打赌？而且打了赌，却又不见有所行动……这样一想，他有点回过味来了，自己好象被这两个混蛋给算计了！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合情合理的解释，自然是他们需要他的帮忙，可什么事，连那两个坏种都搞不定，非要把他也拖上贼船？
宋玉不是个喜欢用脑筋的人，可并不等于他没有脑筋，他脑子这一开动，马上隐隐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最简单的法子，莫过于直接找上门去问过清楚。他一进来就咋咋呼呼，一大半是真急了，另外也有一点装腔作势在里边，希望借此激出凤越的老实话。
秦凤眠扣留琴师的事，凤越并不知情，不过看宋玉的着急样，也猜出了七八分。这时，她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挂了张标准的笑面虎面具，对宋玉的问题避而不答，反问道：“你先说说，琴师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宋玉语塞－－怎么办？他能怎么办？难道他还有本事从园子里抢人不成？唯一能做的，就是时不时地去探望一下罢了……说起来，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可……心里怎么象是有把火烧得正旺，连吐出来的气息也带着火星子？
凤越偏偏还要往火里面再加根柴：“美人啊，是不是你的宝贝琴师让秦凤眠给扣留了？其实这样也不错啊，你看，有秦凤眠帮你看着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宋玉给她这根柴烧得跳了起来，他一巴掌打飞小桌上的漂亮花瓶，花瓶撞到墙上，瓶子自是撞得粉身碎骨，瓶中的水更是溅了满墙，落下地后，又把地毯给浸湿了老大一片。至于那一束鲜艳的玫瑰，怎躲得开香消玉殒碎落一地的命运？倒是残红分外刺眼，象是在发泄胸中的愤恨。
对于宋玉的暴行，凤越却是看得连眼睫毛也不曾抖动一下，她看着宋玉，眉头轻挑：“怎么，真动心了？怕秦凤眠对他不利，还是怕秦凤眠用他来要挟你？”
这个问题，宋玉还真没有想过。自从琴师上周被秦凤眠给安排了“住所”之后，他就一直烦得很，急怒攻心，坐卧不安……经凤越一说，才觉得自己的反应好象稍稍有点过了－－不过，动心？他，宋玉？世事红尘，繁花一梦，心这种多余的累赘，拿来作甚？他连心都没有，又怎可能动心？
“死鸟，不要顾左右而言它。我只不过是不爽，难道我这几个月都白辛苦了？秦凤眠要抓人，也要等我玩够了才行！”这个理由，听在宋玉自己的耳朵里，好象满象那么回事儿似的。
凤越却笑了。刚开始，她还尽力忍着，不久，就再也忍不住，由暗笑转为明笑继而大笑，笑到连腰也直不起来，直把宋玉笑得头皮发麻脑袋发昏，差一点控制不住，又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