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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常清就被安排坐在一把椅子上,兴味盎然地看着大家忙碌,觉得开个酒楼食肆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最起码这个厨房,就需要好好地管理,雇请一大群技艺高超的厨师。
当然,咕咕响的肚子提醒他光欣赏是不会饱的,于是他很客气地请问人家能不能先给他一些点心,他面目清秀讨喜,言语又客气有礼,很容易博人好感,于是立即有厨子拿来自己试验的新点心,请他品题品题。
常清也不客气,细细地品味一番,提出一些意见和改进的建议,他出身官宦世家,于食物精细方面自然是很有讲究的,这些见解提得恰到好处,让那个厨子连连点头,同意再去修改做法,旁的厨子看到了,也有人拿过自己做的点心来请常清品尝,于是常清一一品过去、赞过去,顺便提一点自己的建议,有时吃得高兴了,还摇头晃脑地吟两句诗助兴,博得一阵彩声,大家相处愉快,笑逐颜开。
一直到晌午,一天要用的食材全都准备妥当,大厨房里的人们才稍稍放松一点,有的人还在忙,有的人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常清就兴致勃勃地请教他们一些问题。
大家见他这么个富贵公子居然肯向他们这些粗人请教,都觉得高兴,自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家相谈甚欢。
常清又给大家讲了一些自己从书上看来的厨师故事,比如:商朝辅国宰相伊尹,也是商汤一代的名厨,有“烹调之圣”美称,“伊尹汤液”为人传颂千年而不衰;易牙,又名狄牙,春秋时期的名巫,也是著名厨师,精于煎、熬、燔、炙,又是调味专家,曾得宠于齐桓公,现在说起厨师的技艺精湛,还常用“易牙绝技”这个词呢;太和公:为春秋末年吴国名厨,精通以水产为原料的菜肴,尤以炙鱼而闻名天下……
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正好旁边的众香园里过来一个女厨子来办事,见到了常清在讲故事,也凑趣请常清讲个女厨师的故事。
常清见她生得俊俏,行事泼辣,玩心忽起,笑道:“我便听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家人新娶了儿媳妇,第二日新媳妇下厨,做饭来孝敬公婆,此女十分乖巧,盛了饭菜来先送到公公面前,恭恭敬敬地请公公用饭,公公先是一喜,说:‘嗯,做得很漂亮,是谁做的啊?’媳妇说:‘是我。’公公点点头,端起米饭,看了一下,皱着眉说:‘饭有点糊了,火大了。’媳妇连忙说:‘小姑烧的火!’公公又尝了一口菜,说:‘菜咸了。’媳妇又忙说:‘婆婆放的盐!’”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那个女厨子也笑得花枝乱颤,又是不依,直叫常清再讲一个夸女人好的故事来听,否则不肯和他干休。
常清也笑得开心,又怕她着恼,连忙道:“女子当然也有好厨师的,且听我讲来。”于是又讲起前代的膳祖,她是唐朝的一代女名厨,段成式编的《酉阳杂俎》书中所记载的多款名食,均出自膳祖之手,说明女人也是可以成为一代名厨的;还有梵正:五代时的一名尼姑,也是著名女厨师,以创制“辋川小祥”风景拼盘而驰名天下,将菜肴与造景融为一体,精心巧思,制作各种雕刻配饰,使菜上有山水,盘中溢诗歌;再有刘娘子,是南宋高宗宫中的女厨,历史上第一个宫廷女厨师,称为“尚食刘娘子”……
他人品俊雅,博闻强记,声音清朗,说话活泼有趣、引人入胜,众人都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在他身边围拢了一大群人,到后来简直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了。
赛钟馗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情景——常清悠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谈笑风生,众人都欢喜赞叹,满面佩服之色。
“哎!这是干什么呢?!都不用干活儿啦!” 赛钟馗大喊一声,生气地哄散了人群,把常清从椅子上提了起来,气愤愤地数落他不但不干活儿,还招得大家都不务正业,又骂王胖子不管事,这里乱成这样也不管管!
常清见因为自己惹得众人挨骂,过意不去,忙向赛钟馗言道:“是我的不对,请不要为难大家。”
旁边的厨子们看不过去,又都为常清求情,赛钟馗见自己倒变成里外不是人了,越发生气,拖着常清离开了大厨房,一路把他拉到了花园之中,交给一个老园丁,让常清就在花园中做工。
赛钟馗走后,常清和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园丁面面相觑,老园丁心下狐疑,不知他是什么身份来历,也不多言,只安排常清去除草。
此时太阳已经升上头顶,阳光正烈,满目葱笼的大花园,让炙热的阳光一晒,草木之气越加蒸发出来,绿浓红艳,一派繁荣景象,时而有戏蝶流连,草丛中有许多小虫子和蚱蜢跳来跳去。
常清蹲在草丛前,看了一会儿虫飞蚁爬,这才伸手去拔草,谁知这些小草长得倒很结实,他捉住一丛草,用力再三,居然拔之不动,只撸下了几片叶子,在白晰的手上沾了些绿色的青草汁,还划破了一道小口子,幸好没有流血。0B81398A:)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常清皱了皱眉,干脆不再跟那丛小草较劲了,游目四顾,发现了一丛珍珠兰在山石间微微摇曳,不由心中一喜,凑过去细细赏玩,在心中暗暗描绘它的形态,想着若是将它落在纸上,须当如何下笔、如何着墨……
5
常清正在观赏兰花,心中细细思量,手指轻轻描绘,一时兴起,就想要找笔墨来把这花画下,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边说话边走了过来,一人道:“小顾,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小顾道:“咳,我去找人帮忙写信寄回家去,谁知东城代人写信的薛先生今儿偏偏病了,没有出来,害我白跑了一趟。”
“那你请别人给写呗。”
“是啊,要不我去请赛钟馗给写吧。”
“嘿,那小子,才跟着萧哥学了几天的字啊,请他还不如请跟平先生的小谢呢,我看他的字写得倒好,人也和气。”
“好吧,等过了午,柜上不忙的时候我就去找他。”
常清听到居然有人写信还要请人代笔,不由得有些好奇,又想到这世上本是有许多人是根本没有念过书,不识文字的,心下觉得他们很可怜,再想到写信便需笔墨,有笔墨便可作画,心痒起来,连忙从山石后面转了出来,笑嘻嘻地对那二人道:“你们想要写信吗?正好我会写,我来帮忙好不好?”
二人一惊停步,看着常清,见他面目俊雅,风度翩然,面带一股书生气,然而却是跟他们一样,身着仆役打扮,一时弄不清他的身份,但见他满面笑容,言语客气,又是自愿帮忙,对他顿生好感,于是两人请常清来到一处凉亭坐下,取来了笔墨纸张,这便开始写起信来。
常清先请小顾说说想写什么内容,原来小顾家里给他说了一门亲,是邻村有名的一个美女,想让他赶紧回家去相亲,可这边店里正忙,一时回不去,所以先写个信说明一下,等有了假期再回去相亲。
常清一笑,挥笔而就,真是文不加点,一气呵成,措辞优雅,文笔工整。写完自己先欣赏了一下,颇觉满意,这才念给二人听。
谁知二人听得一头雾水,张口结舌——原来常清写得太过文雅,之乎者也的,他们竟然听不懂!
常清好生懊恼,心想自己的文才在朋友圈子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扬州城里,谁不仰慕常三公子的文彩风流?费了好大心思来写一封小小的家书,妙语连珠,他们居然听之不懂!
咦,想写信的人都听不懂,那他在小村子里的家人,能听得懂吗?可别自己写得天花乱坠,收信的人根本弄不清是什么意思啊!况且如果耽误了小顾的婚事,那也是大大的失策。
嗯,想了一想,常清决定放下身段,不再写文雅的词句,干脆用白话来写,小顾怎么说,自己就一字不错地抄下来,白话连篇,这下总没问题了吧?
于是二人一说一写,再来一遍,写完又拿起来念给小顾听,果然这次顺畅得多了,没有什么生僻的字眼,也没有引经据典,通篇白话,倒也一目了然。
常清看着自己代写的书信,暗暗好笑,却也有些得意:想那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做诗时先要念给邻居一个洗衣老妇听听,如果她听得懂了,才拿出去给大家看,故尔白诗留传千古,无论白发垂髫,皆可朗朗上口,人家大诗人都这么平易近人,何况自己呢?写写白话书信,助人成就一番好姻缘,也算是一段美谈。
想到高兴之处,一时兴起,又叫小顾坐在一边,自己用笔给他画了一幅小像,好在这小顾正当青年,眉目端正,体格健壮,倒也算是一个大好青年,常清认真地画完了肖像,想了想,又在下边添上一对小小的鸳鸯,还在旁边题上两句话:“鸳鸯白头老,夫妻一条心”,怕人看不懂,这次他写得十分直白。
画好了,拿给二人看,又解说书画的意思,果然两人一见大喜,连连称谢,见小顾的肖像颇为传神,那对小小鸳鸯也画得极为生动,直欲便从画中游了出来一般,两句旁白也是恰到好处,真是书画俱佳,令人叹为观止。
当下小顾没口子的称谢,要付润笔的费用,常清那里肯要,推辞一番,只是要借他的笔墨一用,画了一幅兰花山石图。
等他画完了,偏着头自我欣赏了一番之后,刚才看他写信的另一人上前来也请他代为写信,常清欣然同意,于是一传二,二传三,不一会儿凉亭里挤了七八个人,排着队请常清代写家信。
常清也不推辞,好脾气地一一问清缘由、细细写明,写完了再拿起来念给人家听,如果听得不明白或者不满意,他就重新写过,有时他觉得信的内容有趣,便配上几幅插图。
常清雅擅丹青,心思活泼,下笔如行云流水,图文并茂,新鲜有趣,看得众人赞不绝口。
到了中午,大厨房里的厨子们特地差人送来了精致的饭菜给常清,众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端茶送水,服侍周到,直如是行香阁里最尊贵的客人一般。
于是,常清在花园中愉快地消磨掉了这一天剩下的时光,和风微拂,阳光明媚,有香花美食作伴,四周众人殷勤侍候,仿佛又回到了在家中诗酒风流的好日子,一时心情大好,完全忘掉了现在的不妙处境。只是身边没有懂诗文的友人可以谈天说地、道古论今,算是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但是与这些以前很少接触的普通人谈谈讲讲,问问民间的俚俗趣事,也是颇有新鲜感。
那个赛钟馗不知被什么事绊住了,居然一直没有来打扰常清这种悠闲的消遣。
直到彩霞满天的时候,赛钟馗好不容易在大花园中寻到了常清,发现他又招了一帮人在闲谈玩耍,笑语连连,不由得怒发冲冠,冲上凉亭拎住常清的领子,把他揪出人群,扔在一边,又转回身去臭骂那几个陪伴常清的人:“一群混蛋!都吃饱了闲的没事干啊?行香阁什么时候养这么多闲人了?不想在这儿干的马上滚蛋!”
众人见到他来,已是一惊,再听他骂得严厉,不由都想起自己确实还有活计没有做完,赶紧四下里作鸟兽散,呼拉一声,凉亭上已是空无一人。
赛钟馗骂跑了众人,又转过头来,一伸手揪住常清的衣襟,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吃白食的小子,怎么到那里都招得人不干活闲聊,简直像一堆大粪,到那里都招苍蝇!”
常清大怒,用力挣脱开他的手,便想骂他,心想你这种丑陋不堪的东西,才像是一坨大粪!
话到口边,望着赛钟馗激动得有点变形的丑脸,忽然又有点心软,心想,他天生这样一幅奇丑无比的容貌,自是从小受人辱骂惯了的,也是可怜,我又何必再雪上加霜呢?何况他说得虽然恶毒,但也是实情,自己素来闲散,随便往那里一坐便玩上半天,与人谈天说地,说得天花乱坠,也尽是废话,却招得众人相伴聊天,误了人家的正事。
想到这里,刚冒上来的怒气又消散了,闭紧了嘴巴,一言不发。
赛钟馗见他明明已经大怒,张口似要骂人,已经抖擞精神,准备好了迎战。他从小孤苦,因为容貌丑陋而处处遭人白眼与辱骂、殴打,于骂人一道早已是登峰造极,自十岁以来,与人相骂还从来没有输过,只不过他骂得越恶毒,只会更惹人生气,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大脚,更要重上几分,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吃亏罢了。
这时他已如一只受到惊动的刺猬,张开了全身的刺,蓄势待发,只要一张嘴,污言秽语便能如长江滔滔不绝,不把人淹没誓不罢休!
谁知此时常清居然临时住口,并未相骂,顿时令他犹如千斤的力气使了个空,险些自己岔了气。一怔之下,怒气勃发,又想开骂,但因为对方并未寻衅,而是已经一言不发地忍受了自己的辱骂,要再无故痛骂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一时之间,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好不难受,对常清的恶感,上升到了极致,而且看他的眼光之中,分明流露出怜悯之意,赛钟馗人虽丑陋,却心高气傲,最受不得人家的可怜,常清这样的表情,比直接的殴打辱骂还令他难受,所以他心中怒发欲狂,又是无计可施,只好一把拖住常清,拉着他跌跌撞撞地一路回到客房,扔进门里,“呯”地一声关上了门,扬长而去,直到走出老远,没人听见了,才自己破口大骂,出出胸中的怨气!
常清被扔进门里,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稳住身子,耸了耸肩,决定不跟这个小人计较,懒洋洋地走到床前,和衣而卧,嘴里哼着小曲儿,一只脚还轻轻地打着拍子,舒舒服服地、轻轻松松地躺着,等着人送晚饭来——不管今天干了什么——就算是什么也没干,但现在已经是晚餐时间,总不能不给他吃饭吧?
等啊等啊,直到很晚的时候,才来了一个小僮,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放在桌上,也不说话,赶紧就转身而去,常清一怔,才想到可能是赛钟馗已先警告过他了,不许跟自己闲聊,嘿,这个丑家伙,怎么防自己跟防贼似的!
起身走到桌边一看,咦?托盘中只有一碗白米饭,一碟素炒青菜,一双筷子,此外别无他物。
这——这也太简单了点吧?想想他在家中丰盛的晚餐……别说家里了,就是今天的早、午餐,也比这强了不止十倍啊。
怎么回事嘛,常清非常不满地用筷子拨了拨那碟青菜,看了看那碗糙米饭,实在没有胃口,就又把筷子放下了,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想自己到厨房去找点儿吃的,好在今天在厨房里给大家留下的印象不错,现在去厚着脸皮讨点儿食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一开门,迎面正对上赛钟馗的那张丑脸——这张丑怪无比的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哩!
“啊——”常清大吃了一惊,后退了一步。
“啊什么啊?你想到那里去呀?” 赛钟馗狞笑着道。
“哼,你管我去那里干什么?”常清对他非常反感,皱了皱眉,又道:“请你让开一点,我要出去。”
“嘿嘿,想去厨房里偷食吃么?” 赛钟馗语气不屑地道。
“哼!什么叫偷食?”常清被人窥破心思,不免有点恼羞成怒,更对他的这个“偷”字极为反感,心想只要我常三公子出面,还用得着“偷”吗?想当日我在扬州的时候,多少女子争着想送我点心我还不要哩!(这倒是实情,常清家世显贵,相貌俊美,人品风流,在扬州的公子哥儿中是数一数二的,为人又甚随和,是以人缘极佳,无论在男女老幼之中,向来都是吃得开的)
“哼!你现在是吃白食被扣下来做工抵债,还摆什么大少爷架子!每日里屁大的事都不会做,光知道吃白食,整个儿是一条米虫!”
“你!”常清被他数落得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个下人竟敢如此无礼,怎么平先生和萧悠他们也不管管,自从昨晚一别,今日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这两个人的面,却被这个丑仆一次次地羞辱,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眼见赛钟馗双手叉腰、鼻孔冲天,堵在了门口,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常清素性当着他的面,重重地关上了门,两扇门板正正合在赛钟馗的鼻子前面,几乎拍在了他的脸上。
常清给了赛钟馗一个闭门羹,正自觉得解气,忽听得门上“咯喇”一声响,他吃了一惊,忙用力一拉门,却拉之不动,原来被赛钟馗从外面锁上了。
“喂,你干什么!”常清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敢囚禁自己么?这赛钟馗也太无法无天了!
“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明早自然会放你出来!” 赛钟馗得意地说着,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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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开门!你凭什么锁我!还有没有王法!”常清气得大喊大叫,用力拉门,后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