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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无论多小的事情什麽都会记得,想要的,不想要的……即使是自己最耻辱最不堪时候的记忆,都舍不得丢弃……我也一样……”凤眼略染落寞,可是他抱著我的脖颈,刚刚激|情过的身子密切地贴和在一起。
“可是到底还是舍不得死的。这麽多年过去了,我还没有得到你,怎麽会……甘心就这样死了呢……”有些荒凉的漠北的夜,他躺在我身侧,语气平淡。
“只要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字。只要你说出来,无极堂我不会稀罕,天上地下,我都随你去。”
“小墨……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深夜,他紧紧地抱著我的腰,哀求般的语气,绝望得像是雪地里的狼。
他本来可以告诉我的,他本来会告诉我的。
可是我选择了离开他。
我把头埋在他已经冰冷的脖颈,孩童一般紧紧地挨著他,似乎要把他的身子捂热一般。
隐凤,你不要走……你不能走。
我们还没有并肩笑傲这神州百川,我们还没有看尽这天下云雾变换,我们……还没有在一起……静静变老……
你真的,不能走……
(六十)
乌云密布的苍穹一片漆黑,闪电从云层中灵蛇一般流窜而过,雷声战鼓般地轰鸣著,天地之间昏暗无光,肃杀一片。
走在江南的是半路上,我轻轻笑了笑,低声说:“隐凤,你看……似乎雨会下得很大啊,我还以为江南的雨都是缠缠绵绵的呢……”
置在肩膀上的棺木缄默无声,不知为何显得那麽沈重。
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可是却都会不由自主神色怪异地看我一眼。
我恍若一个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般,神情温柔地扶稳棺木,一步步地向街角走去。
大雨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珠骇人地砸了下来,简直就像冰雹一样。
我表情漠然,手指轻弹,以我为中心的方圆两米内,顿时干爽得像是豔阳天一般。
“我猜你不喜欢淋雨。”我温柔地说:“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不能看起来像是落汤鸡一样狼狈啊。”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那间小木屋我还给你留著……动都没有动过一下,你要是回去的话……保准跟以前你在的时候,一个样子……”我津津有味地说著,手指轻柔地抚摸著棺木上,古朴内敛的花纹:“还有啊,你们漠北的酒,那也叫酒?亏你还喝得下去……回去的话,我们喝那个司徒家老字号的桂花酿……那才真的叫你醉都舍不得醉……”
“你走了之後……都是我一个人,一喝就是三四坛……其实,那时候,挺想和你在一起的……一个人的话,怎麽喝都好像醉不了,真是难熬。”
没有回声,棺木依旧无声无息的,周围只有雷声的轰鸣和哗然的雨声。
我自嘲般笑了笑,忽然发现,一个恍然间,泪水已经悄无声息地流了满脸。抬起手,擦掉了眼泪,我慢慢地继续向前走去。
“我们斗了这麽长时间,到了最後还是你赢了……隐凤,我真的不是你对手,真的……”我的嘴角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珍宝一般用手臂紧紧地圈住笨拙的棺木,喃喃地说:“其实早该想到的,从那次分别,我就该想到的,你是不可能会原谅我的,永远也不可能。……我那麽爱你,却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你。你怎麽可能跟我回去呢?你是那麽骄傲的人,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骄傲得多……”
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对我说过,假如他真的爱我,超过了他自己的自尊,那麽他也认了。
後来有时想起来,总觉得有些卑劣的窃喜。因为,他的爱。
此时却觉得心都疼得有些麻木。
不曾真正的心疼过他的坚强,也不曾真正的心疼过他的果敢。我所做过的,只是一遍遍地摧毁他的傲气和那辗转在自尊之下却高於生命的爱恋。
因为他是穹隐凤,所以他从未真正期待过我的温柔。
因为他是穹隐凤,所以他的傲气从未真正消弭过。
因为他是穹隐凤,所以他最终选择用生命来证明他的骄傲。
想说很多很多遍对不起,可是他一句也听不到了。
我苦涩地笑著,豔阳慢慢从乌云中探出头来,暴雨如同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地停止,苍穹顿时一片蔚蓝的晴朗,春日的柔光洒遍了大地。空气中,泥土的湿润气息吸入鼻间。
我低下头,一遍遍地亲吻著冰冷的棺木,梦呓般地轻声说:“隐凤……我们就快要到家了,很快,就到家了……”
(六十一)
四年後。
刚刚召开了武林盟主大会的擂台上一片狼藉,一枝独秀击败所有对手的青年,腰别长剑,恭恭敬敬地走了上来行了一礼:“夙墨盟主。”
我懒洋洋地靠在虎皮椅上,眯著眼睛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今儿开始这盟主玄铁令可就是归你了。”
“藤夜还有很多要向您学习。”青年有著一张俊美帅气的脸蛋,白衣飘拂,剑穗是晶亮的银白色,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英侠的气质。只是一双有神的细长双眼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游离在我和旁边的凛熙重楼身上瞟来瞟去。
老实说,我不介意别人看我,但我很介意别人这样乱打量我好不容易讨回家的娘子。於是我点点头,随手扔出了一直这些年一直挂在身上早就厌烦透顶的破铁块,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好看麽?”
“好看。”叫做白藤夜的青年自然地点点头,却在之後猛地意识到不对,一张好看的脸顿时红了一片。
我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尴尬得不知所措的白藤夜。
重楼在一旁很没有同情心地闷笑,凛熙则在一旁轻声咳了咳。
我拿起一旁的破草帽盖在头上,胡乱地拍了拍白藤夜的肩膀:“好了,多干活少说话。多思考少乱看。就这样,我对你有信心。”算是完成了我的交接工作,我拉住重楼和凛熙就往场外走去。
这些年,大江南北几乎已经被我们游历了个遍。这次把武林盟主令传给别人,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事。极乐宫现在的宫主早已经变成了岳飞儿,我这回是彻底的无官一身轻了。
说起来也蛮奇怪,练好至尊极乐之後,我的容貌就再也没有变过了,有时候看看铜镜里的自己依旧是一双桃花眼到处勾引人的样子,也不禁觉得变态得实在不像个正常人。当然,凛熙的变态程度一点也不下於我,他那个医神功夫练到大成,几乎已经是不死之身,老这种问题更是不可能出现了。重楼成天跟我们混在一起,有凛熙这种无敌的医生在,他自然也没什麽问题了。
所以其实我也知道白藤夜在看什麽,他的心理活动一定是这样的我貌似三年前还看过你们一次,怎麽这麽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是一个模样呢?
正在津津有味地想著,我却忽然站定了,那瞬间,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慢慢地转回身,看到街角一个脏兮兮的八九岁的小孩子正在被一个肥硕的中年男人追著打,中年男人一边动手还一边骂:“你这个小王八蛋,我让你偷包子,妈的,今天打死你……看你……”
被追著打的小孩子脏得像是泥猴,黑黔黔的小脸上满是不服气的神色,猴子一般在摊位里面上蹿下跳,虽然挨上了好几拳头,可是却总是能滑溜得逃过中年人的巴掌。
我就站在那里,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我自己,静静地看著那个小泥猴一样的孩子。
虽然脸蛋都脏得看不清面目,可是一双黑漆漆的双眼却亮得像是苍穹之上的星辰,那抹倔强得像是小驴子一样的眼神,让我感觉浑身发麻。
那麽像那麽像他,那麽像他最後看著我的眼神,不服输,却有些隐隐的软弱和留恋。
不知道为什麽,明明他曾经是那麽飞扬霸道的人,可是眼前这个小泥猴却让我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再次看到了他一样。
这些年,江南水乡,漠北黄沙,极东群山,西边平原,大江南北都踏了个遍,我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可以学会把他那骄傲却有些柔软的眼神放在心的最深处,可是此时,却连眼神都不由自主地有些湿润。
轻轻吸了一口气,我终於缓过神来,顺手一个抬指轻弹,就把那个中年人弄到了一边去。
小泥猴回头一看,顿时一乐,瘦小的身子就往人群里挤去。
我身形一动,下一瞬间就已经挡到了他的面前。
“啊!”小泥猴啊的一声退了一步,第一反应却是戒备地瞪了我一眼:“干什麽?”
这张有点焦黑的小脸上,只有那双夜星般的漆黑瞳仁,那麽有神,却又带著丝隐隐的不屑和傲气。
我有些好笑,一个脏兮兮的小破孩居然还敢用那麽蛮横霸道的眼神看我,可是不知道为什麽眼睛却一直发酸,喉咙干涩,怎麽都说不出话来。
明明长相不同,出身也是天差地远。可是那瞬间,却莫名其妙地在心里笃定他小的时候,就应该是这样的。
无论衣著光鲜还是褴褛肮脏,可是瞳仁中那抹骄傲和不羁却从来不曾真正褪去,漂亮迷人得像是羽毛鲜亮的小凤凰。
“你干什麽?!”他不耐烦地想移动,却又再次被我不动声色地堵住。
“我……”我尴尬地笑了笑,最终义正言辞地清了清嗓子:“我想请你吃包子。”
(六十二)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回首四年前的那段时光。
背著他的棺木,就那样一步一步地赶回了江南。我像疯子一般,一直在跟他讲话,即使周围的人眼神怪异,即使棺木沈静无声,我却不敢停下来。我总是想,或许他还会有那麽一丝丝的舍不得,只要有那麽一点点的舍不得,就够了……
可是当披星戴月地回到极乐宫之後,凛熙吐出的那“他死了。”三个字,却还是让我在某一瞬间,忽然觉得心里面有什麽东西啪的一声碎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抱著空空如也的棺木,怎麽都不肯动。
凛熙看著我,他轻声唤:“小墨。”
我拼命摇头,近乎於哆嗦著後退了一步,嘴里反反复复地只是重复著一句话:“我不信。”
後来,也不知道是怎样,他终於从我手中把棺木抢走了。
葬了穹隐凤的同一天,我选择了龟缩在那间小小的木屋里。
夕阳透过窗棱,透过指缝,一点点洒在我的脸上。灿金灿金的光芒照在我的眼睛里时,我忽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大话西游》。
就连吃饭都要看著天边的紫霞的至尊宝和倔强美丽的紫霞仙子。
紫霞把剑抵在至尊宝的喉咙。
至尊宝说:你应该这麽做,我也应该死。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於此。你的剑在我的咽喉上割下去吧!不用再犹豫了!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那时候我几乎笑瘫在了电视前面,心里想这臭猴子也太会泡妞了吧。此时却觉得满心的苦涩。
因为我忽然想起来,至尊宝还曾经说过──观音大士,我开始明白你说的话了,以前我看事物是用肉眼去看。但是在我死去的那一刹那,我开始用心眼去看这个世界,所有的事物真的可以看得前所未有的那麽清楚……原来那个女孩子在我的心里面流下了一滴眼泪,我完全可以感受到当时她是多麽地伤心……
其实至尊宝在遇到紫霞之前并不是至尊宝,而紫霞在喜欢上月光宝盒里的至尊宝之前,也并不是紫霞。
或许,穹隐凤也早已不是穹隐凤,他在我怀里死去的那瞬间,就已经变成了我心底的一滴泪。
为什麽不可以早一点遇到你,为什麽不可以晚一点遇到你。
如今一切都已不重要,这世上没有什麽比眼睁睁看著自己爱的人渐渐逝去更痛。
爱上你那一刻,就已经无路可逃。
如果这是你要的,我会一直一直记著念著把你放在心里,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你永远都在。
是我血里的泪,泪里的疼。
……
不知道那几天,凛熙过来叫了我多少次去吃饭。我固执地守在木屋里,一步也不肯动,也不让别人进来。
每天蜷缩在木屋的角落里,痴痴地望著窗棱外,从灿金刺目的夕阳望到明月照亮天涯。
我曾经想和他去很多很多的地方。
或许两个人策马并肩在江南,发丝飞扬马蹄清脆,用荷叶作酒杯,细雨渐渐湿了衣衫。
或许在漠北游历,金戈铁马,玄黑色的衣袂在猎猎地狂风中飘扬,天地之间一片肃杀。
又或许只是在中原的极乐宫里,坐在摘星楼里对饮杏花酿,苍穹上,繁星万点,一轮银月近得像是触手可及。
这世上,还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我们没有一起看过,没有一起经历过,没有一起微笑渡过过。
原来离开的时候,真的是如此突然。但是或许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锋利果断得像是一把神兵利器。
也不知道後来究竟是多了多久,凛熙不再每天过来敲门,他只是在门外淡淡地说了一句:“小墨,我不会逼你,但是我会陪著你──你多久不吃饭,我也多久不吃饭;你多久不喝水,我也多久不喝水。你可以把自己一直困在里面,但是只要你推门走出来,我会在门外。”
那瞬间,终於泪流满面,我冲过去推开门。
那人一身红衣,银亮的长发像是瀑布,墨玉色的瞳仁里温柔若水。
我躲在他怀里,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直到他的薄衫已经湿透。
模糊摇曳的视线中,却仿佛忽然出现了穹隐凤的身影。
已不知是梦是幻。
琥珀色剔透的月光下,站著眉目依旧的他。黑袍翻滚如潮水,湛蓝湛蓝的细长凤眼顾盼风流。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前探,幽蓝瞳仁里的神采风流邪肆,唇角的笑意浅淡却飞扬。
我眼睁睁地望著那剪影,最终一点点褪去,沈入无边的黑暗。
凛熙伸出手,温柔地帮我拂去肩上的灰尘,我靠在他怀里,直到破晓。
那一夜,夜星飒杳,长风破空。
(六十三)
这个江湖上,有很多不能惹的人。比如说江南慕容世家家主慕容斐,比如说北海隐居的鬼毒婆娘,再比如说号称史上最年轻武林盟主的白藤夜。可是江湖人也同样清楚,这些天南海北的硬角色即使加在一起,也不如当年雄霸中原天下无敌的不败剑神夙墨难惹。
同样,江湖上也有很多不能乱闯的地方。首屈一指的当然是号称“旖旎极乐无极尊”的极乐宫,其次有南疆神奘族盘踞的燕绝山,还有极北的冰池寒洞,但是近年来,江湖人公认的最不能乱闯的地方却变成了──逐鹿城外,翠竹山,醉笑小筑。
原因很简单,醉笑小筑里不仅住著当年的中原霸主夙墨,还住著近年来声名鹊起,被人们称为不死医神的凛熙。而除了这两个变态到让世人只能仰望再仰望的人之外,醉笑小筑里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天下第一美人重楼。
说起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的事情,据白盟主的可靠消息,其实只是剑神夙墨一时无聊,带著凛熙和重楼两大美人去逛了逛当年天下四大美人的选美,看著挺有趣的就让重楼去亮了亮相,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摘了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头衔回来。按白盟主的原话──幸好剑神夙墨和医神凛熙没上去,否则四大美人的头衔估计会被抢走三个。
岁月荏苒。斗转星移。
距离我卸任,白藤夜继任武林盟主已经有五年了。
白藤夜不明白,其实我是个很喜欢卖弄的人,上次之所以没自己去夺个天下四大美人的头衔,只不过是因为忽然想到了穹隐凤,心里疼得厉害。
如果他还在的话,我绝对二话不说,四个人一起站上去,一起把四大美人的头衔都夺回家,多风骚华丽。可是他不在了,再也不在了。
这些年来,该逛的地方都逛了个了遍,有时候也会恍然间觉得,其实这个世界,真的并不大。跟凛熙和重楼讨论了一下,最终就在翠竹山定居了,除了真的是玩腻了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夙小鸟。
这个我用几个包子捡回来的小破孩算是个武学奇才,皮相也是一流的。一双漆黑漆黑的凤眼更是神采飞扬,傲气逼人。他除了太过古灵精怪之外,其他的地方都真的很像穹隐凤,尤其是不服气时候那副倔强又骄傲的样子,简直让我整颗心都柔软下来。这样一个瑰宝一般的男孩子,我怎麽舍得耽误他。早早定居下来才能让他好好练武。
……
“其实我觉得这茶不如上次的味道好。”
午後的阳光从竹帘的缝隙照射进来,一缕一缕地,在身上缓缓游移。
“好歹也是白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