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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劈棺-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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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人犯供词已全,签字画押。 
      自此,此案再无可审之处。 
      初冬的大理寺重狱已十分寒冷。 
      幸亏杨陆等人吩咐了善待贺敏之,傅临意更是亲自捧了厚厚的丝棉被送进牢里。 
      入夜之后,贺敏之裹着棉被酣然入睡,睡到半夜,只觉得似有一双眼睛在旁窥伺,极不舒服,朦胧中睁开眼来,却见檀轻尘端坐一旁,正默默凝视自己。 
      檀轻尘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个雍容的笑意,半露的牙齿在石壁油灯的青光下,微微闪着雪白的光泽。 
      贺敏之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这么晚了,舅父还不休息?〃 
      檀轻尘叹道:〃我睡不着,有几件事情怎么也想不明白,特意来请教敏之。〃 
      贺敏之殷殷劝道:〃人活一世,总有不明白的事情。舅父身系天下百姓的福祉,千万不可为了小事劳神。〃 
      檀轻尘道:〃怎会是小事。。。。。。敏之在我心中。。。。。。〃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到棉被中,拽出他的手来。 
      虽说大理寺众人待贺敏之甚厚,从不曾动用私刑,但他身陷重狱,一副黑沉沉的手镣却总是免不了。 
      贺敏之腕骨修长纤细,肌肤白皙剔透,手腕处已被铁镣压出明显的青紫痕迹来,檀轻尘撕下衣袖,细细裹衬在铁镣里侧。 
      问道:〃你当真一心求死毫无半分留恋?〃 
      贺敏之点头,道:〃那天在白龙瀑我扔下去的药必然是假的,你怎可能带着真药丸赴约?你又不肯放我走,与其几年后半死不活的受制于你,不如当断则断。〃 
      顿了顿:〃慕容之恪曾对我说过,若是不能按自己的意愿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檀轻尘的眼神大海也似平静,闪着黑幽幽的光,里面却深埋着海啸般足以摧毁一切的阴沉暴怒,忍不住手一紧,已将铁镣捏得陷入贺敏之手腕中:〃你们慕容氏倒是尽出疯子。〃 

      贺敏之痛得一声低呼,冷汗涔涔而下,却轻轻一笑。 
      檀轻尘惊觉,把铁镣掰开了些,追问道:〃聂十三呢?你舍得?〃 
      贺敏之抬眼看着甬道上方的一小片深蓝星空:〃聂十三自有他的天地。你们白鹿山的内功心法,都出自佛门一脉,他参悟深透,对情爱一念已是微薄。我死后,对他得证天道只有益处。〃 

      〃缘起缘灭,原本就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勘得破,他更勘得破。〃 
      檀轻尘恍若未闻,眼神执着:〃你还为那件事恨我?〃 
      贺敏之不答,却道:〃舅父待我很好,这些日子一茶一饭,都悉心照顾。〃 
      檀轻尘摇头道:〃你不说恨我,对我下手却从来不曾心软。。。。。。你这般待我,让我一世伤心。〃 
      贺敏之嘻嘻笑道:〃我还未死,只身在狱中,舅父为何不救我?〃 
      檀轻尘沉默片刻:〃我救不得你。〃 
      〃原本已经帮你找了替死鬼魏兰亭,偏偏你说出了慕容之悯的身份。〃 
      〃莫说我是摄政王,朝中势力尚未完全巩固,即便已当了皇帝,免你的死罪也是千难万难。〃 
      贺敏之凝视他的眼睛,笑道:〃舅父让小英子翻供,咬出魏兰亭,再以摄政王之尊,强令免去我燕亦余孽的死罪,纵使朝堂愤怒,大不了从此交出大权,归政退隐。〃 
      檀轻尘一震:〃我若当真如此,你愿意陪着我一生一世?〃 
      贺敏之笑而不答,眼神中没有嘲讽,只是完全洞悉的清澈。 
      不知是他浅淡出尘的笑容使然,还是狱中油灯太过黯淡,贺敏之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檀轻尘却觉得只要一眨眼,他就会从此消逝不见。 
      力不从心的虚弱恐慌从心底涌出,檀轻尘伸臂隔着棉被紧紧抱住贺敏之,声音有些干涩粗糙:〃你知道我放不开,也知道我的大志。。。。。。何苦这样逼我?生灭丸我怎么会不给你?你好好活在我身边又有什么不好?〃 

      贺敏之有些困倦,闭上眼打个呵欠,道:〃我虽杀了废太子,母亲毕竟是宁国的安和公主,赐我全尸罢。〃 
      檀轻尘静静搂着他,不再说话,待他睡着,方起身轻声道:〃我会让你活下来。〃 
      清晨,聂十三沿着幽暗的甬道走近铁牢,贺敏之正睡得香甜,身下垫着一床,身上裹着一床,都是上好的厚丝棉被。 
      聂十三轻轻掰开铸铁栅栏,星目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停在墙角处,凝视片刻,微微一笑。 
      走到贺敏之身边,见他白玉般的脸颊上隐隐透着一层绯红,长睫低垂,上唇微翘,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鼻尖。 
      贺敏之猛然惊醒,睁眼见是他,眼神立即柔和下来,坐起身子,半睡半醒道:〃你回来啦?〃 
      聂十三爱极了他这副懒洋洋的模样,一手将他按倒塞回被窝,眼神热热的,声音却冷淡:〃你接着睡吧,我等着就是。〃 
      贺敏之果然躺下继续睡了。 
      又睡了一个时辰,方起身打个呵欠。 
      聂十三凝视片刻:〃气色倒很好。。。。。。〃握着他的手,问道:〃冷吗?〃 
      贺敏之摇头:〃揍完那帮秃头了?苏缺的骸骨呢?〃 
      〃也没怎么揍。。。。。。骨灰已经送去蝶楼。〃 
      〃苏觉怎么说?〃 
      〃没说什么。苏觉一心想着替摄政王办事、报效朝廷。苏缺有个兄长,已经在羽林军中任职。〃 
      贺敏之默然片刻,道:〃十三,以后咱们每年都要记得祭奠他。〃 
      聂十三嗯的一声,直接问道:〃你呢?什么时候死?〃 
      贺敏之气道:〃聂十三,如果我打得过你,我已经打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说话难听。〃 
      聂十三闭上嘴,两人四目相对。 
      良久,贺敏之忍不住笑了,道:〃杨大人跟我说了,十一月初三,赐鸩毒、留全尸。〃 
      聂十三道:〃我大概送不了你。下个月末武林各大门派会盟白鹿山,师父想让我回山接掌山主之位。〃 
      贺敏之笑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劝你还是留着看看我的棺材吧,十一王爷亲自挑的春芽木棺,埋地千年不朽,寻常人难得一见。〃 
      聂十三只沉默不语,贺敏之看了心中不悦,挥手道:〃你先去白鹿山好了,以后如果回靖丰,记得到城西郊外的坟地看我。〃 
      聂十三叹口气,道:〃我等你葬了再走罢。〃 
      贺敏之喜道:〃咱们家被封了,你住哪里?〃 
      聂十三道:〃我就住城西郊外。那地方僻静,我正有个极难的紧要关卡过不去,趁着这些时日可以琢磨演练。〃 
      檀平回禀完毕,檀轻尘道:〃让蝶楼守在城西,聂十三一有异动,即刻来回。〃 
      檀平道:〃这事甚是出奇,聂十三一直对贺敏之情深义重,这番作为竟像换了个人,让人心寒齿冷,想必其中有诈。〃 
      檀轻尘笑道:〃小师弟从小性子冷,一翻脸就不认人,更是一心求剑道。当年在山上,最疼他的二师兄因病死了,下葬当日他为着一招剑法未曾练好,竟终日不离剑室,更不曾为二师兄落过一滴眼泪。这么一看,今日他对敏之无情也属寻常。〃 

      〃只不过。。。。。。敏之擅算计,此事真真假假,暂时也摸不透,所以那晚在牢里,我没有把菩提生灭丸给他。〃 
      思量一会,确认道:〃他们说的话,你记得字字不错?〃 
      檀平道:〃牢房墙角处安了熟铜千里追风管,属下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说到苏缺时,果真说的是〃以后咱们每年都要记得祭奠他〃?〃 
      〃是。〃 
      檀轻尘冷冷一笑:〃咱们。。。。。。好一个咱们!〃 
      檀平道:〃王爷,只要看住聂十三,贺敏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檀轻尘道:〃他花样再多,人还在本王手中。再说本王又怎会全无准备?〃 
      翻开一道折子,随口问道:〃我让你找的人都找到了吗?〃 
      〃已找到几个,都不十分合用。〃 
      〃下月初三前办妥此事。〃 
      转眼便是十一月初一。 
      这些天来,聂十三每日只在郊外冥想或是试剑,毫无异动,贺敏之在牢中好吃好睡,间或傅临意等还寻他聊天玩笑,杨陆趁夜带酒进大狱,与他大醉一场。 
      檀平去狱中看过小英子,还带着小英子的徒弟小顺子,说王爷不便前来,只让自己过来探视。 
      小英子感动之极,涕泗横流,哭着磕了头,吩咐小顺子务必以死相报王爷大恩。 
      临近年底,各州府上报的政事极多,更兼草原朗羯部落日益坐大,一举一动都要倍加留心直接报送,檀轻尘批阅处理了一整夜,通宵未眠,却仍是神采奕奕。 
      小顺子见他得了空,忙奉上一碗核桃酪,禀道:〃王爷,找来的人已经在外候了一整夜啦。〃 
      檀轻尘推门而出。 
      只见书房外站着三个年轻人,一色的身形修长、容貌秀美,不知是天气冷亦或是心中害怕,都在簌簌发抖。 
      冷眼端详一番,见中间的少年眉如春山,眼横秋水,最是有几分相似,但鼻梁不算挺秀,嘴唇轮廓亦不够明晰优美,更兼肤色苍黄,哪里有贺敏之万分之一的风神? 
      沉吟片刻,吩咐只留下中间的少年,又让小顺子准备烙铁。 
      此时天色将明,天边一丝鱼肚白映得檀轻尘眸光分外黝黑残酷。 
      不一时,小顺子提着火炉和一支三角烙铁过来,倒是添了些许暖意。 
      那少年情知不好,却连求饶也不敢,扑通跪倒,闭目待死。 
      檀轻尘凝视他的面容,道:〃留着眉眼额头不动,给他烙吧。〃 
      皮肉烧烂的焦臭味与那人的嘶声惨叫糅在寒冷的空气中,烟雾升腾,檀轻尘神色丝毫不变,淡淡道:〃檀平,今夜你去趟重狱,让赵牢头寻个由头,把贺敏之的脸照这样子烙了。后天赐鸩毒,到时人多混乱,把这人带进去掉个包就是。〃 

      檀平答应着,打量檀轻尘的脸色,道:〃可惜了贺大人那张脸。。。。。。〃 
      檀轻尘轻笑道:〃大理寺重狱守卫森严,我自己出入倒也罢了,今夜换活人进去却是不便,万一这西贝货两天里再露了馅,只怕敏之这条命当真保不住。〃 
      低声一叹:〃失了容貌没什么,我要的只是敏之,天人之姿与恶鬼之形,也没多大分别。〃 
      说着走到厅中,用罢早点,整束衣冠正待上朝去,只听下人来报:〃大理寺卿杨大人求见。〃 
      檀轻尘不知为何,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涌上强烈的不安,道:〃请他进来说话。〃 
      突然觉得束发四爪金龙冠、锦缎绣金龙袍格外沉重,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当下端坐椅上静侯杨陆。 
      杨陆脸色苍白,眼中尽是血丝,禀道:〃慕容之悯今日一早,在狱中毒发身亡。〃 
      檀轻尘挥手唤来小顺子,波澜不惊的说道:〃摘了冠,太重。〃 
      小顺子上前,手脚麻利,轻轻除去金龙冠,黑发如瀑布流淌而下。衬得他轻扬的眉、微抬的颌更是气势逼人。 
      檀轻尘却不再开口。 
      良久,杨陆又禀道:〃仵作已验看尸身,以银针刺入手腕经脉,断定是身中寒毒而亡,且中毒已久。。。。。。〃 
      檀轻尘突然暴怒:〃闭嘴!〃 
      此时他双目尽赤,优雅全无,双手更是止不住颤抖,霍然起身,厉声道:〃谁准许你们碰他了?贺敏之便是真死了,也不准你们碰他一根手指!〃 
      这话说得全无道理,杨陆瞥向侍立在一旁的檀平,却见檀平缓缓摇头,眼神极是担忧。 
      又过许久,檀轻尘似恢复了冷静,道:〃小顺子,去宫中传话,今日罢朝。令太医院李掌院、路副掌院都过来,一道去瞧瞧敏之。〃 
      到大理寺重狱,只见贺敏之僵卧于地,傅临意已守在一边。 
      檀轻尘身形一晃,檀平大惊,正待扶住,只见他身法如闪电幻影,几步抢到了贺敏之身边,凝望片刻,温言道:〃敏之,我知道你想跟我耍心眼,快醒来。〃 
      等了片刻,不见动静,站起身吩咐道:〃两位太医都过来诊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说着却停住了。 
      贺敏之早已肌肤冰冷,李掌院一切脉,立即禀道:〃人犯已死去近两个时辰。〃 
      路人鼎看檀轻尘一眼,察言观色一番,慎而重之的取出一根金针,在贺敏之掌心、指尖两个最为敏锐的地方各刺了一下,若是假死,这么以针刺入,手掌定会轻微颤动。 

      那只手掌静静垂着,一丝一毫的颤抖也无。 
      檀轻尘眼眸中的神采一分分褪去,变得一片空洞。 
      轻声道:〃黄泉三重雪。。。。。。黄泉三重雪!我有菩提生灭丸,却一直提防他使诈,不肯给他。。。。。。他竟是死在我的手里。。。。。。〃 
      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崖,再多的后着都成了一场空,冷冷的嘲笑自己。 
      心头从未有过的剧痛袭来,仿佛利刃割过,一刀刀鲜血淋漓。 
      心跳传到耳中,作冷厉的碎裂之声。 
      气血翻涌,伽罗真气在体内乱突乱撞,全身僵硬有如石雕。 
      檀平大惊,上前一步,手掌贴在他背后,真气注入,助他调理内息。 
      良久一口真气转了过来,檀轻尘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径自出了大理寺重狱。 
      杨陆正待追上请示,傅临意一把拉住,道:〃本就定的是鸩毒赐死,眼下不过早走了两天,也不必再生什么波折,人犯已死,你只管拟好结案文书,抄送六部,后事我来料理便是。〃 

      轻声叹道:〃说到底,我还是他的舅父,他活着时没怎么对他好,安葬一事,也该我来。〃 
      虽是叹着,神色却殊无悲伤,隐隐还透出几分轻松来。 
      檀轻尘出了大理寺,失魂落魄的慢慢走着。 
      不知不觉走近了纳福街明镜胡同的贺宅,那年自己初次造访,桃花正好,春风正浓,手里是一具琴,而如今却是万物萧瑟,手中更是空空如也。 
      突然想起傅临意说的一句话:琴再好,终究是外物,断了也就断了,但人若毁掉,到时可是悔之晚矣。 
      应了他的话,悔之晚矣。 
      再多的谋略算计,却换不回他的性命。 
      他活着,即便远走高飞,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心里也不会如此之空。 
      千算万算,日防夜防,只等着捉住贺敏之的狐狸尾巴,从此关在府中长相厮守,却不想黄泉三重雪把一切就此切断。 
      一场空。 
      贺宅的黑漆木门上贴了封条,檀轻尘怔怔看了,迷糊中,已飞身越过墙头,落入小院中。 
      掌风震断门锁,屋门吱呀一声叹息,走进去,床铺收拾得干净整洁,靠窗的木桌上笔墨纸砚井井有条。 
      砚是歙砚,石质润却坚,磨之有锋,涤之立净。 
      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划过,桌面已积了薄薄一层灰。 
      打开衣柜,却看到贺敏之与聂十三的衣服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脚下的青砖地,是他赤足立过的地方,檀轻尘在房中慢慢踱着,不觉已绕到床后,见一口樟木箱子半藏在床下。 
      知道贺敏之平日的金银都藏在这箱子里,想到他见到银钱心花怒放的样子,不由得微笑,笑到一半,却扭曲成一个失了心的痛楚表情。 
      当下拽出箱子,打开一看,不禁怔住,神色变幻不定,震惊、狂喜、愤怒、深思。。。。。。不一而足。 
      半晌合起箱盖,吩咐檀平道:〃去府里调十个侍卫过来。〃 
      檀平听他声音略微发颤,眼神却深冷如古井,复杂难辨,整个人已恢复了生气。 
      檀平本是瑶光人,少年时随檀轻尘之母到宁国,看着檀轻尘长大,虽是主仆,到底情分不同,好奇之下,大胆问道:〃要侍卫过来干什么?〃 
      檀轻尘微笑道:〃找钱。〃 
      十一月初八,小雪。 
      清晨,东方刚有些朦胧发白,傅临意亲自到大理寺,府中八名亲信下人抬棺而行。 
      出大理寺时,杨陆已沐浴熏香完毕,面容尚有些憔悴,眼眶微红,袍服整齐,躬身拱手送棺。 
      傅临意神色哀重,躬身还礼。 
      出大理寺,一路西行,自靖丰西城门前往墓地。 
      傅临意的神情已不似出殡,倒似送瘟神,撑着伞,毛皮靴子踩着路面的积雪,强自撑出几分悲痛的神情,却压不住一脸的轻松惬意。 
      要到西城门时,天光仍是黯淡阴翳,苍古石墙暗青色的砖块上,星星点点不均匀的积着薄雪亮霜,远远的只见漫天细雪下,城门口立着一个颀长峻伟的人影,郁郁寂寥,怀袖收容。 

      傅临意心里咯噔一下,用袖子里的生姜使劲擦了擦眼皮,顶着两轮艳压桃花的眼眶,继续前行到城门。 
      檀轻尘一身苍蓝袍子,未带束发金冠,挥手令落棺。 
      神色宁和却让人感觉惊心动魄。 
      檀轻尘推开棺盖,贺敏之静静躺在棺椁里,裹着件银狐裘,长睫低垂,容色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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