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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那麽整齐……从曲洛辰第一眼看见他到现在,只有这一刻,那一头迤逦的金色长发,一丝不乱地被梳成了一束,用发带系著垂放在胸前。
虽然相似,但容貌更加成熟了。
如果说以前的佩罗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昨晚的他是青年,那眼前的这种样子,就能算得上是一个成年人了。
神情高贵而肃穆,那种从来没有在这张脸上看见过的肃穆,却是出奇地协调。幽蓝色的眼睛,就像是最深邃平静的海水,看一眼,就生出了沉溺的感觉。
简单的白色长袍穿在身上,用金色的绳结固定在腰际,这种打扮,和他圣洁的气质交融在了一起,就是一个无法亵渎的……天使……该有的模样。
「我就是一直以来在你身边的那个孩子。」不再是不会说话或者断断续续,这个声音连贯而悦耳:「我不叫佩罗,我的名字是……」
曲洛辰的目光一阵涣散,自己听见了什麽……他又说了些什麽……
「你……在说什麽……」
「你把我从沉眠中唤醒,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蓝眸低垂,语气平和:「我名叫米迦勒,是上位炽天使,领导众天使站於神前。」
大天使长,神之威严。
曲洛辰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直到从肺叶和气管里,都因为充满空气产生了涨痛的感觉,才慢慢地慢慢地吐息出来。
「我该做什麽?跪下来亲吻你的脚背,感谢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曲洛辰下了床,站到了地上。
「不,我很抱歉给你带来了麻烦。」米迦勒微侧过头,眉目间有了一丝为难:「因为有些事超出了计画之外……」
「计画?什麽计画?」曲洛辰走到一旁的矮柜边,帮自己倒了杯酒。
「这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你是被选中的人,曲洛辰。」米迦勒转过身,目光跟随著他。
「咳咳咳咳……」曲洛辰刚刚喝下的一口烈酒,一时跑岔地方,呛进了他的气管。
捂著嘴,一阵狂烈的呛咳之後,曲洛辰抬起了头,烈酒的辛辣让他眼睛里的水光更甚,却是带著笑意的。
「我被选上?被谁?被神吗?」他忍住了大笑的冲动,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嗯!这倒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我也能和神圣的东西有正面的联系。」
米迦勒才要开口,却被他举手阻止了。
「真是神奇。」曲洛辰拨了拨自己前额细碎的头发:「你是说,我召唤了你吗?但我……好像是个无神论者呢!在你出现之前,我对於天使的概念,只是来自於教堂里的壁画而已。
「异教徒……不是这样说的吗?而且,我不觉得我需要一个天使来解救我,我过得还不错。」
「不是你召唤了我,而是我的灵魂召唤著你……」
「等等,别再靠过来了,我可能会对你过敏。」曲洛辰往後靠了靠,和他保持著距离:「你说是你找上我?喔!那我为此感到荣幸。」
仰起头,他喝完了满杯的烈酒。
「请不要这样。」米迦勒的眉头皱了一皱:「我想还是有些误解……」
「误解?这麽说的话,可能吧!」曲洛辰想了想,赞同了他:「我一直把你当成不明物体,态度实在是不怎麽样,希望你不是在计较这个。」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救赎。」米迦勒站在他的面前,神情肃穆地对他说著:「我的使命,是决定是否要给予这个世界最後的救赎。」
「救赎?」曲洛辰抬了抬眉毛:「什麽救赎?难道是让你来这世上传教吗?」
「不。」米迦勒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犹豫:「其实……这个世界的行为,已经惹怒了上天,我的出现,是为了决定是否要重新肃清……」
「肃清?」曲洛辰再一次为自己倒满了酒:「那是什麽?清除异教,重新创造一个由上帝领导的世界吗?」
「不是的。如果通不过最後的审判,神会要求,收回给予人类的大地和天空以及……生命。」
曲洛辰手中的酒杯僵在唇边。
「你是说,你来这里是为了毁灭世界?」过了好一会,他才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
「如果审判有罪,是的,人类和现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命,都会被神的愤怒吞噬。」米迦勒看著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什麽。
「为什麽?既然这个世界已经被给予了生活在这里的生命,神为什麽还要插手?」曲洛辰冷冷一笑:「说到底,不过是不容许自己的存在被人类看轻而已。」
「请你不要亵渎……」
「亵渎?」曲洛辰忍不住地笑了出来,打断了他:「我好久没有听见这个字眼了。以前,总有一个人这麽对我说:『你的存在就是对神的亵渎』,我倒是不太相信的。今天,居然有一个天使这麽对我说了,我就算是想要狡辩,都没有理由了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米迦勒叹了口气:「我并不想要和你争辩……」
「争辩?我哪里有这个荣幸,能让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天使长和我争辩?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曲洛辰,还请你原谅我。」米迦勒皱起了眉,像是对他尖锐的语气感到无奈:「我知道,在我没有完全成长的时候,说了一些很任性、很自私的话,如果这令你不愉快,就请你忘了吧!那些,只是我无意识的自我……」
「请你不要自作聪明。」曲洛辰站起来,挺直了背,目光冰冷:「我不会在乎一个孩子随口说说的傻话,这种程度的玩笑,我早就习惯了。」
早就习惯了……早就习惯了,只是个玩笑!
「是吗?」金发的大天使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就最好了。」
曲洛辰喝了口酒,像是随口问问:「你准备什麽时候毁灭世界啊?」
「不,还不是时候。因为我……所以,离预定的最後审判还有一段时间。」
米迦勒伸出了手,在他的手心里,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金色天平,两边空无一物,但天平却是严重倾斜的。
「只要在最後的审判到来之前,这个秤量善与恶的天平能够恢复平衡,那就不会有毁灭了。」
间中,有些话被含含糊糊一带而过,曲洛辰也没有特别在意。
「看来人类注定要被舍弃了……」曲洛辰冷笑了一声:「真想看看她知道这件事时的表情,大概她又要说是我的错。这一回,她倒是没有说错,这的确是我造成的,要不是我,就不会有这麽多麻烦了吧!」
「不!这和你无关……」
「喔!对了,不是我也没关系。重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是谁,根本就没什麽重要的。」不等米迦勒开口,他接著说:「你不要在意,我只是第一次吃了这麽大的亏,做了赔本的事情,有些不甘心罢了。」
米迦勒看了他一会,然後默默地又一次摊开了掌心。
掌心里,躺著一颗硕大的钻石,闪闪烁烁,发出夺目的光辉。
「这是……」曲洛辰的目光,再也没有办法,从那颗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钻石上移开:「好美。」
这颗蓝色的钻石,深邃美丽,完美无瑕,是他所见过的最完美的钻石。
「这是要给我的吗?」曲洛辰的眼睛里闪动著光芒,嘴角划出了弧度。
「是的,如果能够为我给你带来的麻烦,稍做补偿的话。」
「足够了,这颗钻石足够补偿我所有的损失了。」曲洛辰飞快地拿了过来,像是怕他反悔似地紧紧抓在手里:「多谢了。」
「我会消除所有人关於我的记忆,但是你的记忆,我可能做不到,所以……」米迦勒有些迟疑地说:「我希望你能够……」
「你放心吧!我可不希望被人当成疯子。」
「那……」
「不送。」曲洛辰低头看著手心里的钻石:「记得毁灭世界之前,通知我一声,我至少要把所有的钱花光,好好享受一下。」
米迦勒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阳光下,巨大的羽翼徐徐展开,那雪白的颜色泛出刺目的反光。
「曲洛辰……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那覆盖一切的光芒渐渐消失的时候,露台上已经一片空旷。
曲洛辰依旧低著头,手心的钻石像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真过分……」过了很久很久,他轻声地说:「真是过分……」
那声音很轻很轻,轻得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见。
经过琢磨的棱角嵌进他的皮肤,切开了他的血肉,深邃的幽蓝,染上了一缕鲜红的色彩……
伦敦,八月十六日下午五点十八分。
「非,我不是故意给你找麻烦的,只是……」汽车里,伊丽莎白挨著曲洛辰坐著,一脸忧虑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麽会打电话报警,说有一个……天使要……谋杀我的……」
「是我不好,我昨天晚上有急事离开的时候,没有跟你说一声。」曲洛辰靠在车窗上,脸色不怎麽好。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只记得自己头痛得厉害,清醒的时候,就看见了警察……」
「没关系的,我不在意。」曲洛辰笑了一下:「不过,伊丽莎白,那种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对神经的损害很大,你以後还是少吃点吧!」
「你知道……」没想到他会这麽说的伊丽莎白,一下子变了脸色:「我不是……」
「没什麽,我只是凑巧知道那种药物罢了。」曲洛辰拍了拍她紧抓著自己的手:「我是怕自己以後真的被天使绑架的时候,别人因为这个而不相信你。」
「对不起。」
「不要道歉,伊丽莎白。」他把头转向窗外:「我最不喜欢听到道歉……」
「非,出了什麽事吗?你看上去……」觉得有些不对劲,伊丽莎白伸手想要摸摸他苍白的脸颊。
「嗯!没什麽。」曲洛辰侧头躲开,勉强地笑著说:「只要回到船上以後,帮我找个医生就好了。」
「你到底怎麽了?」
「可能淋了点雨,有些发烧。」他笑得恍恍惚惚,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一会记得跟医生说,我对大部分抗生素过敏……」
昏睡之前,他听见伊丽莎白紧张地叫著他的名字。
只是发烧而已,不必这麽紧张。
曲洛辰想这麽说,但实在是太困了,也就没能说出来。
伦敦港口,八月十八日上午十点三十五分。
曲洛辰醒过来的时候,暖和的阳光正照在他的脸上。
「你醒了啊!」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伊丽莎白,柔和地对他说著:「肚子饿吗?想吃点什麽?」
也许是阳光太耀眼,也许是他还没有从身体和心灵的疲倦中恢复过来,也许是伊丽莎白不施脂粉的容貌,异常地美丽温柔,也许是因为……
有一滴晶莹的液体,从他的眼角落了下来。
「非……」伊丽莎白有些诧异,但她掩饰得很好,神色如常地对著他问:「你要喝水,对吗?」然後转身,去为他倒水。
曲洛辰捂住自己的眼睛,感觉到指尖渐渐湿润,手心里被绷带缠绕的地方,隐隐地痛著。
他不是在哭……只是阳光太过耀眼,刺激了他的眼睛。
放下手的时候,伊丽莎白正转过头来,扶他靠到床头上,把温热的水放到他那只没有包绷带的手里。
「伊丽莎白。」他笑著说:「我到现在才发现,你居然是个很体贴的女人呢!」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坏男人。」伊丽莎白坐在床边,笑得有些促狭:「如果我一开始就太体贴,不是要把你吓跑了?」
「有可能吧!」曲洛辰双手环抱著温热的杯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著,润著乾渴的嗓子:「我不知道怎麽和太温柔的女性相处呢!」
风和日丽,他靠在床上,她坐在床边,说些琐碎的小事,都带著些许倦怠的神色里,没有任何浓烈的情绪。
然後,不知是谁先停了下来,房间里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伊丽莎白,你有没有一样非常想要得到、最後却始终没有办法拥有的东西吗?」
她愣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
「有。」她微笑了一下:「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拥有,所以早就放弃了。」
「那选择放弃的时候,你又是怎麽对自己说的?」
「就算没有了,我还是一样能活得很好。」她立刻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伊丽莎白,你在说谎。」曲洛辰轻描淡写地说。
「嗯,是啊……」她也承认了:「要是那麽容易放弃,就不用天天早上对自己说这些话了。」
「只要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论藏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我一直以来都能得到手。」他扬了一下嘴角:「可是,还是有的……我怎麽也碰触不到的东西,我一直都知道,那和我想要的其他东西都不同。可我还是像个普通的傻瓜一样,有了侥幸的心理。
「心存侥幸就注定了失败,会以最快的速度失败……我犯了最不可原谅的、最低级的错误……」
「非……」她最後还是没有忍住:「佩罗……是谁?」
曲洛辰脸上的笑容顿了一顿。
「从你昏睡以後,你的嘴里,除了母亲,就一直反反覆覆念著这个。」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是你嫌枕头太低了,就是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你喊母亲我能理解,可总不会在叫枕头不要离开吧!」
「是吗?」曲洛辰无力地靠在柔软的枕头堆里,想起了枕靠著羽毛的触感:「你误会了,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枕头不见了,我只是在担心,我以後可能都睡不好觉了。」
「真的吗?」
「真的。」
「我不相信……」
「我自己也不信。」曲洛辰看著她,因为光线的关系,稍稍眯起了眼睛:「可就是这样,只是这样而已。」
「我能代替吗?那个枕头……」她也看著那双漾著水色的眼睛,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只要这个男人的这双眼睛,专注地凝望,就会让她心跳飞快地加速。
「那我能代替吗?那个眼睛和我很像的人……我真的能代替吗?」曲洛辰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著。
她沉默了。
他也不再说话。
阳光在一室的沉寂中,慢慢地暗淡了下来……
雷克亚雅维克港口,八月廿六日凌晨零点三十五分。
「你疯了啊!」伊斯兰公主号的高级套房里,有人正暴跳如雷。
「不要这麽激动嘛!」和他完全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对面的那个人没有一丝火气地说著:「小颜,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曲洛辰,你自己看看!」用力地把一叠报纸扔到那个白痴的面前,小颜的肺都要气炸了:「我以为你只是一直在玩女人,可你居然背著我去干这种事情!」
「嗯!不错嘛!」曲洛辰拿起了报纸,一张张细细地看著:「占据了所有的头版,可惜他们都没有拍到我的脸……」
「曲洛辰!你到底想干什麽?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啊!」小颜忍住了打扁他的冲动,无力地叹了口气:「你最近很缺钱吗?为什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去冒险?」
「没有啊!」曲洛辰拿起了酒杯,笑容满满:「我只是觉得很无聊嘛!所以呢!就订了一个计画,我想知道自己在一个月里,能得到几样第一流的艺术品?」
「没有计画,就一个人去闯苏格兰和北爱尔兰国家博物馆,你不是疯了,就是想自杀!」小颜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我拜托你用用脑子,你没死,是因为你运气好,你以为你一辈子运气都会这麽好吗?」
「我的运气,好到你都不会相信……」
「再好的运气,都有用光的时候!」小颜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再这麽下去,与其被人把你当场击毙,我这就把你捆了送去警局。」
「……」
「你说什麽?」只看见曲洛辰动了动嘴皮的小颜,挫败地松开了手:「曲洛辰,到底出什麽事了?我和你搭档也有五、六年了,你是第一次这麽反常,我觉得很不舒服。就算我是比较迟钝,一遍听不明白,你就不能对我多说几遍吗?」
「小颜,吻我一下吧!」
小颜听清以後,脸都黑了。
「你这个神经病!」小颜退到沙发後面,一脸防备:「你玩出毛病了啊!硬梆梆、平板板的男人有什麽好的?」
「你就当我疯了吧!」曲洛辰打开衣柜,让他看那些胡乱堆在一起的画卷和珠宝:「这些你拿去,算是这麽多年来的报酬。你明天就下船,从现在开始,我们拆夥。」
「什麽?」小颜一下子愣住了:「你说拆夥?」
「对,就是拆夥。」曲洛辰走了过来:「你不是一直说不想干了吗?你下船以後,想办法把这些脱手,钱也不必给我了,想去哪就去哪,也不要再和我联络。这些钱够你买一个小岛,一辈子奢侈地生活了,不过,你这麽节省,大概奢侈不起来……」
「为什麽?」小颜一脸呆滞:「难道就因为我不给你吻……」
「也许吧!」曲洛辰坐了回去,一口接著一口地喝酒:「你是不是改变主意,想让我吻了?」
「如果你真的饥渴成这样……」小颜露出壮士断腕的表情:「我去帮你弄男人来,你想要什麽样的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