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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甚是愉悦。
卫长脸色微红,咳了一声。「多谢公子夸奖,在下代帝座收下了。公子即是药师大人的贵客,能为公子效劳,是在下福份。」看了看两位紫衣人,一挥手。「你们俩到附近守着。刻下虽已离开雁荡,但危机未除,不可不防。」见两人依言离去,遂扶着少年盘膝坐下,双手按在少年命门,以真气助他调息。
叶凡在旁看了会,绷紧的精神因骤然松驰而有些困顿,眼见周小姐甜蜜蜜地招手,忙起身走动,活动会儿筋骨,半时辰后又坐回少年与卫长身边。
这么 一段时间,少年的脸色看来不再是沉黑铁青,色泽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而卫长脑门热气腾腾,在冬夜里遇寒凝成蒙蒙气体,汗水不住滑落额际。
又过了会儿,卫长脸色更白,汗下如雨,少年却微带了点红润,紧锁的眉头松开,睫毛颤动,似要醒来。
卫长突然睁开眼,仔细看着叶凡。
叶凡一怔。「...卫长有何事需要晚生效劳?」
卫长的手依然按在少年的命门上,即不像帮助,也不像威胁,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淡淡挑眉。「素闻帝座,惊、才、绝、艳、天、下、共、倾,该不会看不出在下的意思吧。」
久违三载的帝座二字入耳,叶凡神色微变,盯着卫长置于少年身上的那双手,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晚生只是叶凡。」
「叶凡也罢,夜语昊也罢,你的存在,就是本教的变量。」卫长始终是同一张表情,方才的热诚,此时看来竟然是冰冷。「三年前,你放弃了本教,诈死潜形,幸有煌帝座力搀狂涛,于生死存亡之际挽回了本教一线生机,联武圣,压朝廷,天下震动,无人敢轻窥无名一教。好不容易教中人心一致,拥煌帝座为主,令行无违,你却在此时现身...在下宁可背上逆上之名,也断不容许你再次出现影响到煌帝座的地位!」
卫长说话时,叶凡几次欲言又止,但对着他冰冷坚硬的目光,终是喟然一叹,星眸黯淡。「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也不会改变主意。」
「在下坦言 ── 不!您伤煌帝座伤得太深!一意孤行,自以为补偿了他,与他无所亏欠。但看在我们这些下属的眼里,你的行为 ── 不可赦!在下绝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见到煌帝座!」
叶凡神色再变,苦涩无语。那段兄弟反目的往事一直是他心里愈合不了的伤痕,此时被卫长重提,好一会儿才能说得出话来。
「你不是一般的卫长...你是御夜使中的一名。」
卫长漆黑如墨的眸子暗无天光。「是的,在下正是你八年前夺权时为煌帝座所救众人之一。药师病急乱投医,也没细查我的身份就私下指示我率领下属助你们脱险。他虽不曾说出你的身份,但他却不知,我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他,十八山溪庄的那一幕,他能猜出你的身份,我又如何看不出。他的自作主张等于给了我一个接近你的好机会。」
叶凡摇头叹气,也不知在叹着独孤,叹着自己,还是叹着煌与卫长,突而微微一笑。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仇分明,你不亏是煌教出来的人 ── 告诉夜语昊,昊能放心将此子交与你么?」
他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一语即出,三年沉隐付诸流水,无帝再现红尘。
卫长肃容。「在下不惜真力亏损助他疗伤,便是要向帝座证明,此子不论背负多少恩怨,无名教都会代帝座接下!」
叶凡怜惜地看了会儿少年,缓步后退。「我明白了...三年前,我从天成崖跳下没死,今天,你是要我从这里跳下吧?」说完顺便看了下身旁的绝崖。
「帝座果然聪慧,多活了三年,足该够本。」此话听来,无比讽剌,却又似是无比诚挚。卫长依然面若枯石,冷硬地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 他若不是这样的人,就不会被派到风云聚会的雁荡来,也不会一心想逼死上任无帝,更不会让叶凡上了当。
叶凡似笑非笑地看着卫长,看着少年,看着远山苍茫,触手可及,只差一步便可逃出生天;又看着底下石壁怪石险峻峭拔,犬牙错落,深不见底。笑容更浓。「幽魂,始终只是幽魂...」说到这,又退了一步,一足已然凌空。
「公子,现在怎么样?你真的要看那人死去?」
「安静,别妨碍你家公子思考!」年青人有些苦恼地看着远处,因为距离太远,他们在说什么都听不到,起了什么变化也听不到,只知道这叶凡来历很不简单,不论朝廷或无名教都得罪光了...
那么,武圣庄呢?
年青人笑眯了眼。
「想要当捕鸟的小孩,就要有耐性一直等到最后的变化~」
叶凡的身形终于自绝崖坠下了。
卫长心下不知是喜是悲,是惊是悔,想着三年前,天成崖边,也是此人,以惊世才情操纵了整个天下的局面。有如此的才华,却弃无名教而不顾,甘隐山野...卫长忿忿然沉眉,收回了按在少年命门上的手。
哪知他的手才移开,少年突然睁开眼,身形如脱弦之箭直往前冲,直直冲入绝崖,随着叶凡坠下之处同时跳下。这一变化电光石火,卫长一时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自眼前消失,惊愧交加,即惊少年的烈性,又愧对叶凡的承诺,怔然间,身边轻风拂动,第三个人也跳了下去。
...今天是跳崖的好日子吗?
卫长由惊愧转为阴冷地看着第三道流星划过,是有些眼熟的鹅黄|色泽。
虽这绝崖乃经过算计挑选出来的,崖底怪石耸立,只要坠下便难逃粉身碎骨之厄。但有这两人陪着坠下,或许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
卫长急急转身,欲下令属下下崖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听那两个一直守在附近的下属提高了声音。
「参见药师大人...」
「天,朕千里迢迢 ── 居然是跑来雁荡陪你们跳崖...」风声呼啸中还有闲情废话的,正是一手揽一个,左拥右抱不亦悦乎的「祈世子」。
叶凡被少年追上搂于怀中时已在后悔,没想到接下来又跟了一个,拿跳崖当有趣。极速下坠造成的气血上涌让他暂时想不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表达心情,只是瞪大了眼死瞪着轩辕,大有破口开骂的趋势。
「乖乖,别生气~」轩辕叹了口气,利眸见下方一抹绿,深吸口气,体内真气运转,身形微偏,直直往那里落去。
嚓 ── 地一声,小树受不住三人的力道从根腰折,三人继续往下坠,一路上又连续腰斩了八棵树,这才让下坠之势稍缓。
叶凡终于挤出话来。「这些小树会哭死的。」
轩辕眼睛眨了下,突然笑道:「昊都开口说话了,朕如何舍得。」
声音在风中散得七零八落,他借着第十株小树再顿身形,真气暗转,浊力换为新力,同时双手一抛,叶凡与少年齐齐被抛向崖壁,撞入壁上一个天然石洞。
轩辕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功力控制得好,两人落下地时劲力恰好消失,便如轩辕将两人轻放于洞内一般,不曾震动他们的伤势。叶凡一落下就急急窜起,顾不上研究少年的伤势,将身子探出石洞查看轩辕行踪。哪知轩辕抛去重负,也在此时偏身借着旁边崖石错落以上天梯纵回这石洞。两人都太急了,等发现不对时,眼对眼,鼻对鼻地瞧了个正,鼻尖与鼻尖之间的距离,顶多只能放进一张薄纸。
事出意外,看到对方放大数倍的大眼,两人都有些傻眼,屏着息说不出话来,若可以,大约是动都不敢动了。轩辕总算记住自己还在崖外,脚下空空,及时伸手按在洞口,撑住了身形。
再看看叶凡难得呆滞的反映,暗自偷笑,两臂一用力,身子更向上窜,吻住了微启的薄唇。
叶凡又呆了呆,冷笑,两手一推,顺便一踢,将轩辕再次踹下绝崖。
「啊~~~~」轩辕惨叫不休。
「朕还没吻到啊~~~~~~~~~」
洞内久无人气,曾盘踞过蛇虫之物,森寒冷气中透着腥臊腐烂之气,甚是难闻。墙角蛛丝,地上蔓草,泥间粪垢,石隙虫子唏嗦,看得轩辕皱眉不己,颊畔抽搐 ── 好吧,他承认,他是不如夜语昊这般随遇而安,可是他是天子耶,总不能强求他出得了殿堂,上得了洞堂!
拂开蛛丝蔓草,清出一片地方好坐下,叶凡将少年小心地放置在较为平坦的地面,又顺手把了把他的脉,确定他伤势如何。这一按,却教他忍不住又皱起眉毛 ── 唉,好不容易由卫长用内功打通淤血,没想到又强用真气而让前功尽弃,这般三番五次地加重了伤势,怕会落下病根...想到这,回眸看了眼轩辕。
轩辕耸耸肩,自袖内掏出黑玉瓶递了过去。「大内密药,请无帝赏光一用。」
叶凡...或许现在该叫他夜语昊,接过药瓶打开闻了下,左眉不由微微一挑。「九转金丹,你倒也舍得。据说自葛真人过世后,世上仅剩三粒。此药功能起死回生,这般用来不觉小题大作?」
轩辕双手叉胸倚在石壁,偏着头半晌不语。
「...你想试探什么?」
「不敢。」夜语昊倒出粒金丹,捺入少年苍白薄唇,见金丹入口即化,省了不少功夫,这才抬起头来。「只有个小小疑问。」
「嗯?」
长长的睫毛半掩眸子,在眼下印出一片碎翼,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直落在少年身上,不曾稍转。「伊祁...可姓轩辕?」
轩辕注视了夜语昊片刻,皱了下眉。「昊,朕一直以为,世上最讨人嫌的人,莫过于自以为是的人。」
「我错了?!」夜语昊抬头,唇角微扬,眉眼俱是无动于衷。
轩辕又看了他好一会儿。「你不相信世上会有出乎你意料的事么?」
「...这倒不是,像你与伊祁会跟着我一起跳下来就不在我的意料中了。」夜语昊目光在轩辕那一转,又落回伊祁身上。
他不提此事还罢,一提此事,轩辕便忍不住直起身瞪着他。此刻少年尚在昏迷中,不用有所顾忌,话就直接多了。「夜语昊,你持才傲物不可一世,好歹也曾是个人物,怎对朕却是言而无信,再三失约!三年前答应的事,借着跳崖就跑了;三年后再见,还是老样子!你若不想死,凭那个卫长又岂难得倒你!简直笑话!好,你不想要自己的生命,可以。但请别忘了,你的命在完成承诺之前并不完全属于你自己!还是说,你对朕的承诺就这么兼价?!好歹朕也是付出了巨大代价!你不要让朕觉得自己像是蠢过头的白痴!!」说到这,声音提高,一掌击在石壁上,石粉纷飞,印出个寸深的掌印来。
夜语昊没想到轩辕的反映这么激烈,张唇欲语,却见轩辕突然捂住胸,唇角微微溢出血迹。
他在雁荡受伊祁行剌,伤未曾全好便四处奔波,方才又在绝崖处救下两人,内力损耗过巨,复增伤势,只是他逞能强撑,极力掩饰,夜语昊居然也没发现他受伤不轻。
...真是乱七八糟...夜语昊静默片刻,无语地将黑玉瓶递回轩辕,轩辕气冲冲地一把夺过,倒了一粒服下,也不运气化开药效,就这么怒瞪着夜语昊。昊被他这般瞪着,居然也觉有几分心虚 ── 自己真的过份了?
「咳...好些了吗?」
「托福,死不了!」
「这样啊...」夜语昊再咳了声 ── 为什么没人想到他也是个重伤者啊,果然是生气的人最大?还是偏开话题好了。「你还没说伊祁的身份。」
「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来猜?」
「请便!」
夜语昊古怪地看了眼轩辕,突然忍俊不禁地弯起眼角。原来夜语昊看着轩辕难得负气的样子,突然想到,这轩辕小时性子娇宠惯了,想必与伊祁现在没差多少,都是一般爱生气,只是后来不断纠正修养,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这样一想,就忍不住将轩辕笑面狐的样子套上伊祁生气的样子 ── 伊祁被捡回来后,哇哇叫的样子,别扭的样子,微窘的样子,不悦的样子...
轩辕狐疑地瞪着他,不知他为何笑得如此开心。
夜语昊看了他一眼,正正脸色,决定不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说出来,免得有人恼羞成怒。
「行剌你的是伊祁对吧,这点他也承认了 ── 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行剌的是你。你被他剌伤,却挂着伤四处寻找他,不敢动用官府的力量...啊,我...」夜语昊说到这,突然一怔,明白过来,这少年不可能姓轩辕的 ── 轩辕竟然不敢动用官府的力量,正代表这少年的身份不可轻泄,一旦泄出会造成极大丑闻
── 所以,他,不是先皇的私生子,而是...
「嘿,明白了?」轩辕冷淡扯下脸上面具,叠起收进袖袋。「何不继续说?」
「是...先后...淑德太后...」夜语昊看着轩辕漠然的脸色,迟疑着慢慢道:「十七入宫,十八诞子封后,母仪天下,二十...病重归西...」
轩辕低头看着少年微皱着眉,有些不适的睡脸,用力将背靠到石壁上。
「都是一群无聊的蠢人呐...你猜着了又怎样...」
「听说淑德太后...未入宫前,是神仙府的大当家?」
「不错啊。」轩辕原也不认为此事瞒得过昊,随便说了句,又成了闷口葫芦。昊待想再说,见轩辕这般神情,自觉不适合,但不说的话,气氛又凝窘过度,咳了几咳,干脆闭目养神。
洞中的寂静浮着虚无的安全。或许是劫后余生带来的松懈感,轩辕渐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眸子紧盯着伊祁秀丽的容颜,随手捡了根附在衣摆上的枯枝,一截一截折断。听着卡喳卡喳的脆响,目光渐渐阴郁。
过了会儿,目光移到夜语昊身上,正见他垂眉敛目,神色平静,心下不禁有气,身子也移了过去。
自从无名山温泉一事之后,夜语昊对轩辕的举动是留意有加,这会儿看似养神,神经却是未曾松懈过,轩辕方动,他已睁开眼。「有事?」
「没事不能过来么?」轩辕有些烦燥,想了想,突又笑起。「倒是昊呢,你之前说了那么多话,好象少说了一事。」
「少说一事?」夜语昊闭了下眼。「是指你要现在上我?」
「聪明聪明,三年不见,你是解风情多了。不过,你是无帝,措词别这么难听,像共效于飞,鱼水之欢,燕好...哪个都不错吧。」轩辕俯身逼近夜语昊,笑弯了狐狸眼,方才的不悦早就飞到九宵云外。
「交媾罢了,用不着说得那么好听。」夜语昊心下叹气,嘴上嗤声,「你要在伊祁面前?」
「你不放心,朕点他睡|穴如何?」轩辕伸手撩起夜语昊散落的留海细发,在指间旋了旋,拔到他耳后,顺手揉摸着细嫩的耳垂。爱不释手地摩挲片刻,滑下,一个用力撕下那张平凡温文的面具。
抚着清逸秀绝,高傲自负的容貌,喃喃笑语:「好久不见了...」
夜语昊呼吸微转促,轩辕靠得太近,鼻息可闻,每一个吐纳似都喷在对方脸上,而自己的呼吸也吸进了对方浓郁的气息。太过暧昧的氛围,让他只能屏住气浅浅呼吸。想偏开头,又觉是示弱,当下皱眉冷声道:「轩辕,你若非要在此地,我也无话可说,毕竟这是我欠你的。但我只欠你一次,事了之后,你须应我,从此陌路,再无任何牵扯!」
「再无任何牵扯?!呵!!」轩辕自牙缝间笑了一声,狠狠捏住他的下巴,眸子冷硬得像块黑石。「你在说笑话么?你怎么可能与朕没有任何牵扯,你若真想与朕没有牵扯,你就不该在离去前干了那件事! ── 你不知道吗,伊祁的仇,正是由你间接造成的!」
夜语昊下巴被轩辕捏得生痛,闻言脸色微变,不由瞄了伊祁一眼,回想着自己当年走时布置的诸多暗手。轩辕直直地看着那双微带出点人气的清冷明眸,硬梆梆地扔出七个字。「灸手可热势绝伦!」
「灸手可热势绝伦...」夜语昊重复了一遍,突然想起。「是 ── 」
「炙手可热,连朕也都为之无奈的,普天下要多了那还得了?!夜语昊,你即逼着朕立下毒誓,为何又不信朕?!朕对着你所立的誓,何曾有相违过?!你为何将那份毒誓留给了伦王?!」轩辕手上加重着力道。
「我...事关天下,我不得不防着一手...伦王虽为王室,却是富贵闲人,一向不理朝政...」夜语昊脸色更白,带着透明的青灰,缓缓闭上眼。
「富贵闲人?!不理朝政?!」轩辕气极反笑,想到自己一路倒霉都是为此,实在忍不住,又是一掌拍向石壁,入石数寸,整只手都埋在石壁里。夜语昊闻声睁目看了他一眼,唇齿微动,终是未说。「那是九王叔!他贵为朕师,昔年代先帝与无名武圣二庄周旋,确当得此语评价,朕继位后九王叔便已隐居泉林 ── 为的正是朝无二主,不敢功高震主!他那伦小子偏生不知好歹,只道王叔亏了他,一心与朕作对。
原本王叔走得干净利落,除了个伦王称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