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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梦 第一卷 流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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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泓雁虽是笑意盈盈地应下了差事,却是极小心地将这整治堆好的书册再行整理一番,翻腾之后,却恰巧将那最先取出的一本放在了最上头,然后才用那袖子微微遮掩着,自行退去了。
      裴煦耳边听着那帘子卷起复落下,一声木门的吱呀声中步履声渐渐远去,便是微微一笑,转头对这止戈道:〃止戈,这日你且住与我这房内。〃
      止戈虽是不知裴煦如何计较,但也知道这事颇有蹊跷。他本便是想得护卫裴煦三分,此时听到这般吩咐,自是点头应答下来,在房内寻个清静的角落,便自行打坐修炼去了。
      裴煦低眼瞧了岸上的画轴一眼,上面墨迹宛然,低头一闻,更是隐隐露出几分木芙蓉的香味,那眉眼不由微微翘起,勾勒出一丝别样的风采。
      木芙蓉花叶的香气。。。。。。
      于这书房中的各色物品,木芙蓉花叶自是无甚关联的,但这花叶却当时大齐帝国一代医圣,祈渊晟的遗物大有瓜葛。
      医圣祈渊晟,他家族世代从医,本就是那等悬壶济世的人家出来的,家学渊博,又聪颖善学。在尽数习得祖传医术之后,祈渊晟更是周游各方,求习医术,诊治患者,于此二十年,医术大成。
      但此人种善因,却未曾得善果,年近古稀,却被齐轩文帝强行裹挟入宫,为主治大夫,由此陷入宫廷夺嫡之争,不久便是诬陷入狱,饮毒自尽。
      这本可告一段落,但这祈渊晟身陷帝王家事,夺嫡之争时,便已略略猜出了日后的如何,早已安排妻女,一并埋名隐姓,过那自在日子去了。
      其妻女随将祈渊晟一生所思所记的药典《祈氏药册》随身携带,但碍于当时祈渊晟遗愿,其后人不得习医,只将药册交与有缘之人继承。
      但有缘人品性好的却是难以寻觅,由此,这祈渊晟的一代医术宗师之术,竟是沦落不知所踪了。
      而裴煦交与丫环的书册,第一本便是那《祈氏药册》的下卷。
      这也是凑巧。若不是那日裴煦随着母亲夏鸾栽种木芙蓉,衣袖边沾染上木芙蓉花粉,又恰好碰触到了那书册,在裴煦眼中,那书册便是一本略略有些稀罕些的珍本罢了。
      那潜入之人,却也是知道其中的缘故。想来这也不是凑巧,而是这人拥有了这药册的上卷,渐次知晓了其中的辛密,加上其它特殊的缘由,便是刻意搜寻,才在这茫茫人海之中寻得了这书册的下落。
      但这人有这等通天手段,能收罗到这书册的下落,又怎会下手如此匆忙疏忽?
      裴煦微微眯起眼,便将此事此人略略勾勒出了一个大概:
      一,这人本有一层情报网络,但又由于某种缘由丧失了这种情报权限。这便是解释了为何此书经他人赠送落入裴家,不过一个多月,却是被人发觉,而此人下手却又与身份不符的情况。
      二,这人下手略略粗糙,所使用的木芙蓉乃是城东木芙蓉,应是极欲夺得书册,那应是新来未久的家中仆人,更与那城东有些牵连,或者说窝点便是在那城东。
      三,这人下手虽是略显粗糙,但细细观来,他选中昨日为下手时辰,想来也是知晓今日父母前去贺酒,只留一孩童在这主宅之中。若是书房未曾搜罗得,那也便可趁机潜入主宅之中,窃取书册。
      其中手段虽是不成一贯的细致,略显粗糙,但这未尝不是瞅准了人心。这书房书院,本就是依着裴煦的性子而落成,一应书册画轴等皆是供应与他。父母仆从虽是照料着,却未曾多加关注,平日里也只有裴煦及他的丫环小厮等进出。
      这些人,尚是年轻,不知道事理轻重,虽有稀罕之处,但未知其中的蹊跷,又能如何呢?因此,这人便是如此下手了。
      虽不是那整肃的人,但在这个时代,倒也算是一个窃取机密的情报人才了。
      裴煦微微皱眉,细细地评估一番后,心里便是暗自下了一个决断:若是此人可用,便留下他,以作行走应酬的替身。以此,自己便可将筹划多年的势力格局,一一筹划建成了。
      微微笑着,裴煦的眼眸扫过窗外那徐徐散落一片片辉芒的旭日,轻轻地扣了扣案板,心里一片怡然──就等夜色降临,一场戏便是要上演了。
      第五章:梁上君子
      是夜,风急,云密,月暗沉,繁花丛中,一只猫低低地叫了一声,冷嗖嗖得如同要警示着什么。如斯低低地唤了几声,黑猫那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眯,突然间窜到一株树上,几声嘶嘶声后,它随即了无踪影,只留下那低沉的瞄声,被沙沙的风吹树叶声消去。
      而那株树延伸出的一条枝丫繁密树干,上面一块黑漆漆的物体突然蠕动了一下,慢慢地露出一双略略显得精光四射的眸子。
      微微抬头,凝视着不远处那间散发出略微昏黄灯火光的屋子,肖璇的心里千转百回,不知为何隐隐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战栗。
      略略迟疑了些,肖璇想起那正在简陋的屋宇下受尽病痛折磨的凌霄,便是将心中剩下的那一丝疑虑拋弃去,默默地凝视着不远处的那一抹昏黄的灯火。
      按照这个叫裴煦的孩子一贯习性,他夜中睡得极早,且无甚武力,并不能造成阻力。而此日,那对他无法试探出底细的夫妻,也是赴宴去了。这段时差,大约有是一个时辰,他尽可将那木芙蓉花粉细细地洒落在所有的书册之上,并偷取这本药册。
      这时,一片浓密的乌云渐渐的遮住那已至中天的月牙,周围的光影也渐次消减下来,恰在此时,那屋内的灯火也是随之泯灭了。
      微微眯起眼,肖璇绷紧身躯,似狸猫一般轻巧得撑起上身,稍一迟疑,他便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一片轻飘飘的落叶,缓缓地落到那屋舍的瓦片之上。
      顺着瓦片,肖璇便迅速地行走至那屋宇的上面,而后便极轻巧地卧倒在屋瓦上,右耳更是轻轻地靠在那瓦舍,细细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屋内极清静,只听得更香渐渐消去,落下香尘的声音,以及那略略急促些的呼吸声。
      嗯?
      肖璇微微皱眉,这屋内的呼吸声一则沉重些,一则悠长些。那粗重的自是内力略略有成的裴煦,另一则,却不像是女子呼吸的模样,倒是让他奇怪,难道这个裴煦的丫环,也是有些奇特的?
      细细地思索一番,裴煦心中更是生了几分疑惑,但这机会极好,而凌霄的身子越发得弱了,若是没那解毒的方子,恐怕是撑不住多少天的。因此,便是真有什么陷阱,那也不过是赔上了一条命罢了。
      黄泉路上,有凌霄陪着,倒也不算是什么了。
      肖璇默默地想着,听着耳边那两道呼吸声越发得悠长安静,稍稍计算了时辰多寡,肖璇眼眸微微一!,轻巧得撑起上身,缓缓地掀开那屋舍上的一片瓦片,放在边上,自己却是细细地观看着屋内的一切。
      这屋舍内极清静整洁,除却那右侧端端正正排列着的三架书架,满满地堆着各色的书册,其余的床铺、屏风、大案等东西均是少而整肃,各个都是隔开大片的空荡。
      整个屋舍荡漾着清朗而纯粹的气息。
      肖璇淡淡地扫视了那床铺一眼,自怀中取出两个纸包来,拆解开来。这两纸包打开之后,月光下,一色显得细腻莹白,一色确是殷红细致。肖璇取出一个极小巧的管状事物,凑到那白的纸包上吸了一口,而后向那室内吹去。
      如此三四番之后,肖璇便是将那两包粉状东西,用内力全然散落在了内室。
      听着耳边那两道呼吸声越发得重了,肖璇那波澜不惊的眼眸却依旧定在那书架上,反反复复,细细地搜罗着。
      月色此时仿佛也在助威般,愈发得清亮,透过窗纱,澄澄地落在那案上、书架上堆着的书册。
      清亮的光影之中,那案上堆放着的一本书册棱角上突然闪过一丝极柔滑的金色辉光,一闪而逝。
      肖璇略略焦急的眼眸捕捉到这突如其来的光辉,眼神便是猛然一亮,连那手指也是颤抖了起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肖璇眼中已然是一片坚毅。平稳呼吸,安静下心思,肖璇他就将那瓦片重新轻巧地安放在屋舍之上。
      微微提气,放松开身躯上略略紧绷的肌肉,肖璇借着手掌膝盖支撑住的力道,迅速地如一颗露珠般柔和地滑落至台阶之上,隐藏在暗影之中。
      取出那专业的开锁工具,堆着那门锁细细地工作一番,不多时,肖璇他便推开那木门,闪进了屋内。
      极轻巧地点腾挪移,闪过那里面的屋子里的家具以及早已在药效下横七竖八躺着的嬷嬷等人,肖璇转眼间便是进了裴煦所在的内房之中。
      此时,月光经窗纱透入屋舍之中,隐隐透出一分细腻的光华,照着内室有那四五分的光亮。而那窗子上糊着一层轻巧的烟丝纱,层层的树影落在上面,叠加在桌案之上,让案上的书册更似隐藏了一般,暗沉沉隐秘在角落里。
      其中的一本书册边缘如镏金一般,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引逗着肖璇如被催眠一般,手指略略颤抖着伸了出去。。。。。。
      唰!
      一丝暗淡到几不可闻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肖璇心中一惊,却不顾其它,执意抓取了那书册之中的三四本。而后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扭曲弧度,翻身就往那窗户扑去。
      这般敏锐的手脚,让肖璇摆脱了仿佛天罗地网般细密的罗网抓捕,更闪过了十一二支箭支,只略略带着三两道擦伤,往那纱窗逃窜而去。
      果然有蹊跷,幸好。。。。。。
      嗯?!
      扑至那大案上,肖璇甚至于能听到窗外那低哑的猫咪叫唤的声音,闻到淡淡的夜风送来树叶的气息,却猛然间觉得手脚无力,整个人仿佛脱力了一般瘫痪在那案上。
      案上本放着的一盆潜脉细枝素兰,被这猛然的撞击震得落地。哗啦声里,一个不高的人影猛然扑了上来。
      不过半盏茶的时辰,止戈便是将那肖璇缚住,带到裴煦的床边。
      这时,裴煦自然是清醒的,见着那人已然无甚抵抗的能力,便是伸手取出一颗滚圆的夜光珠,借着光亮,点上了烛火。
      灯火虽是昏黄,但于裴煦等人的眼力而言,倒也不成问题。
      肖璇此时早已被取下了蒙面的灰色布巾,露出了一张极平凡的面容。细长眉眼,暗黄面色,若没见着那清亮冰冷的眼眸,这倒是一个老成实人的好相貌。
      〃阁下深夜造访,本来我也是想稍稍馈赠三四分的。只是,我性子好奇,却不知道阁下蒙面易容而来,可是为了这本《祈氏药册》下卷?〃
      这句疑问不啻是句废话,只是那句易容,却让肖璇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他所使用的易容术,主要是提取了千淄草的枝叶调配凝固成,其虽能在顶级技师的手中将人的面容易容成,但却有一致命弱点──千淄草的香味历久不变,绝无掩饰隐藏的可能。所幸,这千淄草,所知之人绝少,举世恐怕也就三五人知晓。
      这裴煦,应也是《祈氏药册》曾提及,便留意了。
      肖璇淡淡地看了裴煦一眼,并不应声作答。
      见到肖璇这般模样,裴煦倒也不放在心上,只微微笑道:〃方才紧急之中,阁下尚是强取那《祈氏药册》,除了非得不可的意思,想来还有几分是为了能在追逼之中,有个威胁之用吧。〃
      肖璇听闻这句话,不以为意,整个人如老僧端坐,并无一丝动容之色。
      微微勾出一丝笑容,裴煦看着时辰,略略估量着时辰,倒也不愿再多说别的,只温和地说道:〃阁下心性明睿沉定,想来也是从那死人堆中爬出来的。我这黄发孩童,自是不放在眼中。只是那城东三里地那边住着的人,可是不定能经受着什么。。。。。。〃
      裴煦话音还未落地,那肖璇的眼眸中猛然闪过浓重的杀意与警示,良久,方才淡淡地说道:〃你又如何知晓?〃
      见出了效果,裴煦自然是微微一笑,不再提及如何设下捕获肖璇的陷阱,只温和地说道:〃阁下若是缓缓图之,我倒也只能双手奉上那书册。但如这般只身独来,又焦躁难定,想来阁下不但失却权柄,更是有必取药册的需求。
      而《祈氏药册》有上下两卷,自我下册那千奇百怪的方略看来,那上册当时堂堂皇皇的寻常整治方略。阁下虽是略略有些症状,却也是无碍的。至于那些症状,更可称之为回天乏术,只能静养罢了。便真是寻医求诊,那上册也尽够阁下应用了。
      这般想来,那必是阁下相当看重的一人中毒难愈,非得那下卷药册的所记载的疗养之道不可。而阁下使用的木芙蓉花粉,便是取自那城东三里地。由此,我便想那人也是在那里才是。〃
      肖璇平凡的面容上略略显示出一丝淡淡的黯然,沉默一番后,便是问道:〃那你待如何?〃
      裴煦听到这句话,便是知道这笔交易有七成可算是成了。因此,他便对这肖璇,微微一笑,道:〃我要你十年的光阴,换取那人痊愈所耗费的所有以及安稳的退隐生活所需。〃
      心中一颤,肖璇猛然抬头,细细地打量着这不过是五岁的孩童,心中百般计较。但思前想后,虽不愿相信这不过五岁的孩童,但成王败寇,不过如是,只要凌霄能好好的活下来,自己便是无那葬身之地,倒也够了。
      这般想后,肖璇终于抬头应答道:〃一言为定。〃
      听到肖璇的话,裴煦露出一个清润而略微天真的笑容,道:〃一言为定。不过,此时我的父母即将归来,并非是言谈诊治的好时辰。明日巳时,再行于书房一聚吧。〃
      肖璇微微点头,并不在多说什么,只看着裴煦取来一个瓷瓶,倒出一颗丹药,塞入自己口中,再解开绳索。略略一顿,他便开口淡淡道:〃书册在此,公子过于轻信了。〃
      听到这句话,裴煦便知他的意思:以他的武力,摆脱他们,取得放在案上的《祈氏药册》,却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既是如此说了,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愿意为他所用。
      因此,裴煦一笑,起身取来那本《祈氏药册》,拆下封面,递与肖璇,上面赫然写着笔调秀丽的四个字:《漱花词卷》。
      边还笑着问道:〃夜深深谈多时,却还未知晓,阁下的名号是?〃
      第六章:半生蹉跎
      人生百年,光阴倏忽,如奔冲涛流,瞬息间婉转红颜已然是一苍发老媪,旧年那鲜衣怒马、侧帽风流的少年如今又零落何方?
      天色尚微微透出几分光亮,裴煦早已在敛衣等丫环的照料下,将那略微繁琐的衣饰一一穿上戴好,洗漱、问安、进餐,一番折腾之后,裴煦便是自行到了那书院之中。
      时辰尚早,行路之间,那初秋的虫声吱吱如怯怯软语,伴着那婉转滴溜的各色鸟鸣声,衬得那入目的似锦繁花,浓翠枝柯,更是让人觉得娇语满园,生机勃然。
      书院里栽种着一株极茂密的梧桐,枝叶扶疏,遮天蔽日的,在煦煦的日光照耀下,却让这院子生出了几分苔阶透凉、寒玉烟生的薄薄寒意,让裴煦身后那三两个尚还穿著轻薄夏衫的丫环好猛然间打了几个冷颤。
      裴煦抬眼看了那梧桐一眼,便是回头对那跟在身后的敛衣与三两丫头,温和笑道:〃此间梧桐虽是极好的,但秋意透寒,姐姐们本就体弱,在外头等着倒是容易伤风着凉,倒不如在院子里书房的东厢房稍稍等待。就是有甚事,我吩咐止戈便也罢了。〃
      裴氏这等大家,丫环的行走用度,都是有规矩的。若无作为主子的裴煦吩咐照料,除了敛衣与止戈,其余的丫环自是要在这书房之外等候吩咐的。因此,裴煦如此说来,那几个丫环自是欣喜着应和下来。
      只那敛衣,本是想跟着的,见到如此的形状,倒也略略看出了裴煦一两分的意思,口中虽是不应,但也只候着裴煦进去了,自己便随着那丫环到了隔壁屋子里去了。
      默默地行走几步,裴煦便是到了那书房里。
      这书房,疏朗端整,一应的家具都是朴实无华,简练厚重,上面的书册更是整整齐齐地端放着,整个屋子在清亮的阳光下,更是透出极其洗练爽朗的味道。
      这里,肖璇早已紧紧搂抱着一人,候着了。
      这时的肖璇早已褪去了昨夜的灰衣,那一身皂色的衣衫鞋帽,这衣衫虽是极简单的,却更映衬出那剑眉朗目,矫健身姿下的勃勃英气。
      而他怀里的人,却是裹着极厚重的缀白软裘,隐约间露出透明白皙的肌理,其余却是看不出什么形容来了。
      裴煦看了一眼,便吩咐止戈去取来书房耳室里的乌木软榻与一些烈酒烛火等物,让肖璇将怀中人躺放在乌木软榻之上。自己却是前行几步,到了那堆放着各色书册的大案之上,取出一本书册来。
      这书册素蓝的色调,上面款款题着几个字,别有一番浑厚博大之意,细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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