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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数到三,再不卖就走人,一…。。二……」
那「三」字的嘴型刚准备好,我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斋亦名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放下银两,拿起方才我奋力杀价的香囊,对着几乎快晕倒的老板道:「老板,这里是五十两,东西我拿走,下回若有需要还得麻烦你了。」
摊贩一见斋亦名付了钱,而且是整整五十两,方才原本一脸快晕死的样子,顿时活了回来,还不停地陪笑。「呵呵…。。斋夫子您客气了,欢迎您常来啊!」
斋亦名将我连拖带拉地带离开了那个摊子。
走到街角,斋亦名的手才一放开。
我立刻两眼冒火,气愤地骂道:「斋、亦、名!你是猪啊!那东西明明不值五十两,你当白花花的银子是路边捡的吗?」
「烨儿?」斋亦名想再接住我的手。
我火大地甩开他的大掌,抱着肚子哀哀叫:「我头疼、胃痛、脸颊抽筋、四肢无力…。。呜呜…。我的钱…。。我那十一两的银子啊…。。好心痛……呜呜呜……」
「哈…。。」
「笑笑笑,你还笑?」我瞪他一眼。
斋亦名努力地憋着笑意,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你、你真的…。。真的很像惊澐…。。哈哈哈!」
瞧他抱着肚子弯着腰,不难看出他笑得有多痛快。
只不过斋亦名越笑,我额上的黑线就越多,等到他终于笑够本后,小爷的脸早就黑得可比墨汁了。
啪的一声,我将精致的香囊摔进斋亦名的怀中,恶霸地道:「给你的!」
斋亦名一脸不解。「耶?」
「不管怎么说,你耐心地教我功课,让我得了第一名,这是谢礼,你要是敢不收小心我扁你。」
「哦。」
「嗯,那个嘛…。。还有…。。」我一脸尴尬,说得吞吞吐吐的。
「咦?」
「就是……就是……。。」我的脸颊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什么?」
我睨了一眼反应迟钝的斋亦名,豁出去了,大吼道:「谢谢你、谢谢你啦!」
只见斋亦名当场呆住。
我着急地蹎起脚尖,双手用力地在斋亦名的眼前挥了又挥。
忽然,斋亦名高大的身影缩着蹲在地上,笑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哈哈…。哈哈哈││」
砰!我毫不客气地送他一拳。
我甩甩发疼的拳头,瞪着被我打晕在地上的斋亦名,低咒一声:「居然敢耻笑我,哼!」 最近好奇怪!
真的很怪!
不过究竟是怪在哪儿,我也说不上来。
其一怪也,就是不知为何我又搬回了竹轩。
想当然耳,我又跟班长大人结下了梁子,没事还被他赏两记大白眼,真他娘的衰,我这是招谁惹谁啦?
其二怪也,就是那叫我搬回竹轩,却不知为何老躲着我的斋亦名。
不过有两件事情他倒是挺坚持的:一是吃饭、二是睡觉,全都要他陪着我才能做。
这样难道还不怪吗?
* * *
竹轩│
贵妃椅上,我侧着身、弯起手肘撑着头,翻着之前在镇上买来最新一期的话本。
内容说的是江湖轶事、武林恩怨、才子佳人。当初看来觉得新鲜,所以难得不杀一毛地买了下来。
瞧瞧暗沉的天色…。。哇,居然这么晚了!
斋亦名怎么还不回来?那我可不可以自个儿先睡?
唉,算了,我还是再等等吧!
谁叫我有那种坏习惯,说白了就是有人睡在身边时,倒也还安分,倘若让我独享一张床,那别人就甭想挤上来睡。
为啥?
说出来也不怕人笑,其实我的睡姿……嘿嘿,就是「大」字型。
至于是不是因为让斋亦名睡过冷地板,所以他才坚持同时间上床睡觉?这我就不晓得了。
砰!
突然,竹轩的门板让人硬生生的撞开,可怜那片薄薄的木片被那力道震得在墙上来回拍打。
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来人一眼。「班长?你找姓斋的啊?现在不在……」
赵旭两眼泛红,冲过来揪住我的衣服,哽咽地道:「你不气吗?」
「我气啥?」我完全一头雾水。
「夫子他…。。他要娶妻了……。呜呜呜……。」说完,赵旭就伏在我身上大哭起来。
厚!又哭。
不过谁叫教我天生怕人家哭,女人哭│怕!
男人哭│更怕!
所以我只好耐着性子,安抚这个眼泪说来就来的班长大人。
听赵旭抽抽噎噎说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给那木头作媒,据说对方还是江南有名的才女,两人正在书院后山的小湖……
我一听,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后山?」
「就是啊!夫子怎么可以这样……呜……」
「那咱们还等啥?走啊!」
赵旭完全不明所以,「耶?」
「去看戏啊!笨蛋!」
我二话不说,拉着赵旭的胳臂冲出竹轩,一会儿就来到后山的小湖。
才刚到小湖旁,就见到斋亦名跟那个才女的捱得甚近,近到我身边的赵旭忍不住要冲出去拉开他们。
呿!在这荒山野岭好不容易有戏可看,怎么可以被人破坏?
于是我当场点了赵旭的||||穴道,透过树丛的缝隙看个够本。
* * *
「亦名……」
「莹……。」
只听两人互唤对方的名字,说些什么却完全听不清楚。
喂!说话大声点啦!这么小声要我怎么偷听嘛?
我望了一下四周,看见一棵大树恰好在那两人附近,立刻撇下碍事的赵旭,用力跃上枝头,伏低身子侧耳偷听。
女子来回踱步,气愤地问:「亦名,你打算这么葬送自己的幸福?」
斋亦名叹了口气,「若不这样,我怕总有一天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也怕…。对不起惊澐。」
女子听了,更是气得直指斋亦名大骂:「所以你宁可用成亲逃避,也不愿给自己个机会试试?师生又怎样?男的又如何?你连问都不问就一口否定,真是气死我了!」
师生恋?还是男的?
哇塞,这出戏可真是精采!
见斋亦名没反应,女子泄气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想管你的事了!随便你要成亲还是干麻都与我无关……真是的,裴烨那小子有什么好?没品、粗鲁、满嘴脏字,搞不懂你为何会喜欢上那种家伙?」
厚!这女的居然敢骂我?
气得我跳下树干,冲到那女人面前,「喂!你这个臭女人凭什么骂我?」
女子楞了一下,接着冷笑道:「惊澐教出的好儿子,居然偷听人说话,哼!」
「不许你骂我爹爹!」我更气了。
女子高傲地昂起头,轻蔑地道:「对长辈说话这么没礼貌,亦名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家伙?」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鼻孔朝天哼了哼。「瞧你也没长我几岁,休想我对你客气!」
噼哩啪啦,我们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擦出阵阵的火花。
斋亦名见态势不妙,正打算开口…。。
突然之间,女子身形晃动,衣袖挥舞直劈我面门而来。
我本能地用手划圆成圈,阻挡来者的攻势,脚下连退数十步以避开紧接而来的招式。
「好小子,功夫不赖嘛!」
「哼!」
女子陡然变招,攻势骤缓,看似缓慢迟滞,却招招后发先至锁人周身大||||穴,我勉强接了十多招,已经是额角冒汗,衣衫尽湿。
对招之间,女子欺身向前,不怀好意地冷声说道:「小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趁我忙着接招,来不及换气说话时,女子阴险地又补上一句。「我方才说过,亦名喜欢上他的学生,那个人好象叫做……裴烨!」
砰!
我猛地一吃惊,脚下一滑,后脑杓撞到地面,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 * *
三日后│
呜…。头好痛!
是什么东西在我耳边吱吱喳喳地叫?
我猛一提气,放声吼回去:「吵死了,通通给我闭嘴!」
「呜哇…。。裴烨他、他终于醒了!呜呜呜…。。」
可恶,又是谁在哭?很烦耶!
我终于受不了耳边一直传来的噪音,睁开双眼,翻身下床。「烦不烦啊!就不能让我…。。」
我定眼一瞧,床边居然围了一大群人,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直盯着我瞧,居然连跟我最不对盘的秃头张也在里头?
秃头张吁了口气,拍拍我的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裴烨,你昏了三天,差点把所有的人吓死,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什么?三天!」我晕了三天?
我扫视站在床边的人,见大伙儿齐刷刷地直点头,才接受自己莫名其妙晕了三天的事实。
夫子和同学们瞧我没事,也就放心地离开房间让我好好修养。
等等!
我好象有什么东西忘了……是什么呢?
左想想、右想想,我想得出神,连有人进屋了也没发现。
直到被人一把抱起放到饭桌前,瞅着满桌都是我爱吃的菜肴,才发现旁边有人。
「啊│啊│啊│」
连续三声惨叫,吓得斋亦名忧心地急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一看清发话的人,更吓得我跌下椅子,揪紧略为敞开的衣襟,神情戒备地道:「你你你…。别过来,你要是敢对我乱来就扁你,听到了吗?」
「小烨儿……」
「别、别过来,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咬舌…。。不对,我就踹你!」
斋亦名终于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其实……唉,算了,你饿了好几天,快过来吃点东西,不然胃会受不了的。」
「你、你走开…。。我、我自己会吃。」
斋亦名伸出手想扶我起来,感觉到我僵直的身子后,那温柔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仿佛承受着莫大的苦痛般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出房间。
* * *
隔天,小爷我几乎像是在逃难似地收拾细软搬回自个儿的房间。
开玩笑!跟一个对我有非分之想的家伙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用屁股想都知道那是多么危险的事。
不过这高升学堂就这么一丁点大,斋亦名又是我的授业夫子,想完全不见到他,说什么也不可能。
哼!我裴烨的童真可是要奉献给有海咪咪的漂亮大姐耶!
就算哪天我真的跟爹爹或是义父一样喜欢上男人,那也该是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超级大俊男……总之说什么也不会是斋亦名那个呆木头!
我逃、我逃、我逃逃逃!
我躲、我躲、我躲躲!
可恶,怎么老想着那张痛苦的脸啊?
他喜欢谁干我屁事,重点是我又不喜欢他!
正思索时,头顶冷不妨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小子!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什么?」
我警觉地一抬头,几天前曾经见过的女子居然悠哉地坐在我头顶的树上,还不时将手中的花生拋进嘴里。
「我说小子啊!你躲亦名躲够了没?」
「干妳啥事?」
「你要是躲够了,就快去跟那笨蛋说你也喜欢他,省得那个笨蛋做出什么蠢事来。」
我哼了一声,反驳道:「我才不喜欢他哩!」
「是吗?」
那女人一边说,一边翻身从树上下来,双手环抱在胸前,颇富深意地打量着我,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喜欢他?」
我翻翻白眼,不悦地道:「废话!」
「可是斋亦名那孩子拗得很,一但他认定了就没办法转圜。」
我听了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我怎么办?」难不成要给那木头纠缠一辈子?
女子左手托腮,沉吟了一会儿。「要不这样吧!」
她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依言走向前把耳朵贴在她嘴边……
「太妙了!大姐,你这法子一定可行…。。没问题、没问题,花钱消灾小事一件,真是好法子!」
我们四目相接、双掌互击,我跟那女子达成协议,会意地对视而笑。
* * *
牡丹亭│
牡丹亭不仅有牡丹花,更是群花争艳之地,说白了就是勾栏妓院,也就是寻芳客的温柔乡。
牡丹亭的消费之高,着实吓人,光是来这喝杯水酒的价码,就足以养活一家五口半年有余,更别提挑选姑娘、房内温存、或是见上这里的头牌姑娘一面所须付出的银两……
啧啧啧,简直贵到光是口头上说出来,便可以吓晕一堆人。
倘若是清倌初次的夜渡资,那根本就是天价,不是王公贵族或财力雄厚者无法一亲芳泽!
牡丹亭的嬷嬷│也就是一般所称的老鸨。
不过她最恨别人叫她老鸨,原因无它,有哪个女人喜欢成天听人对着她喊「老」?
这嬷嬷势利得很,前一刻还对你阿谀奉承,一但发现你的银两不够付酒钱,下一刻就皮笑肉不笑地从怀里头拿出一串铃铛摇一摇,瞬间冲出十六个保镳,揪起付不出钱的客人往牡丹亭外扔去。
处理完毕保镳退去后,嬷嬷转身回头,又恢复先言笑晏晏的模样,仿佛完全没事般伺候其它贵客。
而这回牡丹亭的嬷嬷,现在居然完全不使唤其它人,亲自上菜送酒,看来二楼厢房的客人必定大有来头。
* * *
「来,夫子…。不对,该唤你亦名才是……我敬你一杯。」
我漾起霹雳无敌的甜美笑容,恭恭敬敬地替斋亦名斟上香醇的美酒。
斋亦名满头雾水,狐疑地瞧着手中的酒杯。「小烨儿,你│」
我笑了笑,「快喝吧,喝完了咱们好说说话。」
「嗯…。。我喝。」斋亦名一口干饮。
「嘻嘻,再多喝几杯嘛!」
「嗯……」斋亦名再干。
不一会儿,壶里的烈酒被斋亦名喝去了大半,他开始露出微醺慵懒的样子,看不出来平日那个道貌岸然的夫子居然有如此风情……挺帅的!
我在说什么…。。呸呸呸!
差点被酒气醺昏了,我居然对眼前这个姓斋的家伙产生妄念?我可是有正事要做耶!
我转过身在自个儿的脸上甩了两个巴掌,清咳了几声掩饰脸上的尴尬。「亦名,你之前说你喜欢我对吧?」
斋亦名眼神顿时暗淡下来,艰涩地开口:「能不能别再谈这件事?」
我顿时傻眼,「啥?」
不谈?那怎么成?这可是我忍痛砸下重金来牡丹亭要解决的事耶!
「你是我的学生、又是我好友的儿子,我居然喜欢你,于情于理这都是我的罪过,况且…。。」
斋亦名不再往下说,猛地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自嘲道:「你如此厌恶我,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楞了楞,不解地问:「自作多情?什么意思?」
「起初我喜欢上你的活泼可爱,以为自己是把你当作弟弟般疼爱,可是那日见到你无心留在桌上的字条,才发觉我对你的关心早已超过师生或手足之情,而是…。。爱恋!」
我捂着头,完全摸不着头绪。「字条?什么字条?我怎么从来不记得有留那种东西?」
斋亦名也楞了一下,「你不是在字条上写满了爱慕的字句,还有许多想问我的私密问题?」
「格老子的!那是赵旭要问的,不是我││」
哇咧!
他娘的死赵旭,居然阴我?害我白白被人误会险些童真不保。
姓赵的,回去后有你好看的!
「赵……旭?」
斋亦名失神地喃喃自语,接着仰首狂笑。
「哈哈哈哈……」
瞧他笑得悲苦、笑得无奈,抑郁的情绪假借笑声宣泄而出。
不知何故,我的胸口居然跟着莫名地阵阵抽痛。
斋亦名每笑一声,我的胸口也跟着揪痛一下。
我再也忍受不了那虚假的笑声,扑向前去用手遮住他的嘴,怒斥道:「别笑了!」
斋亦名缓缓拉下我的手,温柔地说:「好好好,不笑了。说吧!你找我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
「我……」
不知为什么我居然心虚起来,斋亦名是这么温柔的人,我如此待他…。。 这样可好?
还没等我开口,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房门给人推开来,牡丹亭的嬷嬷领着十来位风姿绰约、娇艳媚人的姑娘走进来。
嬷嬷扭着细腰,挥着手里的红丝绢,招呼着姑娘们在桌边坐下。
「两位公子,全牡丹亭最美丽的姑娘都在这儿了,您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