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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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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着呢。”
  这一等就到了天擦黑。警察局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赵队长才踱着方步来到楼梯口,居高临下地招呼他:“家树老弟,上来吧。”
  家树随着赵队长进了办公室。赵队长关好门,把他按坐在椅子上,说:“久等了啊,今儿格外的忙。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些事还是等人少点儿再说比较好。咱们兄弟,哪儿能公事公办呢?”
  家树赶紧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烟,递到赵队长面前,说:“可不是,全靠您照应着。”
  赵队长就着家树的手对着火,深深吸了一口,仰坐在椅子上,冲天花板吐了一口烟。家树半躬着身瞧着,却不见他说话,只好轻轻咳嗽一声。
  赵队长嘿嘿一笑,直起身来,说:“听说你家这几天办丧事啊。”
  家树答道:“是。家父缠绵病榻多年,刚过世。这两天家里正忙,也没能看看您来。”
  赵队长摆摆手,止住了他的恭维话,接着问:“你家办的不止是这一起丧事吧?”
  “看你这话说的。”家树心里一沉,但脸上笑着打哈哈,“一起还不够。”
  “和你家老爷同一天去世的,还有个叫月荷的下人,是吧?”
  家树恍然大悟,说:“您说的是她啊。对,有这回事。那是米店的一个帮工的老婆,那天晚上在宅子里犯了病,死了。怎么……?”
  赵队长漫不经心地把烟蒂扔在地上,伸脚捻灭,说:“她家里人找来了。”
  “找您来了?这怎么可能。他说什么?”
  “说人死得不明不白呗。”赵队长看着家树。
  家树一脸的愤愤不平,说:“这简直是诬告。那个瘸子平时就好喝酒闹事,这回借着老婆的死,居然闹到您这里来了。”
  “不是瘸子。”赵队长说。他看到家树疑惑的目光,笑道:“是瘸子的儿子。”
  “冬至!”这回家树的惊讶是真的。
  “是啊。我还奇怪呢,怎么让个小孩子来。”
  “他,他……”家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
  赵队长却缓和了口气,亲热地揽住家树的肩膀,说:“家里大人都没怎么,小孩子的话当不了真。”
  家树松了口气,刚想张口感谢。赵队长又说:“不过,既然他来了警局,这事儿也不好就这么糊弄过去。尤其有不少弟兄都知道了,这他妈孩子,和王九他们还打了一架。”
  “是吗?”家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不是。他牙口挺好,把王九的胳膊咬出了血。”
  家树可算知道为什么王九看见他,总是皮笑肉不笑的了。他锣鼓听音,赶紧说:“给警局的弟兄们惹的麻烦,当然是小弟我来补偿了。”
  赵队长哈哈一笑,拍拍家树的肩膀,说:“你真是机灵啊,老弟。”
  家树也笑了,他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一百块钱,放到桌子上,说:“我身上就带了这么点儿,要是不够,让王九兄弟到米店再扛两袋米去。”
  赵队长拿起钱,捏了捏,心里一动。他本来没怎么当回事,也就想借个由头多少捞点儿钱,有三十五十的就不错。谁想到殷家树一出手就是一百块,看来早已准备好了。那这件事可就不那么简单了,不过,管他谁死谁活呢,先记着,以后再说。
  家树送出去了钱,心里也就踏实了。他实在记挂着家里,就想就此告辞。可刚站起来,赵队长的一句话又让他坐下了。
  赵队长说:“那个告状的穷小子你不想教训教训他?”
  家树摇摇头,说:“他也是刚死了亲娘,心里难受。我不想跟孩子计较。”
  “那我替你教训教训他?”赵队长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怎么?”家树心里一惊。
  赵队长摢撸摢撸光头,低声说:“我看那小子挺标致……”
  家树惊叫:“他才十三岁。”
  “你也不是没玩过雏儿。”赵队长的脸冷了下来。
  家树强笑道:“不是。您也不怕小香莲吃醋?”
  “小香莲啊,哈哈,哈哈。”赵队长干笑了两声。
  屋里的气氛迅速冷却下来,家树又提了几个话头,赵队长懒洋洋的,爱答不理。家树无法,只得告辞,临走前说:“过两天家里得做个堂会,少不得得让小香莲唱几出,到时候我亲自来请您。”赵队长不置可否,没有言声。
  家树从警局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门口等着的车夫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瞧见他,赶紧拖着车迎过来。家树闷着头上了车,脑子里满是赵队长那张不怀好意的脸。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忽然吩咐:“去戏园子。”车夫打了个趔趄,惊道:“什么?!”家树不耐烦地说:“让你去你就去,快点儿。”车夫低声嘟囔几句,掉转了方向。
  正是大戏快要开场的点儿,不知为什么,永泰戏院门口却没有几个人。一个小徒弟揣着手站在冷风里,吆喝的没精打采。看见家树过来,才打起精神,招呼道:“先生,先生,听戏啊,里面请。今儿个是高老板的《挑滑车》,从头打到尾……”
  家树摘下帽子,让脸暴露在灯光下。小徒弟一看,认识,这是那几位听戏不要钱的大爷之一。他赶紧陪笑:“哟,殷大爷,有几天没见您了。”
  家树点点头,说:“你们刘班主在里头呢?”
  “在,在。”小徒弟躬身伸手,“您请进。”
  舞台下坐了有三成观众。家树瞧见这冷清劲儿,多少有点奇怪,不过也没放在心上,径直进了后台。
  这回儿正是后台最热闹的时候。上妆的,扎靠的,抬枪拎刀的,叉腰吊嗓的,伴着咿咿呀呀的胡琴调音声,显出一副紧张气象。刘班主站在屋子当间儿,一手拿茶壶,一手摇扇子,挺凉快的天儿,却顶了满脑袋的热汗。
  家树隔着人踅摸,在往常上妆的座位上没瞧见小香莲,他走到刘班主身边,一拍他的肩膀,问:“香莲呢?我有几句话着急问他。”
  刘班主惊得跳出两步,扭头看见是他,才松了口气,说:“你吓死我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胆儿这么小了?”家树看见刘班主的胖脸上有一大块淤青,明晃晃挂在右眼上,不禁笑道:“怎么搞的,让大锤砸着了还是钢鞭打着了?小香莲哪儿去啦?”
  刘班主不说话,拖住他的手把他拉出后台,来到楼梯口。他用扇柄指指楼上,示意家树上楼。家树觉得好笑,说:“这不是要开场了吗?他还不下来。你这个班主可是一点儿威风也没有了。”刘班主沉着脸,冲他拱拱手,竟自走了。
  家树扭头暗骂一句,熟门熟路地拾阶上楼。来到香莲的门前,里面亮着灯,隐隐传出说话声。家树知道小香莲很少让人进他的屋子,迟疑半晌,还是轻轻敲门。屋内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谁啊?”家树回答:“我,殷家树,找香老板。”
  屋内的说话声低低响了几句,脚步声传来,门被拉开了,露出一张稚气的小脸。他身上穿着学徒的粗布衣服,上下打量着家树,说:“香老板问您有什么事?”
  家树朝屋里看看,床上幔帐低垂,看不清小香莲。他问:“他在里面吗?”
  小孩儿说:“在。不过他说他不舒服……”家树听出话茬不对,心里更是起疑。他顾不上再跟小徒弟废话,一把推开他,跨步进了屋子。他边往床边走,边说:“香莲,你到底怎么了?”
  小徒弟要拦没拦住,想拉又不敢,叫道:“哎,哎,你,你……我,我……香老板……”
  床上的小香莲低声说:“家树,别过来。”
  家树几步走到床边,掀起床帐。小香莲迅速扭过头去,把脸藏在阴影中。家树的心腾地下沉,他揽住香莲的肩膀,慢慢把他转回来。梳妆台上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让家树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秀丽白皙的脸变成个颜料盒。左边额头上有大块擦伤,还渗着血,左眼肿成了一个桃子,已经睁不开了。右半边脸泛着青色,一看就是挨了好几巴掌,嘴角还挂着血丝。
  家树惊叫:“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小香莲对徒弟说:“你出去吧。我没事的。”小徒弟走了出去,回身带好了门。
  他这才看向家树,恨恨地说:“还能有谁!”
  家树小心地伸手摸摸他的脸,心疼地说:“又是赵队长?哪天的事儿啊?”
  小香莲把家树的手揽在怀里,说:“就是前天晚上。他喝多了,来了就要上床。我马上就得登台,不肯。他就……本来这点儿伤也没什么,”他痛苦地哆嗦着,“可他又揪住头发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结果,我的脚,折了。”
  “什么?”家树不相信地掀开被子。果然,小香莲的右脚裹上了夹板。“那,你的戏……?”
  小香莲用被子堵住嘴,泪水从红肿的双眼涔涔而下,他压低声音,一遍遍地低声诅咒着:“我要宰了他,我要宰了他,我要宰了他……”

  第十四章

  照着柳镇的规矩,给长辈办丧事的人家,除非太穷,否则都要请戏班子吹鼓手热闹一番,说这样才能让老人走得安心,后辈活得踏实。所以,在殷泰安出殡后的第四天,一场堂会在殷家大宅里上演了。
  戏台搭在后花园里的空地上,台前放了几十张桌椅,摆了茶水、点心。前头大厅里席开十桌,吃完一拨走一拨,叫流水席。
  殷家树忙里忙外地招呼着,身上的孝服换成了黑衫,只在腰间系了条白布带。金桂的气色也见好,坐在园子的中央,接受着各方宾客的慰问。昨天,殷泰安的遗嘱终于公布出来,自然一切好处都归了殷家树,芙蓉母子虽不甚情愿,但白纸黑字写着,他们也无话可说。金桂这次占尽了上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连月荷死的阴影都褪去了不少,起码在大白天的时候。
  客人到得差不多了,家树拉着家彤走上台。两人跪下行礼,台下闲聊着的众人纷纷站起来。家树高声说:“家父过世,对亏了各位叔叔大爷帮忙,这才顺顺当当的发丧出殡。今儿个这场堂会,谢谢各位长辈们赏光,也算是给我爹送行了。”说着,又磕下头去。台下众人躬身还礼。家树站起身,吩咐了一声,锣鼓家伙随之响起,戏开锣了。
  在台上时,家树就看见张福儿站在人群后面,朝他张望。他下来后赶紧走过去,跟着张福到了个僻静的地方,问:“怎么着,你见到了没有?”
  张福点点头,说:“见到了,请帖他也打开来看了。”
  “那他说来不来?”
  张福想想,说:“他没说话。我想应该来吧。请帖里的一百块钱都请不动他?那他也太不给面子了。”
  家树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可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
  戏演到一半,大家正在兴头上,忽然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众人看到家树跟母亲耳语几句,然后撩起长衫,脚不沾地地跑出去,而金桂又忽然面露惊慌,纷纷伸长脖子,向后面张望。
  不一会,家树陪着一个人回来,正是警局的赵队长。只见他穿着整套的警服,后面还跟了七八个警察,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向金桂走过来。金桂看到这阵势,吓得全身发软,心想:怕是月荷的事儿闹出来了,这是来抓人的。她想逃走,无奈两腿软得象面条一样,无论怎样使劲也站不起来。
  众人闪开一条路,让赵队长走到金桂身前。他两腿一并,“啪”地立正敬了个礼,把周围的人唬得愣住。金桂几乎是带着哭腔说:“赵,赵队长,你听我解释,月……”
  家树赶紧拉住她的胳膊,拦下话头:“娘,赵队长是来问候您的。”“问候……?”金桂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家树暗中掐了她一把,“赵队长前些日子忙,没能到灵堂吊唁,今儿特地赶来问候您。”
  “啊。”金桂恍然,感觉五脏六腑都归了位。
  赵队长冷眼看着两人,感到他们的神情中有些什么古怪的东西。他随口说:“是啊,希望您节哀顺变吧。有了家树这么好的儿子,以后您肯定能享上清福。”
  “谢谢,谢谢。”金桂还没有从恐惧中缓过来,只能机械地道谢。
  围观的众人看到殷家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到赵队长,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尤其是角落里的绸缎庄刘老板,想起儿子吃的哑巴亏,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与认识的几个老板寒暄了两句,赵队长冲殷家树使了个眼色。家树会意,吩咐张福招呼好同来的几个警察,自己带着赵队长来到小厅。
  赵队长摘下帽子扔到桌子上,说:“我够给你面子的吧,家树?”
  家树连连作揖,说:“是,是,赵哥。您能来真让我感激得五体投地。”
  “那好。”赵队长话锋一转,“你是怎么对我的呢?”
  “怎么啦?”家树一脸诧异。
  “我前天到你家米店去了。”赵队长紧紧盯住家树。
  “是吗?”家树装作不知道。
  “你别装傻。”赵队长不耐烦地一拍桌子。“那小孩儿不在家,只剩下个醉醺醺的瘸子和一个黄毛丫头!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啊,原来您是说冬至?”家树照例掏出烟来给赵队长点上。“我怎么敢藏您看上的人呢?您说说,有哪回我给您扯过后腿?”
  “这次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你小子想吃独食?”
  “哪儿的话。冬至娘死之前,那个瘸子爹为了拿笔钱喝酒,把儿子卖给钱江大兴米店的张老板当学徒了。张老板这回来进货,走得匆忙,昨儿就坐船回去了,当然冬至得跟上。他也不愿意,毕竟他娘才刚入土。”
  “他怎么不到你这里当学徒,要去钱江?”赵队长听着不对味。
  “我怎么可能让父子两个人都在这里做事。一个管米仓,一个管卖货。那要是串通起来,我还不亏大发了。”家树解释得合情合理。
  赵队长虽然觉得事情完全不对,又说不出什么来,他狠狠吸了口烟,低头不语。
  家树微笑着说:“赵队长,您今天来的正合适,我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谁啊?”赵队长不甚感兴趣。
  家树拉开房门,冲外面叫了一声:“刘班主。”
  赵队长皱起了眉头,微微有些尴尬。打伤了小香莲,他也知道这等于砸了人家的饭碗,所以就没再去过戏园子。这回儿听说刘班主在,心里埋怨家树不懂得眉眼高低,又一想,这小子不是故意要我难看吧。
  刘班主哈着腰进来了,一瞧见赵队长,赶忙拱手作揖,叫道:“赵队长,有些日子没瞧见您老人家了。”
  赵队长鼻子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家树:“刘班主是熟人啊。你让我认识的就是他?”
  “那怎么能呢?”家树笑道,“这个人和刘班主比跟我熟,所以我请刘班主来。”
  赵队长没说话,他摸不清家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家树推了刘班主一把,说:“你还藏着什么啊,快叫他进来吧。”
  刘班主连连点头,说:“是,是。”扭头朝门外叫,“朋轩,快进来。”
  赵队长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动,他知道最近戏班新来了个角儿,好像叫高明轩,听说年纪很轻,前些日子还给小香莲配过戏。现在小香莲上不了台,就让他挑大梁了。不过,据说并不太红。至于相貌,赵队长想不起来了,他的心思原来全放在小香莲身上,高明轩只是远远看见过,没怎么留意。
  正想着,门外闪进一个人,看身材宽肩细腰,身着白色的戏服夹袄,长靠还没扎上……显得很干练。高鼻深目,脸上扑了层淡淡的粉彩,更衬得眼睛分外有神。他走上前,冲赵队长深施一礼,说:“赵队长,您好。”
  赵队长的眼睛都直了,他想:以前怎么没留意到这么个尤物。伸手搀过去,嘴里说:“高老板,可不敢当。”
  刘班主在旁边说:“明轩啊,你跟赵队长好好亲近亲近。他是出了名的好听戏,也愿意捧角。原先香老板就是他捧起来的。”
  高明轩抬头,飞起了一个眼风,笑道:“是吗?那得请您多抬举抬举我。”
  赵队长见他如此识趣,心中大喜,连连说:“没问题,没问题。”
  家树和刘班主对视,心里都踏实了。
  江水滔滔,一叶帆船逆流而上。
  冬至坐在船尾,茫然地望着身后的江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给跳下去,一了百了。
  昨天,刘老板带着伙计把他从家里拖出来,硬塞到船上。他挣扎,叫喊,只得到了冷冷的一句话:“你爹把你卖给我做学徒了,五年为期。”
  冬至的心一凉到底。娘的尸骨未寒,爹就迫不及待地赶他走。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去警队报案,让他害怕了?他想不明白。
  不过,这也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冬至暗下决心:不管怎么样,娘,我不会让你冤死的。

  第十五章

  五年后。
  快过年了,客船上挤满了返乡的人,个个都是大包小包的提着,眼巴巴地瞅着岸边,盼望着早一刻上岸回家。
  只有一个年轻人是例外,他穿着件半旧的长衫,怀里抱着个小包袱,独自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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