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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楠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枫灵看起来对二皇子毫无惧意,两个人四目相对着,视线像是黏在一起般,谁也没有避开。枫楠眉头微皱,偷偷地拉了拉儿子的袖子。
「殿下,微臣还要带他去晋见陛下,如果殿下没有别的事,微臣想就此告退。」
「去见父王?」明洛元泰目光一冷,松开抓着枫灵下巴的手,转头对枫楠说,「自己不够用,还要把自己的儿子也献给父王吗?」
枫灵不解地看着父亲,枫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枫灵伸出手,握住了父亲藏在衣袖中微微发抖的冰冷的手。自有记忆时,父亲就很少笑过。身体里有一半蛮族血统的枫楠长相俊美,号称北兆的第一美男子。母亲是什么模样,枫灵从来没有见过。听说生下自己之后不久,她就过世了。对枫灵来说,身兼母职的父亲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每次见到父亲疲倦回府时脸上那种忧郁苦闷的表情,他就很难过。可是除了偎在他的怀里,握住父亲的大手,年幼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殿下开什么玩笑。」枫楠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天下是陛下的,臣下、犬子,便是殿下您不也都是陛下的吗?」
明洛元泰冷笑了一声。
拉着枫灵的手,枫楠行了个礼,便自明洛元泰身边离开。明洛元泰一直看着那对父子的背影,直到枫灵转过头,两个人的视线再次对上。
明洛元泰哼了一声,立刻转过头去,却又忍不住又去看。直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树荫之后。
「殿下?」身边的小太监轻轻地出声提醒他,「时辰不早了,您再不动身,骑射师傅又要念叨了。」
明洛元泰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想了想,一把拉住小太监的领子。
「小全,去,跟着安信侯他们,看看他带儿子进宫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可是……殿下……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奴、奴才……」
「不中用的东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回来告诉我枫楠为什么要带他儿子进宫。他儿子……叫什么来着?」
「是、是,小的知道了!」小全点了点头,提着宫服下摆快步跟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北兆王下旨,二皇子明洛元泰受封太子,移居沛德殿。安信侯枫楠之子天资聪颖、温厚敦和,着令即日起任太子侍读,领玉牌,十五岁前可自由出入皇宫。
枫灵那年八岁,明洛元泰十二岁。
「爹,昨天咱们碰到的就是太子吗?」枫灵入宫前,拉着父亲的手问。
「是,他就是太子。你跟他一起念书时千万要注意,不可凡事落人后,却也不可以越在太子之前。」
「哦。」枫灵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脑中全是那双乌黑透亮、桀骜孤高的眼睛。「可是他不是二皇子吗?怎么会是太子?」
「大皇子是庶出,二皇子才是嫡出的。」枫楠摸着爱子的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去当伴读,凡事需审慎,太子虽然年轻,但做事果决强硬,极有乃父之风。他对为父一向心怀芥蒂。你陪在他身边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莫让他抓到把柄。你个性太过刚烈,遇事不知圆通,我实在是很担心你……」
「别担心,爹,孩儿知道该怎么做。」抱了抱父亲,其实枫灵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只要这么说,父亲的心情便会好。想到可以再见到那个少年,枫灵的心便雀跃起来。有点怕,又有点高兴。
第三章
明洛元泰对自己应该是好的吧。他责罚别人时从来毫不留情,但对自己,虽然称不上热络,但也还是温和的。枫灵常这么想。明洛元泰是天生的王者,无论在哪里,他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人。他的判断从不犹豫,他的指令也从无差错。所有上书房里的皇亲子弟和伴读陪侍们,甚至是教六艺的老师们也无不唯他马首是瞻。枫灵牢记父亲的教诲,永远站在明洛元泰的身后,便是课业上,也总是紧随其后,不超越,不落后。
「你实在是太聪明了。」有一天,明洛元泰看着他,目光深沉地说。
「什么?」枫灵眨眨眼睛,不解地问。
「哼。」明洛元泰只是哼了一声,并没有说其他话。
只是,从那时起,枫灵总能感到明洛元泰的目光,像监视、像防备、像执着。被他盯着的地方便会发热、发烫,而别的地方就会如浸在冰水中一般地……发冷。
「别让我发现你会背叛我。」练习摔角的一天,明洛元泰把枫灵紧紧压在身下,紧促的喘息让枫灵头脑发晕,胸口发窒。恶狠狠地低语,用着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不做我的人,就当我的鬼。枫灵,发誓效忠于我,否则,我就亲手毁了你!」
枫灵笑了起来。
「你忘了吗?」同样是低语,枫灵说话却吃力了许多,「臣是殿下的侍读,此生当然是殿下的人。」
胸前的重压轻了一些,明洛元泰站起身,向着枫灵伸出手。枫灵躺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高大的身影将自己完全罩住,伸向自己的那双手,比以前大了许多,没有后路,不能退缩,枫灵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交了出去。
那一年,枫灵十三,明洛元泰十七。
「吃饭喽!吃饭喽!」耳朵痒痒的好难受!枫灵睁开了眼睛。和宫的笑脸在自己的眼前放大。「枫灵哥,快些起来吧,再睡下去,要被太阳晒干了哦!」
记忆中,似乎也有人这么说过,只是,那个声音自大傲慢的多。
「枫小呆,快点起来,再睡下去,就要被太阳晒干了哦!」
又是酸楚又是喜悦,不知不觉,久违了的热流沿着眼角滚落下来。
「啊,你怎么哭了?莫非是哪里不舒服?」和宫慌得直起身大叫,「小顾哥哥!小顾哥哥!你快点过来!」
「怎么了?」顾千里飞奔而来,一脸的关切。
「没事!和宫大惊小怪的。」飞快地用衣袖抹去泪痕,枫灵强笑了一声,「只是梦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看着面前的顾千里,枫灵突然怔了一下。
「小顾,你怎么会有白头发了呢?」
一声小顾让顾千里眼眶发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大人,您,已经一年没叫过属下『小顾』了。」
「是吗?」枫灵眯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顾千里额边露出的几根银色。「也没什么,只是,突然间,就放开了。」
「肚子好饿!」枫灵伸了个懒腰,「对了,小顾,今天吃什么?」
阳光,洒满了整个庭院。那一天,很暖。
成长中的少年需求总是惊人的。萧衍城含着笑看着和宫把手伸向第二盘桂花千层酥。丰润的面颊带着满足的表情。这个孩子,长大了许多。
「有这么高兴吗?」啜口香片,萧衍城问。
「嗯!」和宫口中塞满食物,口齿也不清了,「小顾哥哥心情好啊,昨天一直对着我笑呢。」和宫笑得眯起了眼睛,「他开心,我当然快乐。」
「那么看来枫灵的心情也应该不错了。」萧衍城口中喃喃。
「没看出来。」和宫歪着头想,「不过他的脸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有时也会跟小顾哥哥说话,不像以前对他总是爱理不理的。」
「不过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喜欢一个人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宫打了个饱嗝,赶紧抢了杯茶把堵在喉间的食物冲下去。
「这就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萧衍城支着腮幽幽地说,「他以前一心求死,现在好坏活得像个人了。」
和宫顿时没了食欲。郁郁寡欢的枫灵是顾千里的心病,顾千里不快乐,他当然也不会快乐。枫灵是北兆的安信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臣,如果是这样,他怎么会带着小顾只身闯入宣国的王宫来当刺客?堂堂的安信侯来当刺客,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衍城哥哥,」和宫将身子前探,低声地问轻轻摇着扇子的美人,「为什么,枫灵会来当刺客?他被关在宣国已经一年了,那个北兆王都没想过来救他或是……来求皇兄放人吗?」
扇子捂住了唇,萧衍城的目光让人捉摸不定。
「小傻瓜,如果不是不想活了,谁会跑来送死呢。」
「他为什么不想活了?」和宫不懂,如果枫灵想死,难道顾千里也不想活了吗?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啊……」萧衍城叹了一口气,突然想,如果有天应连城想要自己的命,自己该如何应对。
「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萧衍城阖上扇子,用扇柄在和宫头上敲了一记。「如果你吃饱了,喝足了,就快点从我这里滚出去吧!你皇兄快要下朝了,你在这边说多碍眼有多碍眼。」
和宫摸摸头,傻笑了一声,很听话地起身跑出去,临出门前,他回头对萧衍城喊:「我不打扰你了,只是衍城哥哥手下留情些,别把我皇兄榨干了!」
「小兔崽子,真是越打越不像话了!」随手把空了的桂花酥盘子扔出去,砸在门框上,摔碎了一地。
如果哪天应连城想要自己的命……哼,那就先把他的命拿来再说喽!萧衍城这么想着,笑出了声。下了朝正向后殿走着的应连城,边走边解下头上沉重的冠冕,突然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了顶门心。
入夜,枫灵突然惊醒,梦见了什么已记不太清,只是后背爬满了冷汗,心脏也扑腾扑腾地乱跳个不停。顾千里听见响声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成了习惯,顾千里睡在枫灵床边的地上,这一年来,未曾改过。
「没事!你睡你的。」枫灵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绕过顾千里,推开了房门。
屋外,月光如水银泻地,几声秋虫啾啾。天幕沉沉,繁星点缀其上,似伸手可及,却又高不可攀。
「天冷,小心您的寒症。」带着微温的毯子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用不着回身,只有顾千里才会这么做。
「原来……」低声细语,若非细辨如何听清?
「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的身边只剩下你了啊!」几不可闻的轻叹融于了沉重的夜色中。
「……」顾千里没说话。
「小顾,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属下十六岁由陛下拨与大人差遣,算来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
「对了,你与我是同龄。」枫灵没有看他,只是轻声地问,「如果不是在我身边,你现在不会只是个小小的侍郎,更不会被囚在这里虚耗青春了。」
「属下……」
枫灵摆了摆手。
「你是个将才,而不应该只是我身边的近侍。当初明洛元泰为什么让你跟着我,我已经没兴趣知道了。这个院子根本困不住你,若要走,你自己走吧。」
「属下当年发誓效忠于大人,这条命就是大人的。离开了安信侯,顾衡便一文不名。若是大人想在此终老,属下自当伴随,死而无憾!」顾千里说着,单膝跪地,抬头看着枫灵,「只是有一点,请大人重新振作,我们都还年轻,若是大人现在就去了,陪您一起去的属下会很不甘心,大人难道没有一点不甘心吗?」
不甘心……当然会不甘心!枫灵握紧了拳。
「这副残躯,还有何用途?」
「留得青山,便不愁归路。」顾千里握住了枫灵的拳,「大人,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如果死了,便有万千机会也是枉然。」
「还怕我寻死吗?」枫灵将顾千里扶起,哑然一笑,「小顾,死也是需要勇气的。我啊,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勇气呢。」
顾千里喜形于色。
遥远的北兆深宫,又是一夜秉烛达旦。明洛元泰浓眉深锁,奏折批过的没批过的扔了一地。
「该死的!」伸手拉松衣襟,明洛元泰烦躁不安地在书殿来回踱步。
「小全!小全!」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守在殿外的小全连声应着,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陛下、陛下,奴才在!奴才在!」
瞪着从小跟在自己身边最贴心的太监,明洛元泰喘了一口气,道:「朕心烦,心烦得紧!你随传个人来侍寝吧!」
小全暗暗松了口气。
「奴才这就安排,不如,今夜传虹霖苑的梅妃娘娘?」
梅妃?明洛元泰脸色平和了些,点了点头:「就她吧!」
「是!」小全躬身退下,拿衣袖擦了擦冷汗。梅妃的容貌与安信侯有几分相像,每次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只有这位娘娘能安抚陛下的情绪。小全公公悄悄地叹了口气。安信侯,现在不知道活得好是不好……想当然尔,身陷敌国,又曾刺杀敌国皇帝,能全手全脚的活着就不错了……小全鼻子有些发酸,那个高傲的小侯爷,何苦来哉……
身下的女人宛转承欢,一声声的娇喘中,细长柔滑的双腿紧紧缠着坚实的腰部,半吐的樱唇和半睁的星眸让明洛元泰有一瞬间的失神。畅快的发泄之后,明洛元泰倒伏在女人柔软的身体上喘息着。柔荑轻轻地抚着他汗湿的头发,与那人相肖的嘴唇微微笑着,让他忍不住狠狠吻下去。
比他柔软,比他香甜,但这个女人只能皮囊相似,内在却完全与那人不同。他的小野猫不会这么安静地承受他的施予。他会反过来啃咬、吸吮,就算不熟练的牙齿撞上他的,就算被自己咬破皮,那双明澈的眸子里也满是斗志,丝毫不会为了自己的强势而有所减弱。
索然无味!明洛元泰放开梅妃,翻身躺在一边,已经全然没了兴致。
「陛下……」梅妃柔弱无骨的手臂搭在他的胸口上,声音甜腻软糯,「陛下,最近您总是让臣妾侍寝,臣妾打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可是……」
「可是什么?」双眼直视着帐顶,身体的空虚感还是那么强烈,心中的焦躁依旧无法消除。
「可是别的姐妹们颇多怨辞,怪臣妾夺了她们的恩宠,害她们沾不到陛下的雨露。」梅妃撒娇似的声音让他有些生厌。
「怎么,让朕也去临幸她们?」
「当然不是!」梅妃急地半撑起身子,将丰满的胸脯抵在明洛元泰身上,「臣妾只是想,若是臣妾名份比她们高些,她们自然也就没那么多闲话好说……」
「名份?」明洛元泰双眉一挑,语气有些不善。但梅妃全然未觉,还自顾自地说着。
「呐……陛下,昭阳宫已经空了很久……」
「滚!」
「陛下?」
「滚出去!」明洛元泰一伸脚,梅妃惊叫一声,已经被明洛元泰踢下了九尺龙床。
「小全!小全!」披衣起身,看也不看光溜溜伏在地上的梅妃,「小全,你死哪儿去了!」
「来了来了!」小全公公刚应声进来,就看见明洛元泰一脸怒气,地上的梅妃惊恐地嘤嘤哭泣。「陛下,这是?」
「把这女人给朕抬出去,朕以后再也不想看见这张脸!」冷着脸,明洛元泰怒气冲冲地离开。
「娘娘……」小全公公拿来梅妃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这好好儿的,您怎么惹陛下生气了?」
「哀家……哀家如何知道……,只不过提了一句昭阳宫,他就恼了……呜呜……」
唉,小全叹了口气。罢了,梅妃没这个命。
「公公、公公……」梅妃如拉着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小全的袖子,「他、他是不是……真地……不再见我了?」
「娘娘,您入宫不到一年,年头太浅,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皇上宠个人容易,废个人更容易。您啊,好端端提什么昭阳宫……」小全把梅妃扶起,搀着她摇摇晃晃地出了沛德殿。
「公公、公公!」
不去看她那张梨花带雨满是恳求的脸,小全招手唤来其他小太监:「你们几个,护着梅妃娘娘回虹霖苑去。」
「可是公公!」梅妃哀求地扯着小全的衣袖不肯松手。
「娘娘!」全公公的脸冷了一下,「别不知道分寸。陛下只是把你撵回去算是不错的了,年前还有位娘娘说话不当惹陛下生了气,被赐了三尺白绫。您命大,还是快点回去吧!」
白绫?梅妃吓得脸色发白,手立刻缩了回去,乖乖地跟着小太监们离开了。
陛下人呢?小全东张西望了半天,也没见到明洛元泰的身影。提着灯笼,小全往荒废已久的昭阳宫走去。
明洛元泰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站在昭阳宫空荡荡的大厅里。身体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若不是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他。
「陛下!」小声地喊了一嗓子,小全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带来的厚袍子披在明洛元泰的身上,「夜深露冷,陛下,您小心龙体。」
「小全!」
「小奴在。」
「他……你说他现在在做什么呢?」看不清明洛元泰的表情,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情绪。那个名字是这宫里的禁忌。虽然大家都有默契地不去提起,但那个人曾在宫中,在陛下身边生活了七年,哪是这么容易被抹去的。
「小全不知……」全公公垂下眉眼。
「他离开了有一年了吧!」
「呃……是!」
「他还从来没离开朕这么久呢!」明洛元泰冷笑了一声,「真是好大的胆子。」
小全不敢说话,也无话可说。
「好吧,离开这么久,朕也是时候去把他要回来了。」
「陛下?您真的决定要让他回来?」小全未免有些意外,他还一直以为陛下已经完全将他放弃了。
「他不在我身边,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明洛元泰站起来,「去,小全,叫礼部的顾瑜过来。」
「顾瑜大人是吗?」小全应了一声,「知道了,小奴立即命人去唤他过来。」
宣,显应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