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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和三姐夫问我怎么办?我毫不犹豫,都告诉他们,要富大家富,让农民共同富被裕才是我的理想。本想以前我就想先在本大队把养蚯蚓当饲料介绍出来,可农民惯有的聪明告诉他们得了实惠摸得着看得见的才是真的—他们被骗怕了。现在他们主动上门来是宣传的好机会,如有可能再办个学习班。谁知爹和三姐夫据实相告,大多数人都不相信,少数脾气不好得人当场置疑:“日哄鬼呢,谁家喂猪用那东西?蚯蚓喂猪鬼才信呢!”乘兴而来,扫兴而去,“吴家老汉和马柳平是实在人,只有他家的五儿才会编这瞎话,哼,真是个滑头!”
本村的人也不相信,头脑活的人每天抽空就上我家来串门观察,看你到底用啥喂猪。三姐也常过来诉苦,她家从一大早到黑夜都有人来串门,五六天下来把她公婆烦得都受不了了。我安慰她过几天人们相信就不跑了。
经过几乎全大队一千多号人的仔细观察,大家得出一致结论:吴家没哄人!蚯蚓这东西能喂猪。效果就是好。于是三三两两又开始上门请教咋样养蚯蚓。只要相信就好办,但这单个教练也不是办法,找到支书胡云珍,把办个蚯蚓培训班的事跟他说了,让他组织。这年头非法办班可不行。胡云珍听了满口答应,这是好事。授课培训由三姐夫负责(他开始不肯怕说不清。这可不行,事情都有个开始,这也是锻炼,担当重任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原打算在大队夜校半天的培训班办了三天,邻村附近的亲套亲、友拉友也都来了。原先胡云珍不坑让外村的人听课,关门赶认可大队外围了几圈就是不走。我跟他说不让听不是个办法才罢了。
一时间邻近大队家家户户忙着堆肥,满口比例、酸碱度新名词,村里毕业的初中生、高中生都成了香饽饽,每天都有人请教啥叫酸碱中和。
七月底我和三姐夫历程县跑了一趟,从那的果树研究所买回一批优质新品种枣树——梨枣和骏枣,这两个品种是新研制的,抗病虫害、抗旱能力特别强,枣大核小甜度大。回来在各自的房前屋后、山上的自留地里栽了一百多株。
距我们村上三十里有一的省直企业尖山铁厂,专门派配套省钢铁公司,是三千人的大厂。八月初我和三姐夫骑车去联系了后勤供应处的领导,就以后鸡蛋的供应进行了协商,当然他们是极为高兴,现在集贸市场虽然放开了,他们也能丛集市上采购,单都是零零星星,工人门一个劲骂娘:上班一天劳动强度这么大,连个鸡蛋也吃不上。所以答应厂方出车上门收购,以后几家的猪他们也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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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的解决也让我松了一口气。几天后四家的鸡开始下蛋,每天就是四十多斤,一月下来一千二百多斤。我还又让他们开始孵小鸡,规模越来越大,销售问题必须先解决,要不单凭公社食品站吓都把他们吓死,也不方便。万一我上学走了他们就抓瞎了。每次出去都带三姐夫就是让他尽快熟悉与外接触的渠道,见见世面,要不一个没出过门的农民见外人说句话都脸红,还能谈成什么事。
进入八月中旬,我们四家的鸡都开始下蛋,正如我所料每天每家拣蛋近十斤,把妈和三姐高兴的一个劲地笑。三姐抽空就往娘家跑:“妈,拣蛋拣得手都酸了,高兴得我婆婆一下就煮了十个鸡蛋,愣让我和他儿一下吃完,差点噎死。”
“那可不,以前就咱家的两只鸡两个月才能攒下十斤鸡蛋,这事闹的。”妈高兴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别高兴得太早了,收钱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要让你们数钱数得手抽筋。这才一点小意思就把你们乐得找不着北了。
”吆,我五儿还憋着好东西呢,放出来让三姐闻闻香不香?以后你三姐夫就是你的跟屁虫了,你指到那他打到那。如敢不听三姐回去家法伺候,给他个三娘教子!”一阵哄笑。
八月二十三日晚上,我们都睢下了听到大门外一阵叫门:“快开门,快开门”自从多喂了鸡和猪,原来的葵花杆扎成的大门就被木质大门代替,防人防野兽。
“像是四姐的声音,出啥事了?”一家人立刻穿衣,妈点灯爹趿拉着鞋去开门。
“五儿,五儿,你考上了,全县第一,你可出名!”了。
正文 21。 赴京上学
“五儿,五儿,你考上了。”四姐冲进门兴奋得向我一阵喊叫,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里泪水乱转,手里举着张录取通知书。
“我看看,我看看,”妈急忙夺过通知书凑到油灯下,爹笑嘻嘻地用小指头专门留下的尖指甲弹掉了一朵灯花,“啦”的一声灯花爆开,满窑立刻亮堂了许多,“你大字识几个,看个啥,还是让我看吧。”爹冲娘一乐去拿通知书。
“不识字就不能看了,我就爱看这后面盖着的红戳戳。”说归说,妈还是把通知书给了爹。
我本人倒没什么激动,毕竟是四十岁人的心态了,更何况自已报的也不是什么超一流国家名牌大学。
“五儿,五儿,你知道吗,这次你考了全县第一,全县也就你一个考上大学,这可是咱县十几年考上的第一个大学生。”四姐上坑盘腿摇着我的肩膀说,“送报的下午六点到公社给了我通知书说,你这么好的成绩没报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真是可惜了,通知书刚到我手里还没捂热就被旁边人抢走了,在公社转了一圈才到我手上,大家都想看一看这大学录取通知书是个什么样,书记说放我一天假,这可也是全公社的喜事。”
爹用微微发颤的手轻轻擦了擦眼睛:“有出息呀,五儿,你可为祖宗争了口气,要放在过去这就是进士及第,咱祖上只有我曾祖父才中过进士,听老辈们说,他后来做到两江总督、吏部尚书,明天上坟跟我去看看祖宗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呀,吏部尚书,这可是现在的中央组织部长、人事局局长两头挑。敢情这吴家祖上也是官宦人家,怪不得家里有御品青花瓷呢!
学校九月一日新生报到。
八月三十日,我和四姐从家里启程(本来我不让家里人送,可四姐说没机会上大学看看也好,我只好同意)。
临行的阵势十几年后左右邻村的人都清清楚楚记得,津津乐道。
上午九点多,一辆墨绿色的北京212吉普车鸣着喇叭停在我家的坡底(本来公社要给我披红戴花用公社农机站唯一的一辆东风55马力拖拉机送我,这事不知怎么让县委副书记任力知道了,他非要送我。和县委书记打了招呼,调来了县委唯一的小车──这也是县里唯一的小车,是前任军代表兼县委书记离任时给地方留下的一辆军用吉普。村里的人哪见过这车,立刻围了一圈人,新鲜得指指点点,一大片都是羡慕的目光……
我和四姐早已收拾好──一个行李卷,一个大提包,一个挎包而已。跟车来的公社书记寒喧了几句(临出门任力有点事要处理,在县城等候)就上车了。临近公社,书记让车停下,大门口早已等待的人上来给我披红戴花,震耳的鞭炮声中我朝大家鞠了一躬就启程了,这感觉有点像“一人参军,全家光荣”。
车到县城接上任力,“任书记,你这么忙还抽空来送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句话好好学习来回报领导的爱护。”一上车我感激地对任书记说,的确作为一个二十多万人的县委副书记,地位不可谓不高(在全县人眼里),专门抽空来送一个毛头小伙,若非爱才不会如此招摇。
任力说:“应该的,永成,你这次高考中榜可是十几年来给咱们县带了个好头,前年只考上几个中专生,去年两个大专生,大学本科你是头一份,骄傲啊,到学校好好学点真本事回来给咱们的家乡多做点贡献。建设四个现代化没有你们这些有知识的年轻人是干不成的,永丽(四姐的名字)你也向你弟弟好好学习,那天老刘上县里开会见到我,说你报了个电大函授大专班,学的什么专业,中文,好,认真学,再锻炼一段时间,我把你调到县委工作,可不能让弟弟比下去哟。”
车一路送到地区车站,直到我们登上了赴京列车他们才离去。
一路无语,九月一日早八点多,我们到达首都北京。
出了北京车站,一股清新的政治气息扑面而来,到处悬挂着:“集中精力,搞好生产建设”、“多快好省,把损失的时间夺回来”、“团结一致向前看,争分夺秒建设四化”,站台喇叭传出节奏明快的歌曲“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愿洒热血和汗水,征途上,战鼓擂,八亿人民喜心怀。。。。。。”。近处的建筑工地上到处飘着“×;×;第一青年突击队”,“×;×;第三青年突队”的旗帜,一副大干快上的情景。马路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秩序井然,一大片蓝灰色海洋中间或夹杂着红、绿的颜色,不时有几个穿着喇叭裤,留长头发,戴着贴有商标的蛤蟆镜的年轻人骑车驶过,四姐边走边看,一不小心撞了人,“骚瑞,”抬头一看是一个留着长头发、戴蛤蟆镜、穿喇叭裤、提着个四喇叭收录机的年轻人,“你怎么骂人,不就撞了你一下吗?”四姐瞪着眼睛操着方言火了,”没关系,没关系,对不起,你走吧。”我急忙拉住四姐向对方道歉,“哼,土老冒,古得拜。”扬扬手走了。“五儿,他骂我,你也不帮我出气?”四姐不干了。“人家说的是英语,对不起,你初中没学过英语?”“咱们那初中谁上过英语,你不也没学过,你昨能听懂。”“我自学的。”我含糊地回答:“四姐,回去时你买两本英语书听收音机自学吧,英语在以后的工作中相当重要。”
转了几圈找到学校的接送车,车上已有不少新生和家属,稍等片刻,接送车便启往学校,一路上四姐紧张地拉住我的手,好象她才是要入学的新生。
不一会接送车停下,我们下车后发现已停在了校园内,前面稀稀落落摆着几张桌子,贴着用毛笔字写着工商管理系、国际贸易系等字样的小纸条,走近才能看清。
我拿出录取通知书朝贴着工商管理纸条的桌子走去,桌子后边的是一位剪发头、戴眼镜的中年妇女,她拿过我的通知书看了看,“吴永成,你是咱们系第一个来报到的同学,我是你们的辅导员,姓高,高淑琴,你去北楼312宿舍去住,放完行李后下来给老师帮个忙好吗?今天新生报到第一天人手不够。”
“行,没问题。我拿过老师递过的写着宿舍房间号的纸条拿起行李卷和四姐按高老师所指的方位走去,先安置,后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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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宿舍共放四张上下铺的木床,床边上贴着新生的名字,我在靠门的上铺。放好行李对四姐说:“你先歇会儿,我去给老师帮忙。”
“行,你去吧,我帮你收拾好行李就下去找你。”四姐满口答应。
这时的上大学和九十年代不一样,虽然招生少,但学校根本不收学费、住宿费(当然也没有公寓,自带行李,),还有数额不菲的助学金、奖学金,只要努力足够在校的食用,所以也没有什么交费、注册等手续。
我来到报到的桌前,跟老师打了招呼,找了张白纸用毛笔刷、刷、刷的写了工商管理系新生报到处几个大字贴在桌前。
“这办法好,同学们老远就看见了,吴永成你的毛笔字不错。我看过咱们系同学的录取成绩,你的分数最高,又有点子,干脆你来当咱班的代理班长,先帮老师招呼着。”
“高老师,那可不行,我刚十七岁,又是从农村来的,谁服我呀?”我连忙推辞,在大学当班长可是什么好事,那就是大伙的“勤务兵”,杂事特多,我的时间这么紧哪有闲心干这个,虽说班干部在分配时学校挺照顾的,可咱是为了学到知识当农民,不要那个铁饭碗。
“高老师,他不当我当,我长这么大还没当过干部呢!”旁边有人插话,扭头一看,长头发,蛤蟆镜,喇叭裤,手里还拎着个收音机,这不是火车站四姐撞到的那位”骚瑞“吗,我们成同学了。
“高保平,你别捣乱,看看你的这打扮哪像个大学生,把行李放好赶快把你那头发给我拾掇拾掇,,要不看我怎么收拾你。”高老师怒嗔。
“好好,班代,我住哪个宿舍?”蛤蟆镜嘻皮笑脸冲我打了声招呼,“哟,这不是那土老……”他一下收住音,敢情他也认出我来了。
“你好,高保平,我叫吴永成,咱们成为舍友了,你也住北楼312。”
“你好,吴班代,你是领导我是兵,以后请多照应点,少打小报告。”高保平一本正经的说,然后敬了个滑稽的美式军礼,“快滚。”高淑琴老师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晚上回家吃饭。”高保平落荒而去。
看着我不解的眼光,高老师解释:“高保平是我的侄儿,哥嫂都在外贸部工作,文革开始就被以“洋奴”的罪名下放到山西“五七’干校劳动,直至七六年十一月落实政策回京。之前保平一直是我来照顾。把你和他分到一个宿舍也是我的想法,他的成绩不太好,以后你帮助他。”
我恍然大悟。
正文 22。舍友
“班代,班代,吴永成,吴永成,”不一会高保平气急败坏、大喊大叫气喘吁吁地跑来。
“怎么回事,高保平,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急的,”高老师有得火了。
“姑,不、不,高老师,吴班代,”高保平止住神,“我们宿舍有一个漂亮的女生,在给吴班代铺床,班代,那是你的什么人,我刚说了两家,她拿起扫地的扫帚就朝我劈头盖脸打来,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瞧,前几天刚买的喇叭裤跑的时候被钉子撕破了,那还是我妈从香港回来给我买的。这、这……。”
“那是我四姐,她脾气不好,你多原谅,”我歉意地说。
“甭理他,肯定是他说话招事了。我还不知道你那张嘴,油腔滑调的,活该。”高老师恨恨瞪了他一眼,“一会回我家换条裤子,瞧你妈给你买的什么裤子,裤腿宽的能当扫帚扫地了,都二十岁的大学生了还当小孩一样宠,没见过这么当妈的。你也别跑了,帮永成接应同学。”
“天呐,我可是受害者。再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喇叭裤,懂什么呀!哎,班代,你四姐那么漂亮怎那么厉害,多有损她的光辉形象,你跟她说说,改了就是好同志,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请问七九届工商管理的新生在这报到吗?”一位身穿白底黄碎花连衣裙、头扎蝴蝶结的女同学站在桌前打断了保平的喋喋不休。
“是,是,你叫什么名来,从哪来,我也是这届的,叫高保平。”未等我开口,高保平急忙忙上前搭话。“我叫冯霞,从天津来,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天津大麻花,真美呀!”目送冯霞的背影,高保平摇头晃脑还在沉醉:“班代,我看她的眼睛就像刘晓庆,她的身材就像陈冲,整个一个电影明星大组合,美女呀!你知道刘晓庆和陈冲吗?”
我看他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小花》这部电影刚上演,在人们看了十余年革命样板戏感到发腻的时候,这么一部充满革命浪漫主义、颇有点小资情歌的《小花》一出世便受到热捧,年轻人嘴上挂的都是刘晓庆,陈冲,城市大街小巷传出的都是:“妹妹找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
不到中午十二点,全班三十七位同学报到二十三位,收工吃饭,下午再接着干,让保平先盯会,我叫四姐吃饭,顺便给他带一份。
“不用,不用,估计我姑,就是咱们的指导员她不会忘记我的,你去吃吧,班代,顺便向你姐给我道个歉。”
饭票,菜票在报到时每人先发了一份(合计也就二十块钱吧),这是学校代垫的,学生的粮油关系过两天才能办好。
和四姐一起走进食堂,主食是大米、面条,包子,菜有炒土豆丝,炒豆角,过油肉,炒鸡蛋等,物价还真便宜,一份土豆丝八分,过油肉两毛五,我打了面条,买了一份土豆丝,一份过油肉和四姐一块走向餐桌。
吃饭时我才知道四姐和高保平吵架的原因。四姐正在给我铺床,高保平一进屋放下东西,抬头看见上铺怎么有个女生,就问:“你是哪个宿舍的,跑错了吧,这可是男生宿舍,快出去,我们可不想和你同居。”四姐马上认出了他,“你要脸不要脸,不就在火车站撞了你一下吗?还追到这儿来了,你个臭流氓,你想干什么?‘一来而去两个言语就激动起来,四姐跳下床抓起搁在床头的扫帚横扫高保平,保平虽说在北京街头也混了几年,可哪见过这副泼妇拼命的样子,吓得转身就跑,哧啦一声裤角被门口突出的一颗钉子划了一个大口子,听得我哈哈大笑。
至下午三点前,全体新生报到完毕。和四姐在校园内转了一圈,本打算带她到学校招待所登记个房间,结果碰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