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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琏拨弄几下,“我不喜欢玩这种东西。”
皇帝垂下眼眸,长长睫毛将眸底精光尽数遮掩,“听说他府里的新鲜玩意倒很多。”
齐琏耳朵抖动一下,不知道靖海侯府里有没有名刀名剑,如果能讨上一把,萧戟一定会很高兴的。转念又想,他干么总是想着那个姓萧的?他是自己想去,跟别人没有一点关系。
皇帝捏捏他脸颊,“在想什么呢?既然萧戟惹你生气了,那明天就不要去他那里了。跟朕打猎去,到上林苑吃烤鹿肉。”
齐琏想也不想,摇头道:“明天我要去他那里。他看不起我,是因为我武艺比不上他,等到我比他强了,他就不敢看不起我了。”说罢低低叹了一声,连行礼都忘了,满腹心事的离开了皇宫。
皇帝将玩偶递给李福海,“把这个拿给晟儿。以后靖海侯送什么东西来,也不用告知朕了,免得别人生了疑心。”
李福海称了声诺,忍不住道:“皇上既然担心大将军,不如奴才……”
皇帝一挑眉,“朕什么时候担心他了?”
李福海笑道:“皇上若是不担心大将军,就不会让齐公子往侯爷府上走动了。齐公子是藏不住话的人,见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难道不会跟萧将军说?萧将军知道了,大将军也就知道了。”
皇帝微笑起来,眼中柔柔滑过一缕杀气,“李福海,有时候做人不能太聪明。”
李福海扑跪于地,如坠冰窟,颤颤的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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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剑 下
第二天,萧戟回来的时候,天上已经挂满了星星。进了府,听到院中一丛低矮的小树林里不时传来破空之声,萧戟停也不停,宛如什么也没有听见。须臾房中亮起了灯火……
“将军,天下雪了,齐公子还在院里。”
萧戟放在衣带上的手指顿了一顿,面不改色,“哦,让侍卫把他送回去吧!”
“侍卫劝说了很多次,但齐公子倔强得很,奴才们又不敢当真和他动手。”
萧戟咬咬牙,“他向来随着性子行事,既然不愿,别人也勉强不得。”顿了一顿,见那下人面有难色,“怎么,还有事?”
“是!”那人在萧戟积威之下,战战兢兢的道:“ 齐公子特地送了一柄剑来。”
萧戟看也不看,“我说过了,别人送的东西一律不收。”见那下人退去,忽然又道:“回来,他送了剑来么?”等那下人回来,萧戟却又不伸手去接,只是定定看着那剑,半晌才慢慢的道:“把剑放在案上,你退下吧!”
夜深人静,锦被温暖,本是最好入睡的时候,但萧戟听着窗外凛冽的风声,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压得床铺咯吱作响。
终于忍不住,翻身起来,轻轻推开窗户。透过那丛低矮的小树林,只见银色的月光下,齐琏飞舞的身影显得格外脆弱。萧戟看了一阵,忽然开口:“你在这里练剑,吵得我睡不着。”
齐琏吓了一跳,落地时手势不住,结结实实跌在地上。回头见萧戟正站在窗旁看着他,一时之间什么也忘了,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地上。
萧戟声音轻柔下来,“你回去吧,照你这么个练法,还没有赶上他,你的身子就垮了。”
齐琏直起背脊,朝他走了几步,又停下了。明亮的月光下,两人脸上树影晃动,“你说过,只要勤加练习,我就一定能赢。”
萧戟轻轻笑了,“你太容易相信别人。少卿的剑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你学不来他的杀气。回去吧!”
齐琏的眸子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我能赢。因为你说过,我一定能赢。”
萧戟再也没有说什么,一缕浮云飘过来,遮住了天上唯一的光亮,所有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齐琏觉得萧戟在看着他,但那脸上的神色,他却怎么也瞧不见。等到月亮终于又探出头来的时候,窗前已经看不见萧戟了,但那紧闭的房门却不知被谁悄悄打开了……
时日过得飞快,比剑的那天终于到了。那天难得的没有下雪,齐琏紧紧握着剑鞘,再怎样骄傲,当面对的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时,心中也难免紧张起来。不由看了萧戟一眼,萧戟坐在席上,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见他看了过来,也只是平和而疏远的回礼,似乎两个人从来都没有认识。
齐琏怔了一怔,却听皇帝道:“这场比试,只是切磋,点到即止。”顿了一顿,又对少卿说:“大将军,朕说的话,可都听明白了?”
齐琏心中不快,为什么皇帝要特地嘱咐大将军,难道他真的不堪一击么?这时候,他倒暗暗盼望大将军能反驳皇帝的话,但一眼扫去,却只见到他周全的行礼,点头称诺。越是见他如此,心中越是认定他是瞧不起自己。忽然想到皇帝说的话,“他啊,不论你做了什么,他总是不会生气的。”齐琏终于明白皇帝说话时眉间为什么会有淡淡的落寞愤恨了,这世上就有这么一种人,仅是恭敬的站着,就能让人恨不得把他扒皮拆骨。
互相行礼,亮兵刃。
齐琏打叠精神,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右手。
少卿的剑简单朴实,没有多余的招式,但每次击出都能将地上的积雪带的飞舞起来,冰冷凌厉,齐琏不知道那是因为雪花还是剑风,却不得不举剑硬接,什么虚招诱招,在那股威势之下完全无用。
金铁交鸣,齐琏的剑是皇帝赏赐的流光,旷世名剑,齐琏不担心受上的剑被那柄无奇的铁剑斩断,他却担心自己的手会被那股巨大的力量震断。而实际上,他的手掌已经变得粘滑,眼角余光偶尔扫过,地上的积雪已经沾上点点猩红。
少卿的剑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你学不来他的杀气。
齐琏咬牙,他不信。他坚信,只要用命去拼,他就能赢。他绝不要让那人瞧不起他。
忽然少卿剑锋一转,齐琏认得这个招式,萧戟和他喂招时练过几百遍,就是在梦中也能演练出来。他知道少卿是虚招,看似要攻他头颅,实际攻击的是他下腹。想也不想,立时将长剑往下腹一摆。
头顶剑光冷冷,少卿使的不是虚招,他真的要刺向他的脑门。齐琏顿时呆了。少卿见他竟然不加防御,也是大吃一惊,这分明是极易看透的招式,所比的不过是内力和速度而已。剑锋已经逼临头顶,要变换招式已经来不及。少卿咬牙,硬生生将剑往后一横。那些灌注在剑上的内力登时悉数回击在自己身上,而此时少卿身上一点抵抗也没有,如此作为,无异于遭受了两倍重击。
突变之下,莫说齐琏大惊失色,就是萧戟也面无血色。但打斗正酣,双方又都是武人,往往脑中还没有想到,身子已经动了。齐琏就是这样,长剑陡转,划过少卿胸口。少卿在空中全无借力之处,只能勉强将身子往后缩去,但仍是不可避免。
萧戟霍的站起来,却被几名侍卫恭敬的挡住。
皇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李福海知道,皇帝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已紧得发白。“大将军果然点到即止,李福海,传太医!”
齐琏呆呆站着,看着少卿胸口那片蓝色布料慢慢变得暗沉。
他一直以为,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打败大将军,在那个人面前证明自己变得强大。但现在他打赢了,可是心中一点也不欢喜。
侍卫将少卿扶到屋里,齐琏也跟了过去,他眼睛只是盯着少卿,不敢看旁人。太医用剪子小心的剪开少卿的衣襟,血已经凝固了,黑红一片。齐琏用力咬住下唇,心口堵得厉害,默默退到门边。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侍卫,一个一个都走了,最后萧戟也出来了。齐琏赶紧站起来,讷讷的道:“大将军……大将军怎么样了?”
萧戟微笑起来,“大将军的伤没有大碍,你回去吧,当心冻着了。”
齐琏鼓起勇气望望萧戟,“大将军若是要回去,我……我去命人抬轿来。”
萧戟嘴边仍挂着笑,但语气已多了几分不耐,“你回去吧!”
齐琏什么也不敢多说,乖乖退了出去。
“你何必跟他为难?他什么也不懂!” 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他刺伤了你!”萧戟转头,少卿正靠在床头看着他。
“你发怒,是因为比试的结果出乎你的意料?你认定,死的会是齐公子。”
萧戟怔了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少卿笑了一笑,因为伤痛,说得很慢,但那一个个字,却像一把把刀子,扎到萧戟心里,“你我切磋很多次,我的招式路数你都知道了。你每日陪齐公子练剑,他的招式你也知道,你跟他演练之时,用的是我的招式,对不对?”
萧戟偏过头,默不作声。
少卿声音里透着疲惫,“哪怕我今天没有使出那招断玉削金,只要还在校场上,齐琏也难逃一死,因为你教齐琏的那套剑法,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萧戟走到少卿身边,看着他,“少卿,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更好。”
“你让我杀了齐琏。”
萧戟嗤笑,“我们杀的人何止千万?”
少卿抿唇,“那不一样。”
萧戟俯视少卿,“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当着皇帝的面杀了齐琏,哪怕你再不愿,也不得不退出朝廷。”声音低沉,多了些许让人胆寒的温柔,“退出是非,不正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我照着你的意思去做,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少卿看着萧戟,半晌才道:“我已经抽身不得了。萧戟,齐琏只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你答应我,以后不会再为难他了。”
本来一句我答应你再容易不过,但萧戟对少卿爱重无比,哪怕是一句谎花也不愿对他说。低头想了很久,才慢慢的道:“少卿,我不骗你,只要我看到他,我还会想法子将他弄死,因为他刺伤了你!”
少卿叹息一声,轻轻的道:“我们回去吧……”
第六十一章
上
齐琏回了皇宫,呆呆坐在床,心里空空的,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才好。过了好久,才想到要找皇帝,可是找到了皇帝,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过去坐在他身边。皇帝正在看奏折,他看得很专注,连笔的朱砂干了也没有发觉。过了很久,直到李福海过来移走了沙盘里的细沙,齐琏才清醒过来,转头看皇帝,皇帝眼睛依旧盯在奏折上,齐琏忍不住开口,“皇上,是很要紧的事情么?”
皇帝手指抖动一下,猛然转头看他,齐琏被他眸中的杀气唬了好大一跳,不觉僵直了身子。“皇上……”
皇帝似乎现在才发现他,垂了眸子,声音很轻,“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我不想回去。”齐琏目光游移,落在皇帝手上的奏折上,发现奏折竟然拿反了。
皇帝慢慢放下奏折,起身整整衣衫。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雪,天空阴沉沉的,一点也见不到方才的晴朗。李福海和几个内侍进来摆了膳食,添了灯烛。齐琏侧耳,隐隐听到风声,过了一会,连他的衣袖也轻轻飞舞起来,已经是如此森重的殿宇了,风竟然还能吹进来。
皇帝坐在案几旁,神色如常,慢条斯理的像往常一样用着膳食,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亲昵的叫他。齐琏走了过去,坐在皇帝身边,对着满桌菜肴,没有一点食欲。皇帝看也不看他,似乎连齐琏坐在他身边也不知道。齐琏扫了菜肴一眼,再落到皇帝脸上。殿内烛火高照,但风吹摇曳下,恍然多出几分鬼魅的影子,齐琏觉得就是外边阴沉的天空也比这里明亮。皇帝的脸在那份鬼影下显得有些苍白,睫毛很长,浓浓的投在脸上,眼眸总是半开半合,波光流转,起初是觉得好看,后来是觉得害怕,再后来竟是莫名的悲伤。以前听人说孩子的眼睛是最大最亮的,到得老了,眼睛就渐渐闭上了,因为活得太累。他想,或许皇帝也活得太累了吧!
皇帝一箸著夹着菜,动作高贵优雅,齐琏心头难过,像有一团小火在慢慢烧。
“皇上,今天的事,怪不得大将军。”
“他险些杀了你。”皇帝放下箸,李福海奉上银盘巾帕,皇帝洗手,试净。
齐琏急忙道:“是我学艺不精,皇上……”
皇帝眉头一皱,“这件事朕自有分寸,你不要再说了。明天好好跟王先生读书。”
齐琏虽然骄纵顽劣,但见皇帝严厉起来,登时不敢再说。闷了一会,“皇上,我不想跟王先生读书,他教得让人气闷。”
“王先生的学问是很好的,既然你不喜欢,朕就让人替了他。”
齐琏看了看皇帝,见皇帝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并没有气恼的神色,便鼓起勇气,“皇上,我想跟大将军读书。他的文章好,武功也好。”他怕皇帝不答应,忙又续道:“这次我一定听话,不会像以前一样闹事了。”
皇帝低头看他,齐琏心口怦怦直跳,手心冷汗直冒,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
过了好一会,皇帝竟然笑了,宠溺的摸摸他的头,“只要是你喜欢的,朕都会为你办到。难得你不记前嫌,你就去吧,只有一条,不要胡闹,再怎么说,卫少卿也是大将军。”
卫少卿……原来他的名字是这样,比大恶人好听多了,为什么以前他都没有叫过呢?齐琏脚步轻盈向门口走去,巴不得明天快点到来。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一事,回头,“皇上,你皱眉的样子,和大将军如出一辙。”说罢,往阶下飞奔而去。
几片雪花被风卷着,飘飘荡荡落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化作了几滴冰水。
皇帝目光落在腰间玉佩上,灼灼烛火,将雪白的玉佩染得红了,皇帝小心的将它捧了起来,柔柔抚摸着,修长的手指比那玉佩还要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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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齐琏就独自一人来到了大将军府,没有坐轿也没有骑马,生怕吵醒了别人。大将军府只有一个小侍卫在守门,见到是他,也没有多问就让他进去了。齐琏心中奇怪,不由多看了那守卫两眼, 那小侍卫眼睛圆溜溜的,背脊挺得笔直,精神得很,半点也没有尚未睡醒的模样。齐琏暗暗嘀咕:这大将军府的守卫也太松散了,京城之中哪怕是镇西将军的府邸也比这里森严许多。
走了进去,越往里面走越是冷清,只有几株青松巍然挺立着。齐琏面上一凉,伸手抚去,一片雪白绵软的雪花登时在掌心化成一汪清泉。齐琏拢拢领子,将脚下积雪踩得咯咯响。到了房前,又不敢进。好一会儿,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咳嗽的声音,似乎大将军醒了。齐琏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住了,正想回去,忽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的下仆手里捧着银盆,盆里面隐隐有一层殷红。齐琏别过脸,不想让人看到他。
“大将军说,你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齐琏怔住,那仆人却已经走入雪地,步子稳健,丝毫不畏惧严寒。
如了房,一眼便见到大将军依在床头,肩上披了一件黑貂裘袄子,身上穿的衣衫倒简单得很。房中的摆设也是极其简单的,几张席子,一张案台,倒是墙边一个架子极为显眼,堆得满满的全是书。齐琏不由吐吐舌,这么多书,换作是他,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看得完了。眼珠子一转,又落到案上的枕剑台上。就是这把剑,险些将他打败,嗯,其实少卿已经赢了他。嘿嘿,少卿少卿,这个名字也真好听。
床边有一张席子,齐琏偏偏要坐在少卿床上。少卿也不以为意,看到他头上沾了雪,便到:“你先将雪抖落了,不然等会儿雪融了你会着凉的。”
齐琏嗯了一声,目光落到他胸口,那里衣衫微微鼓起,显然里面裹了几层纱布。“我把你伤得这么重,你怪不怪我?”
少卿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好怪责的?兵主凶,只要露出剑刃,就难免不见到血。我听皇上说,齐公子志向远大,小小年纪就想上阵杀敌了?”
齐琏心中轻松许多,“是,我爹爹虽然是武官,但从小就逼着我抓笔杆子,说现在太平盛世,习文比习武有用得多。”说罢飞快的看了少卿一眼又垂下头去,生怕他说出和他爹爹一样的话。
少卿点点头,“有这个志向是好的,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志向。”
齐琏脸红起来,宛如六岁那年听到他爹爹称赞他一样。抬起头,眼睛明亮的看着少卿,“那……那我以后能跟着你打仗么?我要当将军!”
少卿伸手一指,许是牵动伤口,眉毛微微一皱,“要当将军啊,那可要懂得兵法。你什么时候将这架子的书看完,什么时候再和我说这种话吧!”
齐琏嘴一撇,“战无定法,谁稀罕读这些古人的书,只要我能打赢就行了。”
少卿敛起笑,“打仗不是打架,一收一放牵动全局。单人匹马,错了,一收就兜转回来了。战争,错了,岂是能够兜转回来的?”
两人说话时,少卿声音一直很低,但柔和平静,给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