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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湘没有回答，只是把头轻轻靠在燕绍晗的肩上。
燕绍晗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湿了，那是萧湘的眼泪……
“缘尽……”低喃的声音响在燕绍晗耳边，燕绍晗耳里嗡了一下，咬牙道：“不许说这两个字！”
“绍晗，缘尽了……”萧湘的声音有些哽咽，“我魂飞魄散后，你好好修炼，不要辜负你师父的期望。”
“不！”燕绍晗撕声道，他的心此刻痛的无法承受了，原本的希望顷刻间破灭，他未复原的身体几乎支撑不住了，但是，他没倒下，只是紧紧抱住怀中所爱的人，他不能失去他，不能！
“既然已经没救了，为了不让血魔出来。青阳你一会就动手，毁了这具身体。不过，我的灵魂被禁锢在这身体里出不来，身体如果死去，血珠就会吸取我的灵力继续维持下去。那么你想办法毁掉我的灵魂！”萧湘的声音转为决然，惊得燕绍晗大骇，“不能！”
“绍晗，既然我无论如何都要死，那么，不如现在死！”萧湘抬起头轻轻推开他，面色是那样的平静。
“师父……”青阳痛苦道：“真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师父的仙友们也没办法吗？”
萧湘重叹口气，摇摇头，“以我现在的灵力，我无法联络上他们。事先就没有考虑那么多，以为能平安的度过一年的时间，结果……”
青阳重重扼腕，长叹一声，“莫非这就是命运转轮所安排的？”
灵云子无声的站在一边，面对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燕绍晗的痛楚，想去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湘转向门口，目光飞扬向那蔚蓝的天空，惨然一笑，“或许命中注定我会丧命在此，罢了，罢了……”
“不……”燕绍晗猛力摇头，“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会有的！”
“绍晗，你还忘了魔教，他们不会罢休的，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找上天极阁来。血珠对他们如此重要，想来，哪怕是和天极阁大战一场也在所不惜。我也不能久留在此了，会给天极阁带来巨大的灾难。”萧湘的声音淡淡的，但眼里蕴涵着痛苦看得燕绍晗心胆欲裂，为什么会成这样？希望一次又一次的破灭，几乎把他的心快打入了地狱。
真的没办法了吗？真的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萧湘消失吗？！
“不……你若消失，我也不独活！”铮铮的话语震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燕绍晗的绝然，眼里的深情，看得萧湘心猛跳，“你……”
“你不在了，我独自成仙又有何意义？”燕绍晗的手抚上萧湘的头发，嘴角勾起那温柔的笑容，但却是那样的凄然。
萧湘咬着牙垂下头去，声音低哑道：“别做傻事……”
燕绍晗摇摇头，坚定道：“这就是我的决定！你不在了，叫我如何独活在这世上？！”
“你，真的太傻了！绍晗，你还有你的父母，你的师父啊！”萧湘摇头退后两步，“千万别！千万别！”
“我对不起他们，这辈子是我欠了他们，我也不愿意有来生，因为来生没有了你。来生对我来说也没了任何意义。爹和娘会理解我的！我会告诉他们，我是去远行，和我所爱的人一起去了，我已经满足了，很幸福了……师父……”燕绍晗转过头去，单膝跪倒，“师父，请原来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
灵云子忙扶起他，一阵叹气，“你啊，我该说你什么好呢！我知道你从小就是这样，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更改的。更是个重情的人，不愧是师兄的儿子啊，唉……”灵云子的心也在痛，因燕绍晗而痛，这个他当作儿子一样的徒弟，竟然如此的重情，不忍，也不舍他就这样消失，但是，自己知道，若是萧湘消失。那么，燕绍晗的心已死，会行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终其痛苦一生，所以不如让他随萧湘而去。他虽然就此去了，但是，在他心里，他是幸福了……
青阳听得唏嘘，“情字啊……”自己真没想到，这个徒孙居然对师父的感情是如此之深，心下叹息不已。
“多谢师父！”燕绍晗道，他转向萧湘，眸子里的神采闪动，“不管如何，只要你去了，我定会跟去！”
萧湘心潮翻涌，呢喃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改变不了燕绍晗的决定，改变不了……与燕绍晗一起……即使烟消云散也一起……
萧湘合眼，笑了，极轻，极淡的笑了。
良久，萧湘睁开眼，微微一笑，转向青阳，凝声道：“青阳，早些动手吧，我想魔教已经窥探时机很久了，你们也应该察觉到魔教来到了天极阁附近吧。”
“是……”灵云子点头，“魔教的人已经就在这附近了，我已经命人严加防守了。”
“任沐凡不是个会甘心的人，血珠他是势在必得。天极阁和魔教一旦大动干戈的话，必是两败俱伤。但是因为血珠在，而对魔教有利。所以……”萧湘凝重了神色分析道。
“魔教我去对付！你不能现在就……”燕绍晗说不下去了，他还想多看萧湘几眼，还想多和萧湘在一起一些时间，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和萧湘同去，但是，现在他还想把萧湘紧紧抱入怀中，再拥着他一会……
“绍晗……”青阳突然叹口气道：“你可知那魔教教主任沐凡有多大年纪了吗？”
青阳这突然一转的话题令燕绍晗一怔，“多大年纪？他……”眼前浮现出任沐凡的模样，看那模样，和自己差不多大，就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你果然是不知道，那任沐凡已经活了三百五十一年了。”青阳的话出，燕绍晗一惊，“什么？！”
“我建立这天极阁不久，任沐凡也建立了魔教，只是他作为教主很少露面。所以关于他的年龄，一般都只有天极阁的历代掌门知道。在魔子诞生的时候，魔教发生动乱。因为那时他在闭关修炼，后来由他出来平息了动乱。而他对血珠如此重视已经亲自出马了。”青阳继续道。
燕绍晗听到拧了眉疑惑道：“难道连祖师您也对付不了吗？”以祖师七百年的修行难道都对付不了任沐凡吗？没想到这魔头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青阳皱眉，徐徐道：“魔教不象我们是慢慢的修身养性，累积灵力，以求最纯净的灵力。魔教魔力的增长是很迅速的，当然由此会带来反噬。反噬的话，若能熬过，功力会大增，熬不过会就魂飞魄散。而熬过的人少之又少。当然任沐凡是已经熬过反噬了的，再加上他三百年的修为，能力不在我之下！”
“但是，那次，他却没与我们打斗就跑了。”燕绍晗沉吟，若是任沐凡力量如此强大，那么，那次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带走萧湘。
萧湘略一思索道：“我觉得任沐凡定是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在不敢确定我的身份的情况下，不敢贸然行事才离开的。”
“那这么说，他难道知道你是……”燕绍晗的话还没说完，萧湘点点头，“因为柳松云是魔子，生下来体内就附有血珠，所以绝对不可能会有灵力。而我这灵力却是最上乘的，虽然弱，但以任沐凡的功力也察觉的出来不是出自天极阁这边。”
“那这么说，事情更糟糕了！”青阳的面色变了变，变得有些青白。
“糟糕？”灵云子怔了怔急急问，“祖师，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任沐凡察觉到了师父是仙人的话，他可能判断出了现在师父是个什么情况了。在灵力不能压制血珠的时候，灵力就会被血珠吞噬掉。而以仙人的灵力蕴出来的血珠，力量将会更为强大！”青阳的话一说完，萧湘就咬牙目光紧锁青阳一字一顿道：“青阳！时间不多了！动手！”
“萧湘！”燕绍晗大叫，一把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乞求道：“不能再等一会吗？！不能吗？！”
“绍晗……”萧湘偏过头去，他不敢再看燕绍晗，再看的话，自己的心会动摇的。
见萧湘没答话，燕绍晗突然淡淡笑了起来，笑的洒脱却又满足，“那好，我也一起，祖师，您也把我的灵魂毁了吧！”他握住萧湘的手，温柔笑道：“我们一起……
萧湘反手抓住他的手，动情道：“绍晗……”
青阳踱步到门口，望天长叹，“唉……世事捉弄人啊，师父，我也不愿才见到你就和永远分别，我想魔教一时还不会行动，只是在观望情况。再缓缓吧，若魔教行动了，那我就……”青阳说到这也说不下去了，他虽然修行七百年，七情六欲都淡了，但时刻的情形却又激起了他淡化下去的情感。
“好……”萧湘想了想点了点头，他也不忍就此和青阳永远道别。更想和燕绍晗再多待一会，那么一刻时间也好。
燕绍晗把他揽过来，抱在怀里，低声喃喃道：“到时候我们一起……这样就不会分开了……”
萧湘靠在他怀里，贪恋着他的温柔和温暖，静静含笑着。
第三十二章
“我第一次发现时间流逝的是这样的快。”萧湘站在大殿外，望着那碧蓝的天空道。时间对他本是无意义的，但是此刻，萧湘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眷恋时间。
“还有几天时间……”燕绍晗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大概算了算，最多三天，不能再拖下去了。”萧湘的语调凄迷。
“三天……”燕绍晗沉吟，他伸手抱住萧湘，“三天后，我们一起……”
“你真的不后悔？”萧湘转头，看着燕绍晗那双黑亮的眸子问。
“我只后悔没能救得了你。”燕绍晗的手滑向萧湘的脸，轻轻抬起来，头低下，在他唇下轻轻一吻，“其实我很想看看你本来是什么模样。”
萧湘笑了起来，“我本来的模样可不如柳松云好看。”
“这个不重要，我只想记得你的模样。”燕绍晗再落下一吻，不是轻吻，而是纠缠着萧湘不放。
虽然这是柳松云的身份，但是燕绍晗依然感觉得到萧湘的清冽。
良久，他放开萧湘，萧湘喘口气，回过神来，燕绍晗的气息包围着他，而那吻的感觉一如燕绍晗的温柔。
“你很想看吗？”萧湘眨眼。
“当然。”
萧湘眼珠一转，拉了他，来到青阳的修心室中。
青阳一见萧湘，要施礼却被萧湘拉住，“别这么多礼，青阳，你能做出我本来模样的幻象吗？”
青阳点头，“没问题。”
他瞟一眼燕绍晗，只见燕绍晗眼里透着渴望，心下一笑，手指在空中划一道圈，淡淡的白光闪起，慢慢的凝成一个人形。
燕绍晗睁大了眼，看着出现的那道人影，清俊的眉眼，淡淡的笑容，没有柳松云的漂亮，有的只是那清雅静然。
人形闪了闪后消失，燕绍晗转头看向萧湘，想从他的眼中再看到那淡雅的人影，却见到萧湘眨眼一笑，“失望了？”
“不……”燕绍晗摇头，“的确是你，在我心中，你就该是如此的模样。”
萧湘笑道：“其实外表只是一具皮囊，并不重要。”
“对，你就是你，不论怎么改变，你的灵魂依旧没变。”燕绍晗轻轻抚上萧湘的脸，他的手刚碰到，就听身后传来灵云子的咳嗽声，“绍晗，要对祖师尊重。”
燕绍晗缩回手苦笑连连，“师父……”
萧湘笑得眉眼弯弯，“绍晗啊，你算起来不知是我的几代徒孙了。”
青阳听得眉梢直扬。
燕绍晗哭笑不得，“这辈份……”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去别处晃晃。”萧湘拉了燕绍晗出了修心室。
灵云子站在门边唉声叹气，“绍晗啊……”
“天极阁后有一处静地，是历代掌门沉思的地方，我们去看看。”燕绍晗带着萧湘穿过几重房屋向后走去。
“掌门沉思的地方，你能进去？”萧湘狐疑。
“呵呵，”燕绍晗笑了起来，“我说是祖师要参观，谁会阻拦？”
萧湘失笑，“祖师，这辈分还真大，我外表看起来也不象个祖师吧。”
“有时你的心境象。”燕绍晗说着，推开一扇半月形的门。
门一开，一股清冽之气飘了过来。萧湘眼前豁然一亮，好一个清静幽雅之地。翠绿色掩映间，淙淙清泉沿山壁直流而下，形成一潭碧水，恍若翠色水晶。
树林间有野花的芳香和那点点的色彩，中间有一石台，虽然历经风雨，却是光滑如镜。看来是因为历代掌门坐上面沉思而被磨的光滑了。
“好地方！”萧湘赞道。
燕绍晗一笑，“这人界之景，再怎么也比不上仙界吧。”
“是要差一些，但是很不错了。”萧湘站在水潭边，低头看那清澈的泉水，顿时有心旷神怡之感。
燕绍晗从后面轻轻抱住他，“我就想这样永远的拥着你，一起生活在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
萧湘心头暖融融的，但又有苦涩生上，“此刻能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没关系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燕绍晗低喃着，转过萧湘，吻上他的唇。萧湘合上眼，感受着燕绍晗温热的气息。
燕绍晗抬起头来，笑道：“三天时间对我来说，够了，我满足了……”
“绍晗……”萧湘动情道。
他伸手抚上燕绍晗的脸，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胸口一阵剧痛，萧湘面色顿时惨白，捂住胸口倒退几步。
燕绍晗大惊，立刻抱住他，急急道：“萧湘！怎么了？”
“没事……”萧湘咬着牙艰难道：“血珠的力量又发作了……”
燕绍晗急得一把抱起他，匆匆向青阳的修心室跑去。
萧湘躺在床上，合眼静静睡着。燕绍晗抹一把头上的汗水，用手帕轻轻拭去萧湘额头的汗水。
抬起手，燕绍晗突然紧紧握住手中的手帕，死咬着牙。看着萧湘这么痛苦，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青阳轻轻拍拍他，叹口气，“血珠的力量越来越强了，师父的身体要承受不住了……”
“那灵魂呢？”灵云子忙问。
“灵魂的灵力也越来越弱了……”青阳说到这说不下去了，背过身去。
“可恶！”燕绍晗一拳打在床柱上，慢慢埋下头去痛苦道：“不能替他解除痛苦，我该怎么办？！”
“看来，真的只有灰飞烟……”最后一个字灵云子实在说不下去了，颓然坐在椅子上。
“我只想和他静静的相处三天，可是看他这么痛苦，我……”燕绍晗紧握的手中渗出丝丝血迹，指甲已经深深的陷进肉里。
“三天……”青阳长叹，无限的哀愁，“什么办法都没有……没有……”他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力量是那样的弱，修炼了七百年，却无法解除萧湘的痛苦！
“都别自责了……”萧湘微弱的语调传入三人耳里。
燕绍晗一喜，握住他的手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萧湘微微一笑，“已经没那么痛了……”
“你们都别自责了，命运的事，我们谁也料不到……”萧湘目光凝视着三人，安慰道。
“可是，这样的命运……”青阳难过的说不下去了。
“罢了，”萧湘叹口气，“别怨了，既然已经如此了，我们也无力改变了。”
燕绍晗心痛的抚上他的脸，“为什么你总是看的这样淡？”
萧湘轻轻一笑，“或许是因为我一直在修炼，心境太老了吧。”
他这话出，燕绍晗也微微勾起笑容，“看模样的话，我比你老吧。”
灵云子和青阳见两人心情好些了，微微笑了笑，退了出去。
萧湘笑道：“这些痛不算什么，三天里，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满足了。”
燕绍晗心一颤，抱住他，“还是我没用……”
萧湘轻叹，“别说了，一切都成定局，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魔教吧。”
第三十三章
青阳走出门外，略一思索后抬起头来，“我已经在天极阁外布下结界，到时候由我来对付任沐凡。”他说到这，灵云子眼里闪过担忧，“祖师，有把握吗？”
青阳摇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