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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老丁回来,他说,你先别忙着辞职。
他说:“前两天公司董事会刚刚决定要成立一家企划公司,郭总找我要人,我就推荐了你过去。这个机会很难得。”
他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公司这边你先别辞职,我刚才和郭总沟通过了,给你两个月假期,这两个月去忙你的事儿,两个月后老老实实给我回来上班。”
我心赞老丁安排得周到,嘴里却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从老丁办公室里出来,转身去人力资源部填了张请假申请单,拿给老丁签了字。
晚上老丁在万隆给我饯行,来了十几个人,架势活像给一个即将上战场的人送行。酒还没喝到一半,我醉倒在包房的沙发上,半梦半醒之间一直在琢磨一个梦,一个关于远方的梦。
南欢北爱(九)
第二天一早迫不及待地跑去车站买票,当时正值学生放假,排了半天队只剩下硬座票,那时候从来没有那么远的坐车经历,又不肯为了买卧铺票耽搁一天,没怎么犹豫就把钱递进了窗口。从车站出来时耍了个小聪明,在附近的商场里买了个厚厚的靠垫,事实证明此举大大减轻了旅途的疲劳。
第二天阿鹏执意请了假送我去车站,我面带微笑地把脸贴在车窗上,朝在月台上一个卖 盒饭的妇女旁边站着目送列车缓缓向南的阿鹏挥手告别。
我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南下的列车,走吧。
看着自己熟悉的城市在车窗前划过,然后是油绿的麦地,连绵不止的电线秆,土黄色的乡村公路,还有在低矮的土房子外发呆的黄牛,抬起头是蓝天白云,旅程变得那么美好。我不知道要到的终点是个什么样子,它至今面目模糊。只知道那是南海边上的一个小岛,岛上有美丽的沙滩,沙滩上可以拾到贝壳。也不知道我要去见什么人,只知道是一个住在从入岛大堤数起第三个小镇,在另一个城市的医专读护士专业的女孩,我们写了一年的信,每天打一个小时以上的长途电话。
出了山海关才后悔没有晚一天走,开始对这将近40个小时的枯燥旅程隐约的担忧。这时候带上车的靠垫终于派上了用场,在几位临座或爬在桌子上胳膊发麻,或脑袋斜靠在肩膀上口水直流的时候,我却舒舒服服的倒在靠垫上呼呼大睡,夜里1点钟左右被列车报站的声音和从狭长的过道里经过的脚步声吵醒,火车停在一个很大很潮湿的站台里面,窗外月台上手持红绿两色旗子的工作人员无精打采地站着。火车再次开动才看出是北京西站,远远的看着西客站流光溢彩的背影和静默的马路、睡去的四合院就有点莫名的感动,半年前,我还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睡着,如今却是一路向南。
晚安,北京。我在心中默念道。
第二天上午一直和坐在我对面的两个女学生聊天。闲谈中得知她们竟是校友,比我小三届,一个读物理系,一个读生物系,家在河南安阳,聊天内容一下子多了起来。从学校里哪个教授最令人讨厌聊到柳园的水什么时候开始发臭,直到她们中午下车。
过了河南后,没人陪我说话,加上路途劳累,我时常是呆呆的望着窗外变幻的景色,不知不觉的睡去,又不知不觉的醒来,其间每到一个大一点的城市,就打个电话给阿楠,汇报我的位置,阿楠桌上有幅地图,每每都是欣喜地在上面找到我从口中说出的城市,然后叮嘱我一路小心。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车到汉口时,浑黄的江水在眼底流过,浩荡向前,一下子想起了李之仪那首《卜算子》,不由感慨,想当年她定是位深于情的窈窕女子,站在这江边翘首企盼,心上人却天各一方,一水相牵。我和小惠没有一水相牵,却同样是隔了重重山水,同样有“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期待与隐忧。火车上很热,疲惫而拥挤。很多人茫然的望着窗外,表情不一,他们是离去还是归去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茫然的奔向未知的远方?
汉口站停车久,很多人下车买盒饭,我也想下去看看。下了车才开始后悔,空气闷热,有点透不过气来。站台渗出水来,7月的武汉是个蒸笼。
一个人提着瘦骨嶙峋的烧鸡穿梭在车厢里吆喝着卖,过去的时候20块一只,等待回来的时候就便宜到了5块钱一只,个别人拣了便宜般的买了撕扯着吃,全不管这鸡来历如何。
列车又把湖北甩在了脑后,到了湖南,窗外的景色变成郁郁葱葱的大片竹林和半隐于山水间的古朴小楼。沉沉的睡意再次袭来,伏在窄小的桌子上痛苦的睡去,腿已经失去了知觉,离我而去,接着是胳膊,接着是脑袋,而后是思想。我的思想在列车拥挤的过道里游走,在神情呆滞、疲惫不堪的人群里游走,在车厢污浊的空气里游走,向南,向南,一直向南……
南欢北爱(十)
车到韶关的时候,对面座位换上了两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皮肤粗糙,说话粗声粗气的女人,一上车就用生涩的普通话和我临座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聊得火热,后来干脆打情骂俏起来,车走了一段路后,坐在那男人对面的女人大概是累了,索性把裸露的脚架在对面男人的旁边,在他腿上蹭来蹭去。我看着厌恶,别过头望着漆黑的窗外。
中途男人去洗手间吸烟,那个女人盯着我叫了一声“靓仔”,从来没有听人家这样叫我 ,我回转身,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叫我?”看到女人点头,我接着问:“靓仔是什么意思?”旁边正在剥橘子吃的女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毕,她解释说“靓仔”就是帅哥。我自知样子中庸,不难看,可也绝称不上帅,听到陌生人的恭维,内心多少有些沾沾自喜,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们聊起天来。后来真正来了广州工作,才知道在广东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叫作“靓女”,男人都是“靓仔”,诸如此类还有“靓汤”、“靓瓜”等,虽然至今没发现他们“靓”在何处,迷惑不解,却着实为当时的自己感到可笑。
她们听说我是为了一个广东女人从远到她们从来没听过的地方过来,并没有笑,语气中肯的告诉我不值得,我心里暗笑,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
南欢北爱(十一)
下车的时候脚有些肿胀,踩在马路上毫无知觉。广州并不如想象中的热,站前广场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却多少让我有些惊讶。
我在马路边贴满了招聘、住宿、办证等狗皮膏药般地贴纸的电话亭里打电话给阿楠,汗水湿透了整个后背,并从脸上、胳膊上渗出来,一只手握着听筒,另一只手攥着即将没电的手机,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左看右看从别人的目光里征求意见,来往的人并不侧目, 每个人都和我一样灰头土脸。我的四肢开始酸痛,可是一想到3500多公里的路程已在身后,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见到阿楠,所有的疲惫一下子无影无踪。
我告诉阿楠,我到了广州。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异常兴奋,阿楠说她去车站接我,穿黄色T恤,蓝白色牛仔裤,还有红色球鞋。最后交代了去哪里坐车。
兴匆匆的往省站方向走去,快到站口的时候,有两个腿有些残疾的人在派发传单,经过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个递给我一张,想都没想就接了,继续往前走,接着我被叫住。10块,那个人伸手向我要钱。仔细看了下手里的东西,不过是站里1块钱就能买到的发车时刻表,再抬头时两个人冷冷地看着我,另外一个同样架着拐杖的人也靠过来,他走路的姿态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腿有残疾。三个人一样的猥琐、黑瘦,可怜我虽为东北人却并不高大健壮,打起架来绝赢不了三个人,即使侥幸赢了,说不定从哪里又会冒出一群手持拐杖健步如飞的“残疾人”来。类似的事以前也遇到过,欺软怕硬用在这些人身上再恰当不过。自知不能屈服,10块钱事儿小,可一旦软下来,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全由不得自己。
我立刻做出一副轻蔑的表情,把那张价值10块钱的纸朝地上一扔,又用脚把它往前踢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朝售票厅的方向走去,进了售票厅之后回头见他们没有跟来,提到领口的心才算放下,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南欢北爱(十二)
车过佛山的时候手机没电了,车载电视上放着《黄飞鸿》,整个路上喝了两瓶纯净水,去了三次车上的厕所,看了四次地图,心里忐忑着是否能在车站顺利找到阿楠。
巴士刚进站,就看到进站口旁站着一个穿黄色T恤的长发女孩儿,我隔着车窗冲她摆摆手,她高兴地跳了跳,嘴巴笑成一弯月。
到了车下,我才真正看清楚她。
阿楠全不似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两个粤北女人皮肤粗糙,一张光滑的脸,精致的五官和谐地镶嵌在上面,面部最出色的地方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她略显宽大的嘴唇,唇线玲珑起伏勾勒出一种冷俊又不失温度的嘴。大概是夏天的原因,肤色比照片中见到的略黑,长发及肩,穿了条洗得发白的淡蓝色七分裤,匀称的小腿和脚踝裸露在一双暗红的匡威球鞋之上。浅黄色T恤衫上画着一双调皮的大眼睛和一张笑得不怀好意的嘴。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她对面,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在信笺和电话里认识了近一年的女孩立刻开始一段现实里的感情。
阿楠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块口香糖,递到我手上,然后拉了我另一只手向站外走去,我感觉自己像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的尘埃轻盈落地。
在去海陵岛的小巴上,阿楠把头斜靠在我肩上,双手抱着我左边的胳膊,一路颠簸。其间阿楠把嘴附在我耳朵上,轻轻地说:“我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回答,心里却早已绽开了花朵。
小巴不再颠簸的时候我见到了一条长长的堤坝,周围的景色豁然开阔起来,堤坝一边有点类似水稻田,被方正地分成若干区域,却明显要大得多;另一边是宽阔的海水,平静而不起波澜,几条渔船闲散的泊于海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南海,贪婪地望向窗外,阿楠说这还不是真正的海。
于是迫不及待地向往澎湃的海和从入岛大堤数起的第三个小镇。
南欢北爱(十三)
发现我的手机在岛上没有信号后,异常兴奋。和从前的种种断了联系,就这样和我的爱情呆在一起,开始一段没有打扰的生活。
我在镇上一家临街的旅馆顶层惟一的房间住下,房间的有一扇朝北的窗,可以看得到镇政府门前的半条街,街上有来往的行人和摆摊卖水果的商贩。
房间对面有一个不大的阳台,摆了一把旧了的躺椅。大概是在顶层的原因,楼下的住客并不上来,有时夜里睡不着,我就到阳台上来抽烟,小镇夜里没有通明的灯火,甚至没有路灯,望过去一片漆黑,几盏灯零散的点缀其中。一两声狗叫能传得很远,头顶有点点的星光。
阿楠住在旅馆附近的翔云六巷五号,和父母一起。每天清晨她会湿露着长发,穿过一条条小巷到旅馆叫我起床。然后我醒来,拥抱和亲吻,然后打开窗,绿树和阳光。
偶尔我也会早早地在清晨醒来,一个人沿着楼下的长街散步,小镇不大,一条长街二十分钟可以来回,时常在路上买来新鲜的荔枝、西瓜,然后在一排排样子差不多的二层小楼中间寻找小惠的家。小巷没有明显的门牌号码,翔云六巷五号的意义只限于有信来时能够让当地的邮差准确地送到。我时常站在一扇朱红的门前踌躇着要不要敲门,又觉得旁边那条巷子第五扇门也似曾相识。
白天的太阳很毒,我们很少出门,通常躲在阿楠家里看电视,她的父母都在小镇上的中学教书,傍晚才会回来。我不怎么喜欢看电视,就从她的学中文的父亲古旧的书架上拣一本书来读,她经常像只猫一样伏在我的腿上睡去。
阿楠骨子里有猫的习性,喜怒无常。时而乖巧,时而跋扈,我只当她年纪尚小,不动声色地容让,矛盾常在半途中平息,事后她自知理亏,忏悔着道歉,我依然只是笑笑。
一天下午,阿楠缠着我说要去附近小学校里拍些照片,我欣然应允,她兴高采烈地背了我的相机出门。学校操场角落有一片竹,忽就想起了似曾相识的一幕场景,端着相机示意小惠站到竹林前面。阿楠站过去,却不肯按我要的样子垂手静立,三番五次上前给她摆正姿态,她挣脱我的手,扔下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我只好跟在后面败兴而归。晚上她又乖顺地扯着我的手去逛街,让我哭笑不得。
我最喜欢的是晚饭后的时光。在街市随便逛上一会儿,然后骑半小时单车,载着阿楠去一个叫做“十里银滩”的地方。当地人习惯叫它“银海城”,为了招揽游客,那里仿照宋朝时的建筑风格在海边建了一个光鲜的皇宋螺城,每次去海边玩的时候总觉着不伦不类。大概大家都有和我一样的想法,所以十里银滩游客很少,却正合我意。
按着阿楠的说法,这里是真正的海滩。岛上最知名的海滩在闸坡,我却并不喜欢,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太多的游人,全不似这里安静。
那天在路上车胎被扎破了,我们只好推着车子朝前走,将近夜里10点才到达。然后我看到了星星,黑暗的大海托起的星星。我一瞬间惊呆了,多么美啊,星星和大海在一起自然相融,彼此静默,听得见海水的呼吸,然后有风从海上吹来,清凉而咸涩。我拉过阿楠紧紧抱在怀里,感动得想哭。
我们在沙滩上坐下来看星星。我开始对以前过着的城市生活感到怀疑,为那些和我一样衣着光鲜混迹于城市森林的人们感到悲哀,很多人一度地为锦衣华食便是追求,我们被永无休止的欲望和虚荣折腾得身心疲惫,以至于看到这突如其来、未经修饰的风景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低下头来吻阿楠,我感谢这个安静地躺在我怀里的女孩儿,让我在这里体味到了一直以为电影里才有的生活。那一刻我十分希望这是一场永远都没有尽头的电影,哪怕一切都是虚假的,也宁愿沉醉其中永不醒来。我静静地享受着生活的安逸,静静地感感受着自己对生活的热爱。
接下来的几天,又去了许多地方,一般是在傍晚。少有车过往的公路,正待收割的稻田,长满了麻婆黄的小山,奢华美丽的私立学校,被人们淡忘了的太傅墓,落后而原始的山村。
忽然有永远留在这个岛上生活的冲动,接着为自己感到难过。在这个岛上,我是一个百无一用的男人,所学所会的东西与这里格格不入。不会驾驶这里常用的交通工具摩托车,不会把一种螺肉从螺壳里面弄出来吃掉,抓不到小螃蟹,被蚌夹了手指……
南欢北爱(十四)
来到岛上的第8天傍晚,阿楠说要带我到一个新的地方,那儿是她眼里的“世外桃园”。忽然想起两个月前阿楠曾寄给我一张背靠在大石头上的照片,照片后面用铅笔写着同样的几个字。我问她是不是那里,阿楠点头。
那是个很偏远的地方,道路崎岖,几乎是骑一段路就要下来推着走。又经过一个不高的小山坡,在树丛间长满草的山路上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又绕过一艘废弃了的大船,我看到了 海。大约是因为太遥远,这里很僻静,没有人,只有海水轻轻的拍打着恬静的海岸,一些很大的石头在岸边层层叠叠,海的另一端,隐没在蓝灰色的天际。
把单车放在一块大石头附近,我们爬上整堆石头里最高的一块,然后对着大海大声的呼喊。我喊:“阿楠,我爱你——”,阿楠也跟着喊“我也爱你——”。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远处依稀可以看到十里银滩岸边隐约的灯光。
我说我想游泳,说完跳到一块低一些的石头上,转身把阿楠抱下来。到了沙滩上,拉着阿楠朝海的方向奔跑,她跟在我后面不停地喊着慢点。进水里,才发现在海里游泳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儿,当年在松花江边上学的那两下子在这里也只能勉强应付,一个大浪劈头盖脸地打来,灌了一口咸涩的海水。
阿楠也不怎么会游泳,拉着我不让往深水里走。后来干脆用双手环扣着我的脖子,两条腿纠缠在我身上,一个接一个的大浪把她往上拖,并不觉得沉。
回到岸上,天色已经渐黑,我们找了块稍平整的大石头把湿透的衣服晾在上面。沙滩上躺着鞋子和单车,远远的银海城亮着灯光。
背后是暗黑的山丘,我们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阿楠仰躺着靠在我怀里,我的一只手埋进她潮湿的头发,另一只手在她微凉的肌肤上游走,再一次被她光洁的身体深深吸引,我的升腾的欲望被吸引着,一瞬间坠入一个不知名的谷底。
欢快的海水一遍遍地拍打着海岸,风从海上吹来,表示对沙滩的疼惜。
我躺在沙滩上,她头靠在我的胸口睡着,身体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