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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标的脸一下子红了,瞬间又变青,转身冲上楼,“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难道说中了,宁夜惊诧不已。
“宁夜,别欺负你表哥哦。”姚远大笑着冲墨非使了个眼色,径自走了。
墨非等姚远出去才说:“李元标要在这住几天,等消了气,姚大哥自然会接他回去。”
宁夜叹了口气,想起林月盈,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老是所遇非人?
墨非深深看着宁夜,他的气色很好,神采奕奕的眼睛带着一丝动人的水润光泽,周身活力四射,不像历劫归来,倒像是渡了一个愉快的假期。D1BFA0A92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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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你的手机没开。”
手机?宁夜一愣,遭了,忘在温惊寒那里了。
“大概没电了。”
“两天不见,你的精神看起来不错。”
好容易摆脱那个家伙,精神当然好,宁夜笑了笑,不理会墨非语气中的讥诮,把自己抛进柔软的沙发。
“回家真好,我决定了,今晚就睡沙发。”谁叫这里只有两间卧房。
墨非目光深沉:“温家的卧房很多,主人也很热情,或者你愿意回到那里。”
宁夜笑容一僵:“对不起,我放肆了,忘了这是墨家的地盘。”
墨非轻浅地说:“要说放肆,你也放肆了不短的时间,怎么突然有了觉悟?”
宁夜挑眉:“我不想吵架,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直说?”墨非轻轻吐了一口气,端起茶盏:“你什么都不说,要我说什么?”
宁夜苦笑:“我不说你也能知道,又何必再说呢?”
墨非抬眼注视着他,微微叹气:“我是怕你是亏,难道关心也错了吗?还是你——仍然放不下那件事。”
宁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我记得有一个故事,有两个和尚正要过河,见到一个妇女在河边一筹莫展,其中一个和尚就背着她淌过河去,然后放下她继续走,另一个和尚对他的行为很不满,考虑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说,你是清修之人,怎么可以背女人。第一个和尚看了看他说,我已经放下了,怎么你还背着?”
墨非坐在他身边,深深看着他:“你真的放下了吗?”
宁夜抚了抚额头:“如果没有放下,你我怎么还会在这里?”
“我明白了。”墨非点头,恢复了斯文儒雅的笑容:“那你告诉我,这两天温惊寒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
“他发现你的心理障碍了吗?”
“没有。”
“为什么扔了我送你的手表。”
“这个你知道原因。”宁夜抱头呻吟:“好了,墨非,我又累又困,审犯人也不至于不让人睡觉吧?”
墨非欲言又止,终于叹了口气:“回房睡吧,我去把李元标揪下来睡沙发。”
“好。”宁夜飞快的跑上楼。
墨非看着他如释重负的背影,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
第五章
生机被严霜窒息,绿叶又全下,
白雪掩盖了美,满目是赤裸裸;
美和美的流泽将一起被截断,
美和美的记忆都无人再提起,
但是经过提炼的花,纵和冬天抗衡,
只失掉颜色,却永远吐着清芳。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起风了,宁夜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明明很困却睡不着,以前失眠的时候就起来打游戏,今天却不想动。
不知过了多久,好容易进入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状态,忽听“啪”的一声骤然响起,在静夜里显得分外响亮。
那个家伙,宁夜咬牙,穿上衣服冲下楼。
“我就知道会是你下来。”
翘着脚躺在沙发上的李元标扯了扯嘴角,摆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下来之后你的下场。”好容易刚要睡着又被吵醒的宁夜脾气当然不会好。
“我睡不着。”
李元标让出柔软舒适的大沙发,举手投降,改坐旁边的单人沙发,宁夜理所当然的接收了那个位置。
“不要装可怜,我什么也不会帮你。”
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除了第一次见面时把他当成女人才柔声细语的说话外,其余哪一次不是横眉立目的。
“就算你想帮也未必能帮我。我知道你也睡不着,只想和你聊聊而已。”
宁夜挑眉:“你知道?”
“我看到——”李元标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上了温大会长的车。”
“那又怎么样?”宁夜瞪着他:“你要和我聊聊,就是要说这些?”
“不是,”听他语气不快,李元标忙转换话题:“我是想问你,同样是寄人篱下,为什么你能这样理直气壮?”
“寄人篱下,”宁夜失笑:“只是租朋友的房子住就算寄人篱下吗?李元标,搞不清楚状况就不要乱说,也不要拿我和你相比。”
李元标愤愤地哼了一声:“我哪能和你比?墨非对你呵护备至,姚——”
突然停下,猛一跺脚,宁夜伸手按住颤微微的茶杯。
“摔了一个还嫌不够,对了,明天去买套茶杯回来赔我,还有,一天200元的住宿费一分也不能少。”
李元标两眼冒火:“你这是落井下石,我不过借住几天而已,难道墨非住在这里也掏钱吗?”
“墨非不用。”
“那我——”
“你不交钱也行,明天开始你来做饭洗碗收拾屋子。”
宁夜等着他像往常一样哇哇大叫着抗议,却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抬眼看去,见李元标高大的身子蜷在沙发上,头深深埋进手臂和双腿之间,只有浓密的黑发露在外面。
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很笨,永远听不出别人的言外之意,也不懂得为人处世的奥妙,明明好心却老是做错事,也没有大志向,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其实你们都拿我当笑话看对不对?”
“我不知道别人,不过——”宁夜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喝了一口:“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和你开开玩笑。”
李元标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浮着一层朦胧的水气,削弱了他的阳刚之气。宁夜第一次仔细打量他,才发现原来大大咧咧、鲁莽毛躁的李元标有着一幅极其英俊的相貌。
“什么开开玩笑,你那是欺负人。唉,谁叫我对美丽的人没什么免疫力,每次都被你耍弄。”
宁夜一口啤酒没咽下去,差点呛到,抬头怒目而视:“李元标,不要以为我不会揍你。”
“不是不会,是不忍心。”李元标笑了笑,又把头埋下去,声音从双臂之间传出来:“宁夜,其实你的心肠最软了,你有一颗温柔的心。”
这个家伙,被揍得爬不起来也是活该,宁夜握紧发痒的拳头,犹豫了良久还是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李元标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肩头却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宁夜拧了个热毛巾扔给他。
李元标默默擦了把脸,又出了会儿神,突然自嘲一笑:“真丢脸,竟然在我最喜欢的美人儿面前失态。”
这家伙忘了第一次是为什么挨揍的吗?宁夜挑眉,既然那么想打架,成全他又何妨。
天很晴,月明星稀,风却不小。呼呼的风声中,两个黑影在院子里闷声过招,拳头击打在肌肉上的声音不时传来,静静的夜里听来分外令人心惊。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不再动弹。2D9C0E595902A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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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夜摸了摸嘴角,肯定青了,左肋上好像也挨了一拳,这个混蛋,让一让他吧,竟然得寸进尺。
“起来,别装死。” 宁夜踢踢了躺在地上一声不吭的人。
李元标好半天才慢腾腾的坐起身,愣愣地问:“宁夜,我不过是爱上一个女孩子,错了吗?”
月光下,他的脸上似乎有光亮逶迤闪动。
宁夜皱眉:“你不会是对姚大哥说你爱上一个女孩子吧?”
姚大哥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是有名的谦谦君子。甚至对姚远都不怎么亲近,却唯独老是限制他、欺负他、变着法子整治他,这原本就是不同寻常的表现。
而林月盈——该死,如果早知道他们是这种情形,他绝对不会给李元标接近她的机会。
“是,虽然我喜欢过很多女孩子,但是这次我是真的爱上她了,虽然她喜欢的是你,可是爱情是无法阻挡的。”
“她接受你的感情了吗?”
“没有,但是她说愿意考虑。”
这个认不清状况的白痴,宁夜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来:“你有没有说出她的名字?”
“我——说了。”
“笨蛋,你会害死她。”宁夜挥拳狠狠打在他脸上:“你连自由都没有,还谈什么爱情?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接近她。”
姚靖在商场上被称为笑面虎,谁都知道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为什么?只因为一个混蛋的一时兴起,我就要牺牲自己的爱情,这世上还有没有道理可讲?”
有,当然有,道理每个人都有,可是他们的道理永远大过你的。
“李元标,记住我的忠告,你可以反抗,可以不平,可以闹脾气,但是都要在他允许的范围内,不要超出某个界限。”
“我——”李元标无言以对,趴在地上,用手“通通”的砸着地。
宁夜不再理他,走进屋,路过墨非的门口,停了一下,转身回房。
温阳大学的圣诞庆典非常热闹,各种节目和活动会一直持续到元旦。西方文学社的剧目是重头戏,安排在圣诞前夜。
路森修(李元标): 小姐,您的功课念得怎么样啦?
比恩卡(林月盈): 先生,您在念什么?先回答我。
路森修: 我念的正是我的本行:《恋爱的艺术》。
比恩卡: 我希望您在这方面成为一个专家。
路森修: 亲爱的,我希望您做我实验的对象。
宁夜静静地看着,因为离得远,再加上眼神不太好,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李元标的表现仍然让他惊讶,没想到他能演得这么好,莫名的忧郁弥补了他不够沉稳的气质,虽然欠缺一些儒雅的书卷气,却别有一番英气,在聚光灯下显得出奇的英俊。
一贯飞扬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尤其最后一句,深情中似乎带着无法描述的复杂心情,令人无法不动容,宁夜几乎听到身边几个女孩子怦然心动的声音,不禁暗骂李元标一句,但愿林月盈没有动心。
他是真的爱她吧,原本宁夜不相信,这一刻却突然相信了,同时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演出结束,人群也渐渐散去。
“宁夜,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黑暗寂静的树林,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晰。
预感成真,宁夜揉揉额头,他这几天平静得可怕,就是在等这一刻吧,勇气可嘉,却太冲动。
“你有钱吗?”
李元标抿了抿嘴,不说话。
宁夜叹了口气:“姚家兄弟和墨非都在参加集团的圣诞酒会,可能顾不上你,但是我呢?我把你弄丢了,姚大哥追究起来墨非会为难。而且,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能逃多久?我打赌不超过一个月,你就会走投无路。”
李元标一拳砸在树儿还是气不忿,又补了一脚。
“我管不了那么多,就算是一天我也要离开。”
“你想去哪儿?”
“不知道。”
“以什么为生?”
“还没想。”
宁夜失笑,掏出钱包仍给他:“不要坐飞机,也不要出境,先找个偏僻的地方呆些日子吧。”
李元标愣愣的接过来。
“这些钱如果不浪费的话,够你生活半个月。”
宁夜拉过他的衣袖,就着远处的灯光写了几个数字:“这是密码,卡里的钱你最好快点取出来,一次多取一些,明天我就去挂失。”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是帮你,只是不希望你饿死在外面。不过——”宁夜笑容一敛:“我有一个条件,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把林月盈牵扯进来,也不要再去招惹她。”
圣诞的夜晚灯火通明,到处都有狂欢的人群,都是年轻人,而且少年居多。仿佛白天的喧嚣都转移到晚上,只是多了些轻松欢快的气氛。
宁夜在外面晃到半夜才把车开回去,不意外地看到姚远也在。
见只有宁夜一个人进来,墨非的脸色变了变。
姚远笑呵呵地说:“李元标呢?好几天了气还没消吗?我来接他回去。”
“可能吧,看到你的车在这儿,他大概不想进来,不如你先走,明天我把他送回去怎么样?” 墨非把手搭在姚远的肩上,揽着他往外走。
姚远眼神有些直,愣愣地摇头:“不行啊,我把他弄到这里,大哥早就不满意了,幸好他最近很忙……”
“好,我知道了,喝成这样还不快回去,我保证明天把他送回去……”
宁夜淡淡说:“恐怕不行,他演完戏就不见了,我找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到。”
“什么?”
姚远机灵灵打了个冷战,酒一下子醒了大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下糟了,他不会是一赌气跑了吧,他这个人一根筋,根本没生存能力。天啊,这下大哥非杀了我不可。”
墨非劝了他几句,两个人开始打电话安排人去找,力求在姚家老大发现之前把人找回来。
宁夜靠在沙发上看着姚远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转圈,拿着电话连吼带骂。
而墨非站在窗口,丝毫不受他的影响,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俨然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大将。当初他也是这样安排一切的吗?大概不是,那时候的他还远没有现在的深沉持重,不落痕迹。
看来一个月可能都高估李元标了,加上有黑道背景的墨家,他能逃十天就是奇迹了。
打完电话,姚远也醒过味儿来。
“宁夜,这几天除了上课,你和他形影不离,是不是你放走他的?”
“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姚远气愤地冲过来,墨非一把拉住他,冷静地说:“宁夜,你该知道,他根本逃不了多久。”
是啊,当初他也曾这样离开,哪一次不是狼狈万分地回来?宁夜讽刺地笑:“我当然知道,不过不让他试试,他又怎么会知道?”
“你——”姚远跳脚,墨非按住他,脸色也有些发青。
“宁夜,我知道你很同情李元标,可是姚大哥是真心的,只不过方式有些过火,让他误会了。姚大哥本来有些后悔,他这一走,恐怕会适得其反——”
“对,我大哥并不是真心要伤害他,宁夜,快告诉我们他去哪儿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以为不管做了什么错事只要一点点后悔,别人就得感激涕零,倘若不肯原谅那就是罪大恶极。
宁夜站起来,严肃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姚大哥要怪罪就怪我吧,但是有几句话请替我带给姚大哥。以爱为名的伤害归根结底源于不尊重,比存心的伤害更加令人心寒齿冷。也许他不够聪明,也许他不够有内涵,也许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肯给他一点尊重。不管是无形还是有形,是伤害就会有痕迹,有的能够弥补,有的却永远都不能。伤害已经造成,后悔是最没用的。”
头有些痛,宁夜不想在这里等着逼供。
“我要找地方避一避,等你们找到他再回来。希望等他回来,所有人都可以改一改对他的态度,包括我。”
“宁夜,”深沉的目光变为锐利,墨非语气加重:“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是不是?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这里的机会。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这句话我也想问你。”
宁夜手扶着门没有回头,声音平静里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愤:“你要做兄弟,我欣然同意;你要做仇人,我也没意见;你要我原谅你,我也原谅了;后来你又要做朋友,也随你。你还要什么,可不可以痛快一点?你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才让我很难受。”
“真的原谅了吗?如果真的原谅了你就不会这么说。”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再见。”
墨非心一紧,直觉他如果走了就不会再回来,顾不得姚远在这里,急切地说:“你要去温惊寒那里是不是?我不否认,他可以提供很好的庇护,可是,宁夜,他能给你完全的尊重,能永远不伤害你吗?”
宁夜笑了笑:“我不知道。最少现在是这样,这就足够了,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C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他潇洒的开门走出去,关门的声音很轻,墨非却在那一瞬间白了脸。
姚远看了看墨非,突然追出去:“宁夜,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宁夜走出家门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大雾弥漫,几米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到处是白蒙蒙一片。昨夜狂欢的人群都已经回去了,街上是少有的安静,连汽车喇叭声都稀稀拉拉的。
钱包都给了李元标,没钱打车,只好徒步。
宁夜伸了个懒腰,自嘲一笑。
前几天嘴角的青紫已经传了三个不同的版本,个个荒谬得引人发笑。幸好这今天没有课,否则这副样子去学校的话,不晓得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他放走李元标,早就准备好迎接姚远的怒气,没想到的是姚远打他却是为墨非鸣不平。
“我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是瞎了还是聋了……墨非费了多大劲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