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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惊寒-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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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惊寒向后一靠,侧身躺在床上,举起手像宣誓一样的说:“我保证不碰你,让我在这儿睡好不好?” 

“不行。”

“那好吧,我走了。”

宁夜还在纳闷怎么这么听话,就听他又说:“我睡不着的话说不定会来找你聊天,到时候你不要怪我就行。”

宁夜抿了抿唇,背对他躺下,蒙上被子不再说话。

温惊寒笑了:“睡吧。”静静躺着不再动,也不吭声。

过了一会儿,宁夜把加长加大的双人被抖了抖,分给他一半。

天快亮的时候,温惊寒冻醒了,睁开眼才发现偌大的床,他只占了窄窄一条,而宁夜伸展着腿斜趴在床上,偌大的被子揉成一团,紧紧抱在怀里,压在身子下面。

还像小孩子一样抢被子,温惊寒失笑,而且抢过来也不把自己盖好,这样后背会着凉。

他试着把被子抽出来,宁夜却不肯放手,脸上充满懊恼和不安,似乎手里的被子就是他的一切。

温惊寒放开手,悄悄起身从隔壁房间拿来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再无睡意,轻轻躺下,就这样看着他,直到天光大亮。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的时候,宁夜在枕头上蹭了蹭,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慢慢舒展开身体,就像刚睡醒时伸着懒腰的猫儿。等他慢慢睁开眼,雾蒙蒙的眼睛无意识地眨动时,一个晚上经历数次起落的欲望就这样被撩拨起来,强烈得让温惊寒差一点呻吟出声,几乎用了全部的忍耐力才没有翻身压住他。

宁夜困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迷蒙的眼神渐渐清明,又看了看身上多出来的被子,尴尬地笑了,带着一丝腼腆说:“谢谢。”声音不是平常的清朗,而是磁性的低沉,引人遐思。

要命,温惊寒难受地吸了口气,无法忍耐了。

“宁夜,你愿意帮我吗?”

宁夜愣愣看着他,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话。

温惊寒苦笑:“这很正常,早晨的时候很容易就会——算了,你出去吧,我可以自己——”翻了个身,刚要把手拿进被子,突然被抓住。

宁夜看着他的手腕,袖口裸露的地方有明显的淤痕,微微发肿,应该是昨晚的所为。这个从来不吃亏的人居然忍下了。

“我帮你。”

不假思索的话冲口而出,才意识到说了什么,后悔也已不及,宁夜转头避开温惊寒瞬间迸发出动人神采的脸庞,咬牙把手摸索着伸进他的睡衣。



明亮的阳光洒满半个屋子,为温暖如春的室内平添了几分灿烂,实在不象冬天的早晨。

走到楼下,宁夜发现早饭都已经准备好,昨天遇到的那个中年男子站在楼梯口,用探询的目光审视了他片刻,说了句:“请用。”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个人应该是温惊寒的亲信,倒是个很有性格的人,宁夜笑了笑,坐下来开始吃。

温惊寒在洗澡,泡澡是他享受生活的时刻,不知道会多久,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却已足以让宁夜知道那人的怪僻不少。

直到吃完那人还没下来,宁夜站起身,散步似地在客厅转悠。

当温惊寒神清气爽地下楼时,餐厅里已经没有人,桌上的狼藉表明宁夜的胃口不错。

“宁夜,你没喝牛奶。”

“不想喝,”声音从客厅右侧的房间传来:“你的钢琴能用吗?”

“那是姑姑的收藏品,寄存在这儿的,我没用过。”

“恐怕是不会用吧。”

宁夜回了一句,打开白色的钢琴,好琴。温明华的前夫是个歌手,想来她也爱好音乐。”

“楼上琴室的钢琴才是我的。一会儿我给你表演,保管让你大吃一惊。”

听宁夜嘀咕了一句,没听清楚,语气似乎颇不服气,温惊寒拿起一片面包,想象着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撇撇嘴,象骄傲的天鹅一样昂起脖子。

“你要是弹的话,我先去关上窗,免得让别人听到会以为是我在——”

话没说完,轻柔的琴声响起,温惊寒的话音嘎然而止,拿着面包的手在半空僵了一下。

如水的月光下,桂影婆娑,摇落一地清香,浮云掠过,如初恋的少女,含羞带怯地轻吻着它的脸,呢喃着恋恋不舍地飘然离去。月光是流动的,如缥缈轻盈的纱,带着梦幻般的情怀,温柔地滑过少女的指尖……

是《月光曲》,没有琴谱,却随手就能演奏出不输专业水准的《月光曲》,温惊寒走过去,站在他身侧聆听。

宁夜演奏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蹙眉:“下面的记不清了。”

温惊寒伸手敲出几个音符,宁夜欣然笑了:“对了,就是这样。”

修长灵动的手指在琴键上流畅地滑过,带出一串串美妙的音符,身体轻轻晃动,迷人的微笑让温惊寒想起圣母的画像,不禁强烈嫉妒起在他指下欢快跳跃着的琴键。

“你的钢琴是谁教的?”他必定受过名家的指导。

“我的母亲,她是这世界上最美丽最优雅最温柔的人。”

温惊寒不动声色地说:“可以想象,如果她长得和你很相像的话。”

“什么话?”宁夜挑眉:“应该是我长得像她才对。”

温惊寒也笑了:“那——你的父亲呢?”

突然“砰”的一声骇人的巨响,宁夜的十根手指全部砸在琴键上,好一会儿尾音才结束,宁夜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温惊寒。

“如果你实在想知道我的事,就去调查吧,我允许你。查的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查不到的也请你永远不要问我,好吗?”



圣诞狂欢过后,很快迎来了元旦,然后是紧张的复习、考试。墨非和姚远除了学习自身感兴趣的专业外,都兼学了管理课程,所以就更忙了,平时很少能见到他们,倒也避免了尴尬。

不知什么时候起,宁夜已经名声在外,不时有人慕名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男生比温阳的校花还漂亮,让他不厌其烦。甚至一个和他很熟、时常一起踢球的大众情人型同学,也无不遗憾的说:“太可惜了,宁夜,你怎么不是女的呢?”

宁夜把这一切归结于头发太长了,好容易等到最后一门考试,答完题把卷子一收就直奔理发店。72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那间店不大,老板姓王,是个爽快的女人,也是宁夜唯一可以忍受的理发师。

“宁先生,就你自己吗?” 

“嗯,现在可以吗?”

“当然,我去准备一下。” 

坐在专用的理发间等待,宁夜疲倦的闭上眼,疲倦的原因一是因为考试,二是没有睡好。

温惊寒很忙,经常半夜加班,可是不管忙到多晚,却一定要挤过来睡,开始还挺规矩,慢慢的就开始时不时地动手动脚,偏偏又总有办法让他无法生气。

有人为他搭上围裙,一双手开始在他头发上揉着,洗发剂的清香充斥了整间屋子。

剪了头发,温惊寒会不高兴吧,毕竟摆弄他的头发是那人偏执的乐趣之一。

那人总是有些奇怪的嗜好,宁夜笑了笑。

头皮突然疼了一下,宁夜猛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张斯文俊逸的脸庞。

“我的手艺很好吗?第一次看见你在这种时候笑呢。”

以前这种时候,他总是皱着眉,一脸的忍耐,墨非淡淡地说:“我该祝贺你吗?”

可能是透过镜子的缘故,那熟悉的轻浅笑容让宁夜微微恍惚,但是很快,他眼睛里锐利就让宁夜垂下眼,有好久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针刺一般的眼神了。

“王小姐呢?” 宁夜下意识看了看关上的房门。

“小夜,一个月就让你决定疏远我了吗?” 

眼睛里的锐利消失了,变为看不出情绪的幽深,墨非的声音宛如轻叹,带着说不出的惆怅

每当他用这种口吻说话,宁夜的心就如同被什么搅动着,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从三年多前的重逢,墨非超出年龄的沉静和异乎寻常的沧桑感总是让宁夜没由来地难受。当年,他就是用这样的口吻说了句:“小夜,你永远都不肯原谅我了吗?”

宁夜难受了,于是墨非得到了原谅和友谊,但是很多宝贵的东西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没有要疏远你。”见到墨非眼里的不信和迟疑,宁夜口气硬起来:“你知道我讨厌不干不脆,我不愿老是去猜测你的言外之意。”

“还是那样——”一不高兴就浑身是刺,但是真正痛苦的时候却沉静得出奇,墨非叹口气:“不变的直率,小夜,我想——”

“墨非,你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宁夜闭起眼:“泡沫进到我的眼睛里了。”

“怎么不早说?”

墨非忙拉着他去清洗,手忙脚乱一番后,又坐回原位,墨非拿起剪刀。

“我第一次剪发,敢不敢试验?”

宁夜挑眉:“有什么好怕的?”

剪过发,已经是下午了,两个人一起去吃耽误的中饭,气氛很好,就像一个月前的争执根本没发生过,直到墨非说:“最近有人在调查我们。”

宁夜心一动:“调查谁?”

他问的是调查谁,而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会先问谁在调查不是吗?

墨非若有所思:“你知道是谁?”

宁夜放下筷子:“有很多人都查过我们,不都无功而返了吗?”

“他已经冲破了我们的第一道防护墙,你看需要重新修复吗?”

宁夜是电脑天才,这些年的学费和租金就是靠做程序赚来的。可惜自从他钱够花,又迷上打游戏之后就懒惰了,很少再去做。

“就算三道防护墙全冲破了也不会有太大关系,你担心什么?”

墨非做事向来谨慎,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找个地方藏起来这种不保险的事,他很少做。他一般会彻底毁掉,或者用别人看不了的方式保存,譬如自创的隐秘符号。

“而且我的防护墙有追踪程序,你应该知道是谁了吧。”

“我知道,只是不清楚你是否知道?”锐利在眼中一闪而过,墨非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

宁夜沉默了一会儿:“是我允许他调查的。”

“原来是这样。”轻浅的笑容带着一丝讥讽:“是我多事了,如果想让他知道,你直接告诉他不是更好吗?”

宁夜微微怔忡,是因为他的温情而忘乎所以?还是久违的钢琴让他沉醉?是想起母亲忍不住怀念?还是提起那个人而痛苦不已?也不知那天到底为什么一冲动就说了那句话。

“我并不想让他知道。对不起,这件事我会处理。”

“没有用的,宁夜。”墨非轻笑地摇摇头:“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该知道,那种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好容易得到你的允许,你以为他会给你机会反悔吗?”

窥视别人的隐私也能得到允许,不愧是温惊寒。做事无懈可击,连卑劣都能披上高尚的外衣,这本是温氏年轻总裁一贯的风格。

“宁夜,有句话我不得不说。现在的他或许只是对你感兴趣,一旦知道了一切,以商人的本性,他会不会想一箭双雕呢?”

宁夜苦笑,一箭双雕,这样直白的话实在不符合墨非一贯含蓄隐讳的作风,看来他是真的着急了。

“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宁夜站起身:“该回去了。”

“去哪儿?我送你。”

“学校。”

墨非点点头,也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说:“一个月了,你不打算回家了吗?”

又是那种让他难受和无力的口吻,宁夜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穿上外套,当先走出去。

墨非和温惊寒一样圆滑深沉,却不尽相同,最少在面对他的时候,温惊寒还有一些顽劣和坦率,而墨非从始至终就让他摸不透,每次以为已经了解的时候就会被彻底颠覆。

危难时的解救,重逢时的欣喜,无微不至的照顾,转眼间变成阴谋,令人感动的温情竟然含了深沉的怨恨。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欺骗和算计之后,一切又变了回来。

这所有的一切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却把每一样都做到彻底,最体贴的兄弟,最可怕的敌人,最知心的朋友,每一个角色都无可挑剔。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开始随意地说话,谁也不再提那件事。

下车后,宁夜对着车窗说了一句:“墨非,那里不是我的家。”

在这世界上他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第七章



仿佛舞台上初次演出的戏子

慌乱中竟忘记了自己的角色,

又像被触犯的野兽满腔怒气

它那过猛的力量反使它胆怯,

同样,缺乏着冷静,我不觉忘掉,

举行爱情仪节的彬彬盛典,

被我爱情的过度重量所压倒,

让我在自己的热爱中一息奄奄。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考完试就意味着迎来了寒假,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准备回家过春节。

宁夜百无聊赖地走向最常去的图书馆,几天前复习时人满为患的场面荡然无存,却有一个身穿浅米色大衣的纤细身影独自坐在窗前出神,双眸如水,秀发如丝,正是林月盈。

宁夜停了一下。听到动静,林月盈转头,有一瞬间,她的神色有些仓皇,脸上泛起难堪的潮红。

宁夜坦荡地走过去:“好久没见,考完试还不回家?”89C3B92E34EC454F449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林月盈很快就定下神,站起身,有条不紊的解释:“是啊,好久没见了。我家住得的不远,所以不急,等大家都收拾完我再去收拾,免得挤在一起,都不方便,所以就到这里坐一会儿。” 


“这里阳光最好,我也很喜欢。” 

她还是一样清新雅致,温柔大方,宁夜坐到她对面,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吃些点心?”

那是他爱吃的软炸香芋卷,每次吃饭墨非都要替他多要一些留着当夜宵。

林月盈轻轻坐下,礼貌的微笑:“谢谢,我吃过了。”

曾经是他坐在这里津津有味的吃着她买来的饭,不到两个月,却仿佛上辈子那么久远,但是那景象又像昨天那样清晰。

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张力弥漫了开来,两个人都有些无措。宁夜向来最讨厌不干不脆,既然选择强硬的拒绝就没想再去温情脉脉。

“对不起,为我那天的态度,也为今天的打扰。”

宁夜站起身想离开,却听林月盈轻声问:“那天的话是骗我的,对不对?” 

“是真的。”

“不,”林月盈坚定地摇头:“宁夜,请不要再——骗我,那样你也不好受的,我知道。”

宁夜心头一热,不愿再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于她,诚挚地开口:“不是所有的事都有理由,尤其是感情。那天的话不是我的真心话,结果却是我想要的,很抱歉让你难过,但是对于无望的感情,仁慈和同情有时候就等同于卑劣和残忍。如果或者怕伤害对方,或者想顾及对方的自尊,或者感动于对方的付出,或者因为自身的恻隐之心,而姑息纵容了不会有结果的感情,那么,不管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宁夜把握成拳的双手插入上衣口袋,抬头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向外面晴朗的天空,这是温柔美丽的母亲,用血泪和生命换来的悔悟。

林月盈定定看着他,颤抖着声音问:“你连试都不肯试,又凭什么就判定一份感情无望?” 

宁夜回头,眼中的悲怆归于平静:“这不是一道算术题,一种解法不行就换另一种。一着棋错,满盘皆输,我试不起,你也一样。对不起,我先走了。” 

难道非要等到撞了南墙才回头?只有李元标那种看不清状况的笨蛋才会勇往直前,而他早已失去那腔热血和那份冲动了。

想起李元标,宁夜突然停下脚步。

墨非说他们全力找寻,可是每次刚有一点进展,很快就会断了线索,居然一直没有找到。

“这些日子,李元标有没有找过你?” 

林月盈摇头:“听说他病了,不知道好了没有。”

宁夜沉默了片刻:“听我一句忠告,如果他找你,不要理他。还有,小心姓姚的。”

“姚?”林月盈怔忡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别问了,总之不要轻易相信人。”

宁夜把自己的电话写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出了校门,温家的车已经等在外面。

坐在司机位置上的人不是宁夜以为的司机赵令,而是颇为不满的某人。

“你怎么来了?不是有个重要的会议吗?”

“上午就结束了。”

想带宁夜出去庆祝一学期结束,顺便诱拐他同意寒假时跟他到英国去看望外公外婆,温惊寒特意把下午的会挪到上午。

赶到学校,却听说他提前交卷走了,找了一圈没找到,还是季栾打电话告知,宁夜和墨非一起回到学校。温惊寒满腔热情突遇冷水泼头,好心情一下子被浇灭。

“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宁夜翻出外衣口袋的手机,果然有好几通未接电话:“我在剪发,没听到。”

“你的理发师是哪一个?”

“怎么?”

温惊寒哼了一声:“这样的手艺,这一行也不用干了。”

“我觉得很好。”宁夜对他少见的强硬口气颇为抵触,皱起眉:“你打算一直呆在学校门口吗?”

温惊寒一踩油门,车子带着风声冲了出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发,进入温家别墅前狭长而宁静的林荫道,宁夜突然想起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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