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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不过她的手，男人尴尬且匆忙地喝下了红酒，而举着空酒杯的女主人织云脸就红得好像这酒瓶中的红酒一样，“我……我会杀死你的，”她结结巴巴地说，“我一定会杀死你的，你们……都会死！”
樊洌桦轻蔑地看着她，“好啊，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们呀！”
“洌桦，够了！”男人推开她的手臂站起来，“这太……”突然，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再接下来，樊洌桦的身体也摇晃起来。
“你！”樊洌桦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指着织云，“你，下，毒！”
18、
戚少商刚刚放下手里的电话，敲门声响起，息红泪息大法证走了进来。
“呃，那个，红泪啊，早上好。”戚少商左看看右瞧瞧，什么地方可以藏下他一米八的个头呢？
“现在已经是中午休息时间了。”息红泪平静地提醒他，接着问，“关于昨天的事情，你有什么要跟我解释吗？”
戚少商抬起眼睛，双手合十，“对不起红泪，我对不起你！”
息红泪略偏了偏头，呼出一口气，“好。”她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转身，锁上戚少商办公室的房门，拉上办公室的百叶窗，戴上她工作用的手套。
“红泪你这是……”戚少商完全看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的时候，眼前的整张写字台却突然被人举了起来，下巴还没有DOWN到最底下，一阵稀里哗啦噼里啪啦积极拉嘎的声音就连绵不断地爆发出来。
半个小时以后，戚少商的办公室里再也找不到任何一样完整的办公用具，所有的文件都被人冷静地裁掉了页码后打乱地扔在地上；电脑的硬盘被拆下来浸在金鱼缸里，主机板就插在碎裂的电脑显示屏的中央；断裂的办公桌靠在拆下来的沙发背上；茶几上的破洞里插着只剩了一条腿的电脑椅……
这样说吧，整个房间里，堪称完整的只有衣冠楚楚的男女两人。而后息红泪掏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拉平了衣服上的皱褶，还梳了梳自己略有些散乱的发，以无懈可击的仪态打开戚少商办公室的门，迈着冷傲且雍容的步伐往外走。
“等一下红泪！”戚少商急叫，“求求你，等一下……”
息红泪傲然回过头来，“什么事？”心中却打定了主意，就算他开口恳求，自己也不会回头。耽误的青春虽然说自己也有责任，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错了，就再没有继续错下去的可能。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你现在最想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呢？”
“一句话？！”息红泪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愤怒还是失望，定定地看了戚少商那张脸——俊朗一如昨日酒涡承载了眷恋，只是这个人，这个人！到底哪里错了，让他们走了一路却还是分道扬镳。
但他竟然还很有兴致地要求她给他一句话，一句话！！！
息红泪伸出手，揪住戚少商的衣领，一个过肩摔，“去死！”干净利落，平静而且从容。
所有的特警们都低着头，大家都做忙碌状，但整个大厅都沉默得诡异。
“嗒嗒”的高跟鞋声响起，那是息红泪走出了戚少商的生命。
***
“哟，这伤……”李龄摸着下巴。
“这是我自己摔的，”戚少商连忙又特地说，“是我自己摔的！”
“……我是说这样轻的伤都来医院，你要浪费纳税人的钱吗？”正职医生副职道士的李龄哼了一声，“我管你是自己摔的，还是被女人摔的！”
一矢中的，戚少商连忙转移话题，“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看病……好吧，也有这个必要，但关键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李龄开始收拾自己的医疗箱，“谁受伤了？”
“不是！”戚少商按住他，“没想请你去给人看病，”他顿了顿，蛊蛊惑惑地笑起来，“我想请你去给人看相，”他的脸上酒窝深深深，“算命！”
***
顾惜朝觉得自己似乎站在时空的上方，看着浮世里人来人往，看着光明的阴暗的事情酝酿爆发结束……他甚至看见年幼的自己，倔强的脸，不死心的眼睛。但关于曾经曾经的曾经，妈妈似乎说过的善良仁义道德，却一点点在他的身体里面泯灭。
对，他是傅宗书的儿子，他的血液从里面就坏掉了，他要名利，他要权势，他从不认为富贵如浮云，他只记住要出人头地要高高地站在众生之上！但他聪明。
他知道平衡，他懂得在众生之上有不可测的天威存在，他知道每一项每一件每一个都要靠交换得来，所以他要的名利、权势、富贵和出人头地，他从来都掩饰在他的努力他的拼搏和他的积善下面。
耗费一身心血，学一门别人穷毕生之力都难以企及的术学，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而再不是被命运掌控；又耗费十年光阴，顾惜朝结善缘做善事，先为自己埋下日后可以交换的福祉，而后就将是他独步天下——每日每夜，只要想着以后的日子，他便能于绝望无助里重新振作！
只是，命运，有时候很幽默，很黑色！
那一年，他道术小成，在下山行善的时候，突然间的，眼睛就撞到那个女子的眼里！一瞬间，顾惜朝好像看见漫天飘的雨粉都变成了桃花，美得，肝肠俱裂！
见到她的时候是黄昏，每一件事物都像被镀上了一层猩红的金粉，或许暧昧本身就是一件催｜情的事物，总之！就在顾惜朝看见那双忧愁却又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睛的时候，他的焦躁他的不忿，他以往总总的不平，突然就变成了隐约天际的云。
心平静下来。
顾惜朝第一次很高兴自己学的是道术，可以隐隐约约知道一些别人将来的事情，也可以为别人指点一些避凶趋吉的方法。他很高兴自己能够帮到晚情，更高兴能够在那天几个流氓企图非礼她的时候，是自己出面救了她下来。
于是顺理成章的，他们认识，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们相爱。
那个女子就是傅晚情，而且她的命格——一生荣华，贵不可言！
有一段时间，顾惜朝觉得傅晚情根本就是为他而存在的女人，她可以帮助到他，碰巧他们还相爱。只是据晚情说，她有一个很蛮横的父亲，那个父亲甚至，甚至很做了一些坏事。
顾惜朝笑，这有什么关系？男人出来做事，总有自己的法则，什么坏事好事，只要结果好，就是一切都好。就算以前有些小小偏差，以他的道术也足够保障未来的岳父大人逢凶化吉，快乐安详。
晚情有些吃惊，但是，她说，坏事就是坏事啊。
忏悔了，就是好事。顾惜朝回答，对了，你可以介绍我给未来岳父看看相，我自然能够帮他。
晚情虽然有些迟疑，可是还是觉得如果能够弥补总是好事，所以带了顾惜朝去见傅宗书。
一直到见到傅宗书的时候，顾惜朝才知道命运给自己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
他倾心爱上的女子，是他的亲生妹妹！而他那个抛弃妻子的父亲，正是那个蛮横而且很做了一些坏事的“未来岳父”！
简直，就像个噩梦一样！
只是虽然傅晚晴单纯幼稚，傅宗书却是老奸巨滑，早在晚晴刚刚结识顾惜朝的时候，他已经派人把顾惜朝的来历调查的一清二楚。原来，他就是自己那个没有缘分的儿子。
亲情对于傅宗书这样的人来讲，其实根本不知一哂。晚晴的未来在他的掌控下他知道可以怎么安排，但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
说到底，在傅宗书的眼里，晚晴时可以操控的，顾惜朝却是危险的。为了自己的将来，他决定他的继承人，是晚晴。
这不公平！顾惜朝把晚晴遣开后，对着傅宗书吼，我才是你的继承人，我才是！你的富贵，你的财势，你是牺牲了我才换来的。现在我要求你还给我！
还给你？傅宗书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天师！哎哟，说得还真是好听，其实，你根本就是一头白眼狼！你现在叫也不叫我一声父亲，又凭什么要我把你当成继承人？晚晴多好啊，她会乖乖地听我的话，她会一辈子很幸福，因为她总以为自己很幸福！年轻人，就算你是我的儿子，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你认命吧！
认命？你让我认命？你让高高站在众生之上的我认命？是你还太不了解什么叫做“天师”！顾惜朝说着就离开了傅家。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见二楼的小房间里，没有开灯地站着一个满面泪痕的女孩子……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这个世界！！！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财富，权势，功名，利禄，爱情，健康，青春，道义，承诺，誓言，甚至，命运！
顾天师开坛做法，一剑劈开天地间的恩怨情仇，一滴血滴穿血缘恩爱道德承诺誓言情意！借宿年之功，缘十年福祉，他倒要看看，一生荣华，贵不可言的命格跟自己龙困沉渊的命格到底是谁才是最后能够继承傅宗书所有财产的人！
他要那个老头子看清楚，他是天师，他站于众生之上，只有他操控别人，别人也只能安安稳稳被他操控！
哈哈哈哈哈……他一直笑一直笑，闪电里，他一个人的影子，暴雨里，他单独的嘶吼，他把自己另一半的生命硬生生扯下去，只因为他不服气！
直到，闪电息了，暴雨歇了，风雨俱停，除了转动的轮回盘，顾惜朝才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把自己最爱的，最想要的，最渴望的女人，从自己身边推开，剥夺了她一生的荣华，给予她灾厄连连的命运。他用自己的手，杀死了自己最珍贵的人！
仓皇跪倒下来，他做了什么？他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怎么能够，怎么……
那是晚晴，是，那个笑起来都氤着浅浅哀愁的女孩子，是自己，最最珍贵最最重要的宝贝！
他却自己，正在谋杀她！
……
泪水从昏睡中的顾惜朝眼里流淌出来，一点点泅湿枕头，一点点撕开他自己拼命想要忘记的记忆。在那里，一个黄昏，一阵风掠过来，少年和少女相遇在街头，一切都很美丽的样子……
19、
是谁杀了我的良心？
是我自己。
那么又是谁却怎么都杀不尽自己的善念？
还是，我自己。
是谁把这回不了头的罪孽做出来？
是我自己！
那么还是谁，明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以靠近，却依然像飞蛾扑火一样靠近？
仍然，是我自己！
顾惜朝迷失在自己的一问一答之间。
自从那个轮回盘开始转动，他就后悔了，但是很多事情往往就是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阻止，这也是一样。十年的福祉换来一个更换命盘的机会，而命运一旦走上人为更换的路子，谁也看不清楚将来会怎么样，所有曾经可以预料的事情，全部推翻！
而且无法停止。
无法停止，却不是不能推迟，顾惜朝用自己的本命元婴镇住这个轮回盘，所以从此他体内的真气只剩下了原来的一半都不到，但就这样，他依然行走在阴阳的边界，操控着这世上微妙莫名的平衡。
要拖住轮回盘，除了用自己的本命元婴镇着，他从此就失去了再跟晚情碰触的机会，甚至不能接近。只因两人的磁场一旦重合，就算是顾惜朝的元婴也再镇不住轮回盘的启动。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远远躲开晚晴的原因，只是这原因说也说不出来，道也道不明白……
天总是有他自己的理，无论人世的几番变迁怎样的懊悔，但轮回盘还是慢慢，慢慢地走动着，富贵一生的晚晴于是开始灾祸连连。
怎么办？谁来救她，谁来救他？！
顾惜朝在自己的思绪里到处走，到处跑，但是他走不出自己布下的迷宫，堪不破自己设下的局，身在其中便如一舟行于汪洋，明知道岸就在不远的地方，却偏偏就是摇晃着到达不了。
直到那个人出来，大吼一声：“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没有！只有人心！”
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在自己看来，这个到处都是鬼影憧憧的人世间何处有人，有的只是鬼，都是鬼！
但是那个人就像一个笑话一样，不仅自己笑了还要逼着别人跟他一起笑，一起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他妈的，这世界哪里有那么好笑？如果他要笑，他就自己去笑，为什么总在自己的身边笑得那么肆无忌惮，不！他整个人就是肆无忌惮的人形状态！
他甚至还鼓励自己跟晚晴，跟晚晴……
他还号称他爱自己！
这个王八蛋，爱是这样说的吗？爱是痛苦，是责任，是压抑，是柔肠千转肝胆万扯，一直到人连流泪的力气都花光了才知道自己是被“爱”这种地狱炼火灼烧了，但如果回头，即便知道是这样的痛还是会走这样的路！
这才是爱！
而不是那种不负责任，胡说八道，嘻嘻哈哈说爱就是爱了！
戚少商，爱是很痛恨痛的，你知不知道？
但是可是然而是……
他的笑太灿烂了，他的肆无忌惮也太肆无忌惮了，以至于向来兢兢业业的自己都忍不住跟着怀疑起来，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鬼？
是不是这世上，有的，只是人心？人心若平了，鬼也就不在了？
是不是这样？
好想，赌一把！
***
“随便是谁，但凡是人，只要在睡眠中被人从被窝里抓起来，一定会非常恼火，非常愤怒，非常想扎小人……无量天尊，弟子只是想想而已……”
神智依旧处于半昏沉状态的李龄不得不用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才定定神看着眼前那个痞赖的家伙，“戚大队，说句老实话。其实我跟你并不是很熟，你这样三更半夜突然间闯入我的家里，哪！随便一点呢，我可以告你非法入侵，夸张一点呢，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你骚扰我啊？”戚少商长长的胳膊一伸展，揽住李龄的脖子，“看相貌也知道是你对我心怀不轨，不过我一向心胸宽广，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赎罪，现在你跟我走！”
“走？”李龄又惊又怒，“你闯入我家不算，还要拐带人口？”
“他妈的大老爷们儿，哪来那么多废话？”戚少商大眼一瞪，但看见老爷子同样瞪起来的眼睛就连忙伏低，“哎呀，其实我们什么关系啊，对不对？何况今天这件事事关你们道教天师的性命，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那样一位美人，啊，不是，是那样一位高人魂归道山而去吗？”问出口他又连忙代替李龄回答，“当然不行的，是不是？哎，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啊！”
手臂再一用力，“大师出个山吧，还要什么家什活计，你开声我动手，绝对不让你累着。”
李龄的脑子慢慢转为清醒，“你找到救顾天师的法子了？”
戚少商放下手臂，一向开朗的表情有阴翳掠过，但瞬间又转晴，“找到了，不过不知道对不对，不试当然不知道了对不对？所以我们就去试一下，试一下就好。”
李龄却吓得动也不敢动了，“试？这种事情可以乱试吗？”他简直要疯掉了，“戚队长，你不明白道教的厉害关系，这种事情是没得试的，万一出错伤了顾天师这还算是小事，倘若一个不小心试下去，那就不是伤人了，会把顾天师的元神都伤了的，那可就要魂飞魄散就连轮回都没有了……”
“反正他这样不死不活地躺在我床上，魂不魂飞魄不魄散也都这样了，不把死马当活马医你倒给个办法出来！”戚少商在那里跳脚，跳过来跳过去，“我24小时没有闭眼，但时间还是哗哗地流走，你说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吧！”
“但是……”
“所以我是没有了其他办法才只能来找你啊。好歹你也算半个杂毛，如果有什么问题，你至少可以阻止我不要闯更大的祸，是这样说吧？”戚少商想想就又过来拉住李龄，“所以我们就快走吧！”
李龄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就算要走也要让我拿上我的家什啊……啊，你到底要我跟去哪里？”
“天师家！”
20、
“把钥匙拿出来。”看着大门上那看起来就很贵的锁，李龄皱起眉头。
“没有这种东西！”戚少商说得理所当然，钥匙的主人还在他家里的大床上躺着呢。哎哟，想到那个躺在自己大床上的美人，心跳得就有些不受控制。
“这门上有法术禁制，”但是李龄提醒意马心猿的某人，“没有钥匙开不进去。”
“我也不行？”戚少商问？
李龄用鄙视的眼神反驳——你当你是谁啊？
“呼！”喘口气，“没办法了。”戚少商转身走。
李龄诧异，戚大队不是这样就容易放弃的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突然痛恨起自己对那家伙的认识了，因为自己没有猜错，戚少商的确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一把有质量的大锤简直就像从天而降，当着瞠目结舌的李龄的面，开始“咚咚咚”的砸起墙壁。
深夜里这声音如此巨大，李龄前一刻还在庆幸顾天师是独居一栋小楼的，但就在下一瞬间，隔开一条街的邻居打开了灯在那里吼：“三更半夜，你们搞什么飞机？”
但戚少商的声音更大，“警察办公！”
“嗖”一下，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
“砰！”再一次大声撞击着李龄的耳膜，一个大洞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吧，我带了大锤来，就是很有用滴！”某人得意洋洋地说，“门上有天师的禁制了不起么？我有大锤子！”
……不知道现在请他以后不要去自己家会不会太刺激他？李龄后退一步，无量天尊在上，莫非认识这个人是自己的某个大劫？
胡思乱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