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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吧,这钱就是你的了。”
我和妇女来到一家小卖部的小窗前,窗口前的台板上放着一部在沟沟坎坎凹洼处藏满污渍的红色电话。
“能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吗?”
“你再给俺说一遍。”
我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我拨通家乡老城妹妹学校教师办公室里的电话。电话响了大约有五六声那边才有人接听。听筒里传来一声女人“喂”的声音,我急忙把听筒递给卖光碟的妇女。
卖光碟的妇女的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过听筒:“喂,找一下古鸿雁……给找一下古鸿雁。……什么?她不在。”
我竖起耳朵靠近电话仔细倾听,心里像钻进了一个小兔子蹦蹦跳跳的。
卖光碟的妇女又说了一句:“我就找她,古鸿雁……什么?……她不在呀!”
真是不巧,妹妹不在,顿时我就傻了眼。放下电话后我的心就变成了一片荒漠,无边无际的,刚才给我带来欢跳的小兔子也不见了踪影。我把手里的5元钱塞进妇女的手里,转身就离开了黄石胡同。冒着风险和家乡的联系中断了。转念又想是不是妹妹已经被警方监控起来了,她不方便接电话?这样一想我就害怕起来,更不敢再给妹妹打电话了,也不敢再与家里取得什么联系了。就让时间去抚平亲人心头的创伤吧。
一个月后我按照同样的方法给妹妹的学校又打了一次电话,这才得知妹妹和妹夫双双去了澳大利亚。就这样与亲人的联系断掉了,父母家里又没有电话,我再也没有什么办法和二老取得联系了。
第一卷第三章 初恋(1)
夜风浸透着只属于我自己的孤独与哀伤。我感到无助更觉得孤独,孤独使我无比忧伤。每当从地下通道卖画回到住处后,推开地下室小屋的房门;每当一觉醒来望着灰暗的墙壁,就更加感到难耐的寂寞与孤独。晚上,我对着孤灯,独守空房,似乎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存在。四周一片寂静,空气都凝固了。仿佛只有那遥远的寒星陪伴着我,这就更增加了我心里的难耐,有时真是害怕极了。这是一种独身人的房间里特有的寂静,是十分凄凉的。就连门外发出的轻微声音,都会使我毛骨悚然。孤独在杀人!我为我青春年华在寂寞、孤独与恐惧中白白流逝而感到无比地惋惜,也为青春年华不能陪伴真诚的爱情在渐渐凋谢而由衷地伤怀。我曾不止一次地在最痛苦的时候回忆有家时的幸福,这时才真正地体味到意大利诗人但丁的那句话:再也没有什么比在痛苦的时候回忆幸福而更加痛苦了。
夜晚我又失眠了,失眠的滋味只有失过眠的人才能知道,那是魔鬼对人地狱般的折磨。昏黄的灯光下我睡不着,瞅着墙壁上脱落下来一块墙皮的墙面发呆,看得眼睛发涩,看着看着那墙面就变成了一座大山的图形,再看又像一个长着胡须的老人,仔细看还像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墙面上的痕迹想象它是什么就是什么,我把墙面的形状想象成是孙天庆的孤魂野鬼。
我的心啊,里面装着一半痛苦和一半思念。
人在孤独寂寞的时候最容易伤怀,身在异乡见景生情,常常勾起对往事的回想。那天我在公交车上看见一对情侣相依相偎,情不自禁就回忆起我初恋时的情景,往事悠悠……
在去往老城钢铁公司的201路公交车上,这是我每天去钢铁公司上班惟一乘坐的专车,汽车按照预定的轨迹在轰轰的马达声中毫无新意毫无生机干巴巴地行驶。它周而复始每天都是一副千古不变的老样子颠簸在这座老城的黄金古道上。上下班高峰的时间车上从来都是座无虚席,我也常常是在过道上手扶栏杆站到下车。
汽车在白塔车站停下来,我用手紧紧抓住横在头顶上的栏杆扶手,随着物理现象中的惯性运动我的整个身体也随之晃动了几下,车停稳了我也站直了。车门开处下去两个人又上来几个人,最后上来的是一个姑娘。姑娘在掏钱准备买票的当儿车就猛然开动了,姑娘措手不及没有随手抓住任何一个可以稳住自己身体的扶手便径直向我扑过来。在过道里站着的几个乘客像麦浪似的摆动起来,在麦浪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女人我迅速腾出一只手去扶她,可她还是闯进我的怀里。在我的怀里她抬起头涨红了脸,“对不起!”当然我要说一声没关系。秋水似的眼睛刺痛了我,从她的眼神里我感到我的脸是红红的。姑娘闪电般的躲开了,我浑身被刚才的撞击搞得热乎乎的,我开始注意到了这个美丽的年轻姑娘。姑娘身着一件兰花衬衫下身是一条碎花裙子,随便的一只蓝色的发卡扎着翘起的马尾巴小辫。小辫像一面小旗子在颠簸中与车厢同步在飘扬,小辫子上的发卡也无比地醒目像一个蓝精灵在我眼前一个劲地晃动。姑娘只看窗外而不再看我一眼,到了钢城车站我下了车,姑娘也下了车,同时下车的还有公司里的另外一些老面孔。我走在姑娘的后边,与她保持在大约有十多米的距离。姑娘走路的姿态又轻快又活泼,仿佛肩上插上了翅膀,散发着青春的活力。走进公司大门,我注意到她走进公司总部办公大楼。而我走向公司宣传部,宣传部的办公地点设在俱乐部。我是宣传部的美术员,宣传部归党委直接领导。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和姑娘常常在通往老城钢铁公司的201路公交车上相遇。每当双方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划过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同时迅速地把眼睛移开,双方的目光都不敢在对方身上多停留半秒。我却对那一次温柔而甜蜜的撞击保留着依依的回忆。有时她稍稍面向我站立的方向,我的心却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咚咚地跳个不停。我认为,虽然她和我之间隔着一个个别人的脑袋瓜,但她也该在空隙间看见我了,可是她却偏偏把脸转向一个不该她看的地方,尽管她把动人的蓝色发卡留在我的眼前却仍然不能打消我无比失望的心情。我在问,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并明显地感到汽车不再像原先那么颠簸了,也不可能再一次创造满怀相撞的奇迹。因为姑娘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的手总是紧紧地握住扶手。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地过着,我则利用大半个工作空闲和少量的业余时间创作我的油画作品《炼钢工人》。我的理想是希望有朝一日举办一次个人画展,为了个人的首次画展我已经做了两年多的准备。
这一年我刚刚24周岁,我还没有真正意义地处过女朋友,对女人的了解还处在蒙昧时期。而对男人我已经了解得够多的了,知道一个真正的男人需要什么,我是在梦中懂得了男人认识了自己。并在未来的生活中了解了女人,认识了生活。懂得男人的时候是17岁,那年的某一天夜晚,我梦见了中学同学严淑贤,她是我蒙昧的少年时期暗暗喜欢上的一个女同学。在梦中我和她骑着一匹白马,驰骋在草原上,绿色的原野花花草草。在奔跑中我感到身体发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接触到了海洛因,有一种飘忽有一种兴奋有一种畅快还有一种恐惧。我在梦中惊醒!醒来之时发现下边已是黏糊糊溽热地湿成了一片,不知道那里流出的是什么东西?我以为是出血了,用手往下摸了一把,糨糊一样的东西粘满了手心。我手背朝上又怕蹭到被子上,只好把一条腿蜷起来,用腿将被子支成凉棚状。眼睁睁地用手攥着琼浆玉液直到天亮。东方显露微茫,天亮了。我偷偷摸摸做贼似的张开手掌一看,以为一定会看到一片鲜红。然而,手心里什么颜色都没有。几天过后,我才知道我已经长大了,终于懂得了自己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一个男人在一个雨天被阻隔在车站旁的一座老房子的廊檐下。下班的高峰已经过了多时,刚才我还孤零零地在站牌下等车,现在我却跑到一家店门的廊檐下避雨。西北上方翻卷着的乌云铺天盖地地弥漫过整个天空。电光闪闪,远远传来隆隆的雷声,闪着白光的雨丝横斜着扑向大地,雨滴落在万物上发出如同乐器合鸣般的声音。地上的角角落落都积满了水,水面上像似有无数个张着嘴的小鱼哗哗啦啦在唱歌在吐水泡在掀动一圈圈涟漪好像在有意和我开着玩笑。保住了上半身没有淋到雨水而鞋子和裤脚却湿成一片。天上的云又白得透亮了,散发着天国里的幽光。夏雨吓小鬼,夏天的雨是下不长的。车站上早已经没有了人的影子,对面的房檐下聚集着几个人,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西边的铁路桥下在瞬间就积满了雨水,公交车搁浅在小桥的对面,这是每当雨天它所例行的公事。没有人去责怪它也没有人对它报有什么幻想,人们早已经习惯了,只有等待,等待着雨小了再想办法回家。远处钢铁公司参差错落的高炉被蒙胧的雨雾淡化,神话般的像天上的宫阙。那边的铁路桥、桥下的流水、近处的车站、映着天光的小路以及民宅构成一幅黑白不很分明的水墨画,悠远而绵长。
不知何时远处的桥旁冒出几个卖雨具的人,真的就像从地底下长出来的一样,有水就有鱼。
雨小了,一顶红色雨伞在远处奇迹般的冒了出来,晃动着飘然而至。我被雨中的景色里又增添一点红色而激动不已,一步就迈出廊檐暴露在雨中,以欣赏的目光凝望着红色的雨伞。雨伞美丽了城市的风景,白色裙纱赋予车站一派生机。没有车的车站有了青春,我宁愿这样。雨伞下的女子招展着白裙纱,那只蓝色发卡虽小却十分耀眼猛的一晃,她在眺望大桥对面不可能出现的公交车。顺着她的目光我也向烟雨迷茫的铁路桥那边遥望。
不知何时雨伞来到我的身后又笼罩在我头顶上的一方天空。
“为什么叫雨淋着?”
“没……没有。”我语无伦次。
姑娘带来一片淡淡的芳香,她擎着红色雨伞站在我的身旁。
“你叫古鸿鹏,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你是鲁美毕业的大学生,是画画的。”
我在老城钢铁公司还算是小有名气,大学毕业已经有3年了,多少也算是一个还没有真正展现自我价值的知识分子。公司里的员工都知道摆在公司总部宣传栏里的宣传画是我画的,还有大门外高耸而立的鸟瞰厂区的宣传油画也是我画的。
“奇怪!你呢?”
“我在办公室是打字员,你们的名字我都知道。”她的样子有些得意。
“你们?哦……”
原来如此。我一阵紧张,紧张得感到淋在身上的雨水都是热的。雨明显地小了,但是仍然在不依不饶地下,公交车还是没有及时出现,这一切好像都是上帝有意安排的。尊敬不如从命,我不能错过上帝赐给我的良机。
“你怎么才下班?”
“有个材料要打。你呢?”
“我在画画,所以赶上雨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迟亦菲。”
“哦,迟亦菲,好听。”
天上的小雨变成了蒙蒙细雨,小城也跟着暗下来,想必太阳早已在云层后面偷偷落下山去。街灯像似听到了口令齐刷刷地同时点亮,湿漉漉的地面汪着水使一盏盏街灯成双成对地倒映着。我想到成双成对这个词,也想到如果每天都能成双成对地上班成双成对地下班,把今天的故事延长再延长该不会是个梦吧?201路公交车在不该来的时候驶来了,停在站牌下。从四面八方涌来了几十个人,他们先后登上车,上车的人都找到自己的座位。迟亦菲收起红色雨伞在我前面上了车又坐在我座位的前面。我再也找不到什么话语和她攀谈,她也不可能扭过脖子和我说话,毕竟我们不熟悉,毕竟我还摸不准她的脉络。但是今天这个良好的开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毕竟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
第一卷第三章 初恋(2)
在一次全公司职工大会上,我坐在台下,台上摆着铺着红色绒布的长条桌子,每个座位前都放好了水杯。领导还没有到,只见迟亦菲抱着一沓学习材料走上舞台,她把学习材料按顺序发放给台上的每一个座位。她的动作落落大方非常优雅,她简直就是一个天使。我呆呆地看着,想必台下的全体职工也都在看她。越看我就越感到我和她的差距大,她整天接触领导,又有天使般的容貌,我怎么敢有这样的非分之想?我突然明白了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瞬间我完全失去了信心。这一下子我倒轻松了许多,轻松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还是放不下。我的情绪始终处在冲动的状态之中,一颗心像关在笼子里的野兽跳来跳去一刻也不能安稳。怎么能自己否定自己呢?别小看自己,我是一个大学生,我有专长,又有很好的前途,在整个钢铁公司的同龄人当中还没有谁能和我相比呢?我身高176米,练过体操,标准身材又是仪表堂堂。我在为自己鼓劲,时候到了我应该做一次大胆的尝试。我都24岁了,应该有女朋友了,不应该再等待,别再彷徨了。既然爱神把丘比特之箭给了我,我就要把心中的金苹果送给最可爱的人。以前不是不想而是没有遇到一个能够让我看上去顺眼的女人。如今有一个使我动心的人了,容易吗?是她让我的心飞向一个遥远陌生美好幸福的伊甸园。职工大会开了一个上午,而我则利用整整一个上午的开会时间策划了好几个行动方案。这回我下定了决心,决心一下都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那是多么尴尬的行动方案啊!随即我又把一个个方案推翻。想得出神,想来想去只是头痛,却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一次宣传部主任叫我去总部办公室取一份宣传材料。我高兴得像什么似的,不由分说就跑下楼,连跑带走就到了公司主楼。真有些激动,走进总部大楼,在办公室门口我一眼就看见了迟亦菲。我站住了,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神,迟亦菲正在电脑前敲打键盘。
“小迟。”
迟亦菲转过头,一眼就看见我站在门前。
“是你!”
“刘主任叫我来取材料。”
她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宣传材料放在一个牛皮纸口袋里,端端正正地递给我。我想笑可是没有笑出来,嘴角颤动了两下肌肉都痉挛了。我做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后说一声谢谢。本想多待一会儿却没有任何理由,我只能告辞。回到办公室后我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把一件好事办得这样糟糕。我一直想找机会弥补这次过失,有一次我大胆地走进总部办公大楼想看看迟亦菲在干什么,平时去办公楼不是一件难事,现在非得下很大的决心不可。我装作是到别的房间去办事以路过的形式从迟亦菲的办公室门前走过去。办公室开着门,在门前我放慢了脚步用眼睛扫视一下整个房间,可是没有看见迟亦菲。我一无所获便匆匆离开总部大楼回到俱乐部。
一段时间来,我什么也干不下去,也不可能在没有什么理由的情况下再次贸然到总部办公室去。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公交车站,希望能在车站或是在车上见到她,可是一连有一个来月我连迟亦菲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这天我在厂区看见了迟亦菲,她又出现了。下班时我提前到了车站专程来等她,201路公交车都过去好几辆了我都没有上。车站一次次给我回忆给我憧憬,一次次给我希望又给我失望。难道她在躲着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是不是那天取材料的时候我不够礼貌,是我的衣着不够整齐使她反感,还是哪句话得罪了她?我搜肠刮肚地检查自己的每一个细节可能犯的错误。最后我找到了原因,就是那个尴尬的一笑惹得祸。想到这里我又失去了信心,我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心里素质这么差劲,每每到关键时刻我都出差错。我硬着头皮伸手摸摸裤兜里的钱包,被体温焐热的钱包还在,想请她吃饭的钱早就放在兜里了,看几点的电影也算计好了,只要她同意一切都不在话下。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仍不见她的影子。我耐不住了就跑到总部办公楼,走进楼里,踏上楼梯,我哈着腰每一大步跨过两级台阶,一口气上了三楼来到总部办公室门前。我从办公室的门缝里看见迟亦菲坐在电脑前,她还在打字。我长长地呼出一口闷气,这下子心里塌实多了。我又匆匆跑回到车站,假装在等车,可我还是担心她从别的渠道走掉,就第二次跑回到办公楼。这样我像个猴子上蹿下跳跑了两个来回。我站在站牌下心里多少有了底数。
迟亦菲出了公司大门又穿过马路,她一眼就看见我在站牌下傻傻地立着便像一只小燕子一样跑了过来。
“你也才走?”
“嗯,我赶着画专栏。”
后来她说当时我站在车站的样子像一个可怜的小傻子,并引起她的同情,这句话让我感动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