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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卫咬了一下牙道:
“好吧!司空堡主!你是逼得我使用杀手了。”
司空皇甫虽然不再回答,神情却十分凝重,他知道这个东瀛剑士已经激起杀机,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然是凌厉无匹的毒招!果然兵卫在说完话之后,手中长剑已作了个准备的姿势。
司空皇甫也踏步作势,刚把长剑雀手胸前,兵卫已劈过一剑,由顶而下,距头尺许之外,剑光忽分三路。
司空皇甫抬剑上迎,两剑乍一接触立刻铮然作鸣,而兵卫正雄却陡然厉叱一声:
“杀!”
也不知他是如何抽回长剑的,因为没有一个人能看清他的动作,却见司空皇甫的胸前又掠过一片寒芒。
幸亏司空皇甫经验老到,骤见青光扑胸而来,就势向后一倒,身子平躺下去,堪堪避过一剑腰斩。
兵卫正雄口中发出第二个杀字,长剑又劈了下来。
司空皇甫这次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了,百忙之中只有横过手中的长剑硬挡了一下。
当然急响中,他的剑立刻被击脱了手,这倒不是他的腕力不如兵卫,因为他躺在地下,根本无法使力。
利用那一挡之势,司空皇甫连忙就地一滚,总算又躲过兵卫的第三次急砍!可是兵卫的第四剑接着又到了。
司空皇甫仍未能有机会站起来,却已手无寸铁,眼看着剑光及体,危迫眉睫斜里掠过一道青光,替他挡过了一下险招,那是他的女儿司空慕容在情急之下,顾不得破坏一对一的规矩,冲过来出了手。
兵卫正雄见是司空慕容,一皱眉头道:
“王妃——”
司空慕容厉声叫道:
“住口!我还没有嫁给王子,你敢再叫我王妃,我就一剑劈了你。”
兵卫怔住了,半晌才道:
“小姐!请你不要管……”
司空慕容厉声道:
“你要伤我父亲,我怎么不管?”
这时司空皇甫已站了起来,脱手的剑也重新拾到手中,怒声吼道:
“容儿!你走开!我要跟他拚到底。”
司容慕容倒是退后了,她虽然出手替父亲挡了一招,却知道自己的剑法比父亲差得太多,夹在中间也没有用。
兵卫正雄冷笑一声道:
“堡主还不死心?”
司空皇甫沉下脸道:
“我只是一时大意,才让你抢了先手,现在你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说着一抖手,剑上精招迭出,像一面剑墙似的抢攻上去,兵冲正雄连忙舞剑挡住,然而司空皇甫攻得很急,使他忙于封架,果然没有出手抢攻的机会了。
司空皇甫的剑沉力猛,像是把刚才的那场耻辱洗刷干净,所以剑式愈用愈急,攻势愈来愈猛。
然而兵卫正雄也不愧为扶桑第一高手,他的一枝剑左封右架,始终能抵住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司空皇甫一连攻出二十几招,兵卫正雄还是能从容地应付下来,直到第三十招上,司空皇甫突然退后一步道:
“兵卫先生,你是我今天所遇最高明的对手,假如下一招我再无法胜过你,我从此就弃剑不谈武事了。”
兵卫正雄冷笑道:
“我没有功夫陪堡主切磋剑术。”
说完剑光猛进,居然又是像先前一样的招式,横腰削胸,迅速无比,司空皇甫也仍是无法抵挡,逼得像刚才一样,平下来躲过。
可是这一次兵卫正雄没有继续进逼,止步傲然一笑道:
“堡主在同一招式下连败两次,也该停了手吧。”
司空皇甫颓兢起立,掷剑长叹无语。
凌云忍不住挺剑而出叫道:
“你不要狂,还有我呢。”
兵卫正雄斜睨他一眼道:
“凌大侠是新任剑帝,手下一定别有高招,我很高兴能领教一下,请赐招吧!”
凌云却摇摇头道:
“不!我不先攻你!你出招好了。”
兵卫傲笑道:
“凌大侠应该知道我一出手就是杀着,大侠何不把我的剑术路子研究清楚再来挑战。”
凌云却庄容道:
“我就是等你施展那一式精招……”
兵卫对于凌云的从容语气与镇静的态度,倒是有点惊奇了,顿了片刻才道:
“凌大侠自认在剑法上高于司空堡主吗?”
凌云摇头道:
“不,在下所能多半得自司空堡主所赐授,末学后进,怎敢与司空堡主相提并论。”
兵卫哈哈一笑道:
“司空堡主在剑下两度受挫,已经弃剑认输,阁下既然不比他高明,又凭什么来出头呢?”
凌云笑着道:
“司空堡主两次都败在你那一式之下,因此我想出来看看你是否还有别的招式?”
兵卫傲然道:
“何必还要别的呢?那一招仅够了!”
凌云也还他一个傲笑道:
“你只凭一招剑式就想称雄中华未免太狂了一点!我承认你那一式剑招相当精妙,可是得意事可一可再不可三。”
兵卫正雄听得心头有点生气道:
“我照样发一次,相信司空堡主还是破不了!”
凌云点点头道:
“这也许有些可能,但是你要记住当局者迷这句话,我是旁观者。”
兵卫怒道:
“胡说,我以那一式剑法纵横扶桑几十年,旁观者不下千人,有人连看我使了十几次,还是无法找出破绽!你只看了两次……”
凌云摆手止住他说下去道:
“台端犯了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认不清时地人,现在你是在中华,你面对着的不是贵邦那些庸俗剑手。”
兵卫这次是真正的被激怒了,大怒一声,长剑挟着风声劈了过来,果然还是那一式剑招。
凌云口中虽然在说话,眼睛却随时在注意他的动作,看见剑光一动,不等他的招式递出,就抢先划出数剑。
那几剑都是以极快的手法攻出去的,攻的部位都不是对人,也不是对着剑,每一次剑刃所及,都是随着对方的动作而针对着他握剑的手腕。
兵卫是双手握剑的,两臂所及,移动的部位自是有限,凌云发到第七剑上,兵卫的双手已移到最大的限度。
他若是硬要把招式递出去,手腕非要撞上凌云的剑锋不可,手腕被削了,那一招发了也等于白费。
因此他逼不得已,只好撤回招式,人也止住了。
凌云植剑于地,微微一笑道:
“兵卫先生还有意继续赐招否?”
兵卫长叹一声道:
“凌大侠!你是怎么发现我剑式中的破绽的?”
凌云微微一笑道:
“先生这一字剑法当真是神妙无匹,在下顾名思义,才想到其奥妙的来源。”
兵卫迫不及待地道:
“什么来源?”
凌云笑着道:
“这是从书法中想出来的,这一字笔划最简,连三岁小儿都会拿起笔来一涂而成,可是这一字也最难写得好,非要有几十年的火候才能将腕力运用到炉火纯青,表现到字上,一笔横拖,势力万钧,天下无可抗衡。”
兵卫连声道:
“不错!不错!我那一招剑式就是利用这个道理而创的,不过大侠仍未说着破解的方法?”
凌云微笑道:
“这一招是无法破解的,在下只是阻止先生发招而已,正如先生要提笔写字一般,由于这‘一’字笔划太简单了,横坚直划,都可以写成‘一’字,唯一的方法是趁先生在落笔之初而阻挠先生的笔势,使先生运笔之时,弯笔不能成形。”
兵卫变色长叹,显然是凌云攻中了他的弱点。
怔了半天,他才黯然地道:
“兵卫家创此一剑,流传数百年,连我们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种破绽。”
凌云笑着道:
“天下那有十全十美之事,先生只是要志得意满之余,无暇去研究自己的缺点而已。”
兵卫又想了一下,重新扶起剑来道:
“大侠金言玉训,在下当永铭于心,一字流剑法已不足为道,可是在下还有几手剑法,想请大侠指正一下。”
凌云笑笑道:
“先生太客气了,今日之会若是只为了论剑比武,现在应该可以停止了,可是先生之意并不就此满足,我自然只好恭陪先生弄个结果出来。”
兵卫脸色沉沉地道:
“不错,敝国四名剑手以特使身份派来贵国,结果三死一存,我不作个明白交代,回国之后,实在交不了差……慢着……我这一字流剑的名称是谁告诉大侠的?”
凌云怔了一怔道:
“先生为一字流名家,一字流剑派领导扶桑剑派达百年之久,谁人不知?”
兵卫冷笑道:
“大侠这句话得太不高明了,兵卫家在扶桑居第一剑固然不错,可是大家都只以兵卫剑法名之,从来没有人知道一字流三个字的。”
凌云也呆了,迟迟疑疑地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听谁说过了,先生既以一字剑法见笱,想来总有一些人知道的。”
兵卫嘿嘿冷笑道:
“大侠不必狡赖了,这个名称只有长谷一夫知道,看来大侠与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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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五章 阋墙之争
凌云急忙道:
“我与长谷先生之间毫无关系,他是死在我剑下的,先生要替他报仇,我总接着就是。”
兵卫正雄冷冷一笑道:
“假如他真的死了,自然是要报仇的,不过这报仇的对象该是我而不是大侠,为他报仇的才是大侠。”
凌云脸色大变道: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兵卫冷笑道:
“大侠自己一定相当明白,何必还要我多说呢?”
这时七王子突然站了起来道:
“兵卫先生,你们倒底在说什么,小王一点都听不懂。”
兵卫手指凌云道:
“殿下何不问凌大侠。”
凌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引起兵卫的怀疑,深恐再说下去会影响到长谷一夫,只好硬着头皮道:
“我不知道。”
兵卫哼了一声道:
“大侠夭口否认,我只好把话敞开来说了,实不相瞒,扶桑第一把剑手之位,原来是于长谷一夫所隶的听风流剑派,直到百年前才为敝祖兵卫荣一郎所败,听风流剑派的门下一直为此耿耿于怀,用尽一切卑鄙的手段想把寒家压倒下去。”
凌云听来不顺耳,忍不住叫道:
“你胡说,是你们先用卑鄙的手段取得那个地位的,你们……”
兵卫正雄怒声道:
“凌大侠,你说话可得负责任,敝国武士把荣誉当作第一生命!今天你假如不说出一个道理来,那责任可得要你负!”
凌云发觉自己在情急之下又说漏了话,不禁怔怔地道:
“什么责任?”
卓少夫也脸色沉重地道:
“凌大侠!你这个祸闯得可大了,兵卫先生是扶桑特使,你侮辱了他,也就是侮辱了他的国家,假如因而引起两国失和,构发战端,你可是成了民族罪人!”
凌云果然被吓住了,一声都不敢哼,司空慕容却冷笑一声道:
“堂堂天国,难道还怕一个海岛小邦!”
兵卫冷笑道:
“敝邦虽小,国内还有数百万忠贞爱国的热血之民,一旦发生战争,敝邦不敢说必能胜利,但是贵国所付的代价只怕也不会轻,几百万具尸体的血可以染红海水……”
凌云一听这个问题可严重了,而卓少夫却更进一步地道:
“中华虽不惧一战,但可以避免还是避免的好,一人丧命十人哀,只要死一个兵士,他的父母儿女都会跟着受累,凌大侠千万要三思而行……”
凌云无可奈何地道:
“那我只有把理由说出来了,假如我能证明兵卫家赢得第一剑手段是不够光明……”
七王子微微一笑道:
“那自然又作别论,师直为壮曲为老,只要大侠理由正确,朝廷也要支持你的。”
凌云只得轻轻地道:
“据我所知,兵卫荣一郎把他的妹妹易名宫间美子下嫁给听风流的掌门人丸下,骗取得听风剑法的奥秘,兵卫家才得因此而起,听风流剑给受愚之后,才发誓自后门都一律只收盲人,以免再受美色之惑,而且还规定门人终身不娶……”
七王子摆手道:
“够了!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兵卫先生对此作何意见?”
兵卫正雄冷笑一声道:
“凌大侠是中原人士,想不到对于敝国的武林掌故如此熟悉。”
七王子正色道:
“这不去管他,只问先生对于凌大侠之言是否正确,小王处事绝对公平,总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即作定论,先生如果认为不当……”
兵卫摇摇手道:
“凌大侠的话一点不错,在下无言可辩,即日启程回国。”
七王子哦了一声道:
“先生要回去了?”
兵卫毫无表情地道:
“不错,寒家的丑史已经见闻于中华,在下尚有何面目留在此地。”
卓少夫轻轻地道:
“先生也不必急在一时,这些事知道的也不过现场几个人,只要我们不说,对先生的令誉丝毫无损。”
兵卫摇摇头道:
“敝国派遣到中华的人很多,只要被一个人知道了,敝国也会很快地传遍朝野,所以在下必须立刻回去,先将此事公之国内,然后在敝国君主之前辞去第一剑手之位,以免犯有欺君之罪。”
七王子微怔道:
“先生何必如此郑重其事呢?以剑法而言,先生仍为扶桑第一人。”
兵卫摇头道:
“不!敝国朝野间,剑法高于兵卫者大有人在,都只为了他们,身家不清,或是祖上有了不名誉的纪录,才无法膺此尊号,敝国武士之道,不仅重技,亦且重德,术德并尊,才可以受到敬仰。”
七王子顿了顿才道:
“先生如此一说:小王倒是不敢留驾了,不过先生为到中华数年,小王身受教颇多,遽尔言去,得何以堪。”
兵卫略略有点感到地道:
“殿下言重了,在下不过在剑法上略略提供了一点意见,其实中原剑法之妙,在下受益更多,殿下厚遇之恩,在下更是感激万分,只可惜在下自惭形秽,不能再追随请益了,祝殿下圣躬康泰,在下告辞了。”
说着收剑归鞘,作了一礼,便待退走。
七王子连忙道:
“先生现在就要走?”
兵卫点头道:
“是的,在下一刻也无颜再留,好在此处距海不远,在下前去,即可买舟东渡返国,圣上之前,也不敢以羞辱之身,再去冒渎了。”
七王子想了一下道:
“先生请等一下,小王对先生尚有微物相赠,聊酬先生留居宫中指导剑法之德。”
兵卫怔了一下道:
“在下实是不敢愧领厚赐。”
七王子微笑旁顾道:
“少夫:把我的佩剑拿来。”
卓少夫应命从旁立的侍卫手中取过一柄缀珠宝的长剑,交在七王子手中,七王子抽出长剑,立见毫光照眼。
他把剑掂了一下才笑道:
“此剑号燕支,乃本国前古名器,小王系赐自父王,今以此转赠先生。”
兵卫怔了一怔道:
“这等珍物在下更不敢受了。”
七王子微笑道:
“宝剑赠英雄,先生研究剑技固为一代之杰,听见凌大侠道出先人旧事后,先生立刻承认,虽然这件事并不是先生应该负责的,可是先生仍勇于担负,此等心胸,实令小王钦佩万分,先生请收下吧。”
兵卫在感动之余,脸上不自而然地流露于得到一柄好剑,更何况是这等名器呢!
雷始平在旁见了觉得有点婉惜,忍不住道:
“殿下赠剑,伏见盛德,但是天朝重宝,从此就将沦异邦了。”
七王子微微一笑道:
“一枝剑能值几何,兵卫先生回到扶桑之后,叵是为我们两国的邦交多加努力,那价值就不是金银所能计了。”
兵卫立刻道:
“在下一定将殿下之仁心盛德,归告敝国君主朝野,假如天朝圣主殡天之后,殿下能荣登大宝,敝国一定会派使修贡,万一殿下有需用敝国之处,在下也可以略尽一分棉力。”
七王子微笑道:
“先生不必说了,好在此地都是我的亲信,假如被外人听去,这可不太妙。”
兵卫卑微地一笑道:
“在下追随殿下多年,自然知道厉害,假如不是看准了地方,绝不会信口胡说,皆因在下马上就要走了,不得不将寸衷剖露。”
卓少夫立刻制止他道:
“兵卫先生,你明白殿下的用心就够了,用不着说出来将来有借重你的地方,自然会通知你的。”
兵卫先生点头笑道:
“是!是!在下恭候召唤。”
七王子轻轻一笑道:
“这些话先生在回国之后,也宜守口为上,同在请把剑拿去吧!”
雷始平与凌云本来对七王子的观感颇佳,这时从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