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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皇甫轻轻一叹道:
“你执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华容并没有死……”
易娇容一怔道:
“什么?她还在?”
司空皇甫点头
“是的,因此你并不是易家唯一的后人,她一定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易娇容变色冷笑道:
“我不管,就算她还活着,她已经嫁给你了,不能再算是易家的人,她也管不了我。”
司空皇甫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叹一声道:
“好吧!我不管你,易家的事由你们易家人自己来处理吧,剑堡我也暂时不收回。”
易娇容冷笑道:
“这一片地方原是易家的产业,你凭什么说出收回的话?我让你占据那么多年,已经算是很客气了,现在你滚不滚?”
司空皇甫忍不住愤怒道:
“大龙!我们走!”
许大龙迟疑地道:
“我们就这么走了?”
司空皇甫怒声道:
“不走还等什么?难道你在这儿还混得下去?你的仇已经服了一半,卜铮和康希文两个人迟早都会落到我们手中的。”
许大龙怔然道:
“报仇的事属下并不放在心上,只有小姐与我弟弟……”
司空皇甫连忙道:
“他们绝对死不了。”
易娇容却神色激动道:
“慢来!你说慕容的确已经来到此地了?”
司空皇甫顿了一顿才道:
“来是来了,不过你们没有见到她,也许她已经走了。”
易娇容冷笑一声道:
“她无原无故地进来,又无原无故地走了?司空老鬼!你这句话骗谁?”
司空皇甫连忙道:
“我骗你干吗?事实本是如此。”
易娇容却冷冷一笑:
“我相信她来了,却不相信她走了,老鬼!你少玩花样,她相信她一定是到……”
司空皇甫忙叫道:
“娇容!你别乱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是不可能的,要是我能找到那个地方,还会受你这些闲气吗?”
易娇容果然不再作声了,歇了半晌才道:
“你走吧!我相信你还没找到,不过我相信华容一定知道那个地方!我父亲死的时候,一定不会不作交代……”
司空皇甫苦笑一声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你们易家的事与我无关……”
易娇容冷笑道:
“你娶我的姊姊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你别说得那么好听,假如慕容真的是到那个地方去了,我倒是很高兴,她毕竟是我们易家的骨肉,易家的绝世剑法倒没有流传到外姓手中去……”
司空皇甫微微一笑道:
“我也衷心希望慕容能找到那个地方……大龙!走吧!”
许大龙莫名其妙,但是他不敢违背司空皇甫的命令,听从地跟在他后面走了。
卓少夫忍不住道:
“老夫人,就这样放他们走了吗?”
易娇容怒声道:
“要你多管什么闲事,不放他们走,你有本事留下他们吗?”
卓少夫躬身道:
“老夫人若是允许的话,小人颇想一试,也许办得到……”
易娇容神色微动道:
“你要是真是有这个把握,我倒是不反对。”
卓少夫抽剑赶了上来。
司空皇甫愤而回身,二人即将交手。
凌云也插身过去道:
“卓少夫!我不想管闲事,可是你这样不讲道理,我就要参加一份了……”
卓少夫凛然不惧道:
“凌大侠想一起上的话,我倒是很欢迎,把你们两个搁在此地,天下大事定矣。”
凌云愤然劈出一剑,卓少夫轻轻地架开了,剑光突盛,分袭向两人,威势之强,大出二人意外。
司空皇甫退了两步,避开了正锋,凌云却展开了恨天四式中的“云弥六合”,硬架住了他的攻势,反手演出第三式“风生树下”攻了过去,剑气弥漫,啸声烈烈,卓少夫一剑平刺,集劲力于一点,也挡住了。
攻守之间,两人都感到对方不可轻敌,因此下一招谁都没有轻易发出,凝神对视着。
雷始平走过来,见司空皇甫居然退出了战圈,心中大感不满,冷笑一声道:
“司空堡主,拙夫为了你而出手,你倒轻松得很,居然不管了。”
司空皇甫微笑道:
“假如对方不让我们离开,那他们的对象绝不仅止我一人而已。”
雷始平微怒道:
“可是人家先找的是你。”
司空皇甫笑笑道:
“话虽不错,然而凌老弟出手太快了一点,现在我想替他下来也没办法,除非我也上去两打一,这样不仅我不能做到,凌老弟也不会愿意……”
雷始平没有话说了,以凌云现在的身份,的确不能以多为胜,而且照两人的情势来看,他也无法抽身而退。
因为卓少夫在剑上的造诣.已至炉火纯青之境,只要一个疏神,立将为他所乘,只好由凌云硬挺下去了。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卓少夫又踏步进招,剑逼中宫,势沉而稳,同时在招式上预藏无穷变化。
司空皇甫神色忽变,连忙叫道:
“凌老弟!快退,这一招接不得。”
可是他的喊声太迟了,凌云已划出一剑,迳直朝对方的剑上砸去,卓少夫冷冷一笑,手腕突地一翻,不等冷云的剑碰实,即已变招,以极快速的手法,接连地攻向他身上各处重害大穴。
凌云也大喝一声,在紧危时撤回自己的长剑,唯闻一片叮当的急响,剑尖上进出流星似的火花。
卓少夫三十六手急攻,居然都被凌云挡了回去。
“住手,你这招式是从那儿学来的。”
易娇容与司空皇甫几乎是同时喊出这句话。
他们发问的对象是针对着卓少夫,然而卓少夫却如同未闻,怔怔地注视着凌云以无法相信的口吻问道:
“凌大侠,虽然你挡过了我这一手连攻快剑,我依然无法相信,你倒底是用什么方法测知我剑招变化的?”
凌云淡淡地道:
“逢招拆招,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剑术变化,只是见势而作。”
卓少夫厉声道:
“胡说,我这三十六招手快攻变化无穷,成于一式,除非你预知变化,否则绝对挡不过。”
凌云微笑道:
“阁下太相信自己了,我的确不知道你的变化,只是长谷一夫先生把他听风剑法的要诀传给我之后,使我的感觉比常人灵敏一点,光是靠剑招变化,你是无法胜过我的。”
卓少夫脸色微变,垂头不语,易娇容又问道:
“小子!我问你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卓少夫这才从迷惘中惊醒,怔然道:
“老夫人问的是什么?”
易娇容神色显得极为愠怒,易七海连忙道:
“少夫!老夫人问你刚才那手剑法是怎么学来的?”
卓少夫神色一变,支吾地道:
“这个……小人实在无法奉告。”
易娇容怒声道:
“臭小子,我对你的印象还没改过来,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可得留神着。”
易七海也沉下脸道:
“少夫!我对你过去的不忠,已经特别宽容了,你可不要再自己走绝路。”
卓少夫犹豫片刻,目光掠过司空皇甫道:
“至少我现在不能说。”
易七海还是不满意。
易娇容却会意了,大声笑道:
“这一层顾虑倒是值得原谅,算了,你回来吧,放他们走好了,司空老鬼,这下子可蹩死你了。”
司空皇甫脸色变了一下冷笑道:
“你不让我知道也没什么了不起,而且我现在也不担心了,你们易家剑法再厉害,也称不了雄,凌老弟能挡下三十六手快攻,自然也不在乎你们其他的变化。”
易娇容脸色一沉道:
“老鬼!你要不要试试看,别以为我双手成了残废,就无法使剑了,只要我存心想留下你们,光是在这儿用口头指挥,再由这两个小伙子联手进招,看你们四个人是否能走得了!”
司空皇甫脸色一变道:
“老婆子,你就是这一套看家本领了,假如再砸了锅,我看你还狠到那里去!”
易娇容铁表着脸道:
“那时候我就认命,你有胆子试一下吗?”
司空皇甫沉吟片刻才道:
“我本人是毫无问题,可是我没有权利叫凌老弟夫妇也冒险。”
易娇容冷笑一声道:
“那你就快走吧!”
司空皇甫低声对凌云道:
“凌老弟,目前我们还占着上风犯不着跟他们孤注一掷,走吧!”
凌云全然无所动。
雷始平却有点不甘心道:
“她的话可信吗?”
司空皇甫轻叹道:
“易老婆子的双玉剑法确有鬼神莫测之机,合我们三人之力,也许挡得过,也许挡不过,我们犯不着跟她亡命一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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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三章 唏嘘前尘
雷始平皱眉道:
“假如她这套双玉剑法真有如此厉害,我们迟早总要遭遇上的。”
司空皇甫眼中连连示意,口中却不说话,只是极力催促他们离去,雷始平知道他一定别有用意,也就不问了。
倒是易娇容在后面发出一声长笑道:
“老鬼!我你打的什么主意,也知道你与各大剑派联络,吸引他们的剑术精华,目的就是破解我的双玉剑式,我承认你走对了方向,可是你别忘了,七大剑派中,崆峒的赫连通已经倒向我这一边,我只要把握住这一点,你就永远破不了双玉剑式。”
司空皇甫忍住性子道:
“易老婆子,目前我们还是在斗心机的时候,你找我的弱点,我也在找你的弱点,因此我们谁都别把话说得太满,总有一天我们会正式交手的,那时候大家才知道谁高谁低。”
易娇容冷冷一笑,却不再开口了,司空皇甫却催促着大家走出客厅,一直向河边走去。
许大龙将他们渡过对河。
司空皇甫上了岩,却对他们道:
“你们不要上来了,一会儿大家从水路出去。”
说着拨出长剑,将靠岩的樱桃树砍倒了十几株,树林中立刻涌起了阵阵的云雾,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雷始平微怔道:
“堡主!这是做什么?”
司空皇甫一叹道:
“这条路再也行不通了,这番布置化了我多少年的心血,我不能把它留给别人使用。”
雷始平怔了一怔,但是什么也不说。许大龙撑着船,将他们缓缓往外面送去,一直等船只行出水洞,轻舟进入西子湖中。
司空皇甫才轻叹道:
“看来我必需要往事对你们作个明白的交代了。”
雷始平微微一笑道:
“我也认为堡主作个明白的解释,否则我们拚命流血,只是为了你们的家务,那似乎太没道理了。”
司空皇甫默然良久,把该说的话作了一番整理,才叹息一声,以悠远而怅然的声音道:
“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才十九岁,好读奇书,醉心剑术,想不到在这西子湖上,碰了一件旷古罕闻的奇遇……”
年青的司空皇甫踏月于西子湖畔的鄂王墓前。
当中秋的皓月把银光洒染在坟草萋萋的墓丘上时,使得整个墓丘中充满了一种特殊的气氛。
甚至于跪在墓前的那一对秦桧夫妇的铁像都有了特殊的改变,在唧唧的秋虫声中,他们竟像是要活过来的意思。
司空皇甫在湖上的书舫中喝多了酒,也被那侑酒歌伎的一曲新腔唱得豪兴大发,绮兴全无。
那是一阙岳武穆的“小重山”。
武穆词知者多,弹者少,尤其是坊间莺燕,多少是弹唱一些闺怨春愁的儿女情。
可是他今夜所召的那歌伎偏偏对他唱出了这一出充满了牢骚愤慨的词曲: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行里梦,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道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行间少,统断有谁听!”
这名歌伎可能是倾心于他人品的潇洒,腰下又悬着长剑,所以特选了这首来迎合他,而且还有点自伤身世的意味。
因此在唱到末折——“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统断有谁听!”的时候,更地卖力,显得地限凄楚。
司空皇甫忽视于她眼角眉梢的万种风情,却被她的声音感动了,尤其是从词意中想起这位宋代名将一生辉煌的事业,坎坷的遭遇,大起感知己于千古之思,于是厚币遣退了歌伎,带着酒意,俳徊在冷清清的鄂王墓前。
墓前有些景仰的后人,将岳飞的著作,勒石为碑,树立在四周,在表里行间去表彰他的忠贞胸怀。
他一一浏览过去,最后落在两首“满江红”上,第一首怒发冲冠……连垂髫小儿都能背育,第二首比较生僻:
“遥望中原,荒烟外,许多城廓……民安在?填沟壑,兵安在,膏锋锷……待何日重续汉阳游,骑黄鹤……”
念着!念着,他胸中充满了不平之气,深深为着那泉下的忠骨抱屈,猛地一掌,击在秦桧的妻子王氏的身上,仰天长叹道:
“若非权臣误国,何至忠骨蒙冤!”
掌才落下去,他心中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酒意全醒了,因为他的掌触上碰到了不是冷冰的白铁。
那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揉揉眼睛,看那铁像还好好地跪在那儿,死板板的脸上毫无异状,那他刚才的感觉从何而来的呢?
“也许是酒喝多了,神智不清……”他在替自己的失常找理由,可是立刻又发现不是那回事了。
因为在对面秦桧的铁像站了起来,他赶紧再揉揉眼睛,仔细地看过,一点也不错。
那是秦桧的像。他活了,能动了……
司空皇甫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怕鬼,是因为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魂的存在,那现在又是怎么事呢?这不是活见鬼吗?
然而令他骇的尚不止于此,那铁像居然开口说话了,说话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好像真是由鬼魂所发。
说话的对象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地上王氏的铁像,以轻微而歉咎的语气道:
“浑家!起来吧!一年中难道得有这样轻闲的时刻,再不活动活动,只怕我们的关节都要生锈了。”
王氏的铁像也慢慢地站了起来,以带哭的声音道:
“官人!我真受不了了,经年累月地跪着已经够苦了,还要忍受那些难堪的侮辱。”
秦桧轻轻一叹道:
“有什么办法呢?东管事发后,多少年来,我不是一样地在受罪。”
王氏凄苦地道:
“你还好,不过是石块打两下,拳脚踢几下,最多挨两口唾沫,我——”
秦桧摇摇头道:
“你别发牢骚,拳打脚踢,永无宁日,铁铸的身子也吃不消,你至少比我受得轻一点。”
王氏呸了一声道:
“放屁!那些轻浮浪子,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摸得我心里痒痒的。那个滋味才难受呢,刚才还有个英俊的小伙子按了我一下。”
秦桧皱皱眉头说:“浑家!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人家在你身上动手动脚,我瞧着已经够难受了,你还要说这种话。”
王氏哼声道:
“活该,谁叫你害人的,真是自作自受,连累我也跟着倒霉。”
秦桧苦着脸道:
“你怎么怪我呢?我也是替人受冤,害死岳飞根本是康王赵构自己的主意,只是叫我来执行而已,岳飞自己也浑帐,直捣黄龙也就够了,何必还要喊出迎还二圣的号号,他也不想想,徽钦二帝回来后,一个是老子,一个是哥哥,赵构还当得成皇帝吗?”
王氏冷笑道:
“赵构当不成皇帝,你也当不成丞相了,你们君臣狼狈为奸,还有什么可说的。”
司空皇甫站在一旁,听他们的谈话,心中不禁一动,连恐惧都忘了,心想这真是旷世奇闻。
大家都知道岳飞是死于秦桧之手,却料不到其中有这么多的曲折,不过想想倒是颇有道理。
秦桧一叹道:
“过去的老话还提它干吗?岳飞经此一来,成了千秋万世的忠臣,康王却多个昏庸的批评。”
王氏冷笑道:
“他一点都不昏庸,至少他安安稳稳地当皇帝一直到死,只剩下我们倒霉,你是罪有应得,我又算是什么呢?”
秦桧冷笑道:
“你也不冤枉,以十二道金牌追回岳飞,以莫须有的罪名绞死岳飞于风波亭上,不都是你的主意吗。我想你自己也没有那么聪明,还不是那个狗头军师哈迷蚩的枕旁授计,你们俩不干不净。”
王氏怒叫道:
“混!不亏老娘捏着鼻子陪那个羯狗睡觉,你凭什么能回到中原。”
秦桧连忙摆手道:
“好了!好了!粪坑越捣越臭,我们已经够倒霉了!何必去翻这些陈年烂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