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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恼?
问明波斯人的去处后,李善衡带几个护卫快马追过去,寒夜清冷,马蹄急促,踩到人的心中一样,众外使陆续向天津桥的方向走去,听到如此紧迫的追兵,都是自觉的躲到一旁,等到李善衡走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李善衡听到外使地议论心中怒火更炽,眼看要追到太微城端门地时候,眼前一亮,几个波斯人正赶着车子向城门赶去,虽然是不紧不慢,但车子上赫然排列几个箱子,容人不是问题。
李善衡久在东都,知道在东都中,波斯人算是最多的外国人之一,南市丰都附近就都是波斯风情的庙祠宇观,他们经常在百姓面前表演什么杂耍魔术,自
和大变活人都是经常上演地节目。
这次波斯除了歌舞之外,还要在圣上面前表演大变活人,李善衡武功高强,人也不笨,知道箱子中定有暗格,只是这次事发突然,他的一举一动简直可以说是被人牵着行走,一时间倒忘记了这点。
李善衡离波斯人渐近,人在马上,长啸一声,已经马上跃起,扑到几个波斯人的马车前面。他这招也是先声夺人,让几个波斯人兴不起反抗之意。
几个波斯人都是有了慌张,叽里咕噜地大叫,当先的一个年长之人颤巍巍的走上前来问道:“尊敬的大隋将军,你拦我们的路是为了什么?”
老者碧眼卷发,满脸的皱纹,声音暗哑,有些畏惧的望着李善衡。
“拦路为什么。你们心知肚明。”李善衡冷眼望着几个波斯人。心中有些失望。这几人都是有些害怕。但是转瞬镇定了下来,看到他们有些淡漠的神色,李善衡开始怀疑起自己地判断。
“大隋地天子已经开恩说,此事和我们无关。”老者咳了声,辩解道:“我们和那女人真地没有瓜葛的,我们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刺杀大隋的大臣,我们……”
李善衡听到老者说话啰嗦。有些不耐,伸手从兵卫手中拿过把宝剑,连挥几下,马车上的箱子转瞬四分五裂,几个波斯人都是大怒的围了上来,叽里咕噜个不停。李善衡只是望着箱子,里面果然是有暗格,可却是没人。李善衡大失所望。翻身上马,不管波斯人的怒骂,扬长而去。
几个波斯人望着李善衡远走。又骂了几句,这才不情愿的收拾起散乱地箱子,赶车向端门走去。他们都是异域人,城兵并不为难,几人过了天津桥,来到个僻静的地方,一个波斯人用中原话向老者问道:“去哪里?”
老者脸上皱纹更深,用手紧紧的按住小腹,轻声道:“当然先是要去南市,我们要防备有人跟踪。”
他声音少了嘶哑,听起来绝对不像是个老年人。
波斯人有些尊敬的望着老人,“你能不能挺得住?”
“没有问题。”老者终于还是坐在马车之上,淡淡道:“为了逃命,挺不住也要挺的。”
他松开了捂住小腹的手,手掌边缘满是血迹,嘴角抽搐几下,却是在想,好在萧布衣没有出手,看来裴小姐算准了他的性格!只是他奋不顾身的样子,难道真地认出我来,在他地心目中,我的性命比他的前程还要重要吗?
老者当然就是贝培!
李善衡当然不知道贝培玩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地把戏。事实上贝培的确是诱使众人都以为她逃出四方馆,趁烟雾弥漫再加上混乱的功夫,躲入了箱子之中,箱子中早有衣物和止血药物,她被司马长安一剑刺穿腹部,要是常人多半毙命,可她并非常人。她自加入裴阀以后,接受的就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训练,懂得逆境求生,所以被刺了一剑后还能止血换衣,稍微化妆下,又将箱子里的血迹擦的干干净净,不然早被李善衡看出了破绽。她在箱子中跟随波斯人出了四方馆,知道李善衡可能会想到这点,她不躺在箱子里,却采用障眼法出了箱子,摇身一变成了个老者。李善衡很多事情想得到,却是差了一步,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箱子之上,却做梦也没有想到,和他侃侃而谈的波斯老者居然就是他极力想要捉拿的波斯妖女!
***
李善衡一股怒气无处发作,回到李宅的时候,却已经镇静下来。他知道刺客能活,是因为她的计划周密,而且有足够的冷静,自己现在需要的也是冷静。
见到李敏的时候,李善衡还是无奈的摇摇头,李敏见到他的神色已经知道了结果,安慰道:“善衡,你做的已经很好。”
“大哥,你说什么?”李善衡有些不解。
“我说你很冷静,就算失败也不急躁,这已经做的很好。”李敏轻轻叹息声,“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危险之地,不冷静的结果就是死!”
李善衡沉默下来,“叔父怎么样了?”
“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李敏叹息道:“可是圣上已经把他接到了宫里,说是疗伤。”
“是被昏君软禁了?”李善衡皱眉道。
李敏半晌才道:“今日的事很是蹊跷,善衡你难道不觉得?”
“我只觉得刺客是在那个昏君的授意下来刺杀叔父。”李善衡握紧了拳头,“大哥,先是你被刺,然后最近又出来了什么李氏当为天子的谣传,虽然那个昏君表面上对所有人说他不信谣言,可谁都知道他内心猜忌极重,这次刺杀叔父我怀疑就是裴阀搞的鬼!他们已经准备开始对我们动手,大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李敏缓缓点头,“叔父老了,前几日他竟然对我说,圣上说我洪字犯了当年先帝梦境的忌讳,希望我能自裁。”
李善衡瞠目道:“昏君真的这么说,大哥,你不能死,你死了,李家在东都就不会存在!”
李敏微笑道:“我当然不会自裁,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想个方法让昏君自裁才好。”
李善衡精神一振,“大哥说的极是,只要希望大哥想出妙计来,大哥说一声,我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二人相视而笑,窃窃私语起来,灯光一照,拖了两个长影在纱窗上,颇为诡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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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节 送上门来
深人静,无月无星。
裴宅的大厅上只亮着孤灯一盏,茫茫黑暗中看起来仿佛迷途的羔羊,又像是指路的明灯。
裴茗翠孤单的坐在大厅里,大厅内并不寒冷,她面前却只有冷茶一杯,看起来很久没有添过茶了。
远方不知何时也亮起了一盏孤灯,迂回的向大厅的方向走来,孤灯走近后,才发现是一老仆提着灯笼,身后跟着一人。
萧布衣远远望见大厅中坐着的裴茗翠,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裴茗翠不过是个豪放女的时候,才发现她是粗中有细,诸事算计百无一失,他以为自己不了解这个人所作所为的时候,却知道了她为了姨母陈宣华的一个承诺,为了一个所谓深情的男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于杨广,她比任何一个朝臣都要忠心。他以为她也是极为丰富的感情,就是不肯外露的时候,才发现她的铁石心肠,为了一个目的,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她是怎样的一个人,萧布衣不知道!
他静静的立在厅外,裴茗翠也是静静的望着他,没有以往的热情相迎,拉手入席。
二人看起来都在研究对方,可是彼此眼中只有寂寞,并没有敌意。
“贝培现在怎么样?”萧布衣终于打破了深夜的沉寂,缓步走到桌子旁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无论事情怎么变化,现在贝培的安危是他最应该关心地事情,就算是质疑。也要留到后面再说。
“你知道是贝培?”裴茗翠淡淡道。
“我若是不知道贝培,怎么会来?”萧布衣抿口茶水放下茶杯,他发现自己居然少了愤怒。当初在四方馆认出贝培的那一刻,他差点想去掐死裴茗翠。原因很简单,贝培是裴阀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听命裴阀,更准确的一点说,是听命裴茗翠。裴茗翠竟然让贝培去做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可是他走到裴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责问裴茗翠的权利。一点都没有!
“她没有死。”裴茗翠终于道。
“为什么要她去?”萧布衣松了一口气。
“不让她去,让我去,还是让你去?”裴茗翠讥笑中带有漠然,“或者让一个别地女人,但是你不认识地去送死?”
萧布衣沉默下来,裴茗翠说地很尖锐,但是他不能不承认她说的很现实。也很讽刺。的确,刺客若不是贝培,他也不会如此愤怒,可刺客要是别人,同样也是人命一条,但他却会因为事不关己的缘故,而看戏一般。
萧布衣来的时候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是被裴茗翠几句话反问过来居然无语。半晌才又想起一个问题。“杨笑佛是裴阀的人?”
“互相利用而已。”裴茗翠淡淡道,有些疲倦地样子,“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前程可以不要,性命可以不要,但是义气不能不要,只要是你的朋友在危险之中,你就少了分超然,多了分冲动,所以我让杨笑佛提醒你一下。这场行刺安排了很久,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可是却失败了,难道不是吗?”萧布衣冷笑道。
裴茗翠嘴角终于露出狡黠的笑,“如果你都认为是失败了,看来事情已经成功了大半。”
萧布衣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裴茗翠抿口茶,对这个问题不做回答。
“为什么要杀李浑?”萧布衣又问。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裴茗翠放下茶杯道:“萧兄,有些事情你想出来是一回事,可是我告诉你是另外一回事。你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我也一样。”
萧布衣苦笑道:“看起来我不该来。”
“可是你还是来了,我也知道你会来,今天你不来,你就不是萧布衣。”裴茗翠叹息一口气道:“这就和我不安排贝培去刺杀,我就不是裴茗翠一样。”
“原来我和贝培也不过是裴小姐手上的棋子而已。”萧布衣自嘲的笑笑。
“你们当然是棋子,可我也是。”裴茗翠目光投到远方的黑暗中,落寞道:“但如果一个人地死可以换来千万人不用死地话,那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你也一样?”萧布衣带有讥诮的问。
裴茗翠霍然转头,双眸似海,“不错,若是我裴茗翠的死能换来大隋江山安定地话,我去死又有何妨?做事总是要死人的,但要死得有所收获!萧兄,你让我钦佩的就是义气,可你让我头痛的也是义气,你这种人,做朋友很好,可是要做大事,”裴茗翠叹息一口气,缓缓道:“要做大事,恐怕还差了些。”
“这世上人若都是做大事的人,也实在有点寂寞。”萧布衣耸耸肩头,自嘲道。
裴茗翠也笑了起来,少了分感慨,“萧兄说的不错,人与人不同,萧兄若是做大事的人,今夜你我话都不会多说一句,也是寂寞。”
萧布衣望着裴茗翠,感觉她有时洒脱,有时羁绊,想起袁天罡说的,人一偏执,祸端必生,很多事情,顺其自然的好。可如何来看,裴茗翠都不是那种顺其自然的人。
“你认为杀了李浑就能换得大隋江山的稳定?”
裴茗翠嘴角笑容有些生涩,“我不知道,但是我总要去做一些事情竭力让大隋的江山稳定,是不是?”
萧布衣漠然。
“荆轲知易水萧萧不还还是义无反顾,专诸明刺杀王僚必危机重重,还是血溅当场。要离为杀了庆忌断臂舍妻,事成自刎而死,聂政刺杀侠累后挖眼毁容,只为不连累家姐。”裴茗翠轻声道:“他们难道不知道会死?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去做?我想就算让他们重活一次重新选择,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只是因为他们本性如此,这就是命!就如萧兄般,明知道出手就是舍却前程,亡命天涯还是想要去救贝培。”
萧布衣微微动容,想到这就是命地
忍不住想到了太多。
裴茗翠轻叹一声,“古人有古人的原则,萧兄有萧兄的原则。我裴茗翠也有我裴茗翠的原则。有些事情。去做的时候,不会去考虑自身的生死利益,而只是因为想做而已。重新面对,亦是如此。古人有云,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我裴茗翠只知道自己就算重活一次,还是会如此作为,绝无反悔。”
她说的声音虽轻,萧布衣却听出里面的斩钉截铁之意,不由有了钦佩之意,半晌才道:“对错只存已心,只怕后人多有不解。裴小姐苦心孤诣,我只怕……”
裴茗翠笑了起来。“我何须别人理解。只萧兄一人谅解,我已经觉得老天待我不薄。”
萧布衣见到裴茗翠说何须别人理解地时候,俨然是杨广地影子。只能心中叹息,长身而起道:“夜已深,多谢裴小姐解释。”
“萧兄等一下。”裴茗翠突然拿出一个木板,丢到萧布衣桌案前,“萧兄有空可以看看这个,以萧兄地头脑,想必会明白很多事情。”
萧布衣见到木板上密密麻麻写着文字,上书礼制凡品,不拘上智,法备小人,不防君子。太傅上柱国申明公器宇宏深,风猷雅旷……
有些不明白裴茗翠的意思,萧布衣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先帝给李家丹书铁券的副本,”裴茗翠挥挥手,“以萧兄的头脑,回转的时候看一遍,仔细想想,我想今日也算不虚此行了。”
***
送走了萧布衣,裴茗翠并没有休息,沉思坐了良久,这才下定了决心般的离开大厅,来到了一间偏房前,又犹豫了片刻,径直推门走了进去。见到床榻上盘膝打坐的一人睁开了眼睛望过来,轻轻叹息一口气道:“裴蓓,你地伤势如何?”
床榻上的赫然就是贝培,也就是女扮男装的裴蓓。这时的她多少有些滑稽,胡服在外,娇弱在内,除去了化妆的贝培脸色苍白,鼻梁挺直,双眉有如新月般弯弯,嘴唇却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干裂。无论怎么看来,她都是长的极为秀气的女人,只是脸上有种天生的冷淡让她少了分女性地柔弱。
萧布衣如果见到多半会赞叹裴蓓易容地神鬼莫测,因为从她男装的小胡子贝培来看,谁都猜不到她本身居然如此美丽。
裴蓓见到裴茗翠进来,就要起身下榻,裴茗翠却是伸手止住,轻声道:“你多休息下吧。”
“小姐,裴蓓伤势不算重。正常行走尚可,但是要打斗的话恐怕还要过段时间。”裴蓓对裴茗翠很是尊敬。
“要打斗地话?”裴茗翠喃喃自语,“你很喜欢打斗吗?”
裴蓓目光有了不解,想了下,终于说道:“不喜欢。”
“哦,”裴茗翠微笑道:“那看来我让你做个杀手,倒是违背了你的本意。”
裴蓓摇头道:“裴小姐,裴蓓没有什么本意。我只知道,若非没有裴家的收留,裴蓓早在十数年前已经死了,对于裴家的恩情,裴蓓没齿难忘。”
裴茗翠笑笑,“难忘不难忘的倒无所谓,只是现在有人因为你找我来抱打不平了。”
“谁?”裴蓓豁然抬头,转瞬明白了什么,“裴小姐,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请你原谅。”
“他做的事情他自有担待,何须你来道歉。”裴茗翠淡淡道:“裴蓓,你可以走了。”
“走,走到哪里?”裴蓓变了脸色,有了惶恐。她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对裴茗翠除了恭敬外,多少还是带了点畏惧。
“你难道不记得我们之间的契约?”裴茗翠笑道:“影子盟之人,虽然是如影随形,不死不休,可是我当初就对你说,这场任务极为险恶,十死无生,你此次任务后,就和裴阀影子盟再无瓜葛。你既然选择了,就是说。你活过来是你的命,你死了也是你地命,我让你去执行任务,已经当你是个死人,现在你已经死了,自然算不上影子盟之人。你如果不是影子盟之人,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说的绕口令一般,裴蓓先是诧异。后是惶恐。再有的却是惊喜和不舍。
“裴小姐。我……”
“你什么你,如今你是个新人,新生的人,和影子盟没有任何瓜葛。”裴茗翠正色道:“不过你要记得,该说的可以说,不该说的,就算死人也是不能说。”
裴蓓目光露出感动。咬着嘴唇,半晌才道:“谢谢裴小姐。”
“不用谢我,要谢的话,也谢谢那个为你抱不平的人吧。”裴茗翠转身走到房门处,停下脚步,“裴蓓,现在估计整个东都城都在通缉你,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你现在就可以去别地地方。但是我这里,随时都是欢迎你住地。”
她说了最后一句后,再没有停留。关上房门,隔断落寞,裴蓓却是眼角涌出了泪花,是喜悦,也是感激……
***
萧布衣回转太仆府地时候,已经把木板上丹书铁券内容看个完。他发现自己目光已经极为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