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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充眼中闪过激动之色,转瞬消失,拧起眉头自言自语道:“一块布,上面画着图,那又是什么?”
“大人真想知道,不如属下今夜冒险一观?”季秋跃跃欲试。
王世充摆手道:“不可,你千万不能冲动行事,以免打草惊蛇,只是他看地那块布是否放在他住的行馆之内?”
季秋摇头道:“他是随身携带,并不离身。”
“哦?”王世充觉得手心都有些发热,“我只怀疑那是圣上给他的密旨,既然如此,你我要想个妥善的法子取过来看看。”
季秋微笑道:“其实要取萧布衣身上之物并不难做,大人,我倒有一妙法……”他说到这里,凑到王世充耳边说了几句,王世充脸上倒是疑惑不定,“可行吗?”
“应该可行。”季秋踌躇满志道:“大人,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到时候派出地人乔装打扮下就好,绝对不会让萧布衣看出是我们下的手。”
“取物即可,切勿动武。”王世充凝重道:“此人的武功极为怪异,我也看不出门道,最好派几个不会武的前去,说不定更容易得手。”
季秋点头,王世充又问,“萧布衣现在去了哪里?”
“大明寺。”
王世充这次真地愕然,“他去大明寺做什么?”
“鬼才知道。”季秋嘟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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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寺本在扬州城西北的郊外,初建于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故称大明寺。文帝在时,曾诏令举国三十州内建三十塔,以供奉舍利佛骨。其中一座就在大明寺内,寺从塔名,是以大明寺又叫做栖灵寺,因大明寺在杨广江都行宫西,亦被当时之人称为西寺。
萧布衣眼下就是站在栖灵塔下,抬头望上去,只见塔高九层,上是浮云旁为碧树,显得栖灵塔颇为森然肃穆。
塔旁有兵卫守护,显然是舍利佛骨不能让人轻易惊动。萧布衣不着官府,不亮身份,只是在官府允许的范围内活动,塔内并非谁都能上去,最少也要有郡丞地批文才行。
萧布衣来到郊外有点目地,到大明寺倒没有什么目地,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认识大明寺是因为知道这里出来个名僧,那个被人敬仰地唐朝高僧鉴真。
鉴真本唐代僧人,晚年受日僧的邀请。东渡传律,历尽艰辛,双目失明后终抵奈良,他对华夏文化和佛教的传播上,都有着杰出的贡献。无论萧布衣信不信佛,他对这种人都是敬佩万分地。
阿锈和周慕儒都是跟在萧布衣的身后,周慕儒低语道:“阿锈,老大又在想什么?”
“鬼才知道。”阿锈嘟囔的和季秋一模一样。这也是太多人对萧布衣的普遍看法。
周慕儒也是点头,抬头望着栖灵塔,突然道:“阿锈,听说这塔里都是高僧的舍利。如果盗卖的话,很值钱的。”
阿锈皱着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周慕儒四下看了下。“老大是不是看中了这里地舍利,想要盗卖,这才事先踩盘子探探究竟?”
“阿弥驼佛,罪过罪过。”萧布衣终于转过身来。“慕儒,你当着栖灵塔说这种话,实在是不恭敬之极。”
“那老大你在想什么。你总不至于对我们说。你来这里是还愿的吧?”周慕儒奇怪问。
萧布衣皱眉道:“我方才一直在想。现在得志会在哪里?”
二人这下都有了郑重,“老大。你不是说他在新年前就已经南下,如今都到了四月,他怎么还是音讯全无,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萧布衣头一回有了担忧之色,“我也怕他有什么意外的,他四个来月全无音讯,实在不像他稳妥的作风。”
“得志素来沉稳,不喜争端,是做大事地人。”阿锈劝慰道:“他先你一步南下联系马场,说不定此刻已经回转到了东都,却逢你南下,所以一直没有见到。”
“希望如此。”萧布衣轻轻叹息一声,喃喃道:“这里联系也太不方便了吧。”
他终于发现自己那个时代的幸福之处,那就是只要你不跑出地球去,基本一个电话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可到了这个时代,却只能守株待兔的。
“老大,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地,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们。”周慕儒突然道:“可我细心观察,却总找不到跟踪的人。”
“你紧张过度了吧?”阿锈摇头道:“我倒没有感觉到什么,慕儒,要说你预测晴天雨天我倒信你,可是这个嘛……”
萧布衣露出微笑,“其实慕儒的感觉不错,我也发现有人在监视我们。”
“是谁?”阿锈有些紧张。
“或许是王世充的人,或许是宇文化及,也可能是梁子玄地手下。”萧布衣皱眉道:“我们现在出了风头,眼红眼热忌恨的当然大有人在,你们二人小心就好,只是我要做一件事情,被他们监视那是大为不便。”
“少当家要做什么事情?”二人齐声问道。
萧布衣这次也是压低了声音,“我一直在找一个地方,我怀疑有个宝藏就藏在这附近不远,等挖了出来后,我们一辈子不愁吃喝的。”
二人都是望怪物一样地望着萧布衣,陡然前仰后合地爆笑起来,阿锈笑指萧布衣道:“老大,你这个玩笑最好笑。”
周慕儒笑过后却是大为认真道:“阿锈,老大其实一直在为山寨地发展殚精竭虑,他虽然不在山寨,可山寨的发展却是以老大为根基,他现在想财宝想地入迷,凭空想出个宝藏来,也是情有可原。”
萧布衣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两人,“你们不信?”
二人都说,“你觉得我们会信?”
萧布衣叹息一口气,拉着二人坐到院墙旁的大树下,正色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二人互望了一眼,都是忍不住的惊诧,转瞬大喜道:“少当家难道说的是真的,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萧布衣喃喃道:“好事坏事也说不准的,
兮,相存相伴,你以为是宝藏,说不定会有个大陷阱但是没有道理我们知道有个宝藏不去挖掘吧?”
“当然当然,”二人都是点头,阿锈还是有些不信道:“老大,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道即可。”萧布衣正色道:“你们不要对别人说的。”
周慕儒不安道:“老大,那你还是别对我说了,我做梦会说梦话的。”
萧布衣笑,拍拍周慕儒的肩头道:“其实具体哪里我也在研究,有没有还是未知,也不用过于担心。再说我们找不到宝藏也是一样的活,所以呢,当是一场游戏好了。”萧布衣见到两个兄弟迷惘的表情,知道有些事情和他们很难说清,有些看法也是难以得到共鸣。
“这个宝藏说简单点,就是当年的黄巾军留下的,太平道宗师张角是天纵奇才,领军打仗。医术占卜都是无一不精……”
“有老大你厉害吗?”周慕儒问。
萧布衣想了下,“比我厉害几百倍吧,最少人家有个大宝藏留下,我能留给后人的说不定就是个烂底裤。”
二个兄弟都是笑。气氛轻松了很多。
“张角这人既然是太平道宗师,当然是能人之所不能,”萧布衣继续道:“当时天下大乱,他早就蓄谋造反。收拢了信徒无数,钱财兵甲更是准备地充足,除了起事之用,更多的钱财和兵甲都是分处藏了起来。以备不虞。只是没有想到,张角什么都算计到了,就是没有算计到生老病死。他虽然也是神医。却不能医治自身之病。结果早早的身死,黄巾军因他一死。树倒猢狲散,可宝藏却不会散,也就流传了下来。”
萧布衣说的话阿锈周慕儒很多都是听不明白,却删繁就简道:“老大,上哪去挖宝藏,你说一声就好。”
萧布衣看了他们半晌,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宝藏一处应该就在扬州城附近,我这几日一直在研究地形,也算有了点眉目。只是始终有人跟踪我们,倒不能放开手脚去找的。”
“那不如杀了他们?”阿锈目露凶光。
萧布衣摆手道:“不急,打打杀杀的何时是个尽头。所有的一切我自有安排,你们听从我的吩咐就好。”
两兄弟都是点头,三人起身向寺外走去,到了寺门处,感觉到嘈杂声迎面扑来,不由摇头。
大明寺寺内倒是钟鸣响,天籁之音,无数善男信女烧香求佛,络绎不绝,虔诚地多,鼓噪的少,可一到了寺庙外,小摊小贩亦是络绎不绝,叫喊连天,寺内寺外完全是两重境界。
萧布衣走下台阶,马上融入了世俗之中,左手的小贩叫道:“施主,来个平安符吧,这可是大明寺高僧亲手所绘,放在家中可保平安,出门带着身上当能发财。”
右边的和尚顾不得矜持,也是高声道:“阿弥驼佛,我看施主带有凶兆,一生当有两个大波,不如让贫僧给施主算上一卦……”
萧布衣心道要是红拂女在这儿,平安,胸罩和大波不让别人地,以后若是天下太平,可推荐她来这里发财。
三人分开众人向前挤去,没有想到早上来的时候倒还清净,一两个时辰过后,俨然和闹市般。萧布衣心道一个大明寺带活了周边的经济发展,也算是功德无量了。三人好不容易找到个人稍微少的地方,前方突然又起了争执,萧布衣三个互望一眼,也不靠前,举目望过去,发现是四个古怪地人在和小贩争吵。
说那四人古怪,倒不是他们长的古怪,而是穿的和中原人不同,可又不是突厥的装扮,萧布衣倒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装束,阿锈突然道:“这些是大和国来地人。”
“大和国?”萧布衣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和国现在也被叫做是倭国。”阿锈解释道:“前段日子我在东都见过,好像是海外那面过来的。”
阿锈不清楚大和国的具体位置,萧布衣经过他地提醒,却是转瞬想到这些可能是日本人。
大隋不但张掖有西域各国朝拜,海外贸易也是极为发达,扬州顺长江而下出海,就可以去海外琉球,倭国,以及南洋等地,倭国在杨广大业之初,就派使者来访,双方地关系到如今还算不错。不过华夏发展毕竟源远流长,倭国说是互访,很大地程度倒是来学习大隋的东西来地。
四个倭人都是带着斗笠,身材稍矮,正向个小贩解释什么。
小贩摆的是茶摊,争执的好像是价钱的问题,小贩很嚣张,仗着大国之威,完全不把四个倭人放在眼中,呼喝连连道:“这茶水是三文钱一碗,你们喝了七碗,就是二十一文的。”
“你明明说两文钱一碗的。”一个倭人面红耳赤道,他说话有些直板,可说的话倒还能让人听懂。
四个倭人虽然人多势众,却都是讲理,反倒是小贩很嚣张,“我这惯例向来都是一碗茶三文钱的,不信你们去问别人。”
“你说谎。”另外一个倭人声音清脆,赫然是个女子,面容姣好,“你方才明明说的两文钱一碗,几文钱倒不是问题,可问题是我们为什么要被你欺骗?”
萧布衣大奇,心想这倒好,我们也能欺负倭人了,没有想到千年前的倭人还知道礼貌和道理。
小贩毫不退让,一把抓住了女子的长袖,冷笑道:“我说三文就三文,你们这些倭奴还想抵赖吗?你们再不付钱,我可要报官了。”
女子奋力一振,红脸道:“你报官我们也不怕,我们来到大隋,是慕仰大隋礼仪之邦,怎么会碰到你这种无赖……”
“算了,算了。”旁边一人低声道:“纪子,不要多事了。”他掏出钱褡裢,又数了七文钱来放在摊位上,拉着几个同伴走来。
女子怒道:“什么叫多事,明明是他没有道理的……”
几人争辩中已经离萧布衣不远,萧布衣正准备让路,路旁突然斜插个和尚出来,挑水叫道:“请让让。”
他挑着两桶水,来势甚快,几个倭人来不及躲闪,撞个正着。一声惊呼下,两桶水霍然掀起,铺头盖脸的当空浇下,一旁的人都是大呼小叫,多少都被波及,萧布衣也是不能幸免,衣襟前摆淋湿了一块。和尚‘哎呀’一声,慌手慌脚的去拂萧布衣的衣服,嘴上连连说着,“阿弥驼佛,罪过,罪过。”
一七九节 道信
间变化往往发于一刹,就算萧布衣也是多半没有想到此深远,那面小贩的争吵,演变到如今高僧道歉也不过是一刹之间。
高僧甚为歉然,手忙脚乱的帮萧布衣拂去前襟的水渍,萧布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大师不用慌张,没事的。”
大师不顾,毅然帮萧布衣拂去前襟的水渍,扭头望向众人,双手合十施礼道:“方才是小僧的不慎,还请众施主莫要怪罪。”
这是大明寺,高僧又是很有礼貌,众人当然都是不会怪责,却是一致的把矛头指向四个倭人,说他们走路不长眼睛,冲撞了大师,当然也冲撞了他们这些人。
萧布衣这才明白,原来大隋时候的倭人,地位并不算高,就算市井之人也能大声叱责。
四个倭人都是面红耳赤,连连解释自己无心,卖茶水的再次跳出来证明自己方才的正确,百姓亦是指指点点,满是不满。
大师慈悲为怀,却是拎着两个木桶飘然而去,不再理会这尘俗之事,四人倭人却是身陷百姓的海洋,差点没有被唾沫星子淹死。
萧布衣突然一摸怀中,脸上变色道:“糟糕。”
他声音极大,众人都被他吓的不轻,忘记了责怪倭人,都是望着萧布衣,不知他所谓何事。
阿锈和周慕儒齐声问,“老大,怎么了?”
“我怀中的那幅图不见了,还有点钱。”萧布衣皱眉道。
“啊?!”二人都是大惊,第一时间想到藏宝图丢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是方才混乱的时候,出寺的时候还在。”萧布衣双眉一扬,大声道:“定是那和尚偷了我的钱去!”
百姓一片哗然,风向陡转。
“你说什么,你信不信我打你。”有人晓之以理。
“你小子莫要乱说,亵渎了神灵圣僧。”有人动之以情。
“大明寺的都是高僧,空即是财。财即是空,怎么会偷了你的钱财?”有人口吐莲花,觉得说出妙语,洋洋自得,环顾四望,只想听到旁人说声高见,哪管萧布衣丢了什么。
一时间指责和唾沫横飞,众人看样恨不得把萧布衣当贼抓起来。四个倭人得以逃脱。先是挤了出去,却并不远离,只是在不远处望着。
萧布衣皱眉道:“不敢问众位,方才过去的是大明寺的哪位高僧?”
众人都是愣住。面面相觑,一人道:“这里既然是大明寺,那人当是大明寺地高僧无疑。”
萧布衣有些惊喜道:“方才混乱嘈杂,我不慎丢失了点重要的东西。可能我诬赖高僧有些情急。不过他在当场,或许能给我指点明路,还请这位认识的仁兄带我去找高僧,喂。仁兄……”
仁兄不等萧布衣靠前,已经迅即的退后,转瞬不见。萧布衣目光一扫。“哪位……”
‘哗’的一声响后。百姓们如同潮水般的退却,萧布衣有些无奈。耸耸肩头。
“这位公子,那个和尚应该是向东的方向去了。”百姓退却,一个倭人才敢上前道。
萧布衣并不急于追赶,含笑问道:“请问仁兄贵姓。”
倭人犹豫下,“贫僧慧隐。”
萧布衣有些意外,“还不知道大师也是个僧人。”
那人除去斗笠,露出光头,含笑道:“贫僧乃大和国僧人,久仰大隋文化,这才和师弟广齐前来,承白西皇帝召见,有感贵国文化精深,敬仰贵国风俗人情,在这里也是呆了数年了。”
萧布衣怔了下,“白西皇帝?”
慧隐见到萧布衣不解,解释道:“白西皇帝就是敝国之主对贵国皇帝尊称。”
萧布衣懒得多问,“那多谢高僧指点迷途。”
慧隐见到萧布衣言语淡淡,只以为他是讥讽,有些惭愧之意,“只怕那和尚早走的远了,因为我等地缘故,让公子失了财物,贫僧实在不安之至。”
萧布衣心道这个僧人倒也很有良心,可你也不赔我钱,不安有什么用。不过这僧人看起来并不聪明的那种,唯唯诺诺,倒也少见。
慧隐见到萧布衣并不多话,误以为他失财不喜,只好退了下去。四个倭人聚在一起,低声议论,扭头向栖灵塔的方向望过去,露出慕仰之色,却是踟蹰不前,显然方才一事让他们左右为难,又想入寺,又怕再起争端。
阿锈却是压低声音问,“老大,藏宝图丢了,你怎么一点不急?”
他们二人唯萧布衣马首是瞻,见到萧布衣不慌不忙的样子,虽然疑惑不解,却也并不冲动。
萧布衣微笑道:“图是图,可并非藏宝图地。”
“可老大你还丢了钱。”周慕儒有些心痛道。
“不丢就是丢,丢才是不丢。”萧布衣含笑道:“今日我丢了钱,说不定晚上会十倍的返回来。”
两兄弟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个老大到底想着什么。
萧布衣虽说丢了东西,却不着急寻找,信步向前走去,慢慢人迹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