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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哗然,暗想这家伙真的不知道死活,竟然敢公然呼喝西梁王的名字。也就是西梁王脾气好,换作别的人早就砍了脑袋。
萧布衣冷冷的望着胖槐,“胖槐,你醉了。”
“我没醉!”胖槐摇摇晃晃道:“萧布衣,你出身好,有个皇室后裔给你做老子,有个皇后给你做姑母。。有个大商人争着抢着把女儿送给你。你有背景,我只有背影。可你什么都有了。地位、金钱、女人……”
“胖槐!”阿锈也厉声喝道:“闭嘴,你喝醉了。”
萧布衣却还是不语,只是目光有些森冷。胖槐还是肆无忌惮道:“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是你兄弟呀,你一直说把我当兄弟,可你难道就不能施舍我半分?到现在,你还在和我抢女人……”
他话音未落,周慕儒已经出刀。刀把重重的击在胖槐的后脑上。胖槐晃悠了一下,软软的倒了下去。
夏无伤一脸苦相,百姓也是茫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萧布衣却已经冷冷道:“扶他回去。”
早有兵士讨好上前,抬着胖槐回去,萧布衣跟在后面,脸色阴沉。百姓见到没有热闹可看,一哄而散。却是议论纷纷。不过毫不例外的都觉得西梁王不会有错,这家伙是西梁王的兄弟,竟然人心不足,实在可恨。
众人议论纷纷,并没有注意到一人多少有些诡秘地离开,穿街走巷来到礼部尚书的府邸。从侧门而进,径直到了内厅,元文都端坐那里。闭目沉吟。他虽然被萧布衣封个礼部尚书。可现在东都隔绝,哪里有什么礼部地事情?
元文都明里对萧布衣感激。朝廷上保持沉默,可内心却对萧布衣恨到骨头里。当初皇甫无逸夺权之时,元文都多少是站在皇甫无逸那面,萧布衣为防激变,却是采用逐个击破地方式,对他元文都却是采用冷处理之法,在元文都眼中看起来当然居心险恶。
见到那人走进,元文都这才睁开眼睛道:“文懿,不知今日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人掀开帽子,露出一张马脸出来,低声向元文都说了街上发生的一切,元文都脸色微变,“这个人是谁,你们可曾看清楚了?”
马脸那人道:“大人,那帮人都叫他是胖槐,是萧布衣府上的人,应该是萧布衣的兄弟。”
“胖槐公然辱骂萧布衣,萧布衣竟然没有杀他?”元文都饶有兴趣的问。
马脸那人微笑道:“萧布衣此人沽名钓誉,断然不会公然对付胖槐了。可是这世上总有人被这种假仁假义感动,那个马周就是得萧布衣的拉拢,这才死心塌地,我们就是没有找人去收拾他,不然焉由得他嚣张?”
“小不忍则乱大谋!”元文都摆手道:“文懿,马周不过是个录事,无关大局。你现在虽然是个给事郎,可这件事若是成了后,内史令一职都可能是你的。”
文懿慌忙施礼道:“谢大人,可是……”
“可是什么?”元文都望着文懿的一张脸,“文懿,要知道现在你我都是一条船上,当是同舟共济,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现在萧布衣如日中天,今日街头一事可见此人在百姓心目中地地位。我等现在人单势孤,想要扳倒他并不容易呀。”文懿小心翼翼道。
元文都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个。其实我不妨告诉你,圣上已经驾崩了……”
文懿大吃一惊,“大人……此事当真?”
元文都肃然道:“我怎么会拿此事开玩笑?我在江都的亲信快马加鞭的赶过来报信,如今江都已经分为了两派,一派是立齐王杨为帝,一派是立赵王杨杲为帝,他们马上就要回转东都,而这里的越王绝非正统,到时候君主一回,萧布衣算得了什么文懿喜上眉梢,“这么说大人胸有成竹了?”
元文都含笑点头,“你放心,扳倒萧布衣我有十分的把握,皇甫无逸妄想称帝作茧自缚,我们端不会重蹈覆辙。只要我们把东都从萧布衣手上夺回来,无论送给哪个,均是功臣,到时候升官还用愁吗?”
文懿连连点头,信心十足,元文都吩咐道:“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伺机而动,文懿,你尝试找个人接近那个胖槐,记得,切不可急躁,或许这个人,亦能是扳倒萧布衣的重要棋子!”
文懿点头退下,内堂中却是转出一人,元文都见文懿本是傲慢,见到那人却是站起来,含笑道:“王将军,方才我们说的你可都听到了?”
那人正是王辩,满意的点点头,“元大人,事成之后,我义父答应,和你共享荣华富贵。只是我等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让萧布衣看出半点破绽。”
元文都微笑道:“萧布衣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他要攻打瓦岗之际,我等却是联系内城人手,请王大人率精兵进城,到时候掌控东都大局,留在城外地就是萧布衣了。只可惜圣上安排此计,却是突然驾崩,实在让人扼腕。以后元某的身家性命可就托付给王大人,还请王将军多为美言几句,莫要忘了我今日之功。”
王辩正色道:“若我义父入主东都,元大人实乃第一功臣,怎会敢忘?到时候元大人升官进爵之时,还请莫要忘记在下才对。”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神采飞扬。
东都冰天雪地之时,江都亦有了萧杀之气,树叶凋零落下,和宇文化及此刻心情一样。从裴府走出来之时,听到不远处传来咳嗽之声,宇文化及脸色微变,扭头望过去,见到裴茗翠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
若是以往的话,宇文化及早就避开不理,他实在和裴茗翠没有共同语言。
可今不同往昔,若非裴矩,他早就给杨广陪葬,裴矩救了他一命,他也希望抓住棵救命的稻草。
讪讪的走上前去,宇文化及喏喏道:“裴小姐……圣上之事,真的和我无关。”
裴茗翠竟然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宇文将军,我相信你。”
宇文化及那一刻眼泪差点流出来,他本懦弱无用,这些日子一直都在焦躁中度日,身边没什么可信之人,听到裴茗翠有化敌为友的意思,感激道:“谢谢裴小姐地信任。”
裴茗翠笑笑,“以往我们……都是误会,希望宇文将军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
宇文化及连说不敢地功夫,裴茗翠已经飘然入府,径直到了父亲裴矩的面前。裴矩正坐着沉思,见到女儿前来,微笑问道:“茗翠,你身子好些了吗?”
裴茗翠缓缓坐下来,“父亲身子好些了吗?”
二人本是父女关切之情,可说完话后,脸色都变得有些发冷,裴矩皱了下眉头,沉声道:“茗翠,我很忙……”
“再忙也不急于这一刻。”裴茗翠轻叹道:“其实我今日来,想问父亲一件事情。”
“说吧。”裴矩蹙眉。
裴茗翠手腕一翻,已经将一块龟壳放在了桌子上,“我想问问,这块龟壳,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书藏甲,龟壳有四,均已出现,可裴茗翠手中赫然竟是第五块龟壳!
三七七节 明白
张角实乃绝世奇才,他自从创建太平道以来,统战三十六方,创四道八门。他人虽病死,可死后四百年间,太平道门人在中原争霸纵横捭阖的变数中,实在起了极大的作用。
张角留天书传世,等天机解局,都说天书预知千年兴衰,无论王侯将相、布衣走卒都是争先抢夺。
当然抢夺用意各不相同,哪个君王都不希望有这种道教存在,动摇江山,是以很多时候对太平道大肆剿灭,心怀雄心之人却是希望暗合天机,抢占最有利的局面。
都说天书秘密尽在四块龟壳之中,得天书者得天下,萧布衣若是在此,多半又会大吃一惊,只因为裴茗翠手中的显然是第五块龟壳!
因为龟壳有四,萧布衣却早就一一得见,这四块龟壳旁人不易到手,可到萧布衣之手实在算是阴差阳错。
想当初萧布衣在马邑之时,意外从个混混手中反扒了一块龟壳,这块龟壳本来是王世充费劲苦心让王辩去找,没想到落入萧布衣手上,这也是王世充一直说萧布衣运气的地方。第二块龟壳却是虬髯客所赠,萧布衣当时只以为虬髯客随手转让,可事后认真来想,是有心是无意,估计只有虬髯客才能明白。
而第三第四块龟壳却是出自李玄霸之手,一块当场拍成粉碎,露出李氏当为天子的秘密。至于第四块龟壳,其中却是藏着太平令,都说拥有太平令者。可统管太平道徒,可萧布衣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来统管。
四块天书已全。兵、藏、令、加上个惊天的预言,已经暗合天书的本质,可裴茗翠突然又拿出了一块龟壳,这第五块龟壳里面,又会藏着什么惊天地秘密?
裴茗翠取出龟壳放在桌子上。却是一直凝视着父亲的脸色,她实在少有这么认真观察一个人地时候,她到现在才觉得父亲很陌生。陌生的让她需要重新审读。
裴矩只是望着桌子上的龟壳,神色没有丝毫改变,“这是什么?”
“这是龟壳。”
裴矩微笑起来,三缕长髯无风自动,“我当然知道是龟壳,可你蓦然的拿出块龟壳问我什么意思,你让我如何答你?茗翠,我知道最近圣上驾崩。你心神不宁,我希望你能多休息。”
“你不希望我干扰你的计划?”裴茗翠突然道。
“我有什么计划?”裴矩皱眉道。
“兴复大道!”裴茗翠一字字道。
裴矩轻叹声,“茗翠,别人都是越变越聪明,你怎么会越来越糊涂?”
“我是糊涂地聪明,可别人却是聪明的糊涂。”裴茗翠淡淡道:“我从来未有想到过,找了许久的答案,原来就在身边。”
“你现在不需要寻找答案,唯一需要地是休息。”裴矩冰冷道。
裴茗翠摇摇头。“休息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乐趣,相反寻找答案,是我人生剩余的最大乐趣。”
裴矩冰冷的脸上现出丝温情,“茗翠,我答应过你妈妈,要好好的照顾你。”
“你其实也做到了。”裴茗翠嘴角露出丝微笑,“在别人眼中。我真的什么都不缺。”
“那在你自己眼中呢?”裴矩垂下头去。手上的一支笔轻轻的勾勒,他似乎在画着什么。又像是想要掩饰自己的情感。
“在我眼中,我宁可一贫如洗,宁可什么都没有,可我有父亲母亲就好。”裴茗翠垂下头来,两滴泪水落在了手上,“可是……这根本不可能。”
啪地一声响,裴矩手中毛笔已断,裴矩轻声道:“茗翠,为父真的很忙……”
“是呀,你真的很忙。”裴茗翠霍然抬头,“我自出生记事起,你就很忙。到现在……我我已经闲下来了,圣上死了,大隋倒了,中原大乱了,你还是很忙。我只想问一句,你到底在忙什么?”
裴矩冷哼一声,“男人的事情,你们如何了解?”
“我其实知道你在忙什么。”裴茗翠突然道。
“哦……说来听听。”
“你是不是在忙着推倒大隋的江山?”裴茗翠终于石破天惊的问。
室内沉寂下来,死一般的沉寂,沉寂的心跳声都是可以听到。可却只有裴茗翠一人紧张的心跳。裴矩脸色如旧,似乎都没有了心跳,“推倒大隋地江山,那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推倒大隋后,我能做皇帝吗?难道我现在的官职还是不够?”
裴茗翠摇摇头,“很多事情,真的不能用常理来解释。就像在别人眼中看来,我有福为什么不去享受,却在苦苦的追寻所谓的答案,就算明知那答案后,让我黯然神伤!爹,听我讲个故事,好吗?”
她叫了声爹,裴矩脸上的肌肉终于搐动下,“茗翠,你喜欢说,就说吧。”
裴茗翠摆弄着手上的龟壳,目光也是落在上面,神色有些恍惚,“故事要往远了说,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可要近了说呢,不过是某人的一生而已……哦……一生并不正确,其实那人这一生还没有结束,甚至纵横捭阖更胜从前!”
裴矩伸手从笔筒中又拿出了一支笔,伸手一展,已经铺下了张宣纸,并不蘸墨,挥笔在宣纸上绘着什么。
裴茗翠似乎习惯了他地做法,淡然道:“那人很执着,为个女人可以思念数十年,甚至没事地时候,会画画她的画像,聊以思念。从这点来看,我羡慕那个女人,也……欣赏那个男子。这世上专情地男人不多。长情的男人更少,他其实也是和圣上一样。就算身边女子无数,但是真正挂记地……不过是个死去的女人。”
啪地一声响,毛笔再断,裴矩并不介意,另选了一支毛笔。仍是专注作画。
“他这个人其实文武全才,志向极高,可却有个古怪的毛病。他喜欢用绘画来舒缓自己的压力,他一画就是数十年,可他甚少将自己所绘之画给与旁人观看,是以少有人知道他不但文武双全,甚至对绘画一艺也是涉猎颇精。大隋有两著名画师展子虔和阎毗,当初见到此人的绘画,亦是自愧不如。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展子虔先是病死。阎毗后是亡故……本来这二人的死在旁人看来也是正常,可我事后一想,就觉得有奇怪。事情就是这样,你看起来不怀疑地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但是你万一怀疑的时候,才会发现到处都是疑点。这两人……知道那人绘画的一事,按理说不是什么秘密,为什么会先后亡故。难道是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地秘密?或者发现了那人的秘密,这才身死?”
裴矩轻叹声,“有时候人看到多了会死,知道多了也会死。”
裴茗翠淡然道:“我本来已经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了,知道多些也是无妨。爹,你说是吗?”
裴矩握笔蘸墨,已经落下重重的一笔,“你是我唯一的女
他方才无墨绘画极快。看真正落笔的时候却是极慢。慢的落了一笔后,沉凝良久。这才看了眼裴茗翠。他在裴茗翠的对面,裴茗翠坐着,却看不出他在画什么。
可无论画什么,裴茗翠已不关心。
裴茗翠听到裴矩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之时,眼角湿润,一时间竟然哽咽,无法再说下去。
裴矩却是再次落笔,“茗翠,自你出生后,我除了给你所需地一切外,可曾强迫你任何一件事情?”
“没有。”裴茗翠摇头道:“从这点来看,你是个好父亲。”
裴矩抬头,淡然道:“你有你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这些不必混淆,亦不用彼此参与,你明白不明白?”
裴茗翠沉默良久才道:“可我生性好强,自诩聪明,从来不想被别人蒙在鼓中。我两次落败,只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嘿嘿!!!”裴矩冷笑两声,“你可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不甘心,才让圣上送命送了江山?”
“或许吧。”裴茗翠神色有了茫然,“偶然……必然……总之所有的因素夹杂在一起,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但我可以说,今日的局面,那人占了很大的戏份!所有人都以为,大隋之所以会乱,是因为圣上穷兵黩武,是因为三征辽东,是因为瓦岗军的李密异军突起,可却少有人知道,其实隐患自从圣上登基后……不……应该说是,从大隋建国的时候就有隐患,却是一直没有根除,爹,你说对不对?”
裴矩只是绘画,不理女儿。
裴茗翠自嘲地笑笑,“看来你真的很忙,就算把时间用在绘画上,也不肯多望我一眼。”
裴矩微震,却是没有停笔。裴茗翠继续道:“太平道创建数百年来,一直没有壮大,却亦是没有消亡。实际上,在这数百年来,道教左右朝廷由来已久,很多赫赫有名之人本是道教出身,比如说东晋王右军,阆中侯张鲁,还有琅邪王氏、陈郡谢氏等等……这些都是显赫一时,可后世都不闻名,或者是不以出身道教闻名,何也?”知道裴矩不会答,裴茗翠自言自语道:“因为最重要的一点是,朝廷知道这些人实力太大,不想这些人蛊惑民众,动摇自己的根基。所以无论哪个朝廷建立后,就算当上皇帝是被这些道教所扶持,也都是讳莫如深,好的会明里封官,暗中削弱道教的根基,扶植无能之辈收为己用。猜忌心的反倒会大肆屠戮,斩杀才智之士,明令禁止,所以道教不传,或者可以说,所传非道。”
裴矩轻叹声,“你这故事好像很长?”
“这些必须要说,因为和那人有很大的关系。”裴茗翠苦笑道:“我研究了太多。一直都埋怨爹你忽略我,可我何曾认真地研究过你?因为这些道教都被朝廷忌讳。所有很多道人都是忘记了开创地初衷,开始随波逐流。但是太平道却是最叛逆的一种,从来不肯人云亦云。他们甚至可以说,不宣传他们地大道,就以反朝廷为己任。这样的大道当然不会得到任何朝廷的支持。几起几落,太平道遂转到暗中发展。几百年来,他们甚至鼓动北周的周武帝灭佛。独尊大道,甚至眼看都要成功,但是结果不出意料,没有任何皇帝会允许这种大道存在,周武帝和太平道拼了个两败俱伤。”
裴矩还是作画,不为所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