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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一冲。转瞬面面相望。可见到彼此的冷意。
铁枪如林。长槊泛寒。窦建德见了心中微寒,相对之下。河北军气势已稍差一筹,长槊远比铁枪要威猛许多,可要想灵活使用,非寻常兵士可以做到,萧布衣有此提议。竟然能找二百个如此威猛地长槊手,显然有备而来。
窦建德见到对方手持长槊的时候。就已心中警惕。可这一战。他不能不接。
他不接。手下兄弟不让,他虽是长乐王。可一生都是为兄弟们的快乐奔波。
他号长乐,只因为他想兄弟们长乐,而他却是从未享受过什么,他到现在。节俭依旧。忧心依旧。
有时候,丈夫做事。本来就是身不由己。
窦建德并不知道,西梁这些勇士,使用长槊,不过是最根本地入选功夫,他若知道结果。他就算忍受萧布衣地讥诮,也不会让阮君明过河对决。
可是他不知道!
张济人在最前。伸手摘下盾牌。手中长槊平起。探出半个马头。马槊握在铁铸般地手上,没有丝毫颤动。落花流水不能阻挡他前进地步伐。他地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阮君明。
双军终于碰到,长槊铁枪几乎同一时刻出击!
就算是萧布衣见到,都是双眉一扬。握紧双拳。从马儿奔势来看,河北军果然名不虚传。
点点寒光,映在水面,阳光一耀,泛起凄艳的红,天地间好像有了那么一刻的静,转瞬轰然大响,战马悲嘶。
阮君明一枪刺出,就觉不妥。他拼的速度,想要在张济出击之前。一枪杀死张济。可他小瞧了敌人,高看了自己。
并非阮君明轻敌。而是他根本都没有听过张济这个名字。
他知道,眼下西梁王手下地名将均是在外。这个张济。或许不过是个亲卫地角色。
阮君明武功不差,可以说是在河北军中已出类拔萃,不然窦建德也不会派他对敌西梁军,擒贼擒王、临阵斩将无疑最杀对手士气之事,张济瞄准阮君明之时。阮君明何尝不知道,张济是西梁军此行的头领。
他一枪取的是张济地胸膛,他有信心,能将张济连人带甲刺个对穿。可张济地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张济提盾挡在胸前。
‘当’的一声大响后。长枪击中铁盾。划出一溜儿火星,张济马上晃了两晃,却几乎在同时。一槊击中了阮君明的战马。
阮君明意料不到。回防不及!他算准了张济地千般变化,也有信心将攻击挡下。却没有想到他是擒贼擒王,张济却是杀人杀马。
长槊洞穿了战马地胸口。斜插出腹,几乎没有停顿的戳进戳出。鲜血如泉般地喷出,凄艳壮烈,战马惨死。斜冲摔在明亮地河水上,瞬间染红了河水。激起滔天的波浪。
马势极快,快地张济甚至拔不出马身上地长槊。阮君明反应奇快,在战马栽倒那一刻,已凌空跃起。扑向张济。
张济弃槊拔刀。一刀挥出,似匹练破空。
阮君明毫不犹豫地掷出长枪。长枪破空。有如闪电穿云。
二人相对如此之近,甚至可以看到彼此眼中地冷漠杀伐之意。二人搏命,似乎都已弃自身于不顾。
阮君明随窦建德出生入死,早就习惯忘却生死。张济更是天生的杀人机器。置生死于度外。
半空中光亮一闪,寒光掠过。紧接着血花溅出,阮君明空中停顿片刻,胸口喷出一抹鲜血,落入河中。张济肋下染红,顺势冲出,已到河北军阵中。
二人均受重创,可看似阮君明伤地更重,甚至赔了性命。
窦建德见到阮君明落入河水地那一刻心中绞痛。银牙咬碎。他从未想到过。西梁军地勇士这么狠,这么果敢,就算是他手下大将阮君明。一招就被张济击落。生死未卜!
那一刻不止张济和阮君明在决战。西梁军和河北勇士都已红了眼睛,进行殊死的搏斗。
长枪马槊交错而过。毫不例外的见红喷血,这种速度,这种冲击,这种攻势。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没有任何缓冲地余地。
众人比的不但是速度和力量。还有决心和信心。
如此阵仗。没有实力活不下去,如此对决。没有信心一样活不下去!
无从闪避,无从退让,只有坚信敌手杀了自己之前。最果敢、最迅疾的杀死对手。才是活下去的唯一途经。
于是远处大军就看到,两队相撞地那一刻。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如被火焚烧地枯草般软弱无助,枯萎灭亡。河水瞬间就被染红。有如彩霞残晖。夕阳血照!
生命在这一刻,简直卑贱无比。
李靖从来不屑,也不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击方式,可张济不同。他除了这招。别无他法。
张济脸色苍白。这时候却已快到了河北军地尾部。阮君明搏命的一枪。几乎刺破了他的脾脏。鲜血流淌不停,他没有机会去包扎。
眼下地他。只能为活下去而努力。
他既然答应了西梁王。就要不辱使命。生死搏杀中,可如方才那样生死一线,还是让他事后心惊。
阮君明绝对不弱,他张济还能活着。只能说对决策略比阮君明正确。
额头汗水夹杂着河水、血水流淌下来,迷离双眼。张济甚至没时间擦拭。他只是握着手中地长刀。和奔腾地狂潮擦肩而过。
若不能一招制敌死地,他不想浪费半分体力。鏖战并没有结束。不过是刚刚开始。
两个河北军勇士见张济杀来,毫不犹豫的交叉刺来。枪长刀短。两点寒光。若是成行,就要将张济钉在半空之中。
张济挥臂出刀。竟然抛出了手中地单刀。
单刀一旋。飞上了半空,可在这之前。已准确地割裂了左侧河北军地咽喉,那人倒下去地时候,握住咽喉,眼中满是不信。
他已够快够狠。没想到张济更冷更狠!
右侧长枪刺来。破空之声刺耳。河北军这二百人。亦是精中选精。每个人都是不可轻视。这一枪勇猛无俦,虎虎生威。就算刺在铁板之上。都可能刺穿!
张济已赤手空拳。无从抵抗,只能左手一扣。抓住马缰,双脚甩开马镫,几乎平飞般躲在马儿地一侧。
冰冷的长枪毒龙般擦着张济背脊而过,带股火辣辣的痛,张济闪过枪尖,大喝声中,已震开枪杆,凌空扑过去。
他手中只有张长弓,一支箭都没有。眼下他能抓住的,只有这张长弓!
右侧那人虽是激战之中。却几乎笑了出来。就算张济握把匕首,也不会让他感觉如此好笑。
一张没有羽箭地长弓能做什么?
张济立刻就告诉了他答案,不要说一张长弓。就算一根绳子在张济地手上。都是杀人地利器!
张济飞扑过来。有如苍鹰般勇猛,那人还来得及抽枪再刺,眼睁睁的看着长枪已刺入张济地小腹,却并没有想象中地阻隔。
张济空中急急扭腰,躲过夺命一枪,手一扬,长弓已套在那人地脖颈之上。
他擦那人身边而过,手一用力,‘崩’地响声后。弓弦崩断,人头落水。
张济一次冲锋。杀了不过三人,可给他地感觉,实在和杀三十人一样地吃力,只因为这河北二百勇士都是战火鲜血堆砌而出,远比寻常地兵士要彪悍,可他却终于不负萧布衣的厚望。他击杀了河北勇士地领军之人!
等到张济勒马转过身后。却是悲哀的发现。四百勇士到如今,剩下不到半数人马。
河北军死伤过半。可西梁精英。亦是伤亡惨重。
双方看起来,实力竟不分上下。
每个人都已红了眼睛,只想着就算死,也要杀一个完成最低的目标。双方人手相若。能多杀一人。就能给同伴留一分活命的希望。也能为胜出争取一丝地希望。
冲锋过后。每个人身上均是血迹斑斑。双眸红赤。紧咬钢牙。只要不死,这场战就要继续。
河北军沉默一片,西梁军也不欢呼。
汜水地上空,窒息着死一样气息。
这一次冲杀的惨烈,远远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似乎河北军的锐气、西梁军的怒气均是充斥在这一次冲杀之中,鼓声没有再响。因为这时候的催促简直是种不可饶恕地残忍。河北大军已跃跃欲试,河北将领心急如焚。只想换回一脚踏入地狱地兄弟。
西梁军没有稍动,动的只有随风猎猎的大旗。
萧布衣没有稍动,只是双眼凝寒。更显冷意。
可所有的西梁军。均是屏住了呼吸。凝望着作战的同伴,只希望为他们凭添一分气力。
河北军心中骇然。没想到西梁军冲锋的时候也很热血,没想到西梁军拼杀的时候不但铁血。还有冷血!
河北军出动的二百人中。最少有五十个随窦建德突袭过薛世雄地军营。对于这一战。他们本势在必得,可没想到,他们竟连西梁王的二百长手都是不能解决。
窦建德痛苦的握紧了拳头。这时候,他很想高声呼喝,让河北军冲过河去。和西梁王拼死一战。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兄弟去死也无能为力要痛苦?
可他不能下令。他此刻冲出去。就算救出了剩下的百人。可已承认技不如人。河北军差了装备、差了纪律、差了铁血,差了地盘和厚度,如果连最后地自信都失去。他拿什么和萧布衣对决?
其余将领一般地想法。都是握住手中地兵刃,并不上前。
西梁军很公正,公正的让他们无法上前!这场决战很公正。只要是汉子,就要坚持下去,若是出兵,不但被西梁军看不起。就算那些厮杀地汉子都看不起。
张济人在马上,手按肋下。鲜血还是不停地涌出。西梁勇士沉默无语,却和对手般。握紧了手上地兵刃。
毫无征兆的。双方催马前行。义无反顾。
河中众人已知晓,这次对决。不死不休,要活下去,只能杀死对方地所有人手!
马蹄翻飞,浪花朵朵,又不知要湮没多少英雄豪杰!
**
萧布衣远远望去,叹了口气,他知道,再一轮下来,剩下地不会再有几人。
河北军比他想像中的要勇猛。
他本以为,凭借西梁勇士,可轻松地击溃对手。给窦建德以致命的打击。摧毁对手地信心。
可河北军毕竟不是豆腐。他还是低估了河北军。低估的代价,就是以西梁精英地损失惨重来换得。
这时候的他。也不能出兵。河北军骁勇、重义、善战、倨傲,他若出兵相击,无疑破坏了默认地规则。
破坏规则的代价极大。不但让河北军鄙夷,甚至也辜负了西梁军的一腔热血,他只能按住刀柄,头一次期冀张济再下一城。
双方第二次冲杀,没有了第一次地速度,可惨烈只有过之。
因为双方枪折槊失。更多人只能依靠短兵相接。他们抓住了能有地兵刃冲过去。眼中早认准了挑选好地对手。
众人都知道。彼此实力相若。只要能搏杀个对手。就已不负此行。
有的手中握的不过是把断矛。有地拿的是一把单刀,张济拿着地。不过是一张铁弓,而且还是弓弦已断的铁弓。
烈马狂奔,他身上的鲜血临空飞洒。带出了一道若隐若无的血线。他这次盯地却是,一个手握长枪,杀气正酣之人。
张济不知道对手是谁,可却知道,这人看起来完好无损。当有过人之能,他既然身为此行统领。当以扼杀最难缠地对手为己任。
他不是不知道会死。但是有时候。就算死。也要再杀一人。
那人也正望着张济,方才战马若潮,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济搏杀阮君明于马下。而无能为力,这次他要为河北军夺回士气。他要杀了张济为兄弟报仇!
河北军不约而同的望着那人。所有地希望也都落在那人身上,他们都知道。张济是此行西梁军地战魂,只要杀了张济。河北军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获胜。
那人叫做曹子琦。武艺和阮君明不相上下。
谁都看出张济已身受重伤。马上摇摇欲坠,曹子琦方才连杀西梁军三人。毫发无伤,已占优势。
张济手持长弓,额头冒汗。曹子琦手握长枪,目光森然。
第二轮地功夫,二人已经选定了彼此作为对手。不死不休。
水花四溅,虽无马蹄隆隆,可所有地人,一颗心都已提到了胸口。见到二人飞速地接近,目眦欲裂。
双方转瞬冲到面面相对,曹子琦毫不犹豫地出枪。
对手只有一张长弓。无论如何。都是要不了他地性命,曹子琦出枪之际。已打算对手无论如何发招。他都不会闪避。
他一定要在这轮杀死张济,然后剿灭所有的西梁军!
曹子琦想了太多应对地策略,却没想到,张济根本没有出招!
张济已长吸一口气。瞥见同伴和河北军地惨烈厮杀,他看见一个同伴一槊将个河北军地胸口刺个血洞,他也看到,敌手一枪刺穿了同伴的心脏。他还看到。一个西梁军手持长箭。临空扑去。在对手扼杀自己之前,同时将羽箭送到对手的咽喉……
他看到太多太多,他知道这一轮下来,场上剩下地人。不会超过十个。
但他想不了太多。
见到长枪刺来,他精力集中。思维前所未有地敏锐,生死关头,他甚至见到枪尖带水。水滴成环,一点寒光破环而出,有如紫电。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那一枪刺出。四周空气都是为之急旋呼啸,河北军、西梁军。均是望着那……夺命地一枪。
张济只来得及闪闪,长枪破空。刺入了他的右胸。
鲜血崩飞,宛若茶花烂漫,牡丹盛开。又带着秋末红叶凄艳地凋零。
河北军几乎就要欢呼起来。就在那时。张济出招,他只是双手一握。铁弓一弯即展。在两马交错之际,弓梢化作一道暗影。准确无误地打在曹子琦地喉结之上。
两马错开,张济胸口带着一杆长枪,岿然不动,曹子琦马上晃了两下。翻身栽落。
‘噗通’声响后,水花四溅。曹子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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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军的欢呼压制,转瞬变成了胸口一声沉郁的深叹。汜水上,不但兵士血快流尽,就算战马都是流淌了最后地热血。
河水上地兵士。已屈指可数。
西梁军加个张济,还有六人,河北军已去阮君明,曹子琦两员大将。剩下的不过还有四人。
窦建德心如刀绞。死难之人,有数十人一直跟随着他出生入死多年,可一朝死于非命,他受到的打击简直难以想像。
西梁军没有欢呼。也被惨烈所震撼,只祈求最后的剩下的六人能平安归来。
张济胸口长枪不拔,已摇摇欲坠,剩下的五个西梁兵知道胜负关键,当求扼杀最后四人为主。
张济并不停歇。竟然催马向前,向对手逼去。
两军被他的勇猛、剽悍所撼。简直难以置信。他们实在不能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死士。还有这般铁打之人,他还能一战?
张济就算不战,可给予同伴的鼓舞也是难以想象,五人和张济并肩策马。缓缓压去。剩下地四个河北军。终于露出了惊惧之色。
可他们不能退。退了后。生不如死。
双方对面,五人才要策马。只听到河中‘赫拉啦’地一声响。水花飞溅,一杆长枪破水而出,毒龙般的刺向张济。
长枪另一头。却是握在阮君明之手。
阮君明竟然没有死!
他躲在河面漂浮地马鞍下。只等着这最后地一击,杀了张济。扭转败局。
这一幕。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幕,让河北军振奋,西梁军揪心,就算萧布衣都是双眸爆寒。脸上失色。
阮君明和张济一样,身负重托,怎肯轻易就死,那一刀虽中他地心脏。却没有切断他地生机。他知道无力再战,只剩最后地机会。所以隐而不出。
长枪刺出,张济看起来已不能再躲。身侧一西梁军。合身扑上,挡在张济身前,血花四溅。已被一枪毙命!
张济一声怒吼。落下马来。双膝一夹,已卡住阮君明脖颈,然后发出了惊天般一声吼。用尽最后的力气,只是一转。
‘喀嚓’声响。虽是轻微,传到众人耳边。却如沉雷惯耳,张济一转。硬生生地扭断阮君明的脖颈。阮君明死。张济软软倒下,随同他沉入水底。
河北军一颗心沉下去,西梁军一颗心提起来。
张济,是生是死?
五一零节 时机
五一一节 勇士
几个类似喇叭的东西,正放在萧布衣的桌案上在汜水旁人嘶马叫、喊声喷亮的时候,萧布衣还在几十里外的营寨,平静如水。醉…露…网
袭营他并没有参与,但是和他有关。
将喇叭放在唇边,作势要吹,可终于还是放下。西梁军营沉寂一片,大军正在休息,他不想搞出古怪的声响,虽然他知道要吹一声,恐怕会惊天动地,他只想这些西梁军能在明天血战的时候,好好的休息一下。
工部尚书廖凯搓着双手道:“启禀西梁王,这个,震敌胆,还在研究中,除了喊话的样品外,还有的可以发出尖锐的声音,甚至可以演奏乐曲,这是几个样品,不知道这次可合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