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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局,难道是杨善会布下?
名将当然不止领兵打仗,还能揣摩对手的心理,这才能最快的时间,定下最犀利的打击手段。
杨善会怎么会如此了解他的心理?
想到这里,萧布衣不想再冒险,已做了决定,撤!撤到山上去!
他方才以退为进,只想喝令众人上山,让敌手误以为要逃,趁机杀出一条血路,然后突围出去,可眼下看来,此招不行。
敌人太多,不但林子里有,林子外也有脚步繁沓。敌人显然不止一重埋伏,而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知道这面已经动,赶来支援。
萧布衣决定撤的时候,并不纠缠,手腕一翻,绳索打出,钉在不远的树上。径直荡了过去。林中杀机重重,地上情况不明,他不敢轻易犯险。
可没想到,树上也不安全!
展刀之间,已将一人劈落树下,萧布衣突然心生警觉,回头望过去,只见到一道巨影由树上飞出,由远及近,已向他迎面打来。
影子极巨,声势浩大,破空后,才出‘嗖’的一声响。
树影乱颤,树梢激荡,那影子来的好快,转瞬已到萧布衣面前。
萧布衣却已看清,那是一支巨大的竹箭。竹箭是一根老竹子制成,碗口粗细,顶部削尖有如利箭,借树杈的弹力绑在树上,只要劈断束缚的绳索,竹箭就会出。
这树上,当然不止一支竹箭,敌手只趁萧布衣上山之际,就在密林四下,树上林中布下了如此多的陷阱杀手,心机可谓深沉,手段可说毒辣。
萧布衣见到竹箭,更是皱眉,却是临危不乱。一个后仰,竹箭几乎擦他面部射出。凛凛寒风,萧萧煞气。
间不容的那刻,萧布衣左手绳索挥出,已经缠住竹箭,借力使力,竟然从树上跟随竹箭飞了出去。
林中的杀手已看傻了眼。
他们都知道西梁王武功高强,也知道这人可在千军之中取敌将的级,更知道要杀萧布衣,绝对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可他们没想到萧布衣会逃,像飞鸟一样的逃命。
在他们的眼中,萧布衣已不是人,要是人,怎么会有如此的身手?萧布衣此刻更像一个幽灵,在林中飘来荡去,让人难以捕捉。
绣箭呼啸,竟然把萧布衣送出了包围。‘砰’的声响,竹箭扎在山坡上,激起碎屑无数。萧布衣却早就抖动绳索,松开竹箭,云一样的落在了地上,毫无伤。
亲卫们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萧布衣一把抓住了竹箭,回手掷出去。
他这一掷,虎虎生风,甚至强过方才之势,只听到一声惨叫,林中稍微静了片刻。原来他一掷之下,再杀了一人。
萧布衣方才一冲,可说是步步杀机,可萧布衣胆大心细,武技过人,一冲一退,有如飞龙,敌手虽设计重重,却还是捉他不到。
可别人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展擎天、唐正二人见萧布衣杀出,心思快捷,早就翻身冲出。铁江却是太过勇猛,已冲到了林子之中。
他没有萧布衣的本事,转瞬被几人围住,只见到刀光闪闪,长枪翻飞,铁江左冲右突,竟杀不出重围。
他这会功夫,已连杀三人,但是最少受伤了十多处。展擎天、唐正目眦欲裂,就要去救,可硬生生的忍住。
他们望向了萧布衣,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萧布衣,而不是去救兄弟。
他们虽痛,可不能擅离职守,就如在水江边那样,谁都是想着去杀敌完成任务,而不是去救身边的兄弟。保护萧布衣,是他们的光荣,也是他们的悲哀!
矛盾只在转念之间,萧布衣眉头蹙起,不等决定,铁江已被一人拦腰抱住。萧布衣才要上前营救,可鞭长莫及,只见到铁江一刀回刺过去。
长刀入腹,穿透了铁江的腹部,也刺入了背后那人的小腹。
只这一刹,一刀劈在铁江的脸上,一枪刺中了铁江的胸口。铁江倒下去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豪言壮语,甚至连痛哼都没有出一声。
他本来是沉默的人,到死都是如此,可他就算死,也是不辱使命。他本来还可以支撑一下,但是他不想兄弟们来救他,所以他选择了自杀式的打法。
萧布衣心头一痛,展擎天、唐正已鼻梁酸楚,众亲卫已露悲痛
可更多的却是怒火。他们已要开战,为死去的兄弟T3敌手如何强悍。
人只有一条命,可不过一条命而已,他们并不在乎!
可萧布衣说了声撤,众人压制怒火,已向山上奔去。要想复仇,先要活下去,山上有地势,可山上并没有退路,他们这一来,岂不是自绝生路?
不过有句话不是说的好,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先绝退路,然后倾力一战。
林中、坡下、石后的敌手都是微愕,可哨声一响,所有人都冒了出来,径直追了上去。
他们一定要趁这个机会杀了萧布衣,无论付出多少代价!
萧布衣等人望过去,吸了口凉气。方才萧布衣还见到百余人,可等到追过来,才现已增到三百人之多,可更让人心悸的是,敌手还不断的在增援中。
如潮的敌人中,有两人淡定自若。在其余人奋力前行的时候,不慌不忙。
一人身材魁梧,站在那里,双眸炯炯,宛若个将军般出众,让人忽视了旁人。一人身材飘逸,虽是黑夜,仍挡不住他的朗朗风采。
二人并肩立在那里,只望着山坡上的萧布衣。
萧布衣刀出如电,一刀下去,就要攫取一条性命,从不落空。他的刀已如神魔附体,闪电惊虹,数十名护卫、勇将加起来,好像都没有他一人杀的人要多。
飘逸的人叹口气,“要杀萧布衣并不容易。”
身材魁梧的人道:“不杀他,死的是我们。”
飘逸的人舒了口气,“上山没有退路,山巅过后是悬崖,我们用近千好手攻击他,提防他跳崖。”
身材魁梧的人道:“我希望他跳崖,因为崖下,埋伏更多。”
“这次不知道萧布衣能不能死呢?”
“不知道。”
“你不知道?”飘逸的人双眉一扬,口气中却有深切的无奈,因为他也不知道,他曾经十拿九稳可杀萧布衣,可还是功亏一篑。
身材魁梧的人抿着嘴唇,良久才道:“这好像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也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飘逸的人冷冷道。
“我们和萧布衣,没有和解的可能?”
“没有!”声音如切冰截雪,冷漠非常。
身材魁梧那人终于叹口气,“你可知道,刘文静因谋反之罪,已被李渊下旨捕杀,到现在生死不明。
我只怕,李渊知道了刘文静的身份。窦建德难成大器,我们就算杀了萧布衣又能如何?你觉得,我们真可以依靠窦建德翻身吗?”
飘逸的人沉默下来,良久无语。
这时候亲卫又死了三人,可萧布衣他们,最少杀死了三十人。山脚下的三百人没有减少,看起来只有更多。
这无疑也是一种极佳的心理战术,当初张镇周北邙山出兵,击退瓦岗军,亦是用的一样的套路。不停的增兵,当然给敌手不断的压力,这种压力,甚至可以让敌手无望崩溃。
指挥进攻的人,显然也熟悉这种套路。
西梁勇士没有退意,没有惧意,更没有崩溃,他们利用地势阻敌,且战且退,他们依靠坐忘峰,让敌手每进一丈,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可这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忧心,敌人有增无减,他们没有退路。这些人他们可以拼力杀死,可这里是牛口,这里接近河北军的大营,只要河北军动用大军过来围剿,在场的人手,没有一个可以活命!
萧布衣却还是冷静如常。
勇士没有建议,只能拼死抵抗。十数敌人疾步上前,看起来已要杀到萧布衣的眼前。这时候两侧突然窜出数人,杀入到敌手之中。
展擎天、唐正已红了眼睛,他们一出手,就取了四人的性命。可敌手转瞬就将他们二人围在当中。
将西梁勇士一个个的杀掉,杀的萧布衣身边没有帮手为止,这是他们的将领下达的命令。所以他们并不着急攻击萧布衣,只想先杀了这两个死士。
展、唐二人身陷重围,左冲右突,看来就要重蹈覆辙。这时候一道刀光亮起,犹如雨后惊虹,倏然而现。
三个围攻的敌手,同时毙命!
敌手饶是再勇猛无畏,也被这惊天的刀法所凛,没有人知道,这种刀法,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劈出。
萧布衣再次出刀,一刀连斩三人,犹如蜻蜓点水,一沾即逝。
山脚两人见到,一人脸色微变,另外一人,还是木然如常。
魁梧那人问,“萧布衣这刀,气势恢宏,已非寻常招式,非有大气势之人难以使出。你若出手,还有杀他的把握吗?”
飘逸那人只说了一句,“气势不等于武功。”
萧布衣山腰喝道:“走!”他一刀劈出条血路,展擎天、唐正已趁势杀出,萧布衣断后。他一刀在手,睥睨四方,对手见状,稍有迟疑。
山上突然响起轰轰隆隆的声音,两块巨石从山上滚落,虽缓却让人心弦紧绷。萧布衣脚尖一点,已越到一块巨石的上面。反手一推,一块巨石突然加速滚落,已撞到一人。
那人不等惨呼,已被巨石碾在下面,血肉模糊。巨石不过稍做阻隔,加速滚落。
敌手人正多,可人多也有弊端,那就是太局促,一时间难以闪躲。若是寻常兵士,这一下,多半损失惨重,但这些人训练有素,潮水般的散开,又是怒涛的汇聚。只听到又是几声惨呼后,敌人威势不减。这时候萧布衣冷冷道:“射。”
只听到‘嗡’的一声响后,明月无色。
萧布衣终于再次动用弩机,上一次击溃如潮的兵马,这一次,又是什么结果?
。。。
五二零节 烟花
机并非万能,毕竟发射一次再上铁矢不易。'醉''露''网'
等有上铁矢的时间,敌人或许早就冲到了面前,弩手没有防御,只能任凭屠戮。所以很多时候,弩手和弓箭手一样,都要和长枪手、刀斧手等配合使用,这才能相辅相成,克敌制胜。
连弩虽强,亦没有完全消弭弩箭这个弱处。若一次不能尽杀敌手,很可能被敌手冲过来反噬,所以萧布衣上次在水旁,一口气用了千余弩机,发出万支铁矢出去。
可那时候的他,还是不敢大意,在铁矢发出去后,随即采用铁骑反攻,用意之一当然是趁势冲垮对手,可也是为了保护弩手。
当初巴蜀之时,弩机已有,但他能忍住不带不用。因为这是秘密,他不想让李唐太早的知道这个秘密。
萧布衣知道,李唐一直密切的注意他。东都有了铁甲骑兵,李唐立刻训练玄甲天兵来抗衡,他若太早透漏了弩机的秘密,那李唐就算研制不出弩机,亦是能想到破解弩机的办法。
对窦建德动用弩机,他考虑了很久,他本来,只因为李靖的几句话,才让他下定了决心。
李靖只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弩机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就算可以抵抗弩机,我们还有别的利器。我们不要领先李唐太多,只要一步就好!
沙场之上,一步就是先手,先手就可以决定胜负!
不过弩机虽强,毕竟有利有弊。只有在最佳的时机动用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萧布衣这一次只求观察地形,为求防身,带来了不过十付而已。
可这十付,片刻的威力,相当于百来的勇士。
十付弩机。一口气上满铁矢。一次足足射出一百二十支铁矢。比起水旁看起来要弱了很多。但也绝对是种骇人地威力。
萧布衣这时候。面对地是数百地敌手。
弩机怒射。饶是对手汹涌。却也抗不住这种骇人地威力。
冲到最前地数十人。虽是竭力闪躲。可铁矢实在太快。覆盖范围实在太广。那数十人还是有大半被弩机打穿。死于非命。一时间血雾弥漫。
可这些人显然也有准备。虽死了数十人。但更多地人。却借弩箭射完之际。蜂拥而上。
这是击破弩机地最佳时机!
可他们还是忽略了西梁勇士的配合能力。
十个弓弩手射完后,立刻退后,其余的勇士早就护在他们的身前,奋勇抵挡。那些勇士扼住地势,居高临下,出手狠辣,下方人虽众多,可急切之间,不但未能上前,反倒被勇士们击退。
萧布衣冷漠的望着厮杀,目光转瞬投在更远的地方,敌手如潮,当有大将指挥,可惜他虽目力敏锐,也找不到主事之人,他只能猜。这也是一场战争,血腥惨烈,不逊疆场。
盏茶的功夫,敌手越聚越多,勇士们却已额头冒汗,萧布衣见状,喝道:“撤。”
他撤字一发,勇士们立刻退却,除了地上留下的尸体外,好像从未战过。
可这会儿的功夫,勇士又死了三人。
敌手已死近百,但他们可以补充,萧布衣的手下,却是死一个少一个。敌手上前,萧布衣再次号令,弩手终于装好了弩箭,第二轮铁矢发出去,尖锐的射入了人群。
鲜血四溢,尸体倒地,敌手再次受阻。
山下飘逸的那人道:“这就是你训练出来的死士?我看他们只有死的本事。”他口气中多少有些讥诮。
魁梧那人冷漠道:“你若有更好的方法,大可由你来出手,我不会阻挠。”他一句话,让旁人无话可说。
飘逸的人脸色如常,可双眸中却有了些许不安,“窦建德知道你已对萧布衣下手了吗?”
“他要还不是傻子,此刻就应该知道!”
“他如果知道你在杀萧布衣,当会调动千军万马来帮你。”飘逸的人竟然有了些不安。
窦建德出兵,对他们劫杀萧布衣来说,本来是好事,可二人看起来,都不想让窦建德出兵的样子,这未免有些奇怪。
魁梧的人很快给了解释,“我在武安这些年,手下已有一批誓死效忠的人。这些人,不对皇帝、不对东都、不对任何人忠心,只对我一个人卖命。他们之间,配合多年,已有分辨出彼此的方法。萧布衣在他们之间,无所遁形。”
飘逸的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奔波了一生,狂傲一生,到如今,仍是孤孤单单。
他或许惊才羡艳,傲啸八方,那又能如何?
大好江山,他却已连角逐的力气都没有。
这次算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坚持什么,或许天性使然,他虽寂寞,却总是不甘心寂寞。
“窦建德想让萧布衣死,也知道这是他的机会,可他不能来,他若来了,就会破坏我的计划,萧布衣可以轻易的混入搜山的军士之中,然后再混出包围。窦建德一来,不能帮我成事,反倒会败事。”
飘逸之人叹息道:“窦建德一方霸主,若听到你这番言语,不知道做何感想?可萧布衣已放了两轮弩箭,从林中到山腰,他一方死了不到十人,而你却已经死了一百多人。你真觉得,凭你的死士能杀得了萧布衣?”
“杀不了!”
“那你为何还出此下策?”飘逸之人叹息道:“都说杨善会百战百胜,身为将门第一人,没想到竟是如此鲁莽之辈,连个萧布衣都不能奈何。”
“那你告诉我,如何杀他?”杨善会双眉一扬,看起来威武无比。他双眉极宽,斜飞如鬓,他双眼极厉,炯炯有神,他天生看起来就像是个将军,气势逼人。
飘逸之人沉吟半晌,竟然无话可说。
“持弩之人,共有十个,到现在,已发了第三轮铁矢。”
杨善会谈话的功夫,山腰处‘嗡’的一声响,明亮月色下的鲜血,如鲜花般绽放。可人却宛若被东风一吹,瞬间枯萎。
“这种弩机,一次发射有十二支之多。每支约有八寸,分量不算重,可也不算太轻。十二支加在一起,已很有分量。射了三轮,就说明他们一人已射出三十六支铁矢,你认为,他们一个人能带多少铁矢?”
飘逸之人眼前一亮,“你算的果真不差,你是说,他们的弩机很快要失去了作用?”
杨善会点头道:“最多只要再用一百人……”
他没有说完,可言下之意当然明了。他需要一百人左右去抗萧布衣的弩机。铁矢一尽,弩机就失去了作用。
杨善会说起一百人的时候,和说起一百头猪没有什么区别。一将功成万骨枯,既然
,当然不能怕牺牲!
“去除了萧布衣的利器,当然就是发动总攻的时候。你的手下,杀光萧布衣身边之人。我们两个,去杀萧布衣,还有那个老鬼的徒弟。”飘逸之人道。
杨善会犹豫很久才道:“不行。”
飘逸之人双眉一扬,“为什么不行?你怕?”
“我知道你素来很不错,可你却还是不懂萧布衣。”杨善会道:“你觉得这次,我若围杀的是你,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