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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大家一起来。”
虎妞黛眉深锁,若有所思:“只怕不是赶流行,凑热闹,而是另有原因。”
小流浪道:“什么原因?莫非……”
不待他把话说完,阿恨已一把将瘸子掌柜的衣领抓住,厉色喝问道:“说,你在酒菜之中下了什么药?”
瘸子的嘴很硬,矢口否认道:“没有,什么也没有。”
虎妞笼着一脸寒霜,道:“没有下药,他们怎会一齐去拉屎?”
掌柜的辩解道:“也许是巧合。”
激怒了小流浪,抡起拳头,以手指关节照准瘸子的头顶用力一敲,立刻冒出了一个“水煎包”,怒冲冲的道:“巧合?天下哪有这样巧的事,再不说实话就放火烧了你的房子,送你上西天。”
口说不算,亮出一把匕首来,抵住咽喉。
瘸子掌柜见此情状,只好实话实说,战战兢兢的道:“是下了一点点药。”
阿恨神色一紧,道:“下的是什么药?”
瘸子惶声道:“是泻药。”
小流浪摸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好像不对吧?”
虎妞追问:“哪里不对?”
小流浪道:“大家一起吃,理当一块儿拉才对,怎会我们三人毫无动静?”
虎妞嗔骂道:“笨蛋,咱们与众不同,从小就挨老烟枪的毒挨惯了,自然百毒不侵,一点点泻药自然发生不了作用。”
恨天生好不威风,像是审案子的大老爷,在逼问瘸子掌柜口供: “你想打七杀刀、七杀心经的主意?”
瘸子掌柜摇头否认道:“不是。”
“那是明珠、碧玉?”
“也不是。”
“这样说来,想必是受人指使?”
“可以这样说。”
“谁?神指唐诚?”
“不对。” “金刀赵无敌?”
“也不对。”
“铁掌欧阳春?”
“小老儿与他素无往来。”
小流浪是个急性子,可没耐性跟他磨牙齿,匕首往下一划,割破衣裳,在瘸子胸前划下一道三寸长的血口子,杀气腾腾的道: “少拐弯抹角,究竟是那个王八羔子?”
瘸子掌柜畏畏缩缩的道:“是七十二舵的总舵主黑大爷。”
恨天生闻言心往下一沉,一字一咬牙的道:“哦!是他,黑肚肠,这个杀千刀的,他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是想将小王爷留下来,小住数日。”
“他现在何处?”
“不清楚,目前正在联系。”
“如何联系?”
“利用飞鸽。”
“发了吗?”
“已经发出。”
“何时可到?” “快则一天,慢则三日。”
虎妞道:“毫无疑问,你也是黑道上的?”
瘸子掌柜颔首道:“实不相瞒,老夫乃鄂东分舵主。”
“叫什么?”
“大家都叫我胡瘸子。”
“手下有多少人?”
“百名左右。”
“大本营在哪里?”
“就是此地。”
小流浪兀自嘟喃道:“真衰,误打误撞的竟住进了黑店。”
恨天生面无表情的道:“黑店也不赖,吃住免费。”
“难得你有这一分孝心,不吃白不吃,不住白不住,我们就住下来了。”
“小王爷打算住几天?”
“三天,等你们总舵主来。” “谢谢,谢谢。”
“注意要吃好喝好住好。”
“一定,一定。”
“桌上菜不断,怀中酒不空。”
“那是当然。”
“可不能再放泻药。”
“打死我也不敢。”
“菜必佳肴,酒必上品。”
“没问题。” 小流浪的鼻子一皱一皱的闻一闻,发觉有一股异味扑鼻而来,插言道:“我看现在就有问题。”
胡瘸子愕然道: ·“有什么问题?”
虎妞也闻到了,掩鼻道:“有臭气,好像屎臭。”
胡瘸子兜住屁股,红着脸道:“对不起,小老儿刚才吃了酒菜,肚子不争气,裤裆里也湿了。”
小流浪退后三步,扇着手掌道:“好脏,不卫生,还不快跟四怪的屁股凑在一起拉屎去。”
胡瘸子如获大赦,一阵风似的去了。虎妞及时说道:“阿恨,你真的想在悦来客栈住三天?”
恨天生肯定的说:“不错!”
小流浪听得一呆,道:“难不成已改变主意,忘了你妈的血海深仇,要认祖归宗,承认黑肚肠是你生身的爹?”
阿恨勃然大怒道:“放屁,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本教主要等他自己送上门来,取他项上的人头。”
足足等了三天。
过了三天高高在上的好日子。
中州四怪已不再拉肚子,复元如初。
胡瘸子待如上宾,谦卑恭谨,无微不至,当真做到了桌上菜不断,杯中酒不空,菜必佳肴,酒必上品,捧在手掌心上当作大爷来款待。
然而,黑煞神黑肚肠却姗姗来迟。
七杀教主恨天生将胡瘸子叫到面前,道:“你们总舵主到底什么时候来?”
胡瘸子含糊其词的道:“快了,快了。” “别打哈哈,本教主要你确切作答。”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尚未跟总舵主取得联络。”
“换句话说,你根本不晓得他身在何处?”
“是的,小老儿正为此急得慌。”
恨天生道:“真遗憾!”
虎妞道:“你遗憾什么?”
胡瘸子道:“遗憾总舵主父子未能在此相认,共叙天伦。”
小流浪恶形恶状的道:“我们小王爷与你不同,是遗憾未能等到黑肚肠自投罗网,砍下他吃饭的家伙。”
胡瘸子大吃一惊,目注恨天生,急声追问:“真的是这样?”
阿恨断然笑说: “一点不假。”
“可是,他是你的亲爹呀!”
“小王不承认。”
“总舵主的事业正如日中天,少舵主……”
恨天生最恨别人说他是黑肚肠的儿子,更忌讳“少舵主”这三个字,不待胡瘸子说完,便愤然出手,左右开弓,连掴两掌,打得他满口是血,掉下六颗牙齿来。
胡瘸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本待反手还击,怎奈被小流浪识破抢去先机,猛挥一记“七杀拳”,打倒在地,做起打坐的和尚来。
恨天生八面威风的道:“四怪听令。”
中州四怪齐声道:“奴才在。”
“把这家黑店放火给我烧了。”
“遵命!”
“冤有头,债有主,咱们不滥杀无辜,但如有人自不量力,出手施袭,那是自取灭亡,一概格杀毋论。”
“得令!”
凭中州四怪的功力修为,对付黑道上的一个分舵,那是大才小用,不消片刻工夫,悦来客栈便陷入一片火海中。 分舵的弟兄们也很识相,纷作鸟兽散,多数皆未敢轻举妄动。
有那不知趣的楞头青,挺身反抗,结果不是三刀六眼,做了刀下之鬼,便是残肢断臂,终身残废。
眼前的烈火将灭,恨天生胸中的恨火却正炽,凝视着一脸惊惧的胡瘸子,语冷如冰的道:“姓胡的,带一个信去告诉黑肚肠,叫他把项上的人头保养好,以备本教主亲手去割!”
小流浪道:“当然,姓黑的自己送上门来,更是欢迎之至。”
虎妞补充道:“弄得好说不定还会免费奉送他一口上好的棺材。”
胡瘸子噤若寒蝉,一语不发,恨天生坐上轿子,道:“咱们走,找欧阳春的麻烦去!”
欧阳世家位于鄂北隆中山,距此尚有数百里之遥。
这日已来至隆中山不足十里之遥,正行间,被一位漂亮的姑娘吸引住。
姑娘是很漂亮,白衣白裙,面赛朝阳,年约十五六岁,一头乌溜溜的秀发,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有如一位圣洁的天使,正在前面不远处,仰望悠悠白云。
霍然,白衣少女纵身一跃,轻轻巧巧的飞上了一棵参天古树,身手轻灵迅捷,显非普通人家的女儿。
少女上得树来,从腰间解下一条丈许长的丝带,将两头结结实实的绑在古树横枝上。唯恐不牢固,还伸出一只玉脚踏在上面踩了踩。
小流浪看得入神,忽然止步道:“阿恨、虎妞,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恨天生命轿子停下,道:“打赌?赌啥?”
小流浪道:“赌这位姑娘在树上做什么?”
虎妞冷哼一声,道:“哼!多管闲事,你管得着吗?”
小流浪反唇相讥道:“哼!没水准,死死板板的一点也不懂得生活的艺术,好玩嘛,逗逗乐子,增加一些生活情趣。”
阿恨听他言之成理,立即表示同意,道:“嗯,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调剂身心,说吧,赌什么东西?”
小流浪道:“赌这顶七杀轿,赢的人坐轿,输的人走路。”
恨天生不答应:“不行,七杀轿是教主专用的交通工具,别人不得乘坐,你少打歪主意,赌别的。”
小流浪嘀咕一声:“衰啊(倒霉)!”,道:“那就赌一个‘水煎包’好了,赢者揍人,输者挨揍。”
虑妞好机伶,抢先道:“我赌她在树上荡秋千。”
小流浪争着说:“我赌她是练功夫,飞来飞去钻圈圈。”
阿恨与众人同:“本教主倒觉得她是想上吊自杀。”
虎妞摇头道:“上吊?不会吧,那多残忍。”
小流浪道:“是很残忍,年纪轻轻的,又那么标致,十九还没嫁人呢?自杀多可惜,简直是暴殄天物。”
残忍也好,惋惜也吧,事实证明,白衣少女真的将自己的脖子伸进去,放开手脚上吊了。
“死不得!”
“使不得!”
“快下来!”
三条人影,三声吼,阿恨、虎妞、小流浪急人之急,怒矢也似的疾射而出,飞上了参天古树。
阿恨救人,虎妞、小流浪解丝带,三人分工合作,顺利的将白衣少女救落地面。
算她命大,救援及时,人虽昏迷,气息未断,直挺挺的躺在一处草地上。
小流浪道:“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她要是死翘翘,天下又会多出一条光棍来。”
虎妞嗤之以鼻,道:“哼,就凭你小流浪这副德性,一辈子也休想讨老婆,人家姑娘的死活与你无关。”
恨天生对中州四怪道:“四位久历江湖,可知这位姑娘的身份来历?”
答话者非偷张、赌李。
亦非仙人跳、王不留。
而是曾救过阿恨性命的一无和尚。
和尚已随着一声“阿弥陀佛”飘然而至,一照面便开门见山的道:“小施主,恭喜,恭喜,善哉,善哉。”
恨天生愕然一愣,道:“喜从何来?”
一无和尚津津有味的道:“娃儿洪福齐天,命中主贵,从一无所有,居然摇身一变当上了小王爷,做了七杀教主,自然可喜可贺。”
恨天生恭恭敬敬的道:“托大师的福,阿恨能有今天,全是老禅师的恩赐,但不知这些前尘往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小流浪唾沫四溅的道:“咱们到处宣扬,猛打广告,已经达到家喻户晓的程度,大和尚想不晓得也办不到。” 一无和尚瞧着中州四怪道:“事实确是如此,尤其有他们四位抬轿子,更加水涨船高,大大地提高了小施主的身份地位,一入龙门,果然身价不凡。
阿恨听在耳中,乐在心里,连说:“客气了,客气了。”
语音一顿,继又说道:“其实抬轿子只是客串,他们四位在本教另有正式的职位。”
一无和尚道:“什么职位?” 恨天生道:“护法,七杀教的护法。”
官虽然不是顶大,总比轿夫要好听得多,同时也多少挽回一些面子来,偷张、赌李、酒仙、丐王闻言大为感动,齐声道:“谢谢教主小王爷的厚爱。”
恨天生晕陶陶的,神气叭啦的,拍一下四怪的肩膀,以长者的口吻道:“好好的干,只要七杀教有前途,你们四位也有前途,将来有机会还会升你们的官。”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一无和尚的袈裟、芒鞋全湿了,全身湿漉漉的好似一只落汤鸡,虎妞很风趣的说道:“老和尚洗澡不脱衣服?”
一无和尚未开言,先叹了一口气,指着白衣少女道:“别提了,还不是为了救这位女娃儿。”
恨天生道:“和尚是说她在上吊之前,还曾投水自杀?”
一无和尚点头道:“是呀,看来死意甚坚,了无生趣,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流浪另有高见:“你骗人,我小流浪不信。”
和尚一怔道:“出家人从来不打诳语,小施主何出此言?”
小流浪头头是道的说:“当然有道理,没见过被救的人全身干干爽爽,救人的人反而变成落汤鸡。”
和尚笑容可掬的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眼见这一位女娃儿欲投河自尽,老衲便抢先一步跳进河里去,她尚未落水就弄到岸上去了。”
虎妞道:“原来如此,老和尚还没有说出这位姑娘的身份来历。”
一无和尚道:“她叫宋玉儿,是宋寡妇的独生女。”
小流浪道:“年纪轻轻的,又是一个大美人,干嘛要三番两次的寻短自尽?”
一无和尚双手一摊,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这个和尚就不清楚了,须问她本人。”
宋玉儿已悠悠醒转,很快便站起来。
然而,连半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照准前面的一块大石头,用头猛力撞上去。
阿恨吓一跳,腾空而起,凌空翻了三个筋斗,好快,后发而先到,落在宋玉儿的面前,伸手一拦,道:“宋姑娘,想开点,千万别再寻短见。”
宋玉儿状似发狂,尖声吼叫道: “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你们都不要管我。”
换了一个方向,又撞向另一块巨石。
虎妞的反应也挺快,堵住她的去路,苦口婆心的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姑娘,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
恨天生拍着胸脯说:“对,天大的麻烦我七杀教主恨天生也能够替你摆平,管保逢凶化吉,烟消云散。”
宋玉儿一句也听不进去,一个劲的嚷嚷:“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避开阿恨,躲过虎妞,没命似的又去撞大树。
被小流浪拦了下来,挺起肚皮,摆出一个架势来,阴阳怪气的道:“来,想死就往我小流浪的肚皮上撞,人家说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你虽然是个丫头,照样会绝了你娘的希望,你这样做不怕伤了你娘的心?”
宋玉儿掩面而泣道:“是我娘逼我死的,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虎妞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娘怎会逼你死?”
宋玉儿声泪俱下的道:“我娘逼我嫁人,就等于是逼我死。”
阿恨上前安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喜事呀?”
宋玉儿斩钉截铁的道:“我不要嫁!”
恨天生疑云满面的道:“是对象不中你的意?”
“简直糟透了。”
“这好办,可以叫你妈退婚。”
“我娘不答应。”
“为什么?”
“因为已经收了男方的聘金。”
虎妞黛眉一扬,道: “莫非是有人想强占民女?”
小流浪脸一沉,道:“也许是贩卖人口。”
恨天生心念三转,决定要插手管这件事,道:“走,找你娘谈判去,本教主保证叫她回心转意,收回成命。”
虎妞道:“万一谈判破裂,还可以另行设法。”
小流浪道:“干掉那个狗屁新郎官,就可以一了百了。”
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打动了宋玉儿的心,领着大伙儿奔往家门。 宋家就在数里外的一个村庄上。
门里门外,张灯结采,男男女女,进进出出,充满了一片喜气,的确是在办喜事。
宋寡妇却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仿若热锅上的蚂蚁,男方迎亲的轿子马上就会到,自己待嫁的女儿居然离奇失踪了,二而再的反复问她自己: “这怎么办?怎么办?”
所幸,千盼万盼,总算把女儿盼回来了。
后面还跟着三个生龙活虎般的年轻人,正是阿恨、虎妞、小流浪。
宋寡妇好不兴奋,如获至宝,三步两步的迎上去,将女儿紧紧的搂在怀里,喜极而泣道;“孩子,我的乖女儿,你可回来了,差点把妈给急死,你要是再不回来,男方娶不到新娘子,娘恐怕只有上吊自杀的一条路可走。”
阿恨冷笑道: “死了活该。”
虎妞的话也不好听:“你还没有上吊,你女儿已经吊过一次了。”
小流浪的态度同样很不友善:“还投过一次水!”
这言语,这神态,使宋寡妇大为难堪,察言观色,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推开女儿,打量一下来人,冷冰冰的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三人添油加醋的,作了一番自我介绍,直听得宋寡妇脸色接连数变,语气也马上缓和下来,道:“恨教主,两位使者,这是我们宋家的家务事,请三位不要管,也管不了。”
宋玉儿泪流满面的道:“娘,难道你老人家真的心如铁石,叫女儿一定要嫁给那个白痴、傻瓜、低能儿?”
虎妞道:“可怜啊,这是好花插在牛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