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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也已经顺着瓦片向下滑落。
“啪”地一响,酒瓶碎在地上。
“呀,谁啊!”女子的尖叫一下子刺开寂静,“哪个混蛋大半夜的乱扔酒瓶子,差点砸到我的头!”
不用看也知道是水凤凰那个小丫头,戚少商也不答她,只是自顾自地往嗓子里灌酒。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袂红影掠了上来,正是柳眉倒竖要发威的水大小姐。
“戚大哥?”水凤凰很惊讶地睁大眼睛,手指着所谓的混蛋却张口结舌地不知道说什么,“你……你……怎么……?”
“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戚少商打断对方的话,又拿了一瓶酒抛给她:“来,凤凰,陪我喝一瓶?”
看着这么反常的戚少商,水凤凰也有点不知所措,半天才怯怯地接过酒瓶来坐在他旁边。趁着喝酒的时候偷眼看他,只见戚少商双目半阖,一副醺醉的模样,瓶里的酒不断倒进嘴里,却有大半都从嘴角流出来,洇湿了前襟。
一副标准的借酒消愁相嘛。水凤凰无奈地摇摇头,一把抢走那人手里的酒瓶。
“别再喝了,再喝该醉得从房顶摔下去了!”
“拿来……酒……”戚少商虚睁着眼,像水凤凰伸出手去。
喝醉了?笑话!
他戚少商曾经试过三天三夜不停地喝酒,喝完了还能舞一天的剑呢。
他现在醉,只是因为不想醒着。
“不行,不能给你喝了。”水凤凰把酒瓶藏到身后,眼珠子那么左转一圈,右转一圈,然后邪邪地一笑,道:“除非……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也没什么,不过是做了件一厢情愿的傻事。”戚少商怔怔地叹口气,“凤凰,你说他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不愿意呢?
我们都是男人,没错。但我不信顾惜朝是会计较人伦礼法的俗人。
我们有血海深仇,也没错。可是该放不下,该去寻仇的那个人应当是我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如此固执。
“他不接受你吗……”水凤凰托着腮冥想,半天又喃喃道,“或许他心里有解不开的心结吧,也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确定对你的感觉。戚大哥,你不会放弃吧?”
“放弃,怎么能放弃?他那样的人,我这样的人,……总觉得如果这次放弃,我们两个就都要一辈子孤单了。”
他闭上眼睛,却依然能窥见黯然神伤。
水凤凰微笑着点头,突然把酒瓶塞到戚少商手里,故作调皮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老实的份上,咱们就干了这一瓶。”戚大哥,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凤凰我会帮你的。
晚风一阵一阵地拂来,恰恰吹散屋顶上的话语。
夜色更深一重。整个客栈的人都睡着了,却三人无眠。
之后的几天,戚少商总觉得顾惜朝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偶尔实在躲不开了,就只是像陌生人一般敷衍几句,表情淡淡的。原来一旦戳破了这层窗纸,两人感情上的某种平衡也就一并被打破了。莫说更进一步,就连从前那样令人窝心的默契竟也再不可得。
水凤凰每日里目睹着顾惜朝的别扭和戚少商的沮丧,自己也提不起劲来,日子变得万分无聊。长此以往,难道大家都要变了哑巴不成,于是水大小姐开始谋划大计。
太阳升起来;身上才刚刚有一点暖意的时候;戚少商却已经坐在山坡的亭子里了。他紧一紧肩上的皮毛,倒不觉得十分寒冷。只是凤凰那丫头好端端地叫他来这里等,只说是有要紧的事,可自己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四周竟连个人影也没有。
戚少商不自觉地皱皱眉头,实在有些耐不住性子,这时候却依稀听到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
“顾大哥,就是前面的亭子,咱们快一点。”当先走来的水凤凰手里提着两只竹篮,她看一看天色,急急地催促着。
顾惜朝则微蹙了眉跟着她,终于忍不住道:“不是说有要紧的事情吗,你又带我到这来做什么?”
“到了就知道了嘛。”
“惜朝?”戚少商已经看到渐渐清晰的那一袭青衫,怎么他也会来,莫非又是那丫头的什么鬼主意,“凤凰,你……你们……?”
这时候,顾惜朝也看清了从亭子里走出来的人是戚少商,立刻惊得睁大了眼睛,又瞥见水凤凰高深莫测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是落入了什么预谋已久的圈套。
“你……”顾惜朝轻轻抿一下嘴唇,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你怎么在这里?”
戚少商刚要答话,就听到一道带着笑意的声线传来。
“顾大哥,你说过只要天地变色,天降红雨,你就会和戚大哥在一起的吧?” 那声音来自上方,原来水凤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亭子顶上。
顾惜朝听了却不由一愣,这句话原本是他那天在树林里随口说与戚少商的,不想这时候竟被水凤凰问出来。然而在他瞟到此刻正努力垂着头的戚少商之后,一切了然。
“我说过又怎样?”从没想过这件事有一天会被拿到明面上来说,俊脸不由得一红。
“你承认就好了,今天就是天地变色,天降红雨的时候啦!”水凤凰说着把手里的两只大竹篮倒扣过来,一篮子的深红花瓣全都随风落下。
下面的两人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法术一般神奇。
只见晨风温柔地把花瓣吹起来,让它们打着旋地飞舞,直到漫天都是血染了一样的深红。
花瓣背后是水凤凰那复杂的笑颜,她的整个面庞都被映成艳丽的红。
深红,是我眼中不曾流露的哀伤。
深红,是我强笑着断绝的痴想。
深红,是我送与你们的——我托不起的美梦一场。
深红,满眼都是。天地变色。
雨一样的花瓣在风停以后依然盘桓着飘落。
那么轻,沾在身上就如同沾在心上,再也拂不去了。
“看啊看啊,天地都是红色的,雨也是红色的!”水凤凰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悲伤,她此刻的笑容明媚地好像阳光一样。
戚少商看着如今这充满了小女儿心性的一幕,真是服了凤凰丫头的花样百出。要是往常,他定会佯怒地数落一句胡闹,但现在他反而巴望着那人能趁着她这一次胡闹的机会就接受了自己的真心。
偷偷地看向顾惜朝,看到他的发上衣上落了几枚花瓣,看到他的脸上也映出淡淡的一层薄红。那两片密密的长睫投下暗影,他的眸光就藏在里面,看不分明。
“惜朝,果然像你说的那样天地变色,天降红雨了。”戚少商一脸土匪相地邪邪一笑,就准备打蛇随棍上,“怎么,顾公子不是想反悔了吧?”
顾惜朝满脸通红地瞪他一眼,奈何半点威力也无。
“我只随口一说,你们就拿这个来迫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能是随便说说的?”戚少商索性抓住他的衣袖不依不饶。
“我……,你……”顾惜朝尴尬万分,只盼能借着什么由头快快逃开才好,正这时候却觉得喉咙里一阵甜腥,下意识地捂嘴,一口血已经呕出来。
“惜朝,你怎么了?”戚少商见顾惜朝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就吐了血,鲜红的液体透出手指的缝隙流了一地,立刻急得不得了。
“毒……”顾惜朝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个字就昏死过去。戚少商连忙一手揽住他背,一手放在他腿弯处,把顾惜朝整个人横抱起来往客栈飞奔。
毒?怎么会中毒的?
是他!沈殊!
怪不得他那么轻易地放人,怪不得他那天的笑让人脊背生寒。
第十四章 无悔舍得一身剐,教卿连年笑语同。
芙蓉庄正厅里,沈殊笑笑地坐在檀木雕花椅上,依然是一身白衣,手里依然拿着一把折扇。他用高深莫测的目光审视着面前的戚少商,对方正握紧了双拳笔直地站立,一双圆瞪的眼睛里透出危险的杀气。
沈殊“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脸上难得的敛去笑容。
“戚大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死,我就让顾惜朝活。”
一命换一命的买卖;简单;明白。
戚少商满脸阴云密布;只是听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脸色终于有了一点缓和。他紧紧盯着沈殊的眼睛,仿佛要看清他是否又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
“戚大侠不必担心,沈某怎会让顾惜朝这样的人物不明不白的死了,我还等他来破凌波芙蓉阵,和他一较高下。但是如果你们联手的话,我岂不是很麻烦吗?”
沈殊慵懒地随手拿了杯茶来喝,眼角却斜瞟着戚少商;目光中有不加掩饰的挑衅——你奈我何!
不用太久的时间,戚少商已经做出决定。事实上,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讲只有一个选项,无须抉择。
“我答应你。”
沈殊见他这么快就把自己的命卖了,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惊奇,反而嘴角一勾,噙着了然的笑意。
轻击一下掌,身后的小僮立刻托着早准备好的木盘走到戚少商面前。盘子里躺着一只深红的细瓷瓶,当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的亮红光泽就像是刚刚流出的新鲜血液。
戚少商将小小的瓷瓶拿在手里细看,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了又深,某种难以分说的光彩在眼底浮荡。
眼前飘起如波如澜的深红,盘旋着飞舞,如同尘世间最自在的精灵,疯狂而眩目。
乱花迷人眼,只看到花瓣所憩息的一片青衫。
深红落遍了青丝欲卷,沾染尘烟,只为不让你乘风归去,飘然化仙。
花影愈乱,容颜不变。
如今只抓住你一副衣袖,一眼之间,弥足深陷。
细瓷瓶颈贴上嘴唇。
还能怨恨什么呢,一曲心肠付流水,千般爱恨总成空。
憾只憾,终于辜负了满目深红。天地变色,天降红雨,一场脉脉却作笑谈……
“戚少商,你这样为他,值吗?”
戚少商没有回答,只是持着药瓶的手顿了一顿,然后狠狠将整瓶液体往嗓子里一端,似乎还能品出滋味来。喝的不是炮打灯,也一样可以英雄气概,豪情万千。
沈殊看着他把药喝干净,这才从怀里摸出另一只药瓶让小僮递给戚少商。
“解药你拿去吧,他今夜就会醒来,而你身上的毒明晨才发作。我给你一夜的时间交待后事,也算仁至义尽。”
戚少商点点头,立刻拿了药瓶揣进怀中,掉头就走。
“戚少商,你不怕我拿假药诓你?”沈殊终于忍不住对着那人的背影问出这句话。
前面大步流星的人听了也不回头,像是要抓住时间的尾巴。只是一道男子的声线传来,苍远得如同巍巍青山,令人心折。
“解药也好,毒药也罢,只要尚存一线生机,戚某愿放手一搏,生死不惜。”
自然想过沈殊可能会赠以毒药,施一石二鸟之计。只是芙蓉庄的毒外人难解,来找沈殊也是没有办法。戚少商在心里暗暗叫苦,他堂堂九现神龙若是舍了性命却换来一瓶毒药,那可真要葬送了半生英明!
想着想着,竟真的自嘲一般地发笑,这件事倒是他戚少商做过的最坚决却最没有分寸的事了。
客栈里,沉睡的人喝了“解药”尚未醒来。戚少商静静地坐在床边,用左手握住顾惜朝稍稍发青的手掌,两只眼睛死死盯住那人紧阖的眼睑,它的每一次轻动都会令戚少商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一直等到将近子时,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将要醒来的迹象。
水凤凰转头看见戚少商那样子像是随时都会发癫,却也不敢和他说半句劝慰的话。而顾惜朝到了这时候还在贪恋美梦,这是否就意味着永远。她心里着急,然而唯一能做的只是拧了凉巾子来,一遍又一遍地擦拭顾惜朝高热发烫的额头脸颊。
“凤凰。”大约已经过了子时,一直沉默无语的戚少商突然用有点干哑的嗓子唤了一声。
水凤凰立刻把手里的巾子放进水盆里,然后将椅子拉到戚少商身边坐下。她看得出来,戚少商要对她说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凤凰,今天我是答应了沈殊帮他去办一件事,这才要到了解药。一会儿我就要走,等惜朝醒了你跟他说一声就是了,教他别再去找沈殊,这个案子到此为止吧。”
“这怎么行?我与他不共戴天,不报此仇誓难罢休!”水凤凰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地打断。
“凤凰,你听我的,我是为了你们好!”戚少商也有点激动地低吼,他没有时间了,真的没有时间了。
水凤凰何曾见过戚少商这般严厉的模样,立刻委屈得红了眼眶,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出。半天,只听到戚少商疲惫地一声叹息,然后,一只温暖的手掌落在自己头上,轻轻抚摸。
水凤凰疑惑地抬头,就看到戚少商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眼睛里有说不出的不舍和无奈。
“凤凰,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我这一走,只有你们两个人跟本对付不了沈殊。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亲妹子,我不能让你受半点伤害。这一次,你一定要听话,和惜朝一起走吧,他要去六扇门也好,要回原来的药庐也好。你陪他去,帮我照顾他,就算是我求你,好不好?”
受不了戚少商这样温柔而悲伤的目光,受不了他如此无助的语气。水凤凰只觉得眼眶发酸,不知为什么心里难过得无法忍受,眼泪不断地落下来。
“好了,去帮我把银两放在掌柜的桌上,再叫人去把我的马牵出来。剩下的银两你去雇一辆马车,赶紧收拾收拾连夜带惜朝离开这里,免得沈殊再来害他。”戚少商把一大锭银子塞进水凤凰手里,吩咐她去准备。
等人一出去,戚少商立刻把水盆里的巾子捡出来拧干,轻轻搭在顾惜朝额上。拨开他卷曲着贴在脸侧的长发,手指第一次有机会触及他的面颊。
“惜朝,已经快到丑时了,你为何还是不醒。”一想到那药可能根本是假的,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根本救不了他,戚少商心里就泛起一阵钝痛,无以复加。
既然如此,就走吧,连夜和凤凰离开这里,以后她会照顾你。
如果你死了,不要让我知道。
如果你活着,也不会知道我的事,更不要再回来了。
去你想去的地方吧,从今以后,我还你自由……
第十五章 一往情深深如许,无那清歌断魂曲
戚少商定定地看着顾惜朝,只觉得从未像现在这般珍惜他的容颜。再看一眼,哪一眼会是最后一眼。说不定前一秒还能看到,下一秒已经看不到了……
心里堵得难受。
眼眶在微微地发酸发胀,面前的事物也越来越不真切。戚少商用手揉着双眼,那种酸胀感就更加强烈了,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知道自己没有流泪,真的没有流泪。
液体最终淌进嘴里,腥咸地散发着铁锈味。戚少商狠狠地用手在眼睛上抹一把,视线却依旧模糊,泛着淡淡的血红。
是毒发了吗,不是说天明时候才会发作!
“戚大哥,我回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水凤凰的声音,戚少商一惊,立刻就着盆子里的水洗一把脸,又迅速把染红的水泼出窗外。
“戚大哥,都照你说的准备好了……啊——”女子的声音瞬间转为惊呼,等戚少商拿起剑飞身而起,已经有五个身穿藏蓝绸袍的人冲进屋来,其中两个人正一左一右抓住水凤凰的胳膊。
“你们是什么人?”戚少商拔出逆水寒,冰冷青峰缓慢地遥遥扫过众人的鼻尖。
“我们奉庄主之命来请凤凰小姐,还请戚大侠不要阻拦。”
“放开我!”水凤凰皱着眉挣扎,嫌恶地急于甩掉那两个抓住他的男子,“告诉你们那个狗屁沈庄主,我水凤凰迟早要扒他的皮,拆他的骨,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几个蓝衣人听了也不愤怒,只是对望一眼,然后立刻拽着水凤凰往屋外退去。
戚少商又怎能让他们走,一柄逆水寒凌空斩来,剑气凛然。蓝衣人被逼得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戚少商趁这个空掠过去想要救回水凤凰,然而手还未触及衣角,已经有三个人仗剑攻来,四人缠斗一处,另外两人则很默契地擒着水凤凰离开。
这些蓝衣人个个都是一流用剑高手,即便如此,以戚少商的功力对付他们原本也不在话下。只是沈殊算准了戚少商这时候身中剧毒,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五行剑客的对手。
双方快攻几十回合,各人身上都有挂彩。然而最要命的是,戚少商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根本分辨不清三人攻击的方向。到最后粘稠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淌得满脸都是,视野一片血红,连对手的身影也瞧不分明,只隐约看见另外的两个人拖着水凤凰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却已经无力救援。
一柄剑划过手腕,鲜血涌出的同时瞬间失力,逆水寒“当”地一声掉在地上。眼前不断闪过混着血色的刀光剑影,戚少商戒备地环顾,却什么也看不清,只是身上接二连三地被划出伤口,疼痛难当,血流如注。
绝望。一个剑客失去了剑,他就离死亡不远了。
当戚少商的脑子里不断闪现“死亡”二字的时候,他突然疯了一样地扑向床边,一路上也不闪避,也不还击,如同一个不会武功的常人。
没想到三个剑客反倒被满脸鲜血、浑身挂彩却光凭蛮力横冲的戚少商唬了一跳,手上的剑招缓了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