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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如此无礼,这只是戴维斯先生所说的‘口误’而已。”艾美用拉丁语反驳道,“我真希望我能有一些钱,有劳里花在骑马上的钱就够了。”她仿佛自言自语。
“为什么?”梅格关心地问。
“我急需用钱还债,但要等一个月后才能领到钱。”
“怎么回事,艾美?”梅格神情严肃地问。
“唉,我至少欠了一打腌酸橙。我必须用钱还清。因为妈妈不许我在商店赊账。”
“把事情说清楚了。现在时兴酸橙了吗?以前可是攒橡胶块来做圆球。”梅格说道,艾美则神情庄重。
“学校的姑娘们都买酸橙,你也得买,否则别人就觉得你小气。现在酸橙很时髦,上课时,也要在书桌下尝一口;下课时,大家用酸橙交换铅笔、戒指、纸娃娃等。如果两人合得来,就互送酸橙;如果讨厌一个人,便当着她的面吃酸橙,让她眼馋。她们轮流请客,我已经吃了人家不少了,至今没有回请。这在情理上是说不过去,怎么说,我也得偿还,对吗?”
“要多少钱才能使你恢复信誉呢?”梅格边问边拿钱包,给了她绰绰有余的二角五分,艾美一时欣喜若狂。
第二天,艾美·马奇带着二十四个酸橙(她自己在路上已经吃掉一个)准备请客的消息不胫而走,朋友们对她刮目相看,纷纷向她示好。那个曾经挖苦过艾美的尖酸刻薄的珍妮·斯诺,这回也主动要求帮她解答某些难题。但是艾美无法忘记她说过的那些刺耳的话:“有些人鼻子虽扁,却照样闻到别人的酸橙味儿;有些人虽然自以为是,还不是得求人家的酸橙吃。” 艾美决定不让她有便宜可占,言辞激烈地说:“你犯不着这么殷勤,反正也捞不到半点好处。”
那天早上,恰好有一位重要人物访问学校,艾美的图画受到了赞扬。于是斯诺小姐对敌人更是妒火中烧,马奇小姐则更加得意洋洋。不过,骄兵必败!这场战争最终以报仇心切的斯诺的胜利而告终。等到客人致辞完毕走出去后,珍妮跟着以提问为掩饰,偷偷向戴维斯老师告状:“艾美的书桌里藏有腌酸橙。”戴维斯先生早已宣布酸橙为违禁品,并郑重起誓要公开惩罚第一个违法者。这位了不起的仁兄曾经发动过一场激烈持久的战争,成功取缔了口香糖,烧毁了没收的小说画报,镇压了一所地下邮局,并禁止了做鬼脸、起外号、画漫画等事情,终于让五十个叛逆的姑娘们俯首帖耳。对缺乏教学天赋、暴躁而神经质的人来说,女孩子比男孩子更难驯服。戴维斯先生是通常认为的好老师,精通希腊语、拉丁语、代数及各门学科,而其道德情操却被认为无关紧要。戴维斯先生那天似乎喝了太浓的咖啡,又犯了神经痛。而他的学生竟在此时公然挑衅,难怪一位女生形容他:“紧张得像个女巫,粗暴得像头熊。”
“酸橙”两字终于将炸药引爆。
“请注意,姑娘们!”
一声大吼,大家立即安静下来,五十双各种颜色的眼睛全都乖乖地盯着他那可怖的脸。
“马奇小姐,到讲台来。”
艾美故作镇静地站起来,心里却是又惊又怕。
“把书桌里的酸橙带上来!”还未等她走出座位,又收到新的指示。
“别全都带上。”她身边那位冷静的女孩悄声说道。
艾美赶紧倒出六只,其余的放到戴维斯先生面前,原以为他闻到那股香味,准会心软。可惜,戴维斯先生并不买这种香味的账,反而更气急败坏。在他的逼供下,另外六只也没能幸免,而且眼看着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因为戴维斯先生又一声令下,要艾美将酸橙两个两个扔出窗外。这些饱满圆润的美食最终成全了爱尔兰小孩,众人深感气愤,一位爱吃酸橙的女孩甚至伤心地流下了泪。艾美来回走了足足六趟,扔掉最后一个后,戴维斯先生一声冷哼令人颤栗,接着训斥:
“年轻女士们,还记得我一星期前说的话吧。发生了这种事我很遗憾,但我绝不姑息,而且说话算话。马奇小姐,伸出手来。”
艾美吓一跳,把双手藏背后,用祈求的目光望着他,神情可怜。她本来是“老戴维斯”的得意门生,如果不是一个姑娘“嘘”的一声,戴维斯先生可能就破例食言了。但那细小的嘘声,却足以激怒这位本来就脾气暴躁的绅士,艾美被罚的命运最终也无可挽回。好强的艾美不愿哭求,她咬紧牙关,扭头以示抗议。虽然打得不重,但或轻或重没什么两样。她平生第一次挨打,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就像他把她打倒在地一样。然而羞辱还没完没了。戴维斯先生决心做得彻底点儿,让她站在讲台上示众直到下课。
真是太可怕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她简直不知道如何撑下去。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就要摔倒在地,或痛哭一场,但那种刺心的屈辱感和对珍妮·斯诺的恨使她挺住了。她站在那个耻辱的地方,下面是一片人的海洋。她两眼死死盯着火炉的烟囱,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此后的十五分钟像一个小时那么漫长,那种铭心刻骨的耻辱和痛苦,使这位傲慢敏感的小姑娘末齿难忘。别人或许会当成小事一笑了之,对她却是太伤自尊了。自打出生以来,艾美从没受过如此的打击。但是一想到一家人如果为这件事而对她失望,手掌和心灵的痛苦又算什么呢。
终于盼到下课。戴维斯先生看上去神态也不自然。但艾美这时去意已定,发誓永远离开这个伤心地。她还怨恨地瞪了他一眼,令他不敢轻易忘怀。随后一声不吭地径直走进座位,一把抓起自己的东西,忿忿地回家了。回到家里她仍伤心不已。一会儿,姐妹们回来后,马上召开了一个义愤填膺的会议。全家人都为艾美所遭受的凌辱忿忿不平。乔更是火冒三丈,狠不得立即将戴维斯先生逮捕。
除了几个伙伴外,没人注意到艾美没来上学。戴维斯先生下午变得相当宽厚,而且格外紧张。临放学时,乔来了,她神情严肃地大步走近讲台,交上母亲写的一封信,然后收拾好艾美的物品,转身便离去。还在门垫上狠狠蹭掉鞋上的泥土,似乎要把这儿的脏物抖干净以示决裂。
“好吧,你就当放个假,但你必须每天都和贝思学点东西。”那晚马奇太太说,”我不赞成体罚,特别是对女孩子。戴维斯先生的教学方法我很反对,但是你也没交什么益友。我要先征求你父亲的意思,再换别的学校。”
“太好了!最好姑娘们全走掉,让他的旧学堂见鬼去吧。一想到那些诱人的酸橙,我就气得发疯。”艾美叹息着。
“你丢了酸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破坏了纪律,理应受罚。”母亲严厉地回答,一心想博取同情的艾美,听了非常失望。
“难不成,我当着全体同学的面受侮辱,您反而高兴了?”艾美喊道。
“我不会用这种方法来让你改过,”她的母亲回答,“但换一种温和的方法,你未必就会吸取教训。你现在太自大了,孩子,应该着手改正过来。你有很多天赋和优点,但不必都摆出来给大家看到,因为骄傲会毁掉最优秀的天才。真正的才华自然会脱颖而出。就算没人看到,只要你拥有它并好好发挥,你就会感到快乐。谦虚才能使人充满魅力。”
“太对了!”正跟乔在一边下象棋的劳里叫道,“我认识一个女孩,她音乐天赋极高,自己却并不知道,即使别人告诉她,她也不相信。”
“真希望能认识那位女孩,或许她可以帮我,我这么笨。”贝思说。
“你已经认识了,她对你的帮助比任何人都大。”劳里答道,快乐的黑眼睛闪着一丝狡黠。贝思恍然大悟,突然间脸唰地红了,赶忙把脸埋在沙发垫里。
乔让劳里赢了棋,以奖励他称赞了她的贝思。贝思被夸得不好意思,再也不肯出来弹琴了。于是劳里下完棋接着又上场弹唱起来,心情异常轻松愉快。他性格活泼的一面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他走后,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的艾美突然问:
“劳里称得上是多才多艺吗?”
“当然,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又有天赋,如果没有被宠坏,他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人才。”她母亲回答。
“他也不骄傲,是不是?”艾美问。
“确实如此。这便是他富有魅力的原因,也是我们全家都喜欢他的原因。”
“我明白了。多才多艺、举止优雅确实不错,难得的是他不骄傲、不炫耀。”艾美若有所思地说。
“谦虚会使这些气质在你的言谈举止中自然地流露出来,用不着卖弄炫耀。”马奇太太说。
“就好像你一下子把全部衣帽、饰物都穿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这些东西似的,其效果适得其反。”乔插嘴道。
大家随之笑起来,劝导于是到此结束。
第一部第八章 乔遭遇恶魔
“姑娘们,准备上哪儿去?”一个周末的下午,艾美发现二位姐姐正准备悄悄溜出去,便好奇地问道。
“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乔刻薄地回答。
没有什么比听到这种话更让人伤心的了,即使听到的是“走开,亲爱的”,也不会好受一些。这句刺耳的话让艾美立即决意,即使纠缠一个小时也要知晓秘密。于是,她转向梅格撒娇道:
“告诉我吧!你们让我一起去,贝思光顾着弹钢琴,我无事可干,太闷了。”
“那可不行,因为人家没邀请你啊。”梅格说。
但乔却不耐烦地插话说:
“嘿,梅格别说了,不然你会把事情弄糟。你不能去,艾美,别像个三岁小孩似的纠住不放。”
“你们是和劳里一起去吗?昨晚你们小声嘀咕,看到我就止住了。是这样吗?”
“对,就是跟他去,你现在就在家安静待着吧。”
艾美不说话了,眼睛却滴溜溜转,看到梅格拿了一把扇子,就笃定她们是去剧院看《七个城堡》。吵着嚷着要去。
梅格安慰道:
“妈妈说了最近你看不了,因为你眼睛现在还没有好到能够承受舞台灯光的刺激。下星期再说吧。”
然而艾美继续请求,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梅格有点心软了。但乔却生气了。她想痛痛快快看场戏,不愿费神看管一个坐立不宁的孩子。她的态度激怒了艾美,她赌气说即使自个儿付钱也要去,甚至已经开始穿鞋了,乔坚持认为,大家不能坐一起,还要分心照顾她,简直是一件扫兴的事。
“你就好生待着吧。”乔责备着,匆忙中还把手指扎伤了,更加生气。
这时劳里在下面叫她们,两姐妹赶忙下楼,扔下穿着一只靴子的妹妹坐地上嚎啕大哭。就在三人临出发时,艾美威胁道:“你一定会后悔的,乔·马奇,走着瞧!”
“废话!”乔回敬道,砰地关上大门。
尽管戏剧精彩绝伦,他们也度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但乔在快乐中隐约对艾美抱有一丝歉意。幕间休息时便猜测艾美会采取什么行动来令她“后悔”。姐妹俩都是急性子,生活中有过多次小冲突,事后都追悔不已。乔虽然年长,但性格刚烈,且自制力差,使她屡次惹祸上身。她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姐妹们总说狂风骤雨后的她像天使一样温柔,更惹人喜爱。可怜的乔真心想做好人,但深藏心中的恶魔总是随时跳出来,把她打倒。要想征服还真不易。
回到家时,艾美在客厅读书,一副受伤的神情,看着书眼也不抬,一声不吭。在和贝思叙述完剧情后听,乔上楼放她的帽子。首先望望衣柜,因为上次吵架后艾美把乔的顶层抽屉翻了个底朝天,借以出气。还好,衣橱、袋子、箱子等都完好无损。乔认定艾美已原谅了自己。但第二天她发现少了一样东西,由此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傍晚时分,乔找到梅格、贝思和艾美,神情激动,气喘吁吁地问道:“有人拿了我的书没有?”
梅格和贝思都说没有,一边的艾美却捅捅火苗,一言不发。
乔发现她神色不对,便冲她说:“艾美,是你拿了吗!”
“不,我没拿。”
“你一定知道它在哪儿!”
“不,我不知道。”
“你撒谎!”乔嚷道,凶巴巴地抓住她的肩膀,样子吓人。
艾美被激怒了,激动地叫道:“随你怎么说,反正你再也见不到你那本无聊的破书了。”
“为什么?”
“我把它烧了。”
“什么!我最心爱的小书,我费尽心思想在爸爸回家前写完的小书,你真的把它烧了吗?”乔问道,脸色气得惨白,两手把艾美抓得紧紧的。
“我说过要让你后悔的,所以——”艾美不敢再往下说。乔一边狠劲摇晃艾美,弄得她牙齿格格作响,一边悲愤交加地喊道:“你这个狠心、歹毒的女孩!我再也写不出这样的书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梅格和贝思赶紧上来劝解。但乔怒火冲天,临别时给了妹妹一记耳光,然后跑上阁楼,独个坐在旧沙发生闷气。
马奇太太回来听说这事后,三言两语便使艾美认识到自己对姐姐的伤害有多大。那本书是乔的宝贝,也被一家人引以为荣。虽然只有六个神话故事,却凝聚着乔多年的心血,希望能够出版。她刚刚抄好故事并毁掉了草稿,艾美突如其来的一把火使她前功尽弃。这对乔而言简直是灭顶之灾。一家人都为此心情沉痛。艾美更是后悔不迭。喝茶的时候到了。乔下楼来,一脸的冷若冰霜,谁也不理。艾美鼓足勇气跟她道歉:
“原谅我吧,乔,我真的很抱歉。”
“我绝不会原谅你!”乔硬生生地抛出一句,此后再也不搭理艾美。
连马奇太太在内,大家对这件事都避免提及。因为乔情绪低落时,说什么也没有用。除非发生什么事或以她宽容的本性来化解怨恨。这天,整个晚上的气氛失去了往日的和谐与欢快,就连唱歌也提不起兴致,梅格和母亲居然还唱走调了。晚上吻别时,马奇太太轻柔地对乔说道:
“亲爱的,别让愤怒的乌云遮住了太阳。互相原谅,互相帮助,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但乔觉得自己受到的伤害实在太深了,一时无法原谅,所以拒绝和好。
这一天,乔的脸上依然阴云密布,事情全出了岔儿,一家子都不顺心。但是一想到跟劳里一起去溜冰,乔的心里就好受多了,她相信心地善良、幽默风趣的劳里一定会使她重新快乐起来。于是便走了出去。但是艾美听到了溜冰鞋的声音,她还记得乔曾经答应过带她去溜冰的。梅格曾建议她找个机会主动向乔示好,于是她风也似地收拾一番,向他们追去。
离河不远的地方,两人已做好准备。乔看到艾美走来就转身不理睬。劳里却没有看见,因为天气变暖,怕冰块融化,他这时正在沿岸滑行试探。接着他又滑向第一个弯口。乔听到艾美气喘吁吁的声音,她一面跺脚,一面还吹着手指,正努力穿溜冰鞋,但乔没有回头,对妹妹遇到的麻烦感到很解气。因为积怨太深已使她失去了理智,邪恶感战胜了同情心。劳里转弯时,回头提醒乔要靠岸边走,别走中间,乔听到了,但艾美正专心穿鞋,什么也没听到。这时,乔心里的恶魔怂恿道:“别管她,让她自己照顾自己吧!”
劳里转过弯便消失了身影,乔来到弯口,后面的艾美要往河中间的冰面走去。乔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呆立了一会又继续前行。但一种不祥的感觉使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时发现艾美尖叫着举起双手,身子往前倾,突然间冰块破裂,艾美沉了下去。乔吓得几乎停止了心跳,双脚无力,想叫劳里,却叫不出声音来。那一会儿,乔已慌得没了注意,脸色变得惊恐无助。幸亏劳里及时来到。他大声喊道:“快,快拿横杆来!”
接下来的几分钟,乔跟着了魔似的,茫然地照着劳里的吩咐去做。劳里相当镇静,两人齐心合力终于救出来艾美。艾美伤得不重,只是这一惊非同小可。劳里用自己的大衣裹住艾美。两人哆哆嗦嗦把艾美送回了家,身上水淋淋的,也分不清是冰水还是泪水。乔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团团乱转,脸色苍白,衣衫不整,双手青肿。终于,艾美裹着毛毯在暖和的炉火前睡着了。
马奇太太为乔包扎了双手。乔悔恨交加地问道:“她一定没事的,是吗?”
“没事,亲爱的。她没有受伤,也不会感冒,你用衣服包着她送回家,做得很对。”母亲欣慰地答道。
“这些幸亏有劳里。妈妈,如果她会死,那就是我的错。”乔懊悔得痛哭流涕,自责和悔恨掺杂在一起,把整个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