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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她忽然伸手点上了李寻欢的肩井穴。
李寻欢只觉手臂一麻,手中的飞刀已经“当啷”一声落在了桌上。那尚未完成的雕像也滚到了地下。
他瞪着李夕瑶,忽然苦笑了一声,道:“我早该想到你一定会这么做的。”
李夕瑶冷冷道:“对我而言,这世上没人任何人比你更重要。”
李寻欢反而沉静了下来,淡淡道:“你难道准备代我去赴约?”
李夕瑶淡淡道:“上官金虹的子母环在兵器谱上排行第二……我并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可以胜过他。我的确准备去一趟,不过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她凝视着李寻欢,缓缓道:“如果有必要,我会牺牲表姐。”
李寻欢沉默了半晌,淡淡道:“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孙小红忽然迟疑着开口道:“我或许可以去求我爷爷出手……”
她挺起了胸膛,傲然道:“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令上官金虹害怕,那个人一定是我爷爷!”
李夕瑶怔了一怔,道:“比子母环更加厉害的,便只有天机棒了……你的爷爷莫非是天机老人?”
孙小红笑了笑,却并没有否认。
李夕瑶忽然笑了,道:“小红,你真是一个大方的女人。”
孙小红当然明白李夕瑶的意思。
她并不认识林诗音,甚至对她并无半点好感,任何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情敌都不会太宽容的。
但若让她睁睁地看着林诗音去死,她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
李寻欢松了口气,如果天机老人肯出手,救出林诗音的把握无疑又大了几成。
他的目光一转,已落在了那少年身上,皱眉道:“这位是……”
那少年道:“我姓沈。”
他话音方落,阿飞已霍然色变!他那永远坚定的身躯也似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李夕瑶叹了口气,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沈浪,王怜花,熊猫儿……这些前辈名侠的名字在阿飞心中都是接近禁忌的存在,以她的敏锐,又怎会无法猜到阿飞的身份?毕竟那些前辈们的感情纠葛,在江湖上早已变成了闲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但他一日不主动提起,她便会一日装作不知。
血缘·荆无命
“沈”这个姓氏,在二十年前的江湖上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武林中所有姓沈的人,即使他们与沈浪没有丝毫关系,行走江湖的时候,胸膛也挺得比其他人要高些。
李寻欢若有所思地瞥了那少年一眼,点了点头,道:“我曾听王大侠说过你……”
那少年怔了一怔,忽然笑了,道:“若是王叔听到您对他的称呼,一定会觉得很新奇。”
李寻欢淡淡一笑,道:“王兄虽然特立独行,但为人行事,却也未必便称不上一个‘侠’字了。”
他沉吟了片刻,道:“沈兄弟……”
那少年笑了笑,道:“不敢当,您称呼我为凌风便成。”
他对每个人都很谦恭有礼,明显具有极好的教养,他的微笑很和煦,但却又隐隐带着一丝疏离。
他似乎与每个人都相隔着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他的眼底清晰地印着众人的身影,但却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走入他的心中。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玉瓶,递向了李夕瑶,淡淡笑道:“王叔托我将这七枚‘回天丹’带给你。”
李夕瑶怔怔凝视着那只小瓶,面上难得地露出了喜色,过了片刻才低声道:“这药里面的血燕窝、木灵犀,都是极为难得之物,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找得到。”
她虽然口中这么说着,但却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只玉瓶。
阿飞忽然道:“这药可以治好你的病?”
李夕瑶缓缓摇了摇头,淡淡道:“一颗药,可以延我一年之命。”
她话音未落,阿飞已接过了那玉瓶递在了她的手中。
他仍然垂着首,没有望沈凌风一眼,但面色却已明显和缓了许多。
沈凌风轻轻哼了一声,狠狠别过了头。
这两人一个是声名鹊起的剑客,一个是家世显赫的公子。但此刻却如同两个吵了架的蒙童。
并不是无情,并不是淡漠,只是笨拙得不懂得应该如何相处而已。
毕竟“血缘”是永远无法代替和忘却的存在。
傅红雪的目光中也闪过一丝淡淡的羡慕之色……这种陌生而奇异的情感,恐怕是他永世都无法体会到的。
李寻欢望着他们,不禁哑然失笑,只觉得自己紧绷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田野的夏风吹得人遍体清爽,天空中乌云席卷,一场暴雨似乎随时都会到来。
城外,十里长亭。
一名黄衫人立在亭柱边,负手望着天边的云团。
这人的眼睛竟是死灰色的。并不锐利,也不明亮,甚至显得有几分呆滞。
那是一种对生命毫无留恋的绝望……这世上仿佛已没有任何事值得他去关心。
他的腰间插着一柄剑。
无鞘之剑!
阿飞的瞳孔微缩,他忽然发现这个人用剑的习惯竟与他十分相似。
而且……这个人腰间的剑柄是向左的,他使用的难道是左手?
阿飞忽然笑了。
有的时候一个好的对手比一个好的朋友更难求。
傅红雪的目中也掠过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狂热之色。
他虽然是一个复仇者,却也是一名武者!
李夕瑶凝视着那人,淡淡道:“荆无命?”
那人冷冷道:“你如何知道我不是上官金虹?”
李夕瑶淡淡道:“你身上没有霸气,只有杀气。”
那人闭上了嘴。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毛病……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永远只能做上官金虹的影子。
剑客永远只能是剑客……一个剑客永远成不了一名枭雄。
李夕瑶淡淡笑道:“午时已到,上官帮主莫非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么?”
荆无命一双死灰色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李夕瑶面上,道:“你不知道原因?”
他冷笑了一声,道:“李探花似乎也同样失约了。”
便在此时,一名女子匆匆奔了过来,薄薄的雨雾打湿了她的衣衫和头发,显得十分狼狈。
林诗音!
莫非是天机老人出手救了她?
她奔得微微有些气喘,显来这十余年的庄主夫人生涯令她的武功搁下了不少。
她奔上前来,扯住了李夕瑶的袖子,急声道:“孙前辈和上官帮主动上了手……我……”
她喘气甚巨,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
如同上官金虹和天机老人这样的高手,一旦动上手,便必然是生死之战!
这个道理荆无命自然明白,但他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他不急,李夕瑶更不急。
对她而言,天机老人也只不过是个较为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她淡淡一笑,道:“你对上官帮主似乎也并不如何忠心。”
荆无命冷冷盯着她,忽然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
李夕瑶淡淡笑道:“为什么?”
荆无命冷冷道:“我不杀女人……而你如果不是个女人的话,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李夕瑶淡淡道:“或许你应该改变这个习惯。”
荆无命道:“为什么?”
李夕瑶笑了,道:“因为你若不杀我,我便要杀你!”
荆无命的瞳孔在渐渐扩散。他忽然拔剑!
他果然是个左撇子。
很多人都不愿意对付使左手剑的对手,使左手剑的人,剑式方向与别人相反,因此往往更难对付。
阿飞的目中似乎燃烧着一团火焰!
他也拔出了自己的剑!
荆无命的长剑一望即逝出自名家之手,而他的剑却只是一根铁条,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锷。
但荆无命的目光落在这把剑上的时候,神色却渐渐凝重了起来。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一把好剑的重要性……但习练他们这样的剑法,若是使用一般的重剑,还不如使用这样的铁片更好。
李夕瑶凝视着荆无命右手掌心的薄茧,忽然笑了,道:“这世上有一种人,左手和右手同样灵活……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
荆无命周身一震,手中长剑也骤然一颤!
泄密·计划
李夕瑶眨了眨眼,满脸俱是无辜的神情,道:“莫非这竟然是个秘密,不能问么?那实在是对不住……”
荆无命望着她目中的戏谑之色,已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那双如同死灰般的眸中也隐隐见了怒意……他将手中的剑插回了腰带上。
李夕瑶随口一句话,便说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秘密……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再静下心来。
心不静,便无法出剑!
他凝视着腰间的剑,缓缓道:“我的确应该改变我的习惯……”
他抬起头冷冷瞪着李夕瑶,道:“下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李夕瑶笑了笑,道:“恭候。”
李夕瑶望着荆无命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背后的冷汗已经湿了罗衫。
荆无命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她的确有心杀他,但手中的飞刀竟始终找不到空隙出手!
即使荆无命手中无剑之时,他周身也毫无破绽。
他本身已是一把剑,一把出鞘的剑!
她一直在成心激怒与他,一个人在愤怒的时候,必定会失去冷静……
但在如此劣境之下,荆无命却抑制怒气,激流勇退。这无疑是个极正确的决定。
阿飞真的能够胜得过他么?
远处蒙蒙的烟雨中,骤然出现了一点火光。
火光忽亮忽灭,渐渐地移得近了,却是一名老者,手中擎着一只精钢所铸的旱烟杆。
孙老先生。
孙小红随在她爷爷的身后,手中举着一把油纸伞,那纸伞并不大,她的半个身子都已湿透。
孙老先生也有大半个身子露在伞外,但身上的衣裳却偏偏没有沾到半滴雨水。
此时任何人都不敢小觑这看似平凡的老者。
因为他是天机老人……兵器谱上排行第一的高手!
林诗音已上前一礼,垂首低声道:“多谢前辈相救。”
孙老先生笑了笑,道:“不必谢我,我也只是受人之托。”
他瞥了孙小红一眼,笑道:“我这个最疼爱的孙女拜托我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够不尽心尽力?”
孙小红也在打量着林诗音。
她的确是个很美丽的女人,而且看起来来既高贵,又极有气质……这样的女人的确最能够绑住男人的心。
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能让李寻欢那样的男人颠倒终生……
林诗音望着孙小红,美丽的眼睛中满是困惑。
她蹙起了形状优美的眉,道:“孙姑娘,我们似乎素不相识,为何你要……”
孙小红轻轻咬着嘴唇。
她忽然抬起了头,直视着林诗音……
此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诗音!”
她转过身去,便看见了那双奇异而充满活力的眼眸。
李寻欢喊的是林诗音的名字,而不是她的……
他的目光也只落在林诗音的身上。
孙小红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下沉……
李寻欢的一翎长衫已沾满了泥浆,满脸俱是疲惫的神色,他看起来是那么狼狈,那么邋遢……李夕瑶的出手并不轻,他冲开穴道,想必也花费了一番功夫。
李夕瑶凝视着李寻欢,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拉起了阿飞的手,淡淡道:“看来我们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罢。”
她轻轻拍了拍孙小红的肩,向她露出一抹鼓舞的笑容。
孙小红望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心底又涌出了勇气。
雨渐渐地小了,空气中夹杂着迷茫的雾气。未至申时,天空却已昏暗宛若黄昏。
荆无命加快了脚步,在雨雾中疾行,无论多么恶劣的气候,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远处的树林中,立着一道颀长的人影。
这人穿着一件明黄色的长衫,面上带着一幅斗笠。在朦胧的雨幕中,他的面庞显得更加模糊。
荆无命缓缓走上前去,默默站在这人的身后。
他便如同这人的影子。
这人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杀了几人?”
他的目光犹如针尖,凌厉而霸道。
这是枭雄的目光。
他的袖中隐隐露出一对金环……这是上官金虹赖以成名的龙凤双环!
荆无命道:“我没有杀人。”
上官金虹道:“为什么?”
荆无命突然笑了,道:“你不也没有杀死天机老人么?”
他的笑容机械而古怪,但当他笑起来时,他那死灰般的眸中也似乎焕发出了淡淡的光彩。
上官金虹淡淡道:“我杀不了他,他也胜不了我。”
荆无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虽然没有杀人,但我学会了一件事。”
上官金虹道:“什么事?”
荆无命道:“永远不要小瞧女人。”
上官金虹笑了,道:“女人永远只是女人。”
荆无命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握住了剑柄。
上官金虹望着他,突然皱起了眉,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李夕瑶?”
荆无命道:“是。”
上官金虹沉吟着,忽然笑了笑,道:“你看她是否适合做金钱帮的帮主夫人?”
荆无命猛地抬起了头,他的瞳孔在逐渐收缩着……
但片刻之后他又垂下了头,道:“她是否适合,似乎并不重要。”
上官金虹笑了,荆无命一向都能很快理解他的意思。
若他们此次能够杀死李寻欢,自然以后高枕无忧……但此次天机老人横中插手,非但没能杀死李寻欢,反而又因此与他结仇,这自然并非上官金虹所乐见。
如果娶一个女人便能得到兵器谱上排行第三高手的支持,即便那女人是个母猪,在上官金虹看来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针尖般的目光落在了荆无命的面上,淡淡道:“这件事交由你办。”
荆无命默然片刻,道:“是。”
他面容不动,但在他转过身的时候,面上的肌肉却已开始颤抖!
仿佛有一条毒蛇正在慢慢啃噬着他的心。
医病·病发
几人渐行渐远,李寻欢、孙小红和林诗音的身影逐渐模糊,终于再也瞧不见了。
夏雨仍在淅沥而下,迷蒙的雨雾笼罩了远方的青山。
阿飞脱下了自己的长衫,替李夕瑶遮挡了大半雨丝,淡淡道:“最近身体才好些,不要又患上伤寒。”
李夕瑶嫣然一笑,道:“我哪里有这么脆弱?”
沈凌风望着二人的身影,竟似乎有些痴了。
李夕瑶回首淡淡笑道:“沈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凌风目光微黯,道:“你叫我沈兄?”
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难道不能如同原来那般称呼我么?”
李夕瑶怔了怔,道:“原来那般?难道我们以前曾经见过面?”
沈凌风苦笑一声,道:“你果然忘记了……不过那时候你只不过两三岁,忘记了也并不奇怪。”
李夕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道:“小时候的事情,我的确已经记不清了。”
确切来说,这个身体三岁前的一切,她都从来没有经历过,又如何能够记得?
小小的孩童,又先天不足,在这个医术并不发达的时代往往活不久长……或许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在三岁那一年已经注定要夭折,才会被她这个异世的灵魂趁虚而入。
虽然这个身体病弱不堪,但多出的这十几年的生命,已经是上天赋予她的礼物了。
对这个身体的主人,她是感恩的……活着,毕竟并不太坏。
但是,她要如何向沈凌风说明这一点?
对她而言,他毕竟只是个陌生人。
沈凌风勉强一笑,道:“此次我只是来中原游历一番,顺便给你送药……我也该回岛了。”李夕瑶颔首道:“珍重……替我向沈大侠夫妇问好。”
她略略迟疑了一下,道:“还有……帮我向他道谢。”
沈凌风淡淡笑了笑,道:“我会记得的。”
他嘴角又挂上了一抹和煦而疏离的微笑……他的眼中映着李夕瑶的身影,而他的心中呢?
阿飞望着他,忽然道:“我送你一程。”
沈凌风仿佛吃了一惊,却又立刻露出了微笑,道:“好。”
傅红雪垂首凝视着长蒿上的露珠,忽然道:“我也该回去了。”
李夕瑶吃了一惊,道:“可是你的病还没有治好……”
傅红雪道:“随你出来的这几个月,你每日帮我针灸配药,我的病一直没有发作过……”
他略略迟疑了一下,缓缓道:“谢谢。”
这两个字他说的异常生涩,但却也异常真诚。
李夕瑶淡淡一笑,却又微微皱了眉,道:“再等一段时间不好么?你的病需要慢慢调养……”
傅红雪垂下了目光,缓缓道:“我放心不下母亲。”
李夕瑶望着他目中的孺慕思念之色,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爱”永远是人心中最大的枷锁……或许一直以来并不是花白凤在逼他,而是他在逼自己。
她沉吟了片刻,道:“再给我一天时间……一天后,你便永远不必担心你的病了。”
傅红雪目中不禁隐隐露出一丝喜色,但面上却又不由露出了一抹怀疑之意。
他深知这种病痛并不是那么简单便能治愈的。
李夕瑶淡淡一笑,道:“相信我。”
傍晚时分,傅红雪从房中缓缓走了出来,虽然神情略显疲惫,但目中却闪烁着淡淡的喜悦之色。
他的腰挺的更加笔直,眼底更泛着一抹淡淡的自信。
从今之后,他再不需要感到自卑。
他看见从客栈外走入的阿飞,竟破天荒地向他点了点头。